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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淵遙契 第6章 魂契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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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的雜物間浸在碎玉的幽光裡,沈清璃指尖劃過景遙掌心的血色鎖鏈,紋路隨她的觸碰泛起漣漪,像活物般順著靜脈爬向心口。她腕間的半隻銀鐲貼著他的“遙”字鐲,銀質相觸時發出極輕的“叮鈴”,竟拚成了完整的“瑤遙”二字——美玉與星辰,本該是最美好的寓意,此刻卻沾著墟淵濁氣的腥甜。

“九墟靈樞,是千年前修士以命魂為引鑄成的封印。”沈清璃盯著懸浮在兩人之間的碎玉,幽光在她瞳孔裡映出殘缺的星圖,“天樞、天璿、天璣……九片殘片對應墟淵九道裂縫,你手中的‘天樞’,正是靈樞的核心。”她忽然掀起衣袖,小臂上蜿蜒著淡金色咒文,與景遙掌心的血色鎖鏈形狀相同,隻是一陰一陽,“而這‘命魂鎖’,是靈樞認主的印記——你的血啟用了天樞,也啟用了鎖在你命魂裡的契約。”

景遙猛地抽回手,後背撞上堆成山的舊木箱,發出“嘩啦”聲響。碎玉的光隨他的動作劇烈明滅,掌心的鎖鏈紋路突然發燙,像被扔進火裡的鐵絲——與此同時,沈清璃眉心的紅印也跟著灼痛,她悶哼一聲,指尖掐進掌心:“彆激動!血咒已將我們的命魂綁在一起,你痛,我便痛;你死,我魂飛魄散,反之亦然。”

“所以這是個死局?”景遙盯著自己掌心的血色紋路,想起昨夜周明修的警告“渝州將萬劫不複”,忽然抓起碎玉砸向地麵,“大不了一起死,總比被墟淵牽著走強!”碎玉卻在觸地前一寸懸停,幽光化作鎖鏈纏住他的手腕,沈清璃撲過來按住他的手,掌心的鎖鏈相觸,紅光炸開——這次不是劇痛,而是如潮水般的記憶湧來:

血色霧氣裡,年幼的他被抱在白衣女子懷中,腳下是萬丈懸崖,身後追兵的濁氣凝成利爪;周明修跪在斷劍前,劍鞘上的“墟淵”二字滴著血,對天發誓“必護靈樞宿主周全”;還有沈清璃,十年前在破廟外將他塞進??褓,腕間銀鐲斷裂的瞬間,碎玉的光映著她掉淚的臉。

“碎玉不能毀!”沈清璃的聲音帶著顫音,“每片靈樞殘片都鎮著墟淵一道濁氣裂縫,天樞若碎,渝州地下的裂縫會徹底炸開,全城百姓都會被濁氣侵蝕成怪物——就像昨夜你看見的那樣。”她扯開領口,露出左肩未愈的傷口,深處隱約可見灰黑色的濁氣絲,“當年我爹孃用命封住了天樞裂縫,如今輪到我們……”

“‘我們’?”景遙盯著她腕間的半隻銀鐲,忽然想起周明修臨終前說“找你師父”,而沈清璃此刻看他的眼神,分明帶著十年前的愧疚與疼惜,“十年前,你是不是……”話未說完,碎玉突然“嗡”地爆響,幽光化作星圖投射在牆上,空缺的“天樞”位置亮得刺眼,而沈清璃額間的咒文,竟與星圖邊緣的古字一一對應。

“沒錯,是我把你藏進破廟。”沈清璃低頭看著交疊的掌心,血色鎖鏈在兩人麵板下形成完整的環,“清墟門算出‘靈樞宿主’將在渝州現世,卻不知宿主竟是個嬰兒——你娘為護你而死,我抱著你逃出宗門,卻在城西被追兵截住,銀鐲斷裂時,碎玉掉進了你的??褓。”她忽然笑了,笑得苦澀,“那時我以為,隻要你遠離靈樞,就能像普通人一樣活下去,卻沒想到……”

“卻沒想到,我還是撿到了碎玉,還是啟用了血咒。”景遙接過話頭,指尖觸到碎玉邊緣的缺口——那是與沈清璃青銅令牌嵌合的形狀,“所以周掌櫃才會守著永安當十年,所以你才會被濁氣怪物追殺,所以我們的命魂現在綁在一起,連死都死不了。”他忽然握緊碎玉,幽光從指縫間溢位,映得他眼底發紅,“但我不想當什麼‘宿主’,我隻想把這該死的鎖鏈解開!”

“解不開的。”沈清璃抬起手,掌心鎖鏈紋路與他同步跳動,“血咒以命魂為引,除非……”她忽然頓住,盯著他腕間的銀鐲,“除非有人替你承受命魂割裂之痛——就像當年我娘替我爹擋下墟淵濁氣那樣。”話音未落,雜物間屋頂突然傳來瓦片摩擦聲,一道黑影閃過,袖口銀鐲的光映在碎玉上,竟與沈清璃那隻一模一樣。

景遙猛地抬頭,卻隻看見霧色裡半片飄落的衣角,繡著清墟門特有的雲紋。沈清璃趁機搶過他手中的碎玉,藏進貼肉的內襯,幽光透過布料,在她心口投下“天樞”的星影:“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們不僅不能毀了碎玉,還要找到其他殘片——隻有集齊九片靈樞,才能重新封印墟淵,才能讓渝州百姓活下來。”

“可代價是我們的命?”景遙盯著兩人交疊的掌心,血色鎖鏈正順著麵板往深處鑽,像在編織永遠解不開的枷鎖,“如果我拒絕呢?”沈清璃沒說話,隻是牽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眉心——那裡的紅印忽然發燙,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記憶:十年前的雨夜,她跪在周明修麵前,發下毒誓“若靈樞宿主現世,必以命護之”;昨夜被濁氣怪物追擊時,她明明有機會逃走,卻轉身將他護在身後。

碎玉的光忽然暗了暗,遠處傳來更夫敲四更的梆子聲。景遙忽然想起周明修供奉的斷劍,想起沈清璃掉出的青銅令牌,想起自己??褓裡的碎布——原來從出生起,他的命就和靈樞、和墟淵、和眼前這個用命護他的女子綁在了一起。魂契枷鎖既成,所謂“選擇”,從來就不存在。

“好,我跟你找殘片。”景遙歎口氣,指尖劃過沈清璃掌心的鎖鏈,“但你得答應我,若有一天必須有人死……”他沒說完,卻見沈清璃忽然搖頭,指尖貼上他的唇,掌心的鎖鏈紋路泛起溫熱的光——那是她的命魂在輕輕觸碰他的,帶著十年前未說完的歉意,和此刻堅定的決心。

屋頂的黑影再次掠過,這次留下了半張字條,墨色在碎玉光下顯形:“靈樞宿主現世,清墟門必取其魂——勸你趁早帶他回宗,否則墟淵濁氣,將吞噬整個渝州。”沈清璃捏碎字條,碎玉忽然劇烈震動,幽光化作箭頭,指向當鋪後堂——那裡,周明修的斷劍正在供桌上發出嗡鳴,劍鞘上的“墟淵”二字,此刻竟完整了。

魂契枷鎖既成,前路便隻剩並肩。當第一縷晨光透進雜物間,景遙看著沈清璃眉心的紅印,忽然發現那印記的形狀,竟與自己掌心的“命魂鎖”拚成了完整的圓——就像他們的命魂,早在十年前的那場雨裡,就該合二為一,哪怕這意味著,他們終將一起走向墟淵深處,走向那個用命魂鑄就的,或許是救贖,或許是毀滅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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