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之門1金王帝國 第30章 現實裂縫(上)
刺眼的白光如同一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猛地劈開劉曉樂混沌不清的意識。
他本能地緊閉雙眼,可那刺目的光線依舊穿透薄薄的眼皮,灼燒著他的視網膜,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耳邊,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無情地丈量著他的生命;鼻腔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無孔不入,那股冰冷又陌生的氣息,瞬間將他拽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境地。
“血壓穩定,心率正常。”一個陌生的女聲從右側傳來,語調平穩得近乎冷漠,彷彿隻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物品屬性,“看來鎮靜劑代謝得差不多了。”
劉曉樂想要抬起手臂遮擋光線,可剛一動,就發現手腕被柔軟卻堅韌的束縛帶牢牢固定在了床欄上。
他艱難地眨動眼睛,努力驅散眼前的重影,視野才逐漸清晰起來。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麵有著細微的水漬痕跡,像是歲月留下的斑駁印記;淡綠色的牆壁,給人一種壓抑的寧靜感;還有懸掛在頭頂的輸液袋,透明的液體正一滴一滴緩慢落下,如同時間的沙漏。毫無疑問,這是一間醫院病房。
“劉先生,能聽到我說話嗎?”女聲靠近了些,一張戴著細框眼鏡的麵孔出現在劉曉樂的視野裡。齊耳短發乾淨利落,白色大褂一塵不染,胸前彆著的工作牌上清晰地寫著“張雪
主治醫師”。
劉曉樂的喉嚨乾澀得像是塞了一把乾燥的沙子,每說一個字都無比艱難:“張...小雨?”他嘶啞地擠出這個名字,聲音裡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期盼。
女醫生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彷彿聽到了什麼荒謬至極的言論。她轉頭對旁邊的人說道:“記錄一下,病人仍存在角色混淆現象。”隨後,她重新看向劉曉樂,聲音刻意放慢,像是在和一個懵懂的孩童說話:“我是張雪醫生,不是您幻想中的那個‘張小雨’。”
幻想?劉曉樂想要反駁,可一股尖銳的疼痛突然如同閃電般刺入他的太陽穴。他悶哼一聲,額頭瞬間滲出冷汗。
他下意識地想用手去觸碰疼痛的地方,卻驚覺那裡並沒有星宿珠的觸感,隻有一道凸起的疤痕,粗糙不平,像是做過某種手術留下的猙獰印記。
“您經曆了嚴重的心理崩潰。”張醫生翻開手中的病曆本,紙張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病房裡格外清晰,“三天前在市中心持械襲擊路人,聲稱要阻止‘月蝕計劃’。警方製服您時,您一直在喊林羽萱和星宿珠之類的詞。”
劉曉樂拚命地搖頭,束縛帶在他的掙紮下摩擦著手腕,很快就磨出了紅痕:“不,那是真的...王溢香要開啟虛宿之門,我們必須——”
“王溢香女士是京城大學的退休天文學教授,”一個男聲突然插了進來,聲音裡帶著一絲畏縮,彷彿害怕觸怒什麼,“去年就去世了。劉先生,您把她的學術論文《月蝕與古代星象崇拜》中的內容與現實混淆了。”
劉曉樂轉頭,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醫生站在床尾。他戴著黑框眼鏡,頭發微卷,神態拘謹,活脫脫一個現實版的王強。
“王...強?”劉曉樂試探性地叫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敢置信。
男醫生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我是實習醫生王誌強。看來您也把我編入您的妄想係統了。”
張醫生歎了口氣,筆尖在病曆本上快速移動,記錄著劉曉樂的“病情”:“繼續觀察,必要時增加奧氮平劑量。他的被害妄想仍然很牢固。”
他們離開後,病房陷入了一片寂靜,安靜得能聽到劉曉樂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他這纔有機會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他靠窗,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上,卻無法驅散他內心的寒意。另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人,烏黑的長發散在白色枕頭上,側臉安靜得像是雕塑,美得讓人窒息。即使看不到正臉,他也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林羽萱。
“羽萱!”他猛地坐起,卻被束縛帶狠狠拽回床上,金屬床欄發出刺耳的碰撞聲,在寂靜的病房裡回蕩。
一個護士聞聲趕來,製服摩擦發出沙沙聲。她一邊安撫著劉曉樂,一邊說道:“彆激動,劉先生。那位患者已經昏迷兩年了,不會回應您的。”
兩年?劉曉樂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他明明昨天還抱著林羽萱在山中逃亡,感受過她急促的呼吸,聞過她發絲間淡淡的草藥香氣,那一切都那麼真實,怎麼可能是幻覺?
“她...為什麼昏迷?”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仍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護士一邊檢查他的輸液管,一邊回答:“車禍。據說當時車上還有她姐姐,當場死亡。可憐啊,才二十出頭。”她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有人說那不是普通車禍,但誰知道呢...”
姐姐?林月如?劉曉樂的大腦嗡嗡作響,太多的資訊如潮水般湧來,“星宿世界”與現實之間那詭異的對應關係,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護士離開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腕上的束縛是軟質的,不算太緊。他嘗試轉動身體,想看得更清楚些,就在這時——
“彆費勁了,小夥子。”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劉曉樂這才注意到病房門口的長椅上坐著個老人,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手裡擺弄著幾個硬幣,硬幣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花白的頭發、深深的皺紋,還有那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
“王師傅?!”劉曉樂脫口而出,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他們都叫我老王頭,說我有老年癡呆。”他神神秘秘地湊近,身上帶著一股陳舊的煙草味,“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29號。”
29號?這個數字讓劉曉樂脊背一涼。他隱隱記得,趙天霸彷彿曾稱他為“29號實驗體”。這個稱呼彷彿是一把鑰匙,開啟了他記憶深處那扇塵封的大門,一些零碎的畫麵開始在他腦海中閃現。
“您...記得我?記得星宿珠嗎?”他小心翼翼地問,聲音壓得極低,生怕被其他人聽到。
老人突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後,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那是一枚古老的銅錢,上麵刻著模糊的星象圖案,歲月的侵蝕讓那些圖案有些殘缺,但依舊能看出其中蘊含的神秘氣息。
“七星連珠,大難將至。”他低聲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滄桑和恐懼。
說完,他迅速將銅錢塞回口袋,“他們覺得我瘋了,但我知道真相。就像知道你一樣,29號。”
劉曉樂心跳加速,太陽穴的疤痕隱隱作痛,那疼痛彷彿在提醒著他什麼。他急切地問道:“什麼真相?王溢香到底——”
“該吃藥了!”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兩個身材魁梧的護工走了進來,他們的腳步沉重,彷彿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一個護工直接按住老人,另一個拿出針劑,動作嫻熟而冷漠。
“不!我不吃!他們會通過藥控製我們!”老人掙紮著喊道,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但很快就被製服。
針頭刺入手臂的瞬間,他的眼神立刻變得呆滯,身體也鬆弛下來,彷彿靈魂瞬間被抽離。
護工轉向劉曉樂:“您也需要鎮靜劑嗎,劉先生?”
他趕緊搖頭,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護工聳聳肩,架著昏昏沉沉的老人離開了,病房的門被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病房重歸寂靜,隻剩下監護儀的滴答聲,單調而又規律。
劉曉樂望向窗外的夜空,沒有血月,隻有一輪普通的滿月懸掛在天幕上,灑下清冷的光輝。
這一切太荒謬了,要麼整個世界都在騙他,要麼他真的瘋了,可那些記憶,那些感受,又怎麼可能是假的?
“曉...樂...”
微弱的呼喚讓他渾身一震,彷彿被電流擊中。他猛地轉頭,看到林羽萱的手指動了一下,那細微的動作在他眼中卻如同驚雷。
“羽萱?你醒了?”他壓低聲音,生怕引來醫護人員,心中既興奮又緊張。
林羽萱的眼睛依然閉著,但她的嘴唇輕輕顫抖:“麵具...在...床下...”
劉曉樂的心跳快得要衝出胸腔,他拚命掙紮,手腕上的束縛帶勒得他生疼,但他顧不上這些。
終於,他將右手從束縛中解脫出來,忍著輸液針頭扯動的疼痛,伸長手臂去夠兩張病床之間的空隙。
指尖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他使勁一勾,一個銀色物件滑了出來——正是那個銀色麵具,隻是現在它黯淡無光,像普通的金屬工藝品,失去了曾經的神秘光芒。
“找到...姐姐...”林羽萱的聲音越來越弱,“她知道的...比我們多...”
腳步聲從走廊傳來,由遠及近。劉曉樂趕緊把麵具塞到枕頭下,剛把手縮回束縛裡,張醫生就帶著兩個護士走了進來。
“劉先生,您的腦部ct結果顯示異常放電。”她語氣嚴肅,白大褂隨著步伐輕輕擺動,“我們決定提前進行電休克治療,以防妄想症狀進一步惡化。”
電休克?劉曉樂聽說過這種治療方式——電流通過大腦,強行重置神經活動。據說會讓人短暫失憶,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的腦損傷。
“不,我不需要!”他掙紮起來,束縛帶深深勒進手腕,勒出一道道血痕,“我知道什麼是真實的!林羽萱剛才說話了,她——”
張醫生對護士使了個眼色,眼神中帶著一絲不耐煩:“典型的被害妄想加重。準備鎮靜劑。”
針頭刺入靜脈的冰涼感讓劉曉樂絕望,那股寒意順著血管蔓延全身。藥物迅速起效,世界開始旋轉、模糊,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張醫生俯身檢查林羽萱的體征,白大褂衣釦開合處,隱約露出一絲熟悉的紋身——納米導線般的藍色紋路。
那不是普通紋身,那是張小雨的納米紋身。這個發現如同在他混沌的意識中投入一顆炸彈,可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了。
黑暗吞噬了他,但在那黑暗中,一點青光如星辰般亮起。一個聲音在他腦海深處響起,既像林月如的機械音,又像他自己的回聲:“記住,當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模糊時,真正的危險才開始...”這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回蕩,彷彿是一個神秘的預言,指引著他在這充滿迷霧的世界中尋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