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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栩驚春(重生) 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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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結

被關在這裡不見天日數日,秦箏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事情既然敗露,直接了結生命自然是她能得到最簡單的懲罰。

竹苓過往有多敬重秦嬤嬤,如今便對其多麼地恨之入骨。小姐重情重義,多年來一直待她們這些下人親近體貼,更何況是幾乎伴著小姐長大的秦嬤嬤,當真如小姐的親人一般,怎能做出如此行徑!

她又想起從前晴蕪姐姐還未死時的光景來了,晴蕪待小姐更是情深意重,更因為曾不得已被齊霜兒利用後心中愧疚不已。倘若晴蕪知道多年來便是秦嬤嬤從中作梗,一直將小姐往歪路上領,恐怕更是在九泉之下心寒了!念及此,她狠狠地剜了秦嬤嬤一眼,咬牙道:

“怎麼可能,你如此背叛夫人,怎能輕鬆地一死了之,那才真是便宜了你了!這些年來你如何做那狼心狗肺的細作,如何背叛了夫人,一樁樁一件件事總要都細細吐露出來纔好!“

秦嬤嬤卻對這些辱罵絲毫不以為意。她渾濁的雙眼仰頭看去,卻不知在看著什麼。幾縷灰白的發絲散落在她的耳邊,她卻輕輕哼唱著:

“一覺夢回春正好,萬年枝上百花芳……”

皇後多年來母儀天下,又唯獨隻有太子殿下這一個孩子,自然更是倍加疼愛。彼時太子不過三四歲年紀,卻對兵器格外感興趣,每每看著鋥光瓦亮的鎧甲都要伸著手向內侍要來,更是抱在懷裡玩半天才肯撒手。

而皇後每每看到如此情形,卻都憂慮不已。她是怕太子不小心受傷,更怕太子小小年紀不學無術,更不能讓對嫡子重視異常的肅帝失望。

秦嬤嬤一邊輕輕哼著童謠,一邊絮絮講著這些從前在宮中的見聞。她如何哄著彼時纔出生不久的太子睡覺,又是如何寬慰皇後不要生氣的。

她已經十分年邁,如今被關了許久更是如神誌不清一般,口中喚著的也漸漸從”小姐“變成了”娘娘“,”殿下“。

林栩垂著眼眸,靜靜地看了秦嬤嬤最後一眼,才毫不猶豫地向門外走去,隻留下一句極輕的話語。

“動手吧。“

竹苓雖不情願秦嬤嬤就這般輕易地死去,一時看到林栩的側顏,卻也不禁一陣恍惚。

隻見那張一貫如雪意輕拂又如春水澄澈的臉頰,如今在晨間柔光的映襯下,竟沉穩而冷淡極了。

那是一種世間再無甚在意之事的坦然,以及再無能驚起她心中波瀾的冷靜。

秦箏親眼看著竹苓和絨薇兩個手裡拿著一個極小的瓷瓶,向她緩緩逼近。她卻一點都不恐懼,唯獨在看到林栩漸漸遠去的背影時,終究還是忍不住,用儘最後力氣擡起雙手,嘶啞地喊了起來:

“……小姐,放下吧,你不會是她的對手……”

林栩立在晨光下,身子不過停留輕輕一瞬,便繼續向前走去。沒有任何猶豫。

夜色漸深,隱隱透著涼意。所幸如今在這間宅子守著的護衛都曆經許多,很快便將一切都處理乾淨。

林栩揉了揉痠痛的眉心,又抱著眠雪足足半個時辰將其哄睡著了,才重新走出房門,一言不發地看著院中草木。

秦嬤嬤死前雖未認錯,但其將死之時低聲喃喃的所有往事,對她而言便足夠了。

肅帝早年亦曾馳騁疆場,傳聞間其矯健之姿不讓驍將,然多年來更為世人稱頌的,則是他治國馭臣的深遠韜略。懋親王作為武將之首,則自幼便慣聞戰鼓,少年從軍,功業累累,甚至有傳言稱,其早年不過三歲幼童之時,已能辨刀槍,握弓弩。

……如此一看,三皇子兒時便早早顯露了與懋親王如出一轍的才能,才使得皇後心底愈發不安吧。

林栩靜靜地看著院中碎花在晚風中搖曳,心底卻泛起一重又一重的寒意來。

昔日娘親入宮即是意外,那場宮宴,懋親王大勝而歸,連辦三日的宮宴上見到許久未見的皇後和太子,終究是疏忽大意了。想必娘親亦是不知何故,當夜反而無意撞破了皇後那見不得光的秘密,這才使得她最終招惹至殺身之禍。

隻不過,秦嬤嬤最後的叮囑屬實是多慮了。

自己已經佈下無比縝密的棋局,而如今,恰恰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林栩擡起眼,視線越過廊下陰影,看向靜好如初的院中。碎花芬芳,海棠新葉才吐,枝影搖曳間,雪團正繞著樹撒歡兒地跑,毛色在夜色下瑩亮如雪。

不出三日,朝堂便又有震動。

賀其絳率領禁軍,不禁成功突破埋伏,平定了姚綦江率領的叛軍,更是在城門前豪擲飛刀將其斬於馬上。姚綦江臨死前已殺紅了眼,不甘地仰天長嘯:“吾半生忠勇,不負皇恩。平生所願,不過清君側,除趙奸,光複大昱——罷了!”

這場動亂才終究平複。而叛軍一除,拖延甚久的春闈日子也便再度有了定奪,便定在半旬之後。此次便真正是板上釘釘之事,再更改不得了。

當日傍晚,林栩剛練完最後一篇佛經,便聽門口竹苓通報,竟是父親林甫親自來看她了。林栩自然滿心歡喜,自她派人給父親傳了密信,不到一日,父親便親自來了!

許久未見父親,隻見他人又消瘦了些,本就瘦高的身材更顯清減,一襲官袍竟比從前還要空蕩一些。林甫顯然是下了朝便趕來了,進門先仔細地打量了林栩,見她精氣神十足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

林栩何嘗不明白,父親這是生怕自己獨自宿在這間小院裡,受了委屈呢。

她便忙著將父親引到正殿,小院比起昔日的林府或竇家並不大,卻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反而彆有洞天。

林甫看著周遭簡潔乾淨的一切,一時亦是感慨不已。一旁竹苓忙著上茶,而眠雪則被絨薇抱了過來,原本正睡得香甜的小家夥被攪醒,很是不悅,張大嘴巴便嚎啕起來。

林甫看了又是喜歡不已,連聲抱在懷中哄著。他如今雖再度有了子嗣,家中眼下更是有一嫡一庶兩個男孩,但到底女孩子便如最為嬌嫩可愛的花骨朵一般,讓他連心都化了。

沒想到眠雪卻不認生,雖極少見到外祖,但對林甫溫熱的懷抱卻莫名喜歡,小手軟綿綿地去撥弄他官服上的玉佩與繡紋,很快便又嘻嘻笑著睡著了。

林甫這時才騰出已經僵硬的手來抿了口茶,談起此次前來的正事來。

“……叛軍方纔平定之日,國公府已被禁軍重重圍困。聖旨一到,門前已是哀嚎不止。此番朝局震蕩之甚,更是前所未有。你獨居於此,務須萬事小心。”

林栩靜靜聽著,她自然也早已從廖珚那裡得到了訊息。肅帝此番雖以謀反定奪姚綦江,但終究念著胥國公勞苦功高,特赦其性命,逐國公府上下出沐京,籍沒府產,削去世襲,永不得複封。

此番對姚家的處理並未趕儘殺絕,實在不像是有多年來一直抑武重文的趙相參與其中。

林甫半杯茶下肚,這纔想起今日來此的另一重原因來。

他從袖筒裡拿出被他疊的整整齊齊的幾張紙來,看著那紙上力透紙背的筆跡,歎道:“此生如此才情,來日必將大有作為,甚至,我林甫平生參文無數,卻從未讀到過能與其抗衡的筆力來!當真是極為難得的!”

那便是一日前林栩命護衛送給父親的,自己這些時日蒐集到的許硯青近幾年的詞作。

要知道,父親滿腹學識,能得他讚譽之人,天下不過寥寥而已。

林甫微擡茶盞,目光若有所思,緩聲道:“隻是不知,此等才乾,可是出自哪家王公府出眾,甘願向上推舉。

她今日請父親過來,便也是為了試探他的反應。沒想到父親言行間雖不顯露,卻分明對許硯青多有留意。臨行前,那本隻寫了半卷的殘稿被他細細翻看,那樣的神情更是與她記憶中前世父親喝醉那夜沒有半點差彆的!

她心中驟然閃過一個念頭——

前世,或許一直是她忽略了。即便父親今歲因她的阻止沒有知貢舉,但若是許硯青赴試依舊出了意外,以她的瞭解,父親定是會想方設法助他順利入場的!

倒不是林栩真的懷疑父親會漏題,或是閱卷時有所偏頗,她隻是覺得父親無法忍受如此才能之人就這樣白白落選從而埋沒一生罷了。

這個念頭突如其來,卻鋒利得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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