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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英雄改變曆史?等等,我先逝逝 第160章 廢黜詔與長公主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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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嘉十八年春夜的中書省,青銅燭台上的燭芯爆響的刹那,郗自信看見文帝禦筆親書的廢黜詔就攤在案頭。

墨跡在狐裘暖爐的熱氣中尚未乾透,“彭城王義康,惑於邪佞,窺竊國柄”

十三字的硃砂批註,比三日前相府庫房內,下人收入的特級貢糖更顯刺眼。

詔書上的飛白筆法蒼勁如鐵,恰似文帝此刻眼底深藏的寒意,讓郗自信想起《漢書》中

“主父偃當路,諸公皆避其鋒”

之故是,隻是今日鋒芒所向,竟是他這同根兄弟。

“相王可知,劉湛私鑄虎符?”

文帝斜倚龍榻的身影在屏風後晃動,玉玨撞在紫檀木上的聲響,與三日前含章殿召見時的聲音重疊。

郗自信盯著詔書上

“檀道濟舊部”

的朱圈,想起劉湛昨夜藏在輿圖下的半塊虎符,銅鏽味彷彿還縈繞在袖間。

案頭的博山爐飄出龍腦香,煙縷在燭光中扭曲成虎符的形狀,恰如《楚辭》中

“何靈魂之信直兮,人之心不與吾心同”

的悲歎。

“陛下,”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撞在了冰冷的磚牆上。

“虎符乃臣命工匠仿造古物,欲呈陛下鑒賞。。。”

話音未落,沈慶之將一個錦盒擲在案前,開蓋的瞬間,三枚完整的青銅虎符滾出,饕餮紋在燭火下猙獰如活物。

郗自信認出其中一枚的紋路,正是三日前他在相府西廂房見過的半成品,虎眼處鑲嵌的紅寶石與劉湛袖口的血漬同色。

文帝看向虎符,瞪大雙目,突然又犯起了咳嗽的舊疾。

“王弘曾稟報於朕,”

文帝屏退欲上前服侍的宦官,口中傳出悶響的聲音,“相王府中僮仆六千,不上戶籍,可是真的?”

殿外更夫敲過四更,郗自信想起三日前清點府庫時,劉湛笑著說

“此乃備戰之需”

的模樣,無言作答。

沈慶之呈上的賬冊攤開在燭下,“貢糖三千斤,上品甘蔗五百株”

的記載旁,用朱筆標著

“先入相府,次入東宮”,字跡與文帝廢黜詔的批紅如出一轍。

他突然想起《史記蕭相國世家》中

“何置田宅必居窮處,為家不治垣屋”

的記載,可惜自己終未學得蕭何的自汙之道。

“陛下,臣請辭司徒、大將軍之職,”

郗自信跪倒時,額頭觸到青磚上的燭淚,“願鎮守江州,為陛下。。。”

“江州?”

文帝打斷他的話,玉玨突然擲在廢黜詔上,砸中

“窺竊國柄”

四字。

“檀道濟當年也說願守豫章。”

燭火突然驟暗,郗自信在陰影裡看見文帝袖口滑落的藥囊,與人參味混在一起的,正是三日前相府西廂房飄散的龍涎香。

藥囊的錦緞繡著茱萸紋,本是去年重陽之時會稽宣長公主所贈,此刻卻成了兄弟離心的信物。。。

翌日,宮門前的青銅獸首在晨霧中凝著露水,郗自信被貶離建康的馬車停在闕下。

文帝劉義隆不知何時已立在丹陛上,龍袍的明黃在薄霧中如同一團搖曳的燭火。

“車子(劉義康小字),”

文帝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沙啞,打破宮門前的寂靜,“此去江州,鎮守豫章,當好自為之。”

郗自信轉身,看見兄長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神色。

他撩袍跪拜,額頭觸到微涼的青石板:“陛下,臣臨行有一言相諫。”

春風捲起他的廣袖,露出袖口磨舊的桑蠶絲紋,“昔晁錯言

‘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今國家欲興北伐,更需深耕農桑。臣近日在相府所擬《農田改革策》,望陛下。。。”

“好了,臨行之際就彆說這些了。”

文帝打斷他的話,袖中滑落的竹簡落在階上,正是那捲未批的農桑奏議。

竹簡邊緣還留著郗自信昨日仍在修改的硃批,“畝收三石”

四字在晨露中泛著濕意。

文帝彎腰拾起竹簡,指腹碾過刻痕:“農桑之事,朕自有計較。”

他的語氣冷硬,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郗自信叩首起身,望著宮牆上斑駁的磚紋

——

那是武帝劉裕北伐時留下的箭痕。

“臣弟此去江州,願為陛下試種新稻。”

他的聲音在宮門前回蕩,驚起簷下棲息的雨燕,“若得成效,望陛下推廣天下。”

說罷轉身登車,車輪碾過宮門前的青銅地漏,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未竟的改革之夢。

文帝立在原地,望著馬車消失在晨霧中。

手中的竹簡沁著涼意,“區田法”

三字的刻痕在他的心中默默權衡。

他想起漢初文景之治,“勸趣農桑,減省租賦”

的國策讓漢室強盛,又想到劉義康相府中堆積的農書殘卷,突然意識到,或許去歲王弟呈上的甘蔗,丈量的不僅是權力,更是一個王朝的根基。

晨霧漸散,宮牆上的日影緩緩移動,將他的身影拉得細長,恰似史書中曆朝曆代關於農桑與權力的永恒命題。。。

三日後,郗自信被貶出建康的訊息傳遍朝野。

會稽宣長公主劉興弟在府邸聞聽此訊時,正對著鏡奩梳理白發,發間的金步搖突然墜地,碎成數段,恰似她此刻的心緒。

這位曾在西征謝晦時起總攝六宮的長公主,此刻捧著劉義康幼時穿過的繈褓,上麵繡著的

“長命百歲”

四字已被歲月磨得模糊。

她想起《詩經凱風》中

“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的句子,淚水突然決堤。

半月後文帝前來探望,長公主在宴飲時突然伏地下拜,華美的翟衣拖曳在地,如一朵凋零的牡丹。

“車子暮年,恐陛下難容,”

她泣不成聲,發髻上的珍珠釵子滑落,砸在青磚上發出脆響,“今天我特意為他請命,求陛下開恩。”

話音未落,已哭得不能自已,淚水浸透了她那繡著鸞鳥紋的袖帕。

文帝急忙扶起長姐,看見她眼角的皺紋裡積著歲月的滄桑,突然想起《史記外戚世家》中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的古訓,不禁亦是潸然淚下。

“姐姐你一定不要有這樣的顧慮,”

文帝指著蔣山發誓,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如果我違背誓約去殺劉義康,便是辜負了葬在蔣山初寧陵的父母。”

說完,文帝令人將宴會上未喝完的酒封好,親自題上

“會稽姊飲宴憶弟,所餘酒今封送。(我和姐姐宴飲時想起了弟弟你,於是把剩下的酒封存,贈送予你)”

的字樣。

酒壇的封口還用了皇家專用的紫泥,印著

“永保手足”

的戳記,卻在春日的暖風中透著涼意。

長公主接過酒壇時,指尖觸到壇身的刻痕

——

那是當年劉義康周歲時,她親手刻下的

“康”

字,此刻卻成了兄弟間最後的信物。

宴會散後,文帝望著公主遠去的背影,想起她年輕時總攝六宮的威儀,如今卻為四弟(老大劉義符,老二劉義真,老三劉義隆,老四劉義康)跪求於地,不勝唏噓。

殿外的海棠開得正盛,花瓣落在未乾的酒壇封泥上,如同一幅無聲的《蓼莪》之圖。。。

郗自信在江州接到酒壇時,正值春雨連綿。

他摩挲著壇身的刻痕,心中明悟,所有以血為盟的誓言,終究抵不過王權霸業,兄弟之情亦然。

而長公主的泣血一請,不過是這出兄弟相殘悲劇中,一抹殘存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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