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淵遙契 第28章 以珠換魂

    清墟門舊址的濁氣在寅時達到頂峰，最後一塊“天權星”殘片從初代守望者的骸骨中升起，表麵的纏枝蓮紋與景遙掌心的契印發出刺耳的共鳴。沈清璃的靈體被震得連連後退，指尖裂痕如蛛網般爬滿手臂——她能看見墟淵裂隙深處，淵主的虛影正借著殘片的光，緩緩睜開眼睛。

“彆過來！”她衝向前方，血色月光在她靈體上鍍了層金邊，“殘片一旦與契印融合，你就會變成新的枷鎖容器，永遠困在墟淵裂隙裡！”景遙的契印卻不受控地飛向殘片，纏枝蓮紋路與北鬥光紋在半空交纏，形成巨大的光輪——那是千年前初代守望者設下的“歸位咒”，在血月之力下強行啟動。

祭壇的咒文突然全部亮起，十三名村民的殘魂光繭被吸入光輪，化作鎖鏈纏住景遙的腳踝：“宿主歸位，枷鎖重鑄……”他聽見墟淵淵主的低笑混在咒文裡，卻在此時，看見沈清璃的靈體突然轉身，將懷中的水靈珠殘片按在他掌心——那是她最後一塊魂錨，此刻正泛著瀕臨破碎的微光。

“清璃！”契印觸到水靈珠的刹那，景遙的識海炸開強光。他看見沈清璃的前世記憶如潮水湧來：雪山之巔，她將水靈珠按進初代宿主的契印，自己的魂體卻被珠子裡的守望者咒印撕裂；亂葬崗雨夜，她抱著??褓中的他痛哭，指尖血珠與他掌心的碎玉產生共鳴，在彼此命魂裡刻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還記得我在廢井說的話麼？”沈清璃的靈體化作光帶纏住殘片，每道光芒都帶著她的魂體碎片，“當年我沒護住你，這次換我帶你走——哪怕碎成光，也要讓你看清，守望者的‘守護’，從來都是騙局。”水靈珠在她話音裡徹底崩解，鬥笠人影的殘響發出不甘的嘶吼，卻被她的魂體光帶裹著，墜入墟淵裂隙。

契印的光輪在此時失控。景遙感覺沈清璃的魂體碎片如雪花般落在他掌心，每一片都帶著她的溫度，卻也帶著魂體崩解的劇痛——那是共生羈絆帶來的、無法割裂的痛。他看見她的靈體在光帶中漸漸透明，紅衣裙擺化作纏枝蓮光紋，纏住“天權星”殘片，硬生生將其拽離契印的共鳴範圍。

“彆做傻事！”他試圖抓住她的手，卻穿過虛影觸到一片冰涼。沈清璃的殘魂在銀鐲裡發出輕笑，指尖最後一次劃過他掌心的契印：“小遙你看，水靈珠碎了，但我的魂沒散——它們鑽進了你的契印，鑽進了銀鐲，鑽進了你每次想起我時，心裡泛起的光。”她的靈體突然爆發出強光，將殘片上的守望者咒印全部灼毀，隻剩下最純淨的纏枝蓮紋。

墟淵裂隙傳來天崩地裂的震動。淵主的虛影在濁氣中怒吼，卻因殘片脫離共鳴而漸漸模糊。景遙看見沈清璃的靈體化作千萬光點，其中最亮的一縷鑽進銀鐲，鐲麵頓時浮現完整的“纏枝蓮鎖魂咒”——咒文末端的小字在血月之光中顯形：“當魂珠碎，真相現，守望者的棺槨在北方極寒處……”

“去北方……找棺槨……”她的殘魂在銀鐲裡低語，聲音越來越輕，“那裡藏著師尊的遺願，藏著讓命魂自由的方法……還有，彆相信任何戴鬥笠的人……他們的‘守護’，從來都是用彆人的命，填自己的債……”光點最後一次凝聚成她的輪廓，衝他比了個“向北”的手勢，便徹底融入銀鐲的紋路。

祭壇在此時崩塌。景遙跪在廢墟中，掌心的契印不再是暗紅的沸騰，而是帶著淡淡金光的平靜——沈清璃的魂體碎片化作細小的纏枝蓮，纏繞在北鬥光紋間，像給枷鎖戴上了花環。他摸向腕間的銀鐲，鐲內圈不知何時多了行她的字跡，歪歪扭扭卻帶著溫度：“小遙彆怕，碎成光，也能給你照亮去北方的路。”

渝州的天空漸漸放晴，血月的紅光被晨光衝淡。景遙望著掌心的“天權星”殘片——此刻它不再是枷鎖的一部分，而是塊刻著纏枝蓮的普通玉石，邊緣還留著沈清璃靈體崩解時留下的光痕。他忽然想起她曾說“光不會消失”，此刻才懂，所謂光，從來不是完整的魂體，而是相契命魂之間，永不熄滅的牽掛。

“我會去北方，帶著你的光。”他對著銀鐲低語，將殘片收進內袋，“我會找到守望者的棺槨，找到讓你魂體重聚的方法——就像你當年在亂葬崗沒放棄我，這次，我也不會放棄你。”墟淵裂隙傳來最後一次微弱的震動，卻再無威脅——失去了“宿主歸位”的契機，淵主的虛影已重新沉入黑暗，等待下一個千年的“天選者”。

百姓們在晨光中蘇醒，望著廢墟上的少年——他腕間的銀鐲泛著微光，掌心的契印不再有濁氣的陰影，而是流轉著溫柔的光。景遙站起身，望向北方的蒼梧雪山——那裡是沈清璃殘魂指引的方向，是守望者棺槨的所在，更是他們命魂相契的故事，即將翻開新篇章的地方。

而在他腕間的銀鐲裡，沈清璃的殘魂正借著契印的光，悄悄編織著新的光帶——就像她當年在碎玉上刻護咒，在銀鐲裡藏字跡，在每一次危機中把他護在身後。因為她知道，所謂“以珠換魂”，從來不是犧牲，是相契命魂之間，最本能的、跨越生死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