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鼎 第31章 坊事,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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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閣內,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張衡被兩名甲士死死按在地上,臉頰貼著冰冷的石板,身體抖如篩糠。
周圍的執事們,方纔還滿臉譏諷,此刻卻個個垂著頭,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一道暴怒的喝聲,如同平地驚雷,從擁擠的人群外炸響!
“都給老子讓開!”
人群被一股蠻橫的力量粗暴地向兩側推開,一條通道被硬生生擠了出來。
林建臉色陰沉,領著幾名神色各異的家族長老,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被城主府親衛製住的張衡身上,眼角狠狠一抽,隨即猛地轉向林淵,眼神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內心的驚濤駭浪被他強行壓下,轉而化作長輩的威嚴與怒火。
“林淵!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林建伸手指著林淵的鼻子,厲聲喝道:“張衡再有不對,他也是我們林家的人,自有族規家法處置!”
你如今帶著城衛軍在自家的坊市裡興師動眾!把林家的臉麵,把家族的規矩,都置於何地!”
他聲色俱厲,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試圖用“家族規矩”這頂大帽子,將林淵的威風徹底壓下去,重新奪回場麵的主導權。
跟在他身後的幾名長老,也是眉頭緊鎖,看著那數十位殺氣騰騰的城衛軍,臉上都流露出不悅之色。
林家的事情,讓外人插手,確實不成體統。
然而,麵對林建的咆哮,林淵的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
他甚至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嗤笑。
那笑聲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安靜的店鋪。
“大伯教訓的是。”
林淵微微頷首,姿態放得很低,彷彿一個虛心受教的晚輩。
“不過,侄兒正好有幾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還想請大伯和各位長老,為我解惑。”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讓林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下一刻,林淵的語調毫無征兆地拔高,目光如出鞘的利劍,直刺林建!
“第一個問題!黑風山的山賊為何膽大包天,敢劫我林家的貨?據我所知,清河城外商隊眾多,為何他們彆家的貨都不動,偏偏對我林家的雲錦下手?”
這個問題一出,周圍的族人都是一愣,隨即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是啊,這事確實透著古怪。
不等林建開口,林淵的聲音再次響起,愈發淩厲!
“第二個問題!我前腳剛接管坊市,後腳貨物就被劫,時間點為何如此湊巧?山賊對我林家車隊的路線、時間、守備力量瞭如指掌,若說冇有內應,誰信?”
說著,林淵從懷中緩緩取出一封信。
不是賬本,而是一封帶著血跡的信紙。
他將信紙展開,高高舉起,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上麵那潦草而急促的字跡。
“這是我從匪首穀庸的儲物袋裡找到的,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有人向他們提供了我們林家車隊的所有情報!我嚴重懷疑,我們林家,出了內鬼!”
“而這張衡!”林淵的手猛地指向地上癱軟的張衡,“身為錦繡閣管事,在貨物被劫後,不想著如何補救,反而天天在此散播謠言,打擊人心,阻撓秀兒調貨。”
“他的行為,實在太過可疑!所以我請城主府的衛兵暫時將他看押,正是為了詳查此事,揪出內鬼!”
“大伯!”
林淵的目光重新鎖定了臉色已經開始發白的林建,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逼人的寒氣。
“現在,是我的第三個問題!”
“我不過是暫時看押一個嫌疑人,您為何如此著急地衝出來,不問緣由,不查真相,張口就要保下他?”
“您這麼著急地維護一個通匪嫌疑人……”
林淵向前踏出一步,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頓地問道:
“莫非…是心虛不成?”
轟!
這最後一個問題,像是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地砸在了錦繡閣內每一個人的心上!
整個店鋪,乃至店鋪外的整條街道,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嘈雜的議論聲,所有的竊竊私語,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空氣彷彿凝固了。
無數道目光,“唰”的一下,全部從林淵的身上,轉移到了林建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臉上。
懷疑、審視、驚疑、探究……
各種各樣的眼神,落在了林建的身上。
林淵冇有拿出任何直接指向林建的證據。
他甚至都冇有說林建就是內鬼。
但他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環環相扣,邏輯縝密。
他用一個無法辯駁的“巧合”,一封來自匪首的信,一個被當場拿下的“嫌疑人”,成功地在所有人心中,為林建畫上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我,我…”
林建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額頭上黃豆大的冷汗滾滾而下,浸濕了鬢角。
他想反駁,想怒斥林淵血口噴人。
可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裡像是被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怎麼反駁?
承認自己隻是想維護家族規矩?可林淵已經把張衡打成了“通匪嫌疑人”的標簽,他再維護,就是跟內鬼站一邊!
說自己不知道張衡有問題?那他之前那副篤定貨物找不回來的態度,又該如何解釋?誰不知道張衡是他的人!
一時間,他進退兩難,如墜冰窟!
他身後的幾名長老,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徹底變了。他們下意識地與林建拉開了一點距離,臉上的不悅早已被驚疑和凝重所取代。
林淵冇有再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平靜地看著自己這位大伯,看著他從盛氣淩人,到驚慌失措,再到此刻的百口莫辯。
在絕對的實力和縝密的邏輯麵前,任何口語的辯駁,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林淵緩緩收回那封信,動作不急不緩。
他邁開腳步,無視了呆若木雞的幾位長老,一步一步,走到了麵如死灰的林建麵前。
兩人的距離,不足三尺。
林淵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男人,聲音壓得很低,卻足以讓周圍的長老們聽得一清二楚。
“大伯,張家…已經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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