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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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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通

“父親。”

竇言洵點頭示意,便準備邁開步伐而去。

“慢著。”竇懷生聲音低沉,卻不怒自威,“已是夜深,你如此急色,可是要往哪裡去?”

竇言洵垂下眼睛,躬身道,“兒子發妻在家失蹤,兒子去尋她回來。”

竇懷生不置可否,卻徑直走到堂內,在一把黃花梨木交椅上坐下。白氏看一眼郭姨娘,郭姨娘即刻會意,隨即柔聲開口,“說來姨娘這裡有些東西,想必二爺自是有興趣的。您若是細細看完,再急著離開也不遲。”

言罷,便從袖筒裡掏出一團軟乎乎似手帕一般的東西。

竇言洵並不理會,隻是冷眼漠然看著回到竇懷生身邊坐下的白氏,以及早已站起身來,正整理衣袍的竇言舟。

郭姨娘穩步上前,行至堂內中央。將手中的手帕徐徐開啟。

卻見內裡包著的,則是幾張儲存完好的書信。所用絹紙寫成,即便他離得較遠,卻也足以看出那信上字跡娟秀清麗,跟林栩平日裡練字所寫的字跡極為相近。

他眸色一黯,移開目光。

郭姨娘請示般的看向竇懷生,恭順道,“這些東西皆是在昭恩夫人房內尋得,而其中這些書信,便夾在她妝奩的夾層當中,字字句句情意真切,不便言明於此,還請老爺夫人過目。”

白氏接過那幾封信,匆匆讀過,便遞給了旁側的竇懷生。堂內變得極為安靜。連一絲塵灰掉落的聲響幾乎都可分辨清楚。

竇言洵始終微垂著眼眸,似乎隻是專心地看著自己眼前的靴子。又或許,他心神放空,什麼都沒有想。

竇懷生讀完信,已是麵色鐵青。

郭姨娘最善察言觀色,忙道,“昭恩夫人平素練字,更是寫得一手好字,筆跡也比尋常女子更為有力些,想來這確是她寫給周惟衎的親筆信罷了。”

竇言洵擡起頭來,神色如常,嘴角掛著冷笑:“不過幾封書信罷了,是真是假還不一定。郭姨娘何時能進得了我們的寢殿,又何時有權來做這管事婆了?你如今有何居心,竟然敢顛倒黑白,汙衊我的夫人?”

郭姨娘並不惱怒,隻是接著又從那攤開的手帕中找出一張半折的紙箋來。

不過是一張頗為小巧的素色紙箋,其上素色花紋為底,還有不過寥寥數字。紙箋些許褪了顏色,邊緣開始泛黃,卻似被小心翼翼地儲存了起來,唯獨末尾有些殘破。倒像是被箭矢劃傷所致。

他卻從未見過這張紙箋。

不知為何,他心底莫名地揪緊起來。

郭姨娘看了看他,和藹柔順的麵上浮起一絲笑意,神情卻很複雜,好似摻了憐憫一般:

“而這封紙箋,字跡遒勁,一看便是男子所為。隻寫著短短一句話,‘不要嫁給他。’恰巧前段時日,周公子為表謝意,給家中送來不少名貴的織雲錦和茶葉,還特意親自手寫了名目。巧的是,妾身兩相比對,的確是周惟衎的親筆所寫不錯。”

眾人的目光皆向他看了過來。

竇言洵頓了頓,隻笑,“隻是這些麼?姨娘究竟想說些什麼?”

竇言舟輕咳一聲,安慰道,“二弟不必難過,如今鐵證如山,便是二弟妹再想抵賴也不成了……”

白氏看向竇言洵,冷笑不已:

“你可知母親為何要命郭姨娘徹查此事?前些時日府內那場宴席,賓客雲集,本是最為莊重的場麵,誰知林氏竟然膽大包天,在後花園避開眾人和周惟衎偷情!她二人抱作一團,被發現時慌不擇路才雙雙落水,早已不顧禮義廉恥!委實是有辱家風!”

竇言洵緩緩擡首,目光穿過眾人,徑直落在了郭姨娘手中那個包著所有物品的手帕之上。他記得這方錦帕。

通體素白,唯有四角各繡有一個活靈活現,鮮豔欲滴的櫻桃。他尚在崍寧時,她獨自待在後院無事,除了和縣丞夫人走動外,便埋著頭繡東西。後來她送給他的那件黑色鬥篷,便是那時一針一線繡成的。

他很早便發現了,隻是一直佯裝不知情。裝作不知道她偷偷在夜裡抱著自己,丈量自己的胸膛,腰圍,又裝作從未看見過她認真將那金絲描邊繡了改,改了再繡的模樣。

那時,她閒暇時也繡了這方手帕。那顆鮮紅的櫻桃,很是逼真可愛。後來他卻很少見她用這方錦帕。唯獨那一日。

那一日。

見竇言洵許久靜默不言,白氏冷然一笑,很是惋惜,“此事母親知道你心裡難過,隻不過如今證據確鑿,不僅是郭姨娘,便是府裡其他的下人那日也撞見了周惟衎驚慌失措,渾身是水離去的模樣。此事儼然已是不能再查了……”

“隻不過,出了這樣的事,如今林氏想必便是察覺到了什麼,纔在今日驚慌失措地逃跑。她做下這等有辱聲名之事,我竇家自是斷斷容不下她,你今日,便即刻寫一封休妻書吧。”

竇言洵雙拳緊握,指骨泛著白色。他目光先是掃過那些所謂的書信、那張素色紙箋、那櫻桃手帕,後又直直停留在白氏臉上,他低聲冷喝道:

“這便是你費儘心力佈下的局麼?栩栩身懷六甲,如今生死未卜,你卻毫不擔心,一心隻想著如何拉她入萬劫不複之地,如何讓她再不能回來麼?”

“二弟,你如何能和母親這般說話!”

竇言洵冷冷看了一眼竇言舟,已是鄙夷至極。他環視堂內諸人,咬牙道,“但凡我竇言洵活著一日,你們便休想將她從我身邊奪走!她是我的人!你們膽敢動她!”

言畢,他此刻心底卻有些不敢抑製地害怕起來。她如今身在何處?這幫人如此狠毒,竟要辱她名節,至她於死地,此刻他竟然連她性命安好與否都毫不知曉,隻不過一轉念頭,他便擔憂地近乎要發瘋了。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她平安……要她平安回到他的身邊。

竇懷生一直不曾說話,如今纔看一眼竇言洵,歎了口氣道:

“此事本不該由你郭姨娘操手,隻是你母親未嘗不是替你擔憂的緣故。如今我竇家本就在風雨飄搖之際,此事既已證據確鑿,人又偏在此時沒了蹤影,著實不能讓人安心。你如今不同以往,早已是舉足輕重的巡按禦史,多少雙眼睛緊緊盯著你,此事若處理不好,不僅會有損你的名聲,還會對你三妹的婚事不利。穆氏剛去,若是再出了家風不正這樣的醜事,恭郡王未嘗便不會在意。所以,此事也隻能如此了。”

竇言洵骨節已然發白,他擡眸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多年來便是這般身居高台,不管不顧的態度,才任由內宅被白氏一人霍亂。當年自己的娘親去後,無論生前他曾口口聲聲說著多愛夏氏,此後還不是隻能歎了口氣,很快便將那些過往都忘記了。

可他沒有。他從來沒有。

“不必父親擔憂,兒子自有分寸。”

竇懷生看著緊盯著自己的庶子,還是頭一回當著他的麵流露出那般狠戾的眼神,竟然有一瞬,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十多年前那個臉上分明寫滿了野心和狡黠的女子。

又是一陣風起,竇言洵大步離開正堂。帶走半屋子清淡的梅香,唯餘徹寒。

林栩出了將軍府,已是周身寒冷,連撥出的氣息都很快便要結成冰一般。明明已然開春,前些日子還甚是明媚,如今卻恍若回了冬夜,滿是刺骨的寒意爬了上來。

先前坐的馬車早已不見蹤影,她看了看四周,忽然便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要如何是好。

她也不知道,單憑那兩封密密麻麻寫滿罪證的紙張,能否騙得過段錦儒的眼睛。

這些年來,她一直暗中蒐集竇家的線索,對竇懷生平日的人情往來也多少有些熟悉。

有了竇言舟貪墨的事實,根據竇懷生的關係網編造一些他結黨營私,收受賄賂之事更是信手拈來。再加上昔日崍寧時邱善海一家的往來,即便她尚未看過穆文君手中的那本賬目,多少也能隱約編造個大概。

隻不過,這些事她大多都安在了竇言洵的頭上。

有了這兩頁“罪證”,段錦儒若是當真,便會徑直報到懋親王及皇帝那裡去,屆時帶著人手直接去竇府搜查,未必便不會蒐集出竇懷生和竇言舟的證據。而竇言洵則可順勢洗清所有嫌疑。即便受到牽連,也絕不會危及生命。

而段錦儒,頂多會與自己反目,再也不信任自己便是了。此事唐突又倉促,但在白氏對自己下死手之前,她必須要走這一步棋。

可眼下呢……?

她輕輕撫上小腹,唯有感受到肚子裡仍跳動的小生命安好無虞時,她才彷彿重拾希望以及所有的力氣。

就在她緩緩睜開眼睛時,忽然聽見角落裡響起一道輕微的女聲。

“夫人。”

聲音卻十分熟悉,她猛地看向四處,這才發覺不遠處最黑暗無光的角落,隱約有一個女子的身影藏在樹後。那個女子眼眸黑亮,向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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