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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英雄改變曆史?等等,我先逝逝 第241章 心照不宣時,歸田意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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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城內。

退朝後的含章殿外,袁淑追上王弘的腳步,蒼老的聲音壓得極低:“陛下封王是假,收權是真啊。你看那旨意

——‘兵部直轄’四字,等於摘了辛元帥的兵權呀。”

他望著含章殿的飛簷,鎏金的鴟吻在暮色中像隻蓄勢的鷹隼。

“陛下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沒有異姓王的尊榮,隻有往後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犯錯的掣肘。”

王弘歎了口氣,玉笏上的紋路被摩挲得發亮:“檀道濟他們當年也受過這般榮寵。你說,辛幼安會懂嗎?”

袁淑沒有回答,隻是摸出袖中給辛棄疾的密信,上麵隻有八個字:“功高震主,子房之智”。他知道,這封信能不能讓辛棄疾醒悟,全看天意了。

七日後,袁淑借巡查榷場之名抵達盱眙。

在淮西王府的素宴上,老禦史看著滿桌的糙米飯與醃菜,忽然放下筷子。

“王爺可知,陛下在芍陂親手數過稻穗?他數了三十株,每株都記在心裡。”

他夾起一筷青菜,“陛下也數過飛虎軍的甲葉,說‘比禁衛軍的還亮’。”

辛棄疾握著陶碗的手微微收緊,碗沿的缺口劃的他掌心發疼。

“韓信當年在齊地,也接過類似的王印。”

袁淑的聲音像秋風掃過枯葉,“但他忘了,劉邦給的印,也能隨時收回去。王爺可知,檀公臨死前,案上還擺著北伐的地圖?”

窗外護城河的浪花洶湧的撲向城牆,像在為這段對話伴奏。

辛棄疾忽然想起文帝在田埂上的眼神,想起袁淑頻頻示意的警示,心中那點僥幸終於碎成齏粉。

他舉起陶碗,裡麵的糙米酒泛著淡青色的光:“袁公放心,我懂了。”

夜色漸深時,辛棄疾獨自站在冶山的熔爐前。

鐵水在砂型裡流動,像一條條凝固的火河,將

“破胡”

二字澆鑄得愈發鋒利。

他知道,這頂王冠是榮譽,也是枷鎖,但隻要北伐的大旗還能在淮泗的風中飄揚,他便要戴著這枷鎖,走完剩下的路。

遠處的打穀場傳來歡笑聲,屯田戶們正在分裝新米,孩童們舉著稻穗追逐打鬨。辛棄疾摸出懷中的《北伐十策》,指尖劃過

“直搗平城”

四字,忽然想起陶淵明

“采菊東籬下”

的詩句

——

或許有一天,等淮河的浪濤不再卷著血沫,他也能卸下這一身甲冑,去種一畝屬於自己的稻田。

那時,稻浪裡隻會有穀香,沒有鐵腥。。。

十日後。

淮西王府的匾額掛上盱眙城樓時,辛棄疾正在芍陂檢視冬小麥的墒情。

新鑄的銅匾在陽光下閃著冷光,“淮西王”

三個大字的筆畫被工匠刻意加粗,遠遠望去像三道橫亙的壁壘。

薛安都牽著馬立在田埂旁,鐵甲上的紅纓被秋風掃得淩亂,他身後的親兵捧著一套嶄新的王爵朝服,玄色的緞麵上繡著四爪金龍,龍睛的位置用了赤金線

——

比親王的規製隻少一爪,卻足夠刺人眼目。

“將軍,兵部派的監軍已過壽春。”

薛安都的聲音像被寒霜凍過,“姓徐,是江尚書的門生,據說最會挑刺兒。”

辛棄疾沒有回頭,隻是彎腰撥開一株油菜苗,指腹捏碎土塊檢視濕度。

新播的油菜剛冒芽,嫩綠色的葉尖頂著晨露,在風中輕輕顫動。“讓他來。”

他的聲音混著風聲,“把飛虎軍的操練冊、屯田賬都備齊,他要查什麼就給什麼。”

薛安都急得直跺腳:“可他要插手軍務怎麼辦?昨日派去雲中的細作剛傳回訊息,拓跋晃又在漠北蠢蠢欲動,明年開春說不定就會南下!”

“他插不了手。”

辛棄疾直起身,袖口沾著的泥土蹭到了衣襟。

“陛下封我為王,又讓兵部直轄飛虎軍,就是既要用我,又要防我。這徐監軍,不過是雙盯著我的眼睛。”

他接過朝服,隨手搭在田埂的草垛上,龍紋在枯黃的草葉間顯得有些滑稽,“這衣裳,怕是穿不了幾次。”

三日後,徐監軍的儀仗抵達盱眙。

銀鞍白馬的隊伍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聲響,為首的官員穿著緋色官袍,腰間玉帶的品級比薛安都還高。

他對著城樓下的辛棄疾拱手時,目光先落在那套隨意搭在垛口的王爵朝服上,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辛王爺鎮守淮西,勞苦功高。”

徐監軍的聲音帶著江南口音的軟糯。

“下官奉旨來協理軍務,往後還要仰仗王爺提攜。”

辛棄疾陪著他檢閱飛虎軍時,看著士兵們演練

“卻月陣”。

宗愨的弓弩營射出的箭簇精準地穿透靶心,沈攸之的攻堅隊用重劍劈開三層木盾,可徐監軍隻是撚著胡須點頭,評語卻都是

“尚可”、“需再練”。

“王爺的兵法,果然名不虛傳。”

他忽然指著最前排的一個少年兵,“隻是這娃娃兵怕是未滿十六吧?按軍律,恐不合規吧。”

那是今年州來之戰後補入的新兵,此刻臉漲得通紅,握著環首刀的手微微發抖。

辛棄疾剛要開口,薛安都已按捺不住:“徐大人!這娃子上週剛劈死過一個魏騎斥候!”

“軍律就是軍律。”

徐監軍慢條斯理地翻著花名冊,“下官會把此事寫進密摺,呈給陛下定奪。”

當晚,辛棄疾在王府設宴。

徐監軍盯著滿桌的粗瓷碗

——

裡麵盛著新米熬的粥、醃菜、煮豆,唯一的葷腥是盤烤野兔,還是薛安都傍晚獵來的。

“王爺的膳食,倒比尋常將官還簡樸。”

他的筷子在碗沿打轉,始終沒動。

“淮西剛遭兵災,百姓吃什麼,本王就吃什麼。”

辛棄疾給他盛了碗粥,熱氣騰起時,他看見對方瞳孔裡的驚訝,“徐大人要是吃不慣,府裡還有些建康送來的糕點。”

徐監軍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來時備了一肚子挑刺的話,卻被這滿桌的粗食堵得說不出口。

臨行前一位榷場發財的江南官員的囑托在他耳邊回響:“辛棄疾野心勃勃,你須盯緊他的糧庫、兵器庫,稍有異動即刻報來。”

可眼前的淮西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袍,碗裡的粥比清水還稀。

宴席散後,辛棄疾獨自來到冶山。

熔爐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工匠們正將新煉的鐵水倒進犁鏵模子,通紅的鐵水在砂型裡流動,像一條條凝固的火河。

劉勔拿著圖紙在旁指點,見他進來,連忙遞過一張賬冊:“按您的意思,今年的鐵料,六成鑄農具,四成鑄兵器。”

辛棄疾看著那些待淬火的斬馬刀,刀坯上的

“破胡”

二字已初具雛形。

“兵器的圖紙,送一份給徐監軍過目。”

他忽然說道,“還有,讓薛安都把探馬撒得遠些,重點盯好那些黑槊營的餘孽。”

劉勔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將軍是想。。。”

“徐監軍是陛下的眼睛,”

辛棄疾望著熔爐裡翻滾的鐵水,火光在他瞳孔裡跳躍。

“但北伐不是眼睛能盯出來的。等明年油菜成熟之際,說不定就能用到這些刀了。”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爐邊的灰燼,“到那時,我或許該去潯陽看看,陶淵明種的菊花,是不是真的比淮西的稻子好看。”

夜風掠過冶山,帶著鐵水的腥氣。

劉勔望著將軍的背影,忽然發現那身舊袍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單薄,卻又挺得筆直,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寶劍

——

鋒芒斂儘,卻自有錚錚骨相。

遠處的校場傳來飛虎軍的夜訓聲,呐喊與刀槍碰撞的脆響交織成歌。

辛棄疾摸出懷中的半塊麥餅,他咬了一口,新麥的清甜在舌尖漫開,混著鐵水的微腥,竟生出一種奇異的滋味。

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

——

用手中的犁鏵耕出太平,再用腰間的刀扞衛它,最後,在稻浪翻滾的田埂上,做個不知王侯是誰的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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