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道塗2 第15章 故地“新”生，炎陽之路
溫暖的陽光，清新的空氣，潺潺的流水聲。
這一切對於在地火深處經曆了生死淬煉的林風來說，恍如隔世。他貪婪地呼吸著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感受著陽光灑在麵板上的暖意，足足過了半炷香的時間，才緩緩平複下激蕩的心情。
他迅速檢查自身。修為穩固在煉氣三層巔峰，肉身強韌，靈力充沛且帶著純陽灼熱的特性。身上的雜役服早已在地火中化為灰燼，此刻他身無寸縷，好在體表那層焦殼脫落後，新生的麵板光滑結實，倒也不懼尋常荊棘。
當務之急是找到遮體之物和確定方位。
他環顧四周，這處山穀似乎十分偏僻，人跡罕至。他沿著小溪向下遊走去，同時警惕地放開神識感知周圍。突破到煉氣三層後，他的神識覆蓋範圍也擴大了不少，能清晰感知到方圓數十丈內的風吹草動。
很快，他在溪邊發現了一種葉片寬大的堅韌藤蔓，簡單編織後圍在腰間，勉強蔽體。又前行了一段距離，神識捕捉到遠處有淡淡的煙火氣和靈力波動。
有人煙！
林風精神一振，加快腳步。走出山穀，前方出現了一片稀疏的林地，林間隱約可見一條被人踩出的小徑。順著小徑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一個小鎮的模樣出現在視野儘頭。
鎮子不大，屋舍儼然，有不少行人往來，大多帶著修為，多是煉氣初、中期，偶爾有築基修士掠過天空，引得下方眾人紛紛投去羨慕的目光。
林風略一思索，沒有直接進入鎮子。他現在這副“野人”模樣，太過引人注目。他潛伏在鎮外，仔細觀察。
很快，他鎖定了一個目標——一個看起來隻有煉氣二層、落單的年輕修士，正罵罵咧咧地從鎮子裡出來，似乎是和人發生了爭執，氣呼呼地走向鎮外一片小樹林。
林風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在那修士走進樹林深處，毫無防備之時，他如同鬼魅般現身，煉氣三層巔峰的靈壓微微一放！
那修士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前…前輩饒命！小子身上就這幾塊靈石，全都給您！求您高抬貴手！”他慌忙解下腰間的儲物袋，雙手奉上，看都不敢看林風一眼。
林風心中苦笑，自己竟被當成了劫道的。但他此刻也顧不了許多，壓低聲音，改變聲線道：“我不要你的靈石。我問你幾個問題，老實回答，便放你離開。”
“是是是！前輩請問，小子一定知無不言！”那修士連忙道。
“這裡是何處？屬於哪一峰管轄？最近宗門可有什麼大事發生？”林風沉聲問道。
那修士雖然奇怪這位“前輩”連這裡是哪都不知道，但也不敢多問，連忙回答：“回前輩，這裡是青雲宗山門外的‘迎仙鎮’，主要是接待外來訪客和低階弟子交易之所，歸外務堂管轄。最近宗門…好像沒什麼大事…哦對了，前陣子聽說器鼎峰地火殿那邊出了點事故，死了幾個雜役弟子，好像還有一個失蹤了…其他的，小子就不知道了…”
迎仙鎮！器鼎峰事故！果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一段，而且自己的“死訊”已然傳開。
林風又問了幾個關於時間、宗門近況的問題，確認自己在地火深處恐怕待了至少一個多月。他讓那修士脫下外袍和鞋子，又詢問了前往炎陽峰的大致方向，這才警告對方不得泄露今日之事，然後迅速離開。
換上衣袍，雖然不太合身，但總算能見人了。林風沒有進入迎仙鎮，而是根據那修士指的方向，直接朝著炎陽峰趕去。
一路上，他小心避開人流，專挑僻靜小路行走。煉氣三層巔峰的修為，加上遠超同階的肉身和靈力，使得他速度極快，腳步輕盈。
越是靠近宗門內部區域，靈氣越發濃鬱，遇到的弟子也越多。他低著頭，將修為用《斂息術》壓製在煉氣二層左右，毫不起眼。
炎陽峰，在青雲宗並非主峰，甚至有些偏僻。林風一路打聽，不少弟子聽到“炎陽峰”三個字，都露出古怪的神色，甚至有些輕視。
“炎陽峰？你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乾嘛？那破地方早就沒落了，聽說峰主失蹤幾百年了，現在就一個老得快掉牙的執事帶著幾個沒人要的弟子守著，靈氣稀薄，要啥沒啥…”一個熱心（且嘴碎）的外門弟子如是說。
林風心中微沉，但並未動搖。無論炎陽峰現狀如何，那位在地底留下傳承的前輩指引他去那裡，必然有其道理。
終於，在日落時分，他來到了一片看起來頗為荒涼的山峰腳下。與其他山峰的靈光閃耀、弟子如織相比，這裡顯得格外冷清。山腳下的牌坊都有些破舊，上麵“炎陽峰”三個大字也失去了光澤。
牌坊下，隻有一個打著瞌睡、須發皆白的老雜役。
林風走上前，恭敬行禮：“老人家，請問墨守師兄可在峰上？”
那老雜役被驚醒，眯著昏花的老眼打量了林風一下，嘟囔道：“墨守？你說那個悶葫蘆啊？在是在，半山腰那個破院子裡…你小子誰啊？找他乾嘛？我們這炎陽峰可沒什麼油水…”
“晚輩受一位前輩所托，前來尋他。”林風謹慎答道。
“前輩？”老雜役撇撇嘴，似乎不信，但也懶得多問，揮揮手，“上去吧上去吧，彆打擾老頭子睡覺。”
林風道謝後，沿著一條長滿青苔的石階向山上走去。越往上走，越是冷清，靈氣也確實比其他山峰稀薄不少，沿途的屋舍大多破敗閒置，毫無生氣。
按照那老雜役的指點，他來到半山腰一處小小的院落前。院牆低矮，裡麵隻有三間簡陋的瓦房，院中一棵老樹歪歪斜斜，樹下有一個石桌，兩個石凳。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道袍、身形消瘦、麵容普通的青年，正坐在石凳上，就著夕陽的餘暉，專注地…擦拭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劍。他的動作一絲不苟，神情專注，彷彿在對待一件絕世珍寶，周身氣息沉靜，竟是煉氣五層的修為。
林風在院門外停下腳步，沒有立刻打擾，隻是靜靜地看著。這青年給他的感覺十分奇特，明明修為不算低，卻給人一種沉靜如深潭、甚至有些暮氣沉沉的感覺。
那青年似乎察覺到了有人，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林風，眼中沒有任何波瀾，隻是淡淡地問道：“你找誰？”他的聲音也如其人，平淡無奇。
“請問是墨守師兄嗎？”林風拱手道。
青年擦拭鐵劍的動作微微一頓，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是我。你是？”
林風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那枚炎陽佩，雙手奉上：“晚輩林風，受一位前輩指引，特來將此物交予師兄。”
當看到那枚赤紅玉佩的瞬間，墨守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一直平穩的氣息也出現了瞬間的紊亂！
他猛地站起身，一步跨到院門前，幾乎是搶一般從林風手中拿過那枚玉佩，手指微微顫抖地摩挲著上麵的火焰紋路，尤其是背麵那“炎陽”二字。
他反複檢視了許久，呼吸變得急促，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激動、緬懷、悲傷等複雜的情緒。
良久，他才緩緩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緊緊盯著林風，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玉佩…你從何處得來？！那位前輩…他還…他還好嗎？”最後一句，問得小心翼翼，帶著深深的期盼和恐懼。
林風被他突然爆發的氣勢所懾，煉氣五層的靈壓讓他感到一陣窒息。他穩住心神，坦誠道：“回師兄，晚輩機緣巧合，被困於地火深處，九死一生之際，得遇一位前輩遺留的神念指引，方纔脫困。那位前輩…似乎早已仙去，隻留下此佩和隻言片語，讓晚輩來炎陽峰尋一位名叫墨守的師兄。”
他隱瞞了《引氣訣》冊子和地火凝晶爆炸的具體細節，隻說了結果。
聽到“早已仙去”四個字，墨守眼中的光芒瞬間暗淡下去，身體晃了晃，臉上露出巨大的悲痛和果然如此的神情。他閉上眼，沉默了許久許久，再睜開時，雖然悲傷依舊，但已恢複了之前的沉靜，隻是那沉靜之下，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師父…”他低聲喃喃了一句，聲音沙啞。隨即，他看向林風，目光變得複雜，“你叫林風？你說你被困地火深處？可是器鼎峰地火殿月前的那場地火異動？”
林風心中一驚，沒想到對方立刻聯想到了那裡，隻好點頭：“正是。”
墨守深深看了他一眼：“地火異動，雜役弟子林風失蹤，記錄上是屍骨無存。你卻出現在了這裡，修為更是達到了煉氣三層巔峰…看來，你遇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機緣，也經曆了常人無法忍受的磨難。”
林風沉默，算是預設。
“進來吧。”墨守轉身推開院門，“從今天起，你就是炎陽峰的弟子了。”
林風一怔，沒想到如此順利：“師兄…這…”
墨守腳步不停，淡淡道：“師父他老人家既然將炎陽佩給了你，便是認可了你，指定你入我炎陽峰門下。這是師父留下的規矩。我炎陽峰雖敗落，但還有些許規矩不能廢。”
院子很小，很簡陋，但收拾得十分乾淨整潔。墨守將林風帶到一間空置的廂房：“以後你就住這裡。炎陽峰如今加上你，一共隻有四名弟子。除了我，還有兩位師弟，外出任務了，過幾日纔回。”
“這是本峰的基礎功法《炎陽訣》前三層，和一些門規常識。”墨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和一套灰色的弟子服遞給林風，“師父不在，由我暫代傳授之責。你有什麼疑問，可以來問我。峰內資源匱乏，一切需靠自己努力。”
林風接過玉簡和衣物，心中百感交集。自己就這樣成為了炎陽峰的弟子？從一個“已死”的雜役，變成了正式的外門弟子？
“多謝墨守師兄！”他鄭重行禮。
“不必謝我。”墨守搖搖頭，目光再次落在那枚炎陽佩上，眼神哀傷而堅定，“要謝，就謝師父吧。既然你繼承了師父的遺澤，來到了炎陽峰，有些責任，日後也需要你一同承擔起來。”
他沒有明說是什麼責任，但林風能感受到那份沉重。
墨守離開後，林風換上那套灰色的炎陽峰弟子服，雖然樸素，卻代表著一個全新的開始。他拿起那枚《炎陽訣》玉簡，神識沉入。
功法內容比《引氣訣》要深奧不少，是正宗的火屬性功法，中正平和，注重根基。但林風粗略瀏覽後，發現其根本的行氣理念和某些關鍵竅穴的運用，竟與《引氣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甚至可以說，《引氣訣》就像是《炎陽訣》某種極度簡化和基礎的版本！
難道…《引氣訣》（或者說《基石》）本就是出自炎陽峰？是那位前輩所創的基礎篇？
這個發現讓林風更加確信，自己來對了地方！
他盤膝坐下，並沒有立刻轉修《炎陽訣》，而是繼續運轉《引氣訣》。如今的地火靈氣對他而言如同甘霖，修為穩步提升。
夜深人靜，林風撫摸著那枚溫潤的炎陽佩，望著窗外荒涼卻自由的星空，目光堅定。
器鼎峰的林風已經“死了”，現在的他，是炎陽峰的林風。
一條全新的、充滿未知的道路，在他麵前鋪開。宗門的輕視，炎陽峰的沒落，墨守口中的責任，以及那地火深處未曾探明的秘密…一切都等待著他去麵對。
但他無所畏懼。地火煉身之苦都已熬過，還有什麼能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他的道心，曆經磨難，已然更加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