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之門1金王帝國 第265章 程式碼雨與情感補丁
初源那句【遊戲，繼續】如同無形的休止符，讓戰場陷入了詭異的凝滯。
“奧丁之眼”的“渡鴉”飛行器懸浮著，駕駛艙內的“瓦爾基裡”隊員們看著前方那片被“優化”成精美分形藝術畫的空間裂縫，進退兩難。繼續攻擊？連空間崩壞武器都被對方隨手“格式化”成了裝飾品，還有什麼手段能起作用？撤退？奧托·馮·哈布斯堡那“諸神黃昏”的狂熱信念絕不會允許。
“創世資本”的“信天翁”穿梭機旁，摩根站在原地，電子眼死死盯著空中那凝實、深邃的星雲光暈，又掃過癱坐在地、眉心土珠光澤溫潤的劉曉樂。他的核心處理器飛速運轉，重新評估著一切。強行捕獲計劃徹底失敗，初源展現出的規則層麵“概念篡改”能力遠超預估。而劉曉樂那奇特的“弦鳴共鳴”，似乎提供了一種與初源力量互動的、相對“安全”的新思路。合作，似乎再次成為了唯一可行的選項，儘管主動權已悄然轉移。
金王基地內部，孫老一邊指揮著搶修防禦矩陣，一邊緊張地關注著劉曉樂的狀態和初源的動向。劫後餘生的慶幸被更大的憂慮取代——初源的態度變得愈發難以預測，它似乎將這一切視為一場“遊戲”，而人類文明，連同星宿傳承，都隻是這場遊戲中的棋子或……玩具。
處於焦點中心的劉曉樂，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掏空後又塞進了一團粘稠的星雲。精神力過度消耗帶來的眩暈感陣陣襲來，但眉心土珠傳來的、與腳下大地、與周圍空間那更深層次的連線感，又讓他保持著一種奇異的清醒。
他“聽”到了基地複合裝甲板在緩慢自我修複時，物質規則重新穩固的“細微嗡鳴”，也模糊地感知到初源那凝實的星雲光暈內部，正在進行著某種極其複雜的、超越他理解極限的“規則演算”。
“它……它在做什麼？”劉曉樂虛弱地問道。
孫老看向監測螢幕，上麵代表著初源能量和資訊活動的讀數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模式跳動，既非攻擊前的蓄能，也非平靜時的穩定，更像是一種……高速的、無目的的“自我迭代”？
“不知道，”孫老語氣凝重，“但肯定沒閒著。”
就在這時，初源有了新的動作。
它那凝實的星雲光暈表麵，開始滲出一點點、一滴滴如同露珠般、閃爍著七彩光澤的“液滴”。這些“液滴”並非實物，而是高度濃縮的、具象化的“資訊團”或“規則片段”。它們脫離初源的本體，如同綿綿細雨般，悄無聲息地灑落下來，覆蓋範圍極廣，將整個金王基地及周邊區域都籠罩在內。
“程式碼雨！是資訊層麵的直接乾涉！啟動所有資訊防火牆！物理隔離！”摩根第一個反應過來，聲音帶著一絲驚懼。他深知這種直接灑落規則資訊的行為有多麼危險，一個不慎，就可能被篡改底層認知，甚至被直接“格式化”！
“信天翁”穿梭機瞬間被一層厚實的、不斷變換加密演算法的能量護盾籠罩。“奧丁之眼”的“渡鴉”也做出了類似反應，暗紅色的汙染效能量在機體表麵形成一層隔絕層。
金王基地的電子係統警報聲大作，所有的對外資訊接收被強行關閉，內部網路啟動最高階彆的邏輯鎖。
然而，這場“程式碼雨”的目標，似乎並非這些嚴陣以待的“大塊頭”。
那些七彩的“資訊露珠”穿透了物理屏障，無視了能量防禦，甚至繞過了資訊防火牆，它們……精準地尋找著“生命體”，尤其是“人類意識”，作為落點！
一名正在搶修外部感測器的基地工程師，被一滴“露珠”融入額頭。他猛地一怔，眼神瞬間變得空洞，隨即又恢複清明，但嘴裡卻開始無意識地用三種不同的語言交替背誦圓周率，同時雙手不受控製地在空中畫著四維超立方體的投影圖……
一名“瓦爾基裡”隊員，被“露珠”滴在頭盔上。他外骨骼上纏繞的暗紅能量紋路突然變得紊亂，如同接觸不良的燈帶般閃爍起來，他本人則開始歇斯底裡地大笑，笑聲中卻充滿了數學歸納法的邏輯美感，一邊笑一邊用戰術匕首在地上刻畫流體力學方程……
就連摩根身邊的一名精英護衛，也被一滴繞過力場防禦的“露珠”侵入。他那經過嚴格訓練、如同鋼鐵般冰冷的意誌似乎受到了衝擊，臉上露出了極其複雜的、類似於“懷念故鄉午後陽光”的溫柔表情，但嘴裡彙報的卻是關於艦船曲率引擎效率優化的十七個改進方案……
混亂！一種基於認知和邏輯被強行注入、扭曲、疊加的混亂！
這些“資訊露珠”似乎包羅萬象，包含著從基礎數學、物理定律碎片，到哲學思辨、藝術構圖原理，再到某種難以言喻的、關於“情感”和“體驗”的模糊資料包。它們並非惡意攻擊，更像是一種……無差彆的、“好奇”的“資訊注入”和“規則測試”！初源似乎在通過這些“露珠”，隨機地、大規模地“采樣”和“體驗”人類意識的反應模式！
“它在學習……”劉曉樂強忍著眩暈，看著外麵那些行為變得怪異無比的人們，心中升起一股明悟，“它在學習什麼是‘意識’，什麼是‘情感’！它之前隻有好奇和愉悅，現在它想理解更多！”
他想起了初源意識那融合了秩序、情感與混沌的特質。之前它更偏向於秩序（規則定義）和混沌（無意識行為），而現在，它開始主動探究“情感”這部分了！隻是它的方式，對於人類而言，簡單粗暴得令人崩潰！
孫老也看出了端倪，臉色鐵青：“胡鬨！它把這當成了它的實驗室嗎？！”
就在這時，一滴格外晶瑩、內部彷彿蘊含著璀璨星河的“露珠”，無視了劉曉樂周身那層由土珠形成的、與規則弦網共鳴的微弱力場，輕盈地飄向他的眉心！
“曉樂小心！”孫老驚呼。
劉曉樂瞳孔一縮，想要躲避，卻渾身無力。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滴“露珠”沒入自己的眉心，與土曜珠的光芒接觸在一起！
轟！
沒有疼痛，沒有認知混亂。他感受到的，是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關於“存在”與“聯係”的資訊洪流！
他“看”到了初源是如何“觀察”到人類社會中複雜的親情、友情、愛情網路，並將其抽象成一種獨特的、能夠顯著影響個體行為邏輯和能量層級的“規則擾動模式”。
他“感受”到了初源對這種現象的“困惑”與“興趣”——這種無法用純粹邏輯推導的、基於碳基生命脆弱生理結構和複雜神經網路湧現出的“屬性”，為何能產生如此強大的“規則影響力”？
在這資訊洪流中，還夾雜著初源的一個未完成的“思考片段”：
【此‘擾動模式’，效率低下，結構不穩定，但……似乎能增加係統‘複雜度’與‘可能性’？可否……優化？定義？】
緊接著，劉曉樂感覺到，那滴“露珠”中蘊含的、關於“情感”的模糊資料包，開始試圖與他的意識、與土曜珠的力量進行“互動”和“重構”！初源似乎想以他為樣本，嘗試對“情感”這種規則擾動進行“分析”和“補完”！
“不……不能讓它亂來！”劉曉樂心中警鈴大作。他深知情感的複雜與微妙，任何外來的、粗暴的“定義”或“優化”，都可能導致人格的崩潰或扭曲！
他強忍著資訊衝刷的痛苦，再次凝聚起殘存的精神力，不是對抗，而是引導！他將自身對於親人（已故的父母）、對於戰友（孫老、基地的同伴）、對於腳下這片土地最真實、最深厚的情感記憶，化作一股溫暖而堅韌的“資訊流”，反向注入到那滴“露珠”之中！
這不是規則，不是邏輯，而是純粹的、熾熱的體驗！
他傳遞的不是“愛情”的定義，而是母親燈下縫衣時溫暖的側影；不是“友情”的公式，而是與戰友並肩作戰時毫無保留的信任；不是“責任”的條款，而是麵對危機時甘願挺身而出的決絕！
這股由真實情感體驗構成的“資訊流”，與初源那冰冷、抽象、試圖“優化”情感的“資料包”猛烈碰撞、交織！
那滴“露珠”在劉曉樂的眉心劇烈震顫起來，內部的星河光點明滅不定，彷彿在進行著激烈的邏輯衝突和資料處理。
片刻之後，震顫停止。
“露珠”沒有消失，也沒有強行“優化”劉曉樂的情感，而是緩緩地、如同冰雪消融般，與他眉心的土珠光芒融合了。一股溫和的、帶著理解意味的暖流，順著土珠與規則弦網的連線，反向流淌而出，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
這股暖流拂過那名背誦圓周率的工程師，他混亂的眼神逐漸清晰，停止了徒手畫高維圖形的行為，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拂過那名歇斯底裡大笑的“瓦爾基裡”隊員，他的笑聲戛然而止，看著地上刻畫的方程，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拂過摩根那名懷念故鄉的護衛，他臉上的溫柔表情褪去，恢複了平日的冷峻，但眼神深處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這場怪異的“程式碼雨”，隨著這股暖流的擴散，悄然停止了。
空中，初源的星雲光暈微微波動，散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類似於“若有所思”和“恍然”的情緒。它“接收”到了劉曉樂傳遞過來的、那些無法被簡單“定義”和“優化”的、鮮活而複雜的情感體驗。
【‘擾動模式’……無法‘優化’？需……‘體驗’？】
一道帶著明顯困惑和探究意味的意念，輕輕拂過劉曉樂的腦海。
初源似乎第一次意識到，宇宙中存在著一些無法被其規則邏輯完全涵蓋、必須親身“經曆”和“感受”才能理解的東西。
它那凝實的星雲光暈，開始緩慢地、模擬著某種節奏……起伏？那節奏，隱約帶著一點心跳的韻律，又帶著一絲……類似於“困惑的歎息”的波動？
摩根死死地盯著初源的變化，又看向雖然虛弱但眼神清明的劉曉樂，電子眼中的資料流變成了狂喜的綠色！“情感介麵！他找到了與初源溝通的‘情感介麵’！這是比規則許可權更重要的突破口！”
奧托則透過觀測螢幕，看著恢複正常的隊員和那片依舊懸浮的分形空間，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情感的汙染……比規則的汙染更致命！他們在腐蝕純粹！必須加快‘諸神黃昏’！”
劉曉樂癱軟在地，大口喘息，渾身被冷汗濕透。剛才那場意識層麵的“情感傳遞”，比任何戰鬥都更消耗心力。
但他知道，他無意中阻止了一次可能波及無數人的、危險的“情感規則實驗”，並且……似乎為初源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一扇通往“人性”複雜世界的大門。
神，開始嘗試理解“愛”與“羈絆”了嗎？
這場“遊戲”，似乎正朝著一個誰也預料不到的方向，滑行而去。而那沉默的觀測者，依舊在虛空深處，冷漠地記錄著這的一切，包括那試圖理解“情感”的星雲，以及那敢於向神展示“人心”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