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超可愛 遺失
遺失
沈之行沒想到暗戀一個人,喜歡他的情緒會如雨後彩虹,軟甜甜地溢位來。
他會在無數個不經意的時光裡,偷偷地感受心動的歡喜。
他在課間休息時,假裝無意其實刻意地瞥了一眼徐清然,目光久久不能離開。
他在與近水樓台的同桌徐清然相間的肢體碰觸中,指尖與身體像是發燙的含羞草,受驚又驚悸似地顫動。
他在徐清然給他在晚間發來的沙雕表情包裡,被逗得軟軟地笑趴在床,安心地睡眠。
沈之行課桌上的東西和徐清然的互相混雜在一起,亂糟糟的,已分不清誰是誰的。
罪魁禍首當然是調皮搗蛋又霸道跋扈的徐清然,他總愛隔三差五地拿沈之行的課本或者筆,有的還了回去,有的沒還,一來二去,兩個人的東西已經分不清了。
他們的座位也變了,沈之行現在坐的是靠窗位置,徐清然坐過道。
究其原因是,深秋寒冬時節,靠窗位置的陽光溫暖明亮,徐清然讓沈之行靠窗坐,方便他曬太陽。
後來,徐清然一直沒換回來。
中午微風闔動窗簾,教室裡靜悄悄的,沈之行伏在睡枕上午休。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他感覺背上癢癢的,好像有蟲子在爬,他以為是做夢。
午休醒了之後,楊威和周傑指著他的背笑,他奇怪。
班上的體育委員胡涵是個直爽性子,她大聲笑對沈之行說:“沈學委,你看看你校服背後!”
沈之行將校服脫下來,一大一小眼的醜陋小黑貓被畫在背麵,不用想,沈之行知道這必然是徐清然的傑作。
他瞄了一眼徐清然,徐清然假裝沒看到,雙手抱在腦後,吹著心虛的口哨。
沈之行拿出黑色筆,在這幅“曠世钜作”旁邊寫了兩個字。
徐清然好奇,湊得他極近,隻見沈之行寫的是兩個字:
「然然」
“我丟,這麼醜的貓,怎麼能寫本小爺的名字?”徐清然忿忿不平。
沈之行不由得好笑:“還不是你這個靈魂畫手畫的,怪誰。”
“噢。”徐清然想他自己怎麼老是給自己挖坑,他笑嘻嘻說,“能不能也寫上‘行行’?”
沈之行直接醜拒:“我就不寫,你畫的貓,就該署上你的大名。”
沈之行頭腦一熱,竟下意識地寫上了徐清然的昵稱小名。
然然。他腦海中忽而閃爍跳躍,心臟也跳得撲通撲通快,哪怕沒有將這一個親密的昵稱念出來,這兩個字卻是像一顆極甜的糖,甜到他嘴角帶著情不自禁的笑。
“我操了,老沈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怎麼臉這麼紅?”徐清然手湊過來,摸在沈之行的額頭。
“滾開。我隻是剛午休完,有點熱。”沈之行打斷徐清然的碰觸,表情裝作很冰冷。
這是他掩飾自己情緒的偽裝。
他享受暗戀予他的驚喜與快樂,也知道這終究是一場年少的荒唐夢。
徐清然是他的曖昧詩。
沈之行永遠也不可能讓徐清然知道他這份感情,這樣的一條路不是繁花似錦,而是荊棘遍佈。
他決定將徐清然偷偷藏起來,藏在不可被知曉的心底深處。
畢業季隨著中考結束來臨,學校組織各班學生拍畢業照。
寬闊的大操場,初三七班的學生穿著黑白短袖校服,整齊地站成小方陣,前排坐的是校領導與老師,徐清然個子高站最後麵,沈之行站在他正前方。
攝影師按下快門的一瞬間,徐清然忽然趴在沈之行的肩上,露出帥氣陽光的笑,燦爛又迷人,手指比了一個耶。
沈之行隻覺鬢邊發燙,徐清然的臉若有若無地和他貼著,少年青春的氣息,繾綣在他耳邊。
拍完集體合照後,徐清然回到教室拿起舊友相機,拉著沈之行在學校各處采景拍攝。
這一天,太特彆了,過了今天,他們再也不是北附中的學生,真正地從學校畢業離開了。
徐清然興致很濃,拍了許多。他想學校後山的風景不錯,於是又拉著沈之行到後山采景。
徐清然拿了一個支架,這樣不用彆人幫忙,也能拍合照。
這是一年最炎熱的夏季,後山這邊樹木繁多,濃蔭涼快。
陣陣涼風從深林裡吹過來,讓人感到十足愜意。
拍完照後,徐清然手裡拿著相機,逐一欣賞起來。
他發現沈之行的每張照片,臉色很淡,細看時,帶著一點傷感。
或許是因為畢業了吧,畢業意味著分彆與離開。
徐清然最怕分離,他靜靜地瞧著沈之行。
沈之行麵龐白皙細膩,額頭飽滿平潔,細密的眼睫毛輕顫,墨黑的頭發飄逸柔軟。
此時的他,未褪去嬰兒肥,臉頰潤紅,靦腆地避開徐清然的目光,朝遠處看去。
徐清然想,他的小貓真的好可愛。
可愛到他已經喪失了所有理智,將沈之行抱在懷裡,在他的額間輕輕親了一口。
“沈之行小朋友,過了今年今日,你再長大些,我就不能再牽你的手,這個親親,就當作15歲的紀唸吧。”
徐清然對他說,少年神情真摯。
沈之行的頭腦一片空白,他什麼也無法思考,唯有額間的一個輕輕的唇痕,在灼燙他的心。
他眼眶發紅,身體靠在徐清然身上,手死死地遏住他的手臂。
徐清然,你這個傻叉,你到底在乾嘛!?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沈之行內心發出無聲的哭泣,明明徐清然做的是一個值得讓他開心的動作,可沈之行卻覺得心裡格外難受。
你是我的曖昧詩。
曖昧與喜歡,咫尺之遙,你永遠不會懂我。
沈之行的拇指掐住掌心,使自己冷靜下來,他說:“傻叉徐清然,以後這種親密的動作,不準再對我做了!又不是幼兒園的小孩子,太幼稚了!”
徐清然嘿嘿地笑,手撓腦袋,討好道:“我錯了,我再也不衝動了,彆生氣嘛。”
“然哥,行哥,你們倆擱這兒過二人世界啊!?拍照也帶上我們啊!”劉凱氣喘籲籲地跑來,身後還跟著一大群人。
“然哥,快用你的相機幫我們拍幾張,馬上要畢業了,居然還有點捨不得,我靠。”楊威感慨說。
“來,我們先一起拍一張吧。”周傑催促,他讓其他人一起站好。
二人世界立刻變成熱鬨的拍照會,徐清然樂在其中,他積極地幫這群朋友拍畢業留念照片。
沈之行站在一旁,安靜地看他。
一大群小白貓邁著貓步朝沈之行奔來,小貓們撒嬌般在他腳踝蹭來蹭去,求摸求撓。
他手擼貓,感歎時光迅疾,轉眼間就已經畢業了。
他見小貓們個個長得活潑健康,心裡放下心來,以後他走了,也不怕它們生存不了。
徐清然瞧到沈之行和小貓們和諧相處的一幕,馬上用相機抓拍,這樣自然生動的畫麵他可不能錯過。
中考過後的兩個星期,分數便出來了。沈之行的媽媽嚴歌,因為工作緣故,調派到國外。
沈之行是單親家庭,一直和媽媽一起生活。
嚴歌出國自然要帶上他,他聽了媽媽的安排,說是要帶他去國外念高中。
沈之行少有地在嚴歌麵前沉默,以往,媽媽作出任何決定,他都很乖地同意。
嚴歌問:“小行,你是不是不想去國外?”
沈之行擡眸,臉色平靜,搖頭:“沒有,我在哪裡讀書都行。”
嚴歌抱歉道:“對不起,小行,老是讓你跟我東奔西跑。”
沈之行安慰她說:“媽媽,是你很辛苦,我真的沒關係,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
兒子如此乖巧,作為媽媽的嚴歌心裡一陣酸軟,她發誓一定要拚命工作賺錢,早日安定下來。
成績出來後,學校安排學生們三天後返回學校,填報誌願。
嚴歌帶沈之行提前一天回學校,辦理轉學和轉檔。
沈之行站在校園常青的香樟樹下,他閉上眼睛,感覺頭上是轟頂的蟬鳴聲,如此熾熱,如此旺盛。
盛夏酷暑,他獨自站在樹下,站了很久,很久。
忘了吧。他歎息。
我會忘記你。徐清然。
“小行,辦好了,我們回去吧。”嚴歌戴著防曬帽,站在紅色轎車前,喊沈之行。
沈之行聽見媽媽的呼喊,留戀似再望了一眼那校園久久不滅的香樟樹。
坐上車,嚴歌開車出北附中的校門,她察覺到沈之行的情緒不好,透過後視鏡看到沈之行軟綿綿地趴在車窗。
“小行,你眼睛怎麼這麼紅,被蟲咬了嗎?”嚴歌擔心問。
“我沒事,媽媽,剛剛可能被太陽曬了。”沈之行的聲音很冷很淡,作出和平常一樣的語態。
窗外的景色比電影裡的幀數快得多,北附中已經遙遙不可見。
他正在離開這座城市。
車經過隧道時,一片漆黑,沈之行耳機裡的歌曲嘶啞地咬噬他快要崩潰的情緒。
歌曲的名字是《就忘了吧》。
在無人知曉的黑影裡,少年臉龐已霧雨蜃景,悲傷成河。
中考分數公佈,沈之行不負眾望考了全市第一名,徐清然理科類全是滿分,奪得了第二名。
他得知這個訊息,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沈之行,他沒有失約,這下子,他和沈之行可以在一個高中繼續當同桌了。
他高興地把這個訊息告訴沈之行,還想好了怎麼樣逗他,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和沈之行來一個畢業旅遊,光是想想就開心得不得了。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他給沈之行發出的微信訊息竟然出現了一個大紅色感歎號。
這意味沈之行把他單刪了,他震驚不已,還以為在做噩夢。
他試了手機撥號,手機簡訊,全部杳無音訊,石沉大海。
他懷著忐忑,點開了遊戲好友,心裡一驚,連遊戲好友都刪了。
沈之行刻意抹去了他們之間存在的任何聯係方式。
回學校填報誌願那天,徐清然在學校從初晨等到黃昏日落,沈之行始終沒有出現。
這一年的夏天,註定是傷感的。
一個少年遺失了夏季泛濫成災的旺盛蟬鳴。
一個少年丟失了身穿黑白校服的年少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