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道塗2 第8章 暗流與機緣
突破至煉氣二層，並未給林風的日常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依舊是地火殿丙字區那個沉默寡言、乾活賣力的雜役弟子，每日與黑曜石和廢渣為伍，汗流浹背，滿麵塵灰。
但內在的改變，唯有他自己清楚。
丹田內靈氣總量增加近倍，運轉更為流暢，力量、速度、五感均有顯著提升。最直觀的體現便是，原本需要費力才能搬動的黑曜石，如今輕鬆不少；清理廢渣時，對殘餘熱力的感知更加敏銳，能更早避開危險；甚至在地火殿的高溫環境下，那種灼痛感也減輕了許多，身體的耐受能力大大增強。
他依舊選擇在深夜無人時，於那處偏僻角落修煉。有了煉氣二層的修為打底，吸收靈氣的效率更高，對《引氣訣》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層。那本神秘冊子自那夜助他突破後，便再次沉寂下去，無論林風如何嘗試，都無法再引動那絲奇異的清涼氣流，這讓他更加確信，此物非凡，其奧秘絕非現階段的自己所能窺探，唯有加倍謹慎，深藏不露。
平靜的日子流水般劃過。林風如同海綿般吸收著一切能接觸到的知識。從一起乾活的老弟子孫昊偶爾的閒聊中，從值守弟子們碎片化的對話裡，他甚至從每次運送礦石時，小心翼翼觀察那些煉器師學徒的操作手法（雖看不懂，卻記下了流程和某些材料的處理方式）中，一點點拚湊著關於煉器、關於修行界的認知。
孫昊對他這個“悶葫蘆”倒是頗為照顧，或許是因為林風從不偷奸耍滑，且學得快、手腳利落。這日休息間隙，孫昊擦著汗，對坐在一旁默默調息的林風道：“林師弟，看你小子修煉挺拚命的，進展如何？可摸到二層門檻了？”
雜役弟子之間，互相詢問修為進展是常事，大多帶著比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或打探。
林風心中微緊，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搖搖頭，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沮喪：“孫師兄說笑了，煉氣之路艱難，我資質愚鈍，哪有那麼快，還在穩固一層呢。”他刻意將修為壓製在煉氣一層巔峰的樣子，這是他從冊子記載的某種斂息技巧中自行琢磨出的粗淺法門，雖不高明，但瞞過同階或稍高一點的弟子，勉強夠用。
孫昊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正常正常！雜役弟子資源匱乏，能一年內突破一層就算不錯了。慢慢來，等攢夠了貢獻點，或許可以去傳法閣換一本好點的功法，總比你們自帶的那些粗淺引氣法強。”他顯然以為林風修煉的是最普通的大路貨色。
林風順勢問道：“孫師兄，貢獻點要如何獲得？除了完成職司任務，還有彆的途徑嗎？”這是他極為關心的問題。宗門貢獻點可以兌換功法、丹藥、法器甚至聽講資格，是底層弟子提升實力的重要途徑。
“咱們雜役，主要靠完成任務。像我們地火殿的活計辛苦，危險係數高，每月基礎貢獻點比靈田圃、灑掃庭院的要多一些。若是表現好，被管事看上，偶爾派去幫內門師兄處理些高階材料，或許能得些額外賞賜。”孫昊壓低了聲音，“不過，最近倒是有個機會，就看你敢不敢接了。”
“什麼機會？”林風心中一動。
煉器房那邊最近急缺一批‘赤熔礦’的初煉胚子，要求不高，隻要初步剔除三成以上的石皮雜質就行。但這活計極耗靈力，對控火要求也細，正式弟子嫌枯燥費時又不賺多少貢獻，就往下攤派了。趙管事正頭疼找誰呢，完成一筐能額外獎勵五點貢獻！”孫昊伸出五根手指。
五點貢獻！這相當於他們大半個月的基礎任務獎勵了！林風聽得心頭一熱。但他立刻冷靜下來，問道：“這赤熔礦初煉，很難？”
“難是不難，就是磨人。”孫昊解釋道，“需要用自身靈力引導地火餘溫，慢慢灼燒礦石表麵，一點點剝離石皮。靈力輸出不能大，大了容易損傷礦核；不能小，小了沒效果。極其耗費心神靈力，乾一個時辰，怕是得打坐兩個時辰才能恢複，耽誤正常任務還得挨罵，所以大家都不太願意接。”
引導地火餘溫？用靈力精細操控？林風的心跳悄然加速。這聽起來，不正是一個絕佳的鍛煉靈力操控能力的機會嗎？而且，《引氣訣》彆的不說，在靈氣的持久和恢複方麵，似乎頗有獨到之處…
風險在於，若完成得不好，或者耽誤了正常任務，必然招致責罰。而且，一旦嘗試，難免會更多暴露自己的靈力特性。
去，還是不去？
僅僅猶豫了片刻，林風便做出了決定。機遇稍縱即逝，這點風險，必須冒！
“孫師兄，”林風抬起頭，眼神誠懇中帶著一絲渴望，“我想試試。能否請師兄在趙管事麵前，為我美言幾句？”
孫昊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笑道：“好小子！有魄力！成，我看你乾活穩當，心也細，我去跟趙老頭說說。不過醜話說前頭，這活計可不輕鬆，要是搞砸了…”
“師兄放心，若搞砸了，一切責任由我自負，絕不敢連累師兄！”林風立刻保證。
孫昊點點頭：“行，等我訊息。”
第二天，趙管事果然把林風叫了過去，耷拉著眼皮，依舊是那副刻薄相：“孫昊那小子說你想接赤熔礦初煉的活兒？煉氣一層，膽子倒是不小。給你三天時間，先試煉一筐。成了，貢獻點照給；不成，這個月的靈石供奉扣光，以後也彆想再碰這類活計！乾不乾？”
“弟子願意一試！”林風斬釘截鐵。
於是，林風在完成每日的運送和清理任務後，所有的休息時間幾乎都泡在了一間閒置的小型預熱室裡。這裡有一處較小的地火口，專門用於處理此類初級材料。
麵前是一筐暗紅色、表麵粗糙、蘊含著微弱火靈力的赤熔礦。旁邊放著特製的耐火鉗和一副薄薄的手套。
林風深吸一口氣，拿起一塊礦石，將一絲靈力緩緩注入手套之中。這手套刻有簡單的符文，能放大靈力的感知和對地火餘溫的引導能力。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著那絲靈力，如同操縱一根無形的絲線，嘗試勾動地火口散發出的高溫。第一次嘗試，靈力輸出稍大，“噗”一聲，一縷青煙冒起，礦石表麵一小塊區域直接被燒得焦黑，靈氣儘失！
失敗了！
林風額頭滲出汗水，不是熱的，是緊張的。他放下廢掉的礦石，閉目調息片刻，回憶剛才失敗的感覺。
不能急，要慢，要柔，要精準…《引氣訣》的心法在腦中流淌，講究的正是綿綿不絕，細水長流。
再次拿起一塊礦石。這一次，他更加小心，精神力高度集中，靈力輸出變得極其細微，如同春風拂麵，輕輕“纏繞”上地火餘溫，引導著它們均勻地覆蓋在礦石表麵。
“嗤…”
細微的聲響中，礦石表麵的石皮在高溫下緩緩變得酥脆，然後一點點剝離脫落，露出裡麵更加鮮紅、靈氣更濃鬱的礦核。
成功了！
雖然速度極慢，剝離得也並不完美，但至少找到了正確的方法！
林風精神大振，摒棄一切雜念，全身心投入到這枯燥而精細的工作中。一次次嘗試，一次次調整。靈力耗儘了，就打坐恢複，然後繼續。
他發現，這個過程對《引氣訣》的修煉竟有奇效！極度精細的靈力操控，極大地鍛煉了他對自身靈氣的掌控力；而頻繁的耗儘與恢複，則進一步拓寬了經脈，加快了靈氣的運轉速度。甚至，在引導地火餘溫時，他對火靈力的親和力也在潛移默化中提升。
三天時間轉眼即過。當林風將那一筐初煉好的赤熔礦胚子推到趙管事麵前時，趙管事漫不經心地拿起幾塊檢查了一下。
隨即，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這些胚子剝離得相當乾淨，雜質剔除遠超三成，接近四成！而且礦覈儲存完好，靈氣流失極少。這絕不是一個煉氣一層弟子初次嘗試能達到的水平！除非…這小子隱藏了修為？或者修煉的功法特殊？
趙管事抬起眼皮，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看起來依舊普普通通、隻是眼神格外沉靜的少年。他混跡地火殿多年，眼毒得很。
“嗯…還算湊合。”趙管事沒有點破，隻是將一塊標有五點貢獻的木牌扔給林風，“以後這類活計，就交給你一部分。規矩照舊，完成一筐五點貢獻，不得耽誤正常職司，否則嚴懲不貸！”
“多謝管事！”林風強壓住心中的激動，接過貢獻牌。這不僅意味著穩定的額外收入，更代表他初步獲得了趙管事的某種認可。
自此，林風的生活更加忙碌，但也更加充實。他如同苦行僧般，在地火與礦石之間磨練著自己。白天完成重體力雜役，晚上修煉《引氣訣》，深夜或休息時間則沉浸於赤熔礦的初煉之中。
他的貢獻點一點點積累起來，雖然距離兌換一本像樣的功法還差得遠，但他已十分滿足。更重要的是，他的修為在這種高強度的錘煉下，穩步向著煉氣二層的中期推進，對靈力的掌控更是達到了一個遠超同階的精妙程度，體內靈氣也因長期接觸火靈力而帶上了一絲純陽灼熱的特性，威力更增。
然而，地火殿並非世外桃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林風的“好運”和“勤勉”，很快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和嫉妒。同為雜役弟子，憑什麼他能接到輕鬆又賺貢獻點的活兒？尤其是一個名叫劉武的弟子。
劉武煉氣二層修為，比林風明麵上顯示的要高，來得也比林風早半年，一向自視甚高，認為自己是丙字區雜役中的頭號人物，平日裡沒少欺負其他新來的弟子。他早就盯上了赤熔礦初煉的任務，本想等趙管事實在找不到人時，自己再出麵“勉為其難”地接下，好多撈些貢獻點，沒想到被林風這個不聲不響的新人截了胡！
這讓他感覺權威受到了挑戰，顏麵大失。
這日，林風正推著一車初煉好的赤熔礦胚子去交接，在一條狹窄的通道裡，被劉武帶著兩個跟他廝混的弟子故意堵住了去路。
“喲，這不是林師弟嗎？真是能乾啊，又完成一車？”劉武陰陽怪氣地說道，一腳踩在推車軲轆上，阻止林風前進。
林風停下腳步，平靜道：“劉師兄有事？我趕著去交貨，耽誤了時辰，趙管事怪罪下來不好。”
“少拿趙老頭壓我！”劉武冷哼一聲，伸手拿起一塊赤熔礦胚子，掂量了一下，突然手一鬆！
“啪嗒！”那塊品質不錯的胚子掉在地上，沾滿了灰燼。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劉武故作驚訝，臉上卻帶著惡意的笑，“林師弟，你這活兒乾得還是毛糙啊，拿都拿不穩。我看你這批貨成色不行啊，彆是濫竽充數，騙貢獻點的吧？”
另外兩個弟子也跟著起鬨：“就是！劉師兄說得對！得檢查檢查！”
說著，就要動手去翻扯車上的礦石，顯然是想故意搗亂，甚至弄壞一些，讓林風無法交差。
林風眼神一冷。他不想惹事，但絕不怕事。數月地火鍛心，他的韌性依舊，但絕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就在劉武的手即將再次碰到礦石時，林風看似隨意地抬手一擋，手指看似輕飄飄地搭在了劉武的手腕上。
劉武隻覺得手腕處一麻，一股灼熱的氣息瞬間透入，打斷了他靈力的運轉，整條胳膊都酸軟了一下，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地縮了回來。
“你！”劉武又驚又怒，沒想到林風敢還手，更沒想到對方靈力如此古怪，帶著一股灼人的勁力！
“劉師兄，”林風的聲音依舊平靜，但目光卻驟然變得銳利，如同地火深處凝聚的熔岩，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壓迫感，“東西壞了，你賠？趙管事的任務耽擱了，你擔？”
他上前一步，雖然身材不如劉武壯碩，但那股經過地火錘煉、沉靜而熾熱的氣息陡然散發開來，竟讓劉武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貢獻點，我是憑本事賺的。你若想要，自己去接任務便是，為難我一個小小的雜役，算什麼本事？”林風語氣平淡，卻字字清晰，“還是說，劉師兄覺得，趙管事的安排不妥？需要我去向他老人家請教一下，這赤熔礦的活兒，到底該誰來做？”
搬出趙管事，又感受到林風身上那股不對勁的氣勢，劉武頓時有些色厲內荏。他摸不清林風的底細，更怕真的哄到趙管事那裡，自己也不占理。
“你…你小子給我等著！”劉武臉色變幻，最終撂下一句狠話，悻悻地帶著兩個跟班讓開了路。
林風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推起車，平穩地向前走去，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但經此一事，他心中警兆更甚。劉武這種人，欺軟怕硬，今日退去，未必甘心，日後恐怕還會找麻煩。而自己修煉《引氣訣》帶來的靈力特性，似乎也與尋常功法不同，方纔情急之下流露一絲，竟能逼退煉氣二層的劉武，這既是好事，也意味著更大的風險。
必須更快地提升實力！隻有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守護秘密。
他摸了摸懷中那幾乎快要攢夠的貢獻點木牌，心中有了一個迫切的想法：必須儘快去一趟傳法閣！哪怕兌換不起高深功法，或許也能找到一些關於基礎靈力運用、法術簡介，甚至…關於那種古老篆體文字的隻言片語！
地火殿的暗流已然湧動，而林風的機緣，似乎也即將迎來新的轉折。他腳下的路，在烈焰與荊棘中，延伸向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