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之門1金王帝國 第5章 幻想破滅
天亮的時候，劉曉樂又開始拖著彷彿被灌了鉛的痠痛雙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在街頭機械又艱難地挪動著。
他的雙腳慘不忍睹，腳掌上的水泡早已磨破，破裂處的麵板與鞋底反複摩擦，每一步都牽扯出鑽心的疼痛，可經過一夜消化形成如海嘯般的饑餓感，卻好似將他的痛覺神經暫時麻痹，讓他滿腦子隻剩下對食物的渴望。
此刻，整個世界在他混沌的視野裡，彷彿被按下了消音鍵，一切都變得模糊，唯有“吃”這一件事，像一道強烈的光束，直直地穿透他的靈魂，而空氣中飄散著的各種食物香氣，都成了對他最殘酷的折磨，撩撥著他愈發難以忍受的饑餓。
昏昏沉沉地走著，一家麵包店如同一座燈塔，突兀地闖入他黯淡的視線。
店內暖黃色的燈光傾瀉而出，在這清冷的街頭，宛如黑暗中跳躍的一團篝火，瞬間牢牢吸引住劉曉樂全部的注意力，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愣在原地片刻，隨後便像被磁石吸引的鐵片，不由自主地朝麵包店踉蹌奔去，腳步急切得幾乎要將自己絆倒。
來到櫥窗前，劉曉樂雙手緊緊貼在玻璃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盯著裡麵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麵包。
那些麵包在暖光的映照下，像是散發著神聖光芒的寶物，通體籠罩著一層誘人的光暈，他的喉嚨不受控製地上下滾動，口水止不住地流淌，下巴上很快就濕了一片。
劉曉樂的肚子彷彿在配合這場“饑餓大戲”，適時地發出一陣響亮到誇張的“咕咕”聲，那聲音大得像是要向全世界宣告他這幾日所遭受的饑寒交迫，又像是一個急切的催促者，聲聲都在逼他趕緊想辦法把櫥窗裡的美味一股腦塞進肚子裡。
他望著那些麵包，腦海如同脫韁的野馬，思緒不由自主地開始幻想起來。
他彷彿看到自己一個箭步衝進麵包店，動作敏捷得好似武俠片裡的大俠，以一種威風凜凜的將軍姿態，猛地大喝一聲：“老闆，把店裡所有的麵包都給我端上來，速度！”
那聲音雄渾有力，彷彿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緊接著，他大步流星地一屁股坐在店裡最顯眼的位置，像是在宣告這片“美食領地”已被他佔領。眨眼間，麵前就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各種麵包，有鬆軟得像雲朵般的奶油麵包，光是看著，就能想象到咬下去時那綿密的口感；有表皮酥脆得能聽見“哢嚓”聲的法棍，每一口都是對牙齒的挑戰與享受；還有香甜得讓人垂涎欲滴的肉鬆麵包，肉鬆與沙拉醬完美融合，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他二話不說，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一個奶油麵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香甜的奶油在口中如煙花般爆開，柔軟的麵包如同雲朵般輕盈地在舌尖融化，那美妙的滋味瞬間擊中他的味蕾，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到極點的呻吟，聲音悠長而陶醉，引得旁人側目。
他一邊狼吞虎嚥地吃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太好吃了，這纔是生活啊！我怎麼能這麼久沒吃到這麼美味的東西！”麵包屑從他的嘴角紛紛揚揚地灑落，他卻毫不在意，隻是沉浸在這想象中的美食盛宴裡。
不一會兒，麵前的麵包便被他風卷殘雲般消滅了一大半，桌上、地上到處都是麵包屑，一片狼藉。他打了個響亮的飽嗝，那聲音帶著十足的滿足感，震得周圍空氣都跟著微微顫動。
他拍拍圓滾滾的肚子，那肚子此刻就像一個充滿氣的氣球，高高隆起，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然後拍拍屁股，大搖大擺地朝著店門口走去，步伐輕快得像是腳下生風。
老闆在後麵氣得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跳腳大喊著：“你還沒給錢呢！你當我這是慈善機構啊！”
他卻頭也不回，瀟灑地揮揮手，那動作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灑脫，說道：“記賬，下次一起結！我劉曉樂還能賴你這點麵包錢不成！”
說完，便像一陣風似的消失在街頭，留下老闆在原地暴跳如雷，嘴裡不停地咒罵著。
劉曉樂心裡又幻想，要是麵包會自己飛進嘴裡該多好，最好還能自動剝去包裝。
這樣他就不用費勁伸手去拿，也不用擔心吃得滿手滿臉都是，多省事啊。他甚至幻想，這些麵包還能像變形金剛一樣，根據他的喜好隨意變化形狀和口味，一會兒變成巧克力味的小熊麵包，憨態可掬地跳進他嘴裡；一會兒又變成草莓味的愛心麵包，甜蜜地融化在他的舌尖，那該多有趣。在他的幻想裡，這些麵包就像是他的專屬小精靈，能滿足他所有關於美食的奇思妙想。
然而，幻想再美好，也抵不過現實那冰冷刺骨的巴掌。
當他從美夢中回過神來，看著櫥窗裡依舊遙不可及的麵包，那些麵包此刻像是在無情地嘲笑他的落魄，再摸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那觸感讓他的心瞬間沉入穀底，心中的落差感如同一把千鈞重錘，狠狠地砸在他脆弱的心上，砸得他的靈魂都在顫抖。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那聲歎息裡飽含著無儘的落寞與絕望，眼神中滿是空洞和迷茫。他知道，自己連一塊麵包的錢都掏不出來，剛才的那些幻想，不過是在這冰冷現實中給自己尋得的一絲聊以慰藉的泡沫，一戳就破。
就在他對著麵包流口水，沉浸在失落情緒裡的時候，麵包店老闆走了出來。
老闆是個身材圓潤得像小山似的中年大叔，滿臉橫肉隨著他的動作一顫一顫的，此刻正皺著眉頭，臉上的肉都擠在了一起，形成一道道溝壑，一臉嫌棄地看著劉曉樂，那眼神彷彿在看一隻令人厭惡的臭蟲。
“嘿，你這人怎麼回事？一直站在我店門口，也不買東西，像個雕塑似的，影響我生意了啊！”老闆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尖銳又刺耳，打破了劉曉樂周圍短暫的寂靜。
劉曉樂尷尬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往後退了兩步，身體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小聲說道：“不好意思，老闆，我……我就是看看。”
老闆哼了一聲，鼻孔裡噴出一股粗氣，說：“看什麼看，買不起就彆看，趕緊走！彆在這兒耽誤我的生意！”
劉曉樂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紅得像是熟透的番茄，又像是被點燃的火焰，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心中的自尊再次受到重創，那破碎的自尊碎片在他心裡紮得生疼。
他低下頭，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了他羞愧的表情，默默地轉身離開，腳步愈發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的重擔。
離開了麵包店，劉曉樂繼續在街頭失魂落魄地遊蕩。他像一個沒有方向的孤魂，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隻是本能地不想停下腳步，彷彿一旦停下，就會被這殘酷的現實徹底吞噬，陷入無儘的黑暗深淵。
走著走著，他來到了一座天橋上。
橋下車水馬龍，汽車的喇叭聲、發動機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嘈雜的都市交響曲；行人匆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忙碌與疲憊，腳步匆忙得像是在追趕著什麼，而他卻像一個被世界遺忘的人，站在天橋上，無所適從，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靠在天橋的欄杆上，望著橋下川流不息的車輛，那些車輛像是一條條飛速遊動的鋼鐵巨龍，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
他想大聲呼喊，想把心中堆積如山的委屈、憤怒和不甘都一股腦發泄出來，可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的喉嚨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乾澀而疼痛，每一次試圖發聲，都隻能換來一陣痛苦的咳嗽。
正在這時，一個賣藝的老人在天橋上擺開了架勢。老人頭發花白，像是被歲月染上了一層銀霜，滿臉皺紋縱橫交錯，如同乾涸的河床，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到處都是補丁，像是一麵麵破碎的旗幟，但眼神卻透著一股堅毅，那目光彷彿能穿透這世間的一切艱難險阻。
他拿起一把破舊的二胡，那二胡的琴身布滿了歲月的痕跡，琴弓上的馬尾也稀疏了不少。老人調了調弦，隨後開始演奏起來。
那悠揚的二胡聲如同一股清泉，從老人的指尖流淌而出，在這喧囂的城市中，宛如一陣清風，吹散了劉曉樂心中的陰霾。
那聲音時而如泣如訴，像是在講述著老人一生的坎坷；時而激昂奮進，又像是在鼓勵著人們勇敢麵對生活的挑戰。這美妙的音樂吸引了不少行人駐足圍觀，大家都被老人的演奏深深打動，沉浸在這音樂的世界裡。
劉曉樂也被這音樂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他站在人群中，靜靜地聽著老人的演奏，心中的煩躁和不安漸漸被撫平，像是波濤洶湧的大海逐漸恢複平靜。一曲終了，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那掌聲震耳欲聾，像是在為老人的精彩表演歡呼喝彩。
人們紛紛掏出零錢，放進老人麵前的盒子裡，盒子裡的錢漸漸堆成了一座小山。
劉曉樂看著人們的舉動，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自己是不是也能通過賣藝來賺點錢買麵包呢？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那光芒雖然微弱，卻像是黑暗中的一點星火。
想到這裡，他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走到老人麵前，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說道：“大爺，我……我也想試試，您能把二胡借我用用嗎？我以前學過一點。”
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像是在審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但還是點了點頭，把二胡遞給了他，那動作帶著一絲信任和期許。
劉曉樂接過二胡，雙手微微顫抖，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調整好姿勢，開始演奏起來。他本以為自己還能熟練地拉出幾首曲子，可沒想到，長時間沒有練習，手指變得生疏無比，像是不聽使喚的木偶。
拉出的聲音斷斷續續，如同鋸木頭一般刺耳，那聲音在空氣中扭曲、變形，打破了剛才音樂營造出的美好氛圍。
周圍的人聽了，紛紛露出嫌棄的表情，有人皺起眉頭，捂住耳朵；有人撇了撇嘴，滿臉不屑。
一個年輕人甚至大聲嘲笑起來：“這拉的什麼呀，簡直是噪音！還學過呢，我看是從來都沒摸過二胡吧！”
“趕緊下去吧，彆在這兒丟人現眼了！彆耽誤大家時間！”另一個人也跟著附和道。
劉曉樂的臉漲得通紅，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逃離這尷尬到極點的場景。
他尷尬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手指僵硬地鬆開二胡，把二胡還給老人，頭低得都快貼到地上了，小聲說道：“對不起，大爺，我……我很多年沒拉……拉得不好。我太沒用了。”
老人笑了笑，那笑容和藹又溫暖，說：“沒關係，小夥子，看你的樣子也是遇到難處了。這錢你拿著，去買點吃的吧。”
說著，老人從盒子裡拿出幾張零錢，遞到劉曉樂麵前，那零錢在老人粗糙的手中顯得格外溫暖。
劉曉樂看著老人手中的錢，心中一陣感動，眼眶瞬間濕潤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說：“大爺，我不能要您的錢，您賺錢也不容易。您這錢都是自己辛苦掙來的，我不能要。”
老人卻堅持把錢塞到他手裡，握住他的手，說：“拿著吧，孩子，誰還沒個難處呢。等你以後有了出息，再把這份善意傳遞下去就行。這錢不多，但能讓你吃頓飽飯。”
劉曉樂接過錢，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他向老人道了謝，聲音顫抖得厲害，轉身離開了天橋。
他拿著老人給的錢，來到一家小飯館，飯館裡彌漫著飯菜的香氣，讓他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起來。
他點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當麵條端上來的那一刻，看著那冒著熱氣的麵條，聞著那熟悉的香味，他的眼淚再次忍不住流了下來。
他大口大口地吃著麵條，滾燙的麵條滑過喉嚨，帶來一種久違的溫暖和飽腹感，那感覺像是在寒冷的冬天裡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他吃得狼吞虎嚥，淚水滴落在碗裡，和著麵條一起咽進肚子裡。
吃完麵條，劉曉樂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身體也恢複了些許力氣。
他走出飯館，繼續在街頭走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再次亮起，五彩斑斕的燈光照亮了夜空，卻照不亮他心中的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明天該怎麼辦，未來的路又在哪裡。是繼續在這街頭流浪，還是能找到一絲轉機？
但他知道，無論多麼艱難，他都不能放棄，他一定要想辦法找回曾經的自己，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哪怕前方荊棘叢生，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在這黑暗中摸索著前行，因為他的心中，還有一團燃燒的火焰，那是對正義和尊嚴的執著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