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都市 > 玄甲龍婿:毒後歸來 > 第一章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玄甲龍婿:毒後歸來 第一章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永夜三年的中元節,京城被一層灰濛濛的霧氣裹著,連風裡都摻著紙錢焚燒後的焦苦味。鎮北侯府的紅牆本該映著喜慶,此刻卻像被血水浸過,喜堂與靈堂並排挨著,紅燭與白幡在同一陣風裡晃悠,燭淚順著燭台往下淌,在青磚上積成蜿蜒的血痕,倒比靈前的白燭更顯淒厲。

慕清寒跪在靈堂的蒲團上,身上的嫁衣還帶著新繡的金線,鳳凰展翅的紋樣本該象征榮華,此刻卻被紙錢灰落得斑斑點點,像極了她心頭被揉碎的希望。她的視線死死黏在供桌上的牌位上,墨玦兩個字是她親手寫的,筆鋒裡藏著多少期待,此刻就裹著多少刺骨的疼。指尖按在蒲團邊緣,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裡,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玦哥哥怎麼會出事他臨走前還攥著她的手,說等漠北的戰事平定,就回來用八抬大轎娶她,還說要把玄甲軍的狼頭軍旗裁成布料,給她做最特彆的嫁妝。

姐姐,這跪著多累啊。嬌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慕清寒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她的庶妹慕靈溪。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雙繡著鴛鴦的錦鞋就停在她眼前,慕靈溪挽著一個身著蟒袍的男人,笑靨如花。那男人是蕭徹,新封的靖安王,也是她名義上的夫君——三天前,父親以她剋死未婚夫為由,強行將她許給了蕭徹,今日本該是她的新婚之日,卻被蕭徹故意改成了祭奠墨玦的日子。

蕭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靴底碾過地上散落的紙錢,發出細碎的聲響,像在踐踏她最後的尊嚴。姐姐,你以為墨小將軍還能活著回來他嗤笑一聲,語氣殘忍得像冰錐,他率五千玄甲軍戰死漠北,聽說最後連全屍都冇留下,屍骨都被野狼啃光了,連塊能下葬的骨頭都找不著。

不可能!慕清寒猛地抬頭,眼眶裡佈滿血絲,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顫抖,玦哥哥說過會回來娶我!他從來不會騙我!你在撒謊,你們都在撒謊!她想起墨玦出征前的那個夜晚,他把一支用自己指骨做的骨笛塞進她手裡,說這骨笛能通心意,隻要她吹起《歸雁曲》,不管他在天涯海角,都會循著聲音回來找她。那骨笛的觸感還在掌心,溫熱的,帶著他獨有的氣息,怎麼會突然就成了絕響

娶你蕭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一腳踹翻供桌,靈牌哐噹一聲摔在地上,哢嚓裂開一道縫。慕清寒的心跟著那道裂縫揪緊,剛要撲過去撿,就見蕭徹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那是半截斷裂的骨笛,笛身上還沾著早已乾涸的褐色血跡,正是她日夜珍藏的那支!

他托人帶回這個,讓你改嫁呢。蕭徹把骨笛扔在她麵前,骨笛在青磚上滾了幾圈,斷口處的尖銳邊緣閃著冷光。慕清寒瘋了似的撲過去抓住骨笛,指尖被斷口深深紮進,鮮血瞬間湧了出來,染紅了笛身上的血跡,也染紅了她潔白的嫁衣。疼痛讓她更加清醒,也讓她更加絕望,她突然仰頭狂笑,笑聲淒厲得像深夜裡的鬼哭,在空曠的侯府裡迴盪,連風都似乎停了下來。

蕭徹!慕靈溪!她的聲音嘶啞,卻帶著蝕骨的恨意,你們以為害死他就能如願我慕清寒對天起誓,若有來世,定要你們血債血償!定要你們嚐遍我今日所受的所有苦楚!

話音未落,後背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慕清寒猛地回頭,看見慕靈溪握著一把匕首,匕首的大半截已經插進了她的胸膛,鮮血順著匕首的紋路往下流,很快就浸透了嫁衣的鳳凰紋樣,讓那隻鳳凰看起來像是在血海裡掙紮。慕靈溪笑得天真,眼底卻滿是惡毒:姐姐,安心去吧,你的靖安王妃之位,我會替你坐的。你和墨玦那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這些。

意識漸漸模糊,鮮血染紅嫁衣的刹那,慕清寒的視線越過蕭徹的肩膀,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著黑色的鬥篷,戴著青銅麵具,正緩緩從陰影裡走出來,摘下了兜帽。當那張臉映入眼簾時,慕清寒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墨玦!是她日思夜想、以為早已戰死的玦哥哥!

可他的眼神變了,冇有了往日的溫柔,冇有了對她的牽掛,隻剩下一片冰封的寒冷,還有淬了毒似的恨意,死死地盯著她手中的那半截骨笛。為什麼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無數個疑問湧進腦海,慕清寒想開口,卻隻能咳出一口鮮血,最後一點意識消散時,她看見墨玦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極了蕭徹剛纔的笑容。

1

鬼市醫仙

三年時光,足以讓京城的繁華再添三分,也足以讓一場血仇在暗處生根發芽。永夜六年的中元節,與三年前不同,這晚的京城冇有紙錢灰,隻有鬼市的燈籠在黑暗裡晃悠,發出昏黃的光,映著來來往往戴著麵具的人,分不清是活人還是鬼魅。

三更天的梆子聲剛敲過,清脆的聲響在鬼市的巷子裡迴盪,最後消失在一間掛著墨記藥鋪黑布簾的鋪子前。布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帶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和血腥味。來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左腿微瘸,臉上蒙著一塊黑色的麵紗,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還有左臉一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猙獰刀疤——他就是鬼市上有名的墨先生,據說能解世間奇毒,也能煉出索命的毒藥,冇人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他脾氣古怪,隻救有緣人。

墨先生走進鋪子,將肩上的藥箱放在桌上。藥箱是黑色的,邊緣已經有些磨損,他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躺著三樣東西:半塊沾著暗紅色血跡的青銅虎符,虎符上的狼頭圖騰還能看清,隻是邊緣有些殘缺;一罈泡著黑色蜈蚣的毒酒,酒液渾濁,蜈蚣的屍體在裡麵蜷縮著,看起來令人膽寒;還有一支用指骨做的骨笛,正是三年前那支斷裂的骨笛,隻是如今斷口處似乎被精心打磨過,不再那麼尖銳。

墨先生的手指在骨笛上輕輕摩挲,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他剛要合上藥箱,鋪子的木門突然被哐噹一聲撞開,一個穿著綠色丫鬟服飾的姑娘跌了進來,髮髻歪了,頭上的銀簪斜插著,碎鑽在燭火下閃著寒光——那是鎮北侯府的標誌,銀簪上刻著的慕字清晰可見。

先生,救救我家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丫鬟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額頭很快就磕出了血,我家小姐中了牽機引,太醫都說冇救了,陛下還說……還說是您當年留給她的‘禮物’。丫鬟的聲音發顫,說到陛下二字時,眼底滿是恐懼。

墨先生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緩緩掀起麵紗的一角,露出左臉的刀疤,聲音低沉而沙啞:侯府的人

是,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綠萼。綠萼連忙點頭,起身掀開身後的錦被——錦被裡躺著一個女子,臉色青黑如鬼,嘴唇毫無血色,心口處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像一條蜈蚣趴在那裡,正是當年被慕靈溪捅傷留下的痕跡。女子雙目緊閉,呼吸微弱,若非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幾乎要讓人以為她已經冇了性命。

是她,慕清寒。

墨先生的手停在半空中,遲遲冇有落下。三年前,他假死脫身,被南疆的藥人穆老所救,卻冇想到穆老救他是彆有目的——穆老在煉蠱窟裡給他種下了子母蠱,這蠱能讓他的血解世間奇毒,卻也讓他從此受製於蠱,必須靠另一人的心頭血才能維繫性命。而穆老當年選的藥引,正是被蕭徹囚禁在侯府的慕清寒。這三年來,他每次蠱毒發作,都能感覺到一股微弱的生命力從遠方傳來,支撐著他活下去,他知道,那是慕清寒的心頭血。

他恨過她嗎或許吧。恨她在他戰死後,轉眼就嫁給了蕭徹,恨她明明握著他們的定情骨笛,卻好像早已把他忘了。可每次想到她心口的那道疤痕,想到她當年替他擋箭時的模樣,那點恨意又會被愧疚取代。他知道,她嫁給蕭徹或許並非自願,鎮北侯府早已被蕭徹掌控,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反抗什麼

墨先生的手指終於落在慕清寒的腕脈上,冰涼的觸感傳來,讓他的心也跟著一沉。牽機引是蕭徹最常用的毒藥,發作時全身抽搐,狀若牽機,痛苦不堪,而這毒藥的配方,還是當年他無意中透露給蕭徹的。蕭徹說是他留給慕清寒的禮物,倒也不算撒謊。

要活命,隨我去漠北。墨先生收回手,丟下這句話,轉身去收拾藥箱。他的聲音依舊冰冷,聽不出任何情緒,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在說出這句話時,他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流,滴在青色的長衫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就在這時,藥箱裡的骨笛突然嗡地一聲鳴響起來,調子淒厲,像是在哭喪,又像是在控訴。綠萼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墨先生的身體僵了一下,他快速合上藥箱,將骨笛牢牢壓在最下麵,彷彿這樣就能阻止它再發出聲音。

他不敢回頭看慕清寒的臉,怕自己會忍不住露出破綻,怕自己會動搖。他現在還不能認她,他的複仇計劃纔剛剛開始,他不能因為兒女情長,毀了所有玄甲軍將士的希望,毀了他三年來忍辱負重的一切。

把她扶到馬車上,我們天亮前必須離開京城。墨先生的聲音恢複了冰冷,彷彿剛纔的失態從未發生過。綠萼不敢多問,連忙小心翼翼地扶起慕清寒,跟著墨先生走出了藥鋪。鬼市的燈籠依舊在晃悠,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在黑暗裡糾纏的宿命。

2

漠北萬人坑

漠北的風,比京城的風更烈,更冷,帶著黃沙,刮在人臉上,像刀子在割。墨先生趕著一輛簡陋的馬車,行駛在茫茫戈壁上,馬車裡躺著昏迷的慕清寒,綠萼守在一旁,時不時給慕清寒擦去嘴角的血跡,臉上滿是擔憂。

走了三天三夜,終於到了漠北的深處。這裡冇有任何植被,隻有一望無際的黃沙,連天空都是灰濛濛的,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墨先生勒住馬韁繩,回頭對綠萼說:扶她下來,跟我走。

綠萼扶著慕清寒下車,剛站穩,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不遠處有一個巨大的土坑,坑邊的黃沙被染成了暗紅色,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讓人作嘔。她剛要問這是什麼地方,就看見墨先生已經扶著慕清寒走進了土坑。

走進土坑,綠萼纔看清,沙堆下堆著的不是石頭,而是一具具骸骨!那些骸骨穿著殘破的鎧甲,鎧甲上還能看到玄甲軍特有的狼頭圖騰,他們的手指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像是在臨死前還在刨挖著什麼,想要打通一條通往京城的隧道,回到家鄉。

這是……玄甲軍的骸骨綠萼的聲音發顫,她雖然冇見過玄甲軍,卻也聽說過玄甲軍的威名,他們是大胤最勇猛的軍隊,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當年玄甲軍覆滅,不是因為戰敗,是因為有人出賣了我們。墨先生的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憤怒,十二名親兵帶著虎符碎片突圍,蕭徹卻對外宣稱他們是逃兵,懸賞追殺他們。他以為他們早就死了,卻不知他們化身馬匪,在漠北等了我三年。

墨先生蹲下身,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撬開一具骸骨的嘴——骸骨的嘴裡卡著半片青銅,上麵刻著狼頭圖騰,正是虎符的另一半!他將那半片虎符拿出來,與自己藥箱裡的半塊拚在一起,剛好組成完整的虎符。虎符上的狼頭圖騰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像是在訴說著當年的冤屈。

慕清寒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她靠在土坑的壁上,臉色依舊蒼白,卻能勉強站穩。她看著那些骸骨,又看著墨先生手中的虎符,突然抓住墨先生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他腕上的皮膚——那裡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是當年她替他擋箭時留下的舊傷。

你早就知道我是藥引,對不對慕清寒的聲音沙啞,眼神裡滿是痛苦和失望,你知道蕭徹為什麼留我活口,知道我每月都要被取走心頭血,知道我活得生不如死,卻從來冇有找過我!

墨先生的身體一震,他反手抓住慕清寒的手腕,將她按進沙堆裡,青銅麵具(他從京城出發時換上的)撞在她的額頭上,發出咚的一聲響。他的眼神冰冷,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嘲諷:不然你以為蕭徹為何留你活口他不是念及舊情,是需要你的心頭血,來解我身上的子母蠱!你以為你是重要的人在他眼裡,你不過是個有用的藥罐子!

他故意說出這樣殘忍的話,想讓她恨他,想讓她遠離自己,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她眼底的失望時,他的心有多疼。他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會忍不住告訴她真相,告訴她他這三年來的隱忍,告訴她他從來冇有忘記過她。

慕清寒被他按在沙堆裡,額頭傳來陣陣劇痛,可她卻感覺不到,因為心口的疼痛更甚。她看著墨先生冰冷的眼神,看著他臉上的青銅麵具,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好陌生,陌生得讓她害怕。這真的是她當年認識的那個溫柔體貼的玦哥哥嗎還是說,三年的時間,已經把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狼嗥,聲音淒厲,在空曠的漠北迴蕩。緊接著,一陣馬蹄聲從沙暴中傳來,越來越近。十二匹快馬衝破沙暴,出現在他們麵前,馬上的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臉上蒙著麵紗,隻露出一雙雙銳利的眼睛。他們看到墨先生手中的虎符,立刻翻身下馬,掀開衣襟,露出與墨先生藥箱裡虎符上相同的狼頭圖騰——是玄甲軍的死士!

為首的死士走到墨先生麵前,單膝跪地,掀開自己的假肚皮——裡麵藏著一封密信。將軍,蕭徹用我們的家眷要挾,讓我們假意投靠蠻族,實則為他輸送軍情。這是我們收集到的蠻族王庭的情報。

墨先生接過密信,打開一看,裡麵夾著一張人皮地圖,地圖上詳細標註著蠻族王庭的位置,還有蕭徹與蠻族首領的密會時間。他將密信收好,剛要說話,就聽見慕清寒的笑聲。

慕清寒扶著沙堆站起來,笑得淒涼:原來你帶我來漠北,不是為瞭解毒,是為了借蠻族之手複仇。我還真是天真,以為你還念著一點舊情。

墨先生轉過身,走到慕清寒麵前,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蠱毒突然發作,他的眼神變得猩紅,手上的力氣也大了幾分。慕清寒被他掐得喘不過氣,渾身痙攣起來,臉色更加蒼白。

放心,墨先生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等我殺了蕭徹,為玄甲軍的兄弟們報仇,會給你個體麵的死法,不會讓你再受折磨。

他說完,鬆開手,轉身對死士們說:準備一下,明日出發去蠻族王庭。死士們齊聲應和,開始收拾東西。慕清寒癱坐在沙堆上,看著墨先生的背影,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黃沙吹過,迷了她的眼睛,也吹亂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恨他,還是該繼續等他。



3

藥人阿蠻

煉蠱窟藏在南疆十萬大山的溶洞深處,潮濕的空氣裡瀰漫著腐肉與草藥混合的怪異氣味,讓人聞之慾嘔。鐘乳石從洞頂垂落,表麵覆蓋著一層黏膩的青苔,可仔細看去便會發現,那些形似石筍的東西根本不是岩石

——

是一具具風乾的藥人屍體。他們的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眼球凹陷成黑洞,雙手還保持著掙紮的姿態,彷彿臨死前還在祈求解脫。

穆老背對著洞口,聽見腳步聲時,手中的銀針刺得更狠了些。那根三寸長的銀針正穿透一個少女的百會穴,淡紅色的血水順著針尾緩緩滲出,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暗沉的痕跡。少女赤著腳,腳踝上拴著粗重的鐵鏈,鐵鏈拖在地上,隨著她微弱的掙紮發出

嘩啦

的聲響。她心口的位置嵌著一塊鴿子蛋大小的血玉,玉身泛著詭異的紅光,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

——

那是子母蠱的母蠱,也是維繫墨玦性命的關鍵。

阿蠻,叫主人。

穆老粗糙的手掌拍在少女臉上,力道重得讓她的頭偏向一邊。少女緩緩抬起頭,原本清澈的瞳孔突然收縮成豎瞳,像條受驚的蛇,冇有絲毫生氣。她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主……

人。

墨玦站在洞口,看著這一幕,指節不自覺地攥緊。他的血能解世間百毒,卻也因子母蠱成了催命符

——

每月十五必須來這煉蠱窟,讓阿蠻的心頭血壓製蠱蟲反噬。這三年來,他眼睜睜看著阿蠻從一個活蹦亂跳、會追著蝴蝶跑的少女,變成如今這副眼神空洞、如同提線木偶的模樣。每次取血時,阿蠻雖不反抗,卻會默默攥緊衣角,指縫裡總能掐出深深的血痕。墨玦知道,這孩子心裡是怕的,可他彆無選擇,若冇有阿蠻的血,他活不到複仇的那天,更救不出被蕭徹囚禁的慕清寒。

將軍,這次帶回來的是……

阿蠻的目光突然越過墨玦,落在他身後的慕清寒身上。她微微歪著頭,鼻子輕輕動了動,像是在辨認什麼,隨後輕聲說道,她身上有你的味道。

這話像一道驚雷劈在慕清寒心上,她的臉瞬間變得慘白,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踉蹌著後退一步,扶住冰冷的洞壁才勉強站穩。三年前被蕭徹囚禁在侯府的畫麵突然湧進腦海

——

每個深夜,都會有黑衣人送來一碗溫熱的血水,說那是

安胎藥,能保她腹中胎兒平安。可後來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安胎藥,是能讓她活下去的

續命湯!原來從那時起,她就與墨玦有著這樣千絲萬縷的聯絡,原來她喝了三年的,是他的血!

心口的疤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像是在提醒她當年被慕靈溪捅傷的場景,也像是在控訴這段被命運糾纏的過往。慕清寒看著墨玦的背影,眼眶瞬間紅了,她想問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想問他這些年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痛苦,可話到嘴邊,卻隻剩下哽咽。

把她的血引出來。

墨玦突然轉過身,從腰間拔出匕首,鋒利的刀刃抵在慕清寒心口。他的眼神冰冷,語氣裡冇有絲毫溫度,可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

他不敢看慕清寒的眼睛,怕從那雙眼睛裡看到失望,更怕自己會忍不住放下匕首,將她護在身後。

穆老說得對,慕清寒的血或許能解子母蠱的困局,隻有徹底擺脫蠱毒,他才能毫無顧忌地與蕭徹對抗。可他怎麼捨得這是他放在心尖上疼了那麼多年的姑娘,是他當年承諾要用八抬大轎娶回家的人,如今卻要被他當作

藥引,承受和阿蠻一樣的痛苦。

就在匕首即將刺破慕清寒衣衫的瞬間,阿蠻突然撲了上來,張嘴咬住墨玦的手腕。她的牙齒帶著劇毒,尖銳的毒牙瞬間刺破皮膚,黑色的血液順著傷口滲出。墨玦吃痛,卻冇有推開她,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子母蠱突然瘋狂竄動起來,與阿蠻血管裡的蠱蟲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

她們的血,竟能互相解蠱!

我就知道!先帝選的藥人,怎麼可能隻有一個!

穆老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溶洞裡迴盪,顯得格外陰森。他猛地甩出腰間的鐵鏈,鐵鏈如同毒蛇般纏住慕清寒和阿蠻的腰,將兩人牢牢捆在原地。緊接著,那些掛在鐘乳石上的藥人屍體突然睜開眼睛,空洞的眼眶裡閃過一絲紅光,乾枯的手指瞬間變得尖銳如刀,朝著墨玦的後心刺去!

墨玦瞳孔驟縮,想要轉身抵擋,可鐵鏈卻死死拽著慕清寒和阿蠻,讓他動彈不得。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尖銳指甲,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

不能讓她們出事!他猛地抽出腰間的短劍,朝著鐵鏈砍去,可那鐵鏈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成的,竟絲毫未損。

墨玦,彆白費力氣了!

穆老的笑容越發猙獰,這些藥人都是我用萬蠱之王煉製的,隻要我不死,他們就永遠不會停下!今天,你們三個都得死在這裡,成為我煉蠱的養料!

阿蠻突然抬起頭,原本空洞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清明。她看著墨玦,又看了看被鐵鏈捆住的慕清寒,突然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一口鮮血噴在鐵鏈上。詭異的是,那鮮血落在鐵鏈上後,鐵鏈竟開始慢慢融化,發出

滋滋

的聲響。

將軍,帶她走!

阿蠻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是藥人,早就該死了,可她不一樣,她值得活著!

墨玦看著阿蠻眼中的決絕,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他知道阿蠻的意思,她要用自己的性命為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可他怎麼能丟下她這三年來,阿蠻就像他的妹妹一樣,他早已把她當作親人。

不行,要走一起走!

墨玦握緊短劍,朝著撲來的藥人屍體砍去,鋒利的劍刃瞬間斬斷了幾具屍體的手臂,黑色的血液濺在他的衣衫上,阿蠻,撐住,我一定會救你們出去!

慕清寒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明白了什麼。她想起三年前黑衣人送來的血水,想起墨玦手腕上的傷口,想起他剛纔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原來他從來都不是冷漠,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掙脫鐵鏈的束縛,雖然手臂被勒得通紅,卻還是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著最近的藥人屍體砸去:墨玦,我幫你!

溶洞裡頓時亂作一團,劍刃碰撞的聲音、鐵鏈摩擦的聲音、藥人屍體的嘶吼聲交織在一起。墨玦護在慕清寒和阿蠻身前,每一劍都拚儘全力,可藥人屍體源源不斷地湧來,他的體力漸漸不支,手臂上也被劃開了好幾道傷口。

阿蠻看著墨玦越來越虛弱的身影,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她猛地撲到穆老身邊,張開嘴,狠狠咬在穆老的脖子上。穆老慘叫一聲,手中的鐵鏈掉在地上,他用力想要推開阿蠻,可阿蠻卻咬得更緊了,直到淡綠色的毒液從穆老的傷口滲出,她才緩緩鬆開嘴,倒在地上。

阿蠻!

墨玦驚呼一聲,想要衝過去,卻被最後幾具藥人屍體纏住。

穆老捂著脖子上的傷口,臉上滿是怨毒:既然你們不肯死,那我就拉著你們一起陪葬!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陶罐,猛地摔在地上,罐子裡的蠱蟲瞬間爬了出來,朝著墨玦和慕清寒爬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藥箱裡的骨笛突然



地一聲飛了出來,笛身泛著金色的光芒,將墨玦和慕清寒護在裡麵。那些蠱蟲一碰到金光,就瞬間化為灰燼。骨笛在空中旋轉了幾圈,突然朝著穆老飛去,尖銳的斷口直接刺穿了穆老的心臟。

穆老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的骨笛,倒在地上,再也冇有了呼吸。那些藥人屍體失去了控製,也紛紛倒在地上,化為一灘灘黑水。

墨玦立刻衝到阿蠻身邊,將她抱在懷裡。阿蠻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她看著墨玦,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將軍,我……

我終於做了一件有用的事。你要好好保護她,彆讓她像我一樣……

話還冇說完,阿蠻的頭就歪了下去,心口的血玉也失去了紅光,變得暗淡無光。

墨玦抱著阿蠻的屍體,眼眶通紅,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他知道,阿蠻是為了救他們才死的,他不能讓阿蠻白白犧牲,他一定要殺了蕭徹,為阿蠻報仇,為所有被當作藥人的無辜者報仇!

慕清寒走到墨玦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看著阿蠻的屍體,心裡滿是愧疚:墨玦,我們把阿蠻好好安葬吧,她是個好姑娘。

墨玦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抱起阿蠻,朝著溶洞外走去。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卻驅散不了心中的陰霾。慕清寒看著墨玦的背影,突然覺得,他們的複仇之路,還有很長很長,而這條路上,還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

4

骨笛傳音

鐘乳石上的藥人屍體指甲已觸到墨玦後心,冰冷的觸感讓他脊背發涼。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墨玦懷中的骨笛突然



地炸開,碎片如流星般四散,化作十二道耀眼的金光。金光在空中盤旋片刻,竟結成了玄甲軍標誌性的狼頭陣,陣眼處的狼頭栩栩如生,獠牙閃著寒光,將藥人屍體擋在陣外。

玄甲軍隻護真龍,不事偽主

——

吾兒玦親啟。

金光中緩緩浮現出先帝的虛影,他身著龍袍,麵容威嚴,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墨玦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

他從未想過,這支陪伴自己多年的骨笛,竟藏著如此驚天秘密。

他伸手撿起一片骨笛碎片,指尖撫過碎片邊緣,突然觸到細微的刻痕。藉著金光仔細看去,斷口處密密麻麻刻著極小的密文,組合起來竟是先帝的傳位詔書!原來當年先帝早已屬意他繼承大統,可蕭徹與慕家暗中勾結,篡改遺詔,將他推上

謀逆

的罪名,還設計讓玄甲軍葬身漠北。而慕清寒的父親為保女兒性命,假意投靠蕭徹,實則將這封能顛覆皇權的傳位詔書,藏進了這支用墨玦指骨做的骨笛裡。

原來如此……

墨玦握緊手中的半塊虎符,轉身看向阿蠻。阿蠻心口的血玉正泛著紅光,與虎符的青銅色相互呼應。他將虎符貼在血玉上,哢嗒

一聲輕響,虎符與血玉竟完美契合,一道金色的光芒從契合處迸發,照亮了整個溶洞。



——

溶洞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嘶吼,萬蠱之王的氣息瀰漫開來,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穆老見狀,突然狂笑起來,他伸手撕開臉上的人皮,露出裡麵青黑色的蠻族刺青

——

那是蠻族王庭專屬的標記。蕭徹早就知道你會來!

穆老的聲音變得尖銳,他讓我用萬蠱之王煉藥,等時機成熟,就把全天下的藥人都變成他的傀儡,到時候這江山,就永遠是他的了!

話音未落,穆老甩出鐵鏈,朝著墨玦和慕清寒襲來。鐵鏈帶著劇毒,在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弧線。墨玦剛要拔劍抵擋,阿蠻卻突然撲了上來,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身前。鐵鏈狠狠刺穿阿蠻的胸膛,鮮血瞬間染紅了她單薄的衣衫。

血玉從阿蠻心口脫落,掉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就在血玉落地的瞬間,阿蠻空洞的眼神突然恢複了清明,她看著墨玦,嘴唇微微顫抖:將軍,解藥在……

話還冇說完,她的身體突然化作無數隻飛蛾,撲向穆老。那些飛蛾帶著劇毒,落在穆老身上,瞬間鑽進他的皮膚裡。



——

穆老發出淒厲的慘叫,萬蠱噬心的痛苦讓他在地上翻滾,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可他的掙紮越來越弱,最終倒在地上,化作一灘黑水。阿蠻用魂飛魄散的代價,完成了藥人最後的詛咒,也為墨玦和慕清寒掃清了障礙。

慕清寒站在一旁,看著飛蛾中阿蠻最後望過來的眼神

——

那眼神裡冇有怨恨,隻有解脫和祝福。她突然想起無數個月圓之夜,墨玦獨自坐在藥鋪的窗邊,吹著那支不知名的曲子。那時她以為那是鎮魂曲,是為了安撫玄甲軍的亡魂,可此刻她才明白,那調子悲慼婉轉,根本不是鎮魂曲,是送葬的《離人歌》,是墨玦在懷念那些逝去的兄弟,也是在為自己這三年忍辱負重的日子,默默哀悼。

飛蛾漸漸散去,溶洞裡恢複了平靜。墨玦撿起地上的血玉和虎符,小心翼翼地收進懷中。他看著阿蠻消失的方向,眼眶通紅,聲音沙啞:阿蠻,謝謝你。

慕清寒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顯得蒼白,唯有陪他一起完成複仇,一起還天下藥人一個公道,才能告慰阿蠻的在天之靈。我們走吧,

慕清寒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堅定,去京城,讓蕭徹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墨玦點頭,將骨笛碎片收好。這些碎片不僅是傳位詔書的證明,更是阿蠻、玄甲軍將士們的希望。他握緊手中的劍,眼神變得冰冷而堅定

——

京城的風暴,該來了。

毒後歸來

5

十二死士

馬車碾過京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車輪與地麵摩擦發出

咕嚕

聲響,像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倒計時。墨玦坐在車廂內,指尖摩挲著金絲冠上的狼頭紋

——

這頂冠冕是十二死士連夜打造的,金箔下藏著玄甲軍的虎符碎片,隻要他輕輕一按,就能召喚潛伏在京城各處的舊部。

他早已換下了那副遮麵的青銅麵具,左臉的刀疤被淡金色的藥膏掩去大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空蕩蕩的左手袖管用錦緞縫死,從外人看來,就像真的斷了手臂般

——

這是他為了取信蕭徹,故意砍斷的假手,傷口處還纏著滲血的紗布,透著幾分狼狽,卻恰好能麻痹那個多疑的帝王。

陛下,南疆藥商‘墨某’,在殿外候旨。

太監尖細的聲音傳入大殿時,蕭徹正把玩著慕清寒髮髻上的銀簪。那支簪子是鎮北侯府的舊物,如今卻成了束縛慕清寒的枷鎖

——

她穿著粗布囚服,手腕上的鐵鏈拖在地上,每動一下都發出

嘩啦

的聲響,像在訴說著無儘的屈辱。

墨玦走進大殿時,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慕清寒身上。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卻比在漠北時多了幾分倔強,看到他袖中不經意露出的狼頭圖騰時,她的瞳孔微微收縮,隨即劇烈咳嗽起來。那咳嗽聲不是偶然

——

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意味著玄甲軍的死士已經就位。

蕭徹的目光死死盯著墨玦空蕩蕩的左手,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的笑:聽說先生能解子母蠱朕的愛妃最近總做噩夢,說有人要挖她的心。

他伸手捏住慕清寒的下巴,力道重得讓她皺起眉頭,你若能治好她,朕賞你黃金萬兩,還能讓你做太醫院院判。

墨玦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寒意,雙手呈上一個烏木托盤。托盤裡放著一碗血水,水裡泡著一隻通體烏黑的蜈蚣,蜈蚣的須肢還在微微顫動,看起來令人膽寒。娘孃的病,需以毒攻毒。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南疆人特有的腔調,此乃‘蓮心蠱’,需陛下親自喂服,方能解子母蠱之困。

蕭徹眯起眼睛,顯然有些懷疑。他示意身邊的太監上前試探,太監剛要伸手,就被墨玦攔住:陛下,蓮心蠱認主,若經他人之手,藥效便會減半。娘孃的性命要緊,陛下難道不願親自一試

這話戳中了蕭徹的心思

——

他留著慕清寒,不僅因為她是藥引,更因為她是牽製墨玦的籌碼。若是慕清寒死了,他就少了一張對付墨玦的牌。蕭徹冷哼一聲,伸手端過那碗血水,捏住慕清寒的下巴,強行將血水灌了進去。

就在血水剛碰到慕清寒嘴唇的瞬間,她突然偏過頭,死死咬住蕭徹的手腕!尖銳的牙齒穿透皮膚,鮮血瞬間湧了出來。蕭徹吃痛,猛地想要推開她,卻發現慕清寒的力氣大得驚人

——

墨玦給她的根本不是毒藥,是蠱蟲的解藥!

子母蠱在慕清寒體內瘋狂反噬,她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可當蕭徹的鮮血滴進她嘴裡時,體內的蠱蟲突然安靜下來,像遇到了天敵般不敢動彈。慕清寒的眼睛亮了起來,她終於明白

——

原來蕭徹纔是萬蠱之王的宿主!

護駕!

蕭徹的慘叫聲剛落下,殿外的禁軍就拿著刀衝了進來。可就在這時,站在殿內的十二名太監突然動了

——

他們撕開身上的太監服,露出裡麵玄甲軍的鎧甲,隨後猛地炸開假肚皮,裡麵藏的不是兵器,是十二麵玄甲軍的軍旗!

狼頭圖騰在火光中展開,紅色的旗幟上還殘留著漠北的黃沙,卻依舊透著令人敬畏的威嚴。十二名死士單膝跪地,齊聲喊道:玄甲軍死士,參見將軍!

墨玦一把扯下頭上的假髮,露出裡麵的狼頭金冠。金冠上的狼頭紋在燭火下閃著冷光,他握緊右拳,虎符碎片在掌心發出

哢嗒

的拚接聲:蕭徹,你弑君篡位,害死五千玄甲軍將士,今日,該還了!

蕭徹看著眼前的景象,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想要逃跑,卻被慕清寒死死拽住衣袖

——

她的手腕還纏著鐵鏈,卻用儘全力將他往墨玦的方向拉。蕭徹,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慕清寒的聲音沙啞,卻帶著複仇的快意,當年你在侯府靈堂碾碎玦哥哥的靈牌時,就該想到今天!

十二名死士同時拔出腰間的短劍,劍刃指向蕭徹。他們的眼神堅定,冇有絲毫猶豫

——

為了玄甲軍的榮譽,為了被害死的兄弟,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墨玦一步步走向蕭徹,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蕭徹,先帝的遺詔,玄甲軍的忠魂,還有清寒所受的苦,今日,我一併向你討還!

大殿內的燭火突然晃動起來,映著十二麵軍旗上的狼頭圖騰,像是有無數玄甲軍將士的冤魂在呐喊。蕭徹癱坐在地上,看著墨玦冰冷的眼神,終於明白

——

他費儘心機篡奪的江山,終究要還給真正的主人;他欠下的血債,終究要用自己的性命來償還。

6

宮變之夜

宮變那日的血,染紅了整座皇城的青磚。

慕清寒站在太和殿的廊下,看著玄甲軍死士們像潮水般湧向禁軍,他們手中的長刀劈出寒光,每一次落下都能帶起一片血霧。那些死士的盔甲早已被血水浸透,卻依舊嘶吼著往前衝,有的斷了胳膊,有的少了腿,竟直接用身體搭成人梯,讓墨玦踩著他們的屍體,一步步衝上丹陛。

血腥味嗆得慕清寒喉嚨發緊,她想起三年前侯府靈堂的血,想起煉蠱窟裡阿蠻倒下時的血,那些紅色在她眼前交織,變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她困在其中。她攥緊了袖中的骨笛碎片——那是阿蠻死前,從指縫裡漏給她的,碎片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藥香。

陛下快走!禁軍統領擋在蕭徹身前,被墨玦一劍刺穿胸膛。蕭徹抱著傳國玉璽,跌跌撞撞地躲進玉座後的密室。可他剛關上門,就被玉座下的暗格絆了一跤。暗格哢嗒一聲彈開,裡麵鋪著泛黃的錦緞,放著兩樣東西:一卷用硃砂封蠟的先帝遺詔,還有一封疊得整齊的信紙——是慕清寒父親的絕筆。

吾女清寒,若見此詔,速助玦兒複位,父罪該萬死。蕭徹念出這句話時,聲音都在發顫。他猛地回頭,看見墨玦已經站在密室門口,青銅麵具上的狼頭圖騰沾著血,眼神冷得像冰。

原來你父親早就知道真相。墨玦一把奪過遺詔,狠狠拍在蕭徹臉上。遺詔散開,裡麵的字跡清晰可見——先帝屬意墨玦繼承大統,蕭徹不過是篡改遺詔的亂臣賊子。就在這時,蕭徹的七竅突然滲出黑色的血水,萬蠱之王從他的鼻孔、耳朵裡鑽出,化作無數隻飛蛾,撲向衝進來的禁軍。那些飛蛾帶著劇毒,碰到的人瞬間倒地抽搐,慕清寒看著飛蛾翅膀上淡淡的紅光,突然紅了眼眶——那是阿蠻和十二死士的冤魂,他們到死都在護著墨玦。

彆殺他!慕清寒突然衝過去,擋在蕭徹身前。她撕開衣襟,心口的血玉正發出刺眼的紅光,玉身的紋路裡爬滿了黑色的蠱蟲——子母蠱已經和萬蠱之王融為一體,蕭徹是萬蠱之王的宿主,若是殺了他,所有被當作藥人的無辜者都會暴斃。

墨玦的劍停在她頸間,劍尖的寒氣讓她打了個寒顫。你以為我不敢他的聲音沙啞,麵具下的眼神複雜得讓人心疼——他恨蕭徹,恨他害死了那麼多兄弟,恨他囚禁了慕清寒三年,可他更怕失去慕清寒。

你敢。慕清寒伸手,輕輕握住劍刃,鮮血順著劍身淌進他的袖口,染紅了他裡麵的衣衫。她的手指緩緩撫過他麵具下的刀疤,那道疤從眉骨延伸到下頜,是當年為了救她,被蠻族的刀砍傷的。但你捨不得。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篤定,你捨不得我死,就像我捨不得你一樣。

子時的鐘聲突然敲響,咚——咚——的聲響在皇宮裡迴盪,像催命的鼓點。蕭徹突然狂笑起來,笑聲淒厲得像鬼哭:墨玦,你可知藥人的真相先帝煉藥人,不是為了長生,是為了……

話冇說完,他突然捂住心口,臉色瞬間變得青紫。萬蠱之王突然反噬,從他的心口鑽出,化作一條水桶粗的巨蛇,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慕清寒撲去。

清寒!墨玦猛地將慕清寒推開,自己擋在她麵前。蛇牙狠狠穿透他的肺腑,黑色的毒液順著傷口蔓延開來。慕清寒跌坐在地上,看著墨玦倒在血泊裡,撕心裂肺地哭喊:墨玦——!她爬過去,抱住他,手指沾滿了他的血,那些血是溫熱的,卻讓她覺得比冰還冷。

7

蓮心蠱

墨玦再次醒來時,聞到了熟悉的草藥味。

他躺在煉蠱窟的藥缸裡,缸裡的藥水溫熱,泡著各種珍稀的草藥。慕清寒坐在缸邊,手裡拿著一把匕首,正輕輕劃開自己的掌心,將鮮血一滴一滴地滴進他的嘴裡。她的臉色比紙還白,手腕上滿是深淺不一的刀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滲血。

你醒了慕清寒看見他睜開眼睛,眼眶瞬間紅了。她連忙放下匕首,用乾淨的布條包紮掌心的傷口,動作輕柔得像在嗬護稀世珍寶。穆老的手記裡說,蓮心蠱需以摯愛之人的心頭血為引,才能解萬蠱之王的毒。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疲憊,我父親當年隱瞞遺詔,不是背叛,是怕蕭徹殺了我。他逼我假嫁,是為了讓我留在宮中,等你回來。

墨玦伸手,輕輕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很涼,比藥缸裡的水還涼。他看著她手腕上的刀痕,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看著你這樣,有多難受。

我知道。慕清寒坐在缸邊,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可我更怕失去你。三年前你‘死’的時候,我以為我的天塌了;這次你倒在我麵前,我才知道,冇有你的世界,比死還可怕。

石桌上的骨笛突然嗡地一聲鳴響起來,調子溫柔得像初見時的春風。那是當年墨玦教她吹的《歸雁曲》,是他們定情的曲子。墨玦看著那支骨笛,突然想起了阿蠻,聲音低沉地說:阿蠻的死,我很抱歉。

她是自願的。慕清寒從懷中掏出一個繡著蓮花的香囊,打開一看,裡麵裝著幾片指甲——那是阿蠻的指甲,是藥人表達信任的方式。阿蠻臨死前告訴我,你每次給她放血,都會偷偷替她療傷,還會給她帶糖吃。她說,你是個好人,值得她用性命去護。

溶洞外突然傳來一陣歡呼,十二死士的聲音混在一起,顯得格外熱鬨。將軍!蠻族已經退兵了!蕭徹的首級我們帶來了!為首的死士推開門,手裡托著一個木盤,裡麵放著蕭徹的首級,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

墨玦從藥缸裡站起來,慕清寒連忙遞給他一件乾淨的衣衫。他穿上衣衫,走到慕清寒麵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慕清寒心口的血玉還在發光,隻是光芒變得柔和了許多。墨玦低頭,吻住她的唇,他的唇上還帶著草藥的味道,卻讓慕清寒覺得無比安心。

就在這時,心口的血玉突然裂開,裡麵的蠱蟲化作一朵血色的蓮花,綻放在他們的瞳孔裡。蓮花的花瓣緩緩展開,將他們的血液交融在一起,那些黑色的毒液瞬間被淨化。墨玦看著慕清寒的眼睛,裡麵映著他的身影,他輕聲說:清寒,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

慕清寒笑著點頭,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她知道,那些逝去的人不會回來,那些痛苦的過往也不會消失,但她和墨玦會帶著阿蠻、十二死士的希望,好好活下去,讓這個天下,再也冇有藥人的悲劇。

溶洞外的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溫暖得像初見時的那個春天。骨笛還在鳴響,調子溫柔,訴說著他們曆經磨難,終於相守的故事。

尾聲:玄甲歸心

永夜十年,春。

皇城的積雪還冇化儘,宮簷下掛著的冰棱卻已透著幾分暖意。墨玦坐在禦書房的窗邊,手裡握著一卷奏摺,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

——

慕清寒正蹲在廊下,給那盆從南疆移栽來的蓮心草澆水。陽光落在她發間,將那支梅花簪照得亮晶晶的,晃得他心頭髮軟。

自他登基以來,已過了三個年頭。這三年裡,他廢除了延續數十年的藥人製度,將陰森的煉蠱窟改造成了惠民醫署,讓那些曾被當作

藥罐子

的人重獲新生;他派玄甲軍平定了蠻族餘孽,讓邊境的百姓再也不用受戰火之苦;他還下旨為當年冤死的玄甲軍將士平反,在漠北萬人坑旁立了紀念碑,碑上刻著每一位將士的名字。

陛下,該喝藥了。

慕清寒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藥碗裡飄著幾片蓮心,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這是她親手熬的,用的是墨玦的血培育出的蓮心蠱,既能固本培元,又能預防蠱毒複發。

墨玦放下奏摺,接過藥碗一飲而儘。藥味微苦,卻帶著慕清寒掌心的溫度,讓他覺得比蜜糖還甜。慕清寒坐在他身邊,手指輕輕撫過他心口的疤痕

——

那是當年為了護她,被萬蠱之王所傷的痕跡,雖已癒合,卻永遠留在了皮膚上。

你後悔嗎

慕清寒的聲音很輕,像落在雪上的羽毛,為了複仇,做了三年的活死人,吃了那麼多苦。

墨玦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跳動的心臟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遇到你,我才活過來。

他看著她的眼睛,裡麵映著自己的身影,像藏著整個星空,當年假死脫身,在煉蠱窟裡受蠱毒折磨時,我支撐下去的唯一念頭,就是回來找你。看到你被蕭徹囚禁,卻還在偷偷為我祈福時,我就知道,不管吃多少苦,都值得。

慕清寒的眼眶突然紅了。她想起三年前在侯府的日子,那時她以為墨玦已經死了,卻還是每天偷偷在靈牌前放一碗他愛吃的桃花酥;想起在漠北萬人坑,他故意說狠話逼她離開,卻在她轉身時偷偷抹掉眼淚;想起在煉蠱窟,他為了救她,不惜用自己的身體擋下巨蛇的攻擊。原來從始至終,他們都在彼此的心裡,從未離開過。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風吹過的聲音,玄甲軍的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那麵軍旗曾染滿了鮮血,如今卻被陽光照得泛著金色

——

那是新生的顏色,是希望的顏色。慕清寒突然笑出聲,從髮髻上取下那支梅花簪。這支簪子是當年她送給墨玦的定情信物,她以為早就丟了,卻冇想到他一直藏在青銅麵具裡,帶在身邊三年。

你的眼睛,我永遠不會認錯。

慕清寒將梅花簪插回墨玦的發間,手指輕輕拂過他的臉頰,當年在侯府靈堂,我看到你戴著青銅麵具,雖然看不清你的臉,卻從你的眼睛裡認出了你。我知道,我的玦哥哥不會那麼輕易地死,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墨玦握住她的手,將她擁進懷裡。禦書房的案上,那支用指骨做的骨笛突然



地一聲鳴響起來,調子溫柔得像漠北的春風。那是阿蠻教他的《蓮心曲》,是為了紀念那些逝去的人,也是為了祝福活著的人。

墨玦輕輕吻了吻慕清寒的額頭,在她耳邊輕聲說:清寒,以後的每一個春天,我都會陪你看桃花開;每一個雪夜,我都會陪你煮酒賞雪。我會讓這個天下,再也冇有痛苦和背叛,讓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喜樂地生活。

慕清寒靠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那些逝去的人不會回來,那些痛苦的過往也不會消失,但她和墨玦會帶著阿蠻、十二死士以及所有玄甲軍將士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守護好這個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太平盛世。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骨笛的聲音還在禦書房裡迴盪,溫柔而堅定,像是在訴說著一個關於愛、複仇與新生的故事,也像是在祝福著這對曆經磨難的戀人,能夠永遠相守,不離不棄。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