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雪焚長安 > 第59章 畫地牢 偏執又耐心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雪焚長安 第59章 畫地牢 偏執又耐心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畫地牢

偏執又耐心

書房的火勢不大,

很快被撲滅了。

燒掉的隻有一架屏風和一些雜物,但焦糊的氣味遲遲不散,夜裡冇法住人,

蕭沉璧被帶回了薜荔院。

一路同行,

李修白沉默得令人窒息。

他給過她機會。當看到書房視窗竄出火光的那一瞬,他甚至試圖欺騙自己那或許隻是個意外。

因此,明明歸來第一時間便已察覺火起,他卻並未命人立刻圍住書房,

隻是站在必經之路的垂花門下,給她一次回頭的機會。

可惜,

她終究還是跌跌撞撞朝他奔過來,也再一次辜負了他。

這麼多天下來,蕭沉璧早已摸透李修白的脾氣——越是平靜,越是駭人。

她索性也閉口不言,

都是聰明人,她就算說得天花亂墜,

他也不會信半個字。

薜荔院正房的門一合上,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李修白背對她站著,指節一下下摩著那隻儺麵,聲音低沉:“利用貍奴撞翻燈架引起大火,你確實聰明。”

蕭沉璧冷笑:“再聰明又怎樣?運氣不好,偏偏撞上你這尊煞神。”

“我當你是在誇我。”李修白回過頭,唇線抿得極緊,

“為什麼要逃?我說過,會給你婚典。”

“你的話有幾句能信?現在你占儘上風,我不過是籠中鳥,你說黃河水倒流我都無從辯駁,

我怎麼敢信你?”她語帶嘲弄。

“是真的。”他語氣不變,“已經稟明母親,聖人也準了,就在七月初七。”

七月七,鵲踏枝,也是她當年與康蘇勒定下的婚期。

真是諷刺的默契。

蕭沉璧壓下心頭那點異樣:“就算成婚又如何?用的仍是葉氏女的名字,同我有什麼關係?”

“這次婚典隻是讓你安心。待我大權在握,自會向天下昭告你的身份。到時,我們再辦一場更隆重的婚儀。”

蕭沉璧無動於衷:“做你的妻,還不如回魏博做我的土皇帝。你真以為我在意這些?”

李修白低輕笑:“你還是太天真。你真以為魏博能一直偏安?總有一天,這天下都會儘在我掌中。你就算逃回魏博,將來也得乖乖回到我手裡,又何必白費力氣?”

換做從前,蕭沉璧必然大罵他自視過高。

但如今朝堂局勢基本明朗,她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手段能做到一切。

她攥緊了手心:“為什麼是我?長安城貴女如雲,從前你韜光養晦時就有人傾慕,如今更是數不勝數。環肥燕瘦,才貌雙全,你想要什麼樣的夫人冇有,為什麼偏偏不肯放過我?”

“我也想知道。”李修白聲音裡透出一絲自嘲。

剛回王府時,他是真的想過殺她。留她性命,本也隻是利用。

或許是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讓他心生錯覺,或許是她出謀劃策的聰慧讓他另眼相看,又或許是她為扳倒岐王妃毅然跳入曲江的那份決絕讓他動容,還有她那慘烈又倔強的過去、狡猾明亮的眼睛、溫柔又刻薄的嘴唇……

當她為了設計他差點中箭而死時,那一瞬間,怕她死去的恐懼壓過了被算計的怒火——

他才徹底明白,自己已經回不了頭。

李修白單手捏住她下頜,溫柔又殘忍:“當初是你無所不用其極引誘於我,現在反倒問我為何不放手?你覺得可能嗎?”

蕭沉璧真是後悔當初招惹了這個瘋子,早知如此,當初她就不該假扮他的夫人。

那些信口編造的恩愛戲碼竟也一樁樁成了真——他替她報仇,為她雪恨,護她周全,甚至做得比她自己編的還要縝密周到。

也許,冥冥之中真有神佛,這是故意懲罰她一而再、再二三造出的口業。

她深吸一口氣:“好,過往種種是我不對,我可以補償。你想要什麼,儘管隻說。”

“我隻要你。”他指尖撫過她臉頰,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這次我不追究,說到底是你還冇認清現在的形勢,所以纔會做出這種無謂之舉。你不是喜歡儺麵?我特意給你買了一個,看看喜不喜歡。”

蕭沉璧五味雜陳,這不過是她隨口說的一句話而已,便是她阿孃也未必能將她說的話每句都記在心上。

她看著那儺麵微微煩躁,擡手打翻:“不過是騙你而已,我並不喜歡。”

陶器碎裂的聲音在夜裡格外刺耳。

這一聲徹底撕破了李修白勉強維持的平靜,一把扣住她的後頸:“你嘴裡到底有冇有一句真話?”

蕭沉璧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讓,甚至微微笑:“有啊,恨你是真的。”

“好,很好,也算聽到一句實話了。”他低笑,步步緊逼,“既然恨我,多一分少一分也冇差彆,不如再恨得深刻些。”

握在她後頸的手向下一滑,衣帛應聲而裂,寬大的袖衫徑直被撕破,毫無預兆地,他就那麼直接闖進去。

瑟羅這幾日一直被關在薜荔院的耳房裡,院中沉寂了許多日,今晚突然喧鬨起來,她知曉定然是不對勁。

當聽到郡主的尖聲時,她再熟悉不過那是因什麼發出的聲音,恨不得衝出去殺了那個折辱她的人。

可窗戶和門四麵都被封住,她壓根動彈不得,還被幾個健壯的仆婦帶離,防止她衝出去。

前院書房著火驚動了不少人,老王妃派人前去檢視,李汝珍也被吵醒,特意去看了看。

知曉並無大礙,她這才放心。

夜色漸深,李汝珍已有多日未見嫂嫂,心中思念難耐,加之輾轉難眠,便信步走向薜荔院,聊以慰藉。

才踏入院門,她便瞧見正房內燈火通明,不由心生詫異,正欲上前詢問,卻被守門的仆婦攔下了去路:“是殿下回來了,正在裡頭歇息。”

“阿兄不是明日纔回京嗎?怎的今夜就趕回來了?”李汝珍疑惑。

仆婦低眉順眼:“這……奴婢也不知曉。”

李汝珍素來不掛心朝堂之事,隻是記掛嫂嫂此前被送去棲霞莊養病,不知現下如何,便揚聲朝內問道:“阿兄,你睡下了嗎?”

屋內,蕭沉璧聽見李汝珍的聲音,掙紮著想要呼救,可她整個人被死死壓在冰涼書案上,唇被李修白的手緊緊捂住,發不出一絲聲響。

她猛地回眸,眼中儘是憤怒與控訴。李修白卻無動於衷,聲線平穩得近乎尋常:“就要睡了,有事明日再說。”

李汝珍並未離開,反而追問:“嫂嫂的病養得怎樣了?都快十日了,該大好了吧?”

蕭沉璧聽得此言,狠狠一口咬在李修白捂她唇的手上。

李修白麪無表情,毫不留情地加重回去,蕭沉璧蹙眉,牙齒咬得更狠,直至虎口滲出血痕,一直染紅了她的唇,彷彿吞吃人心的妖鬼,顯出一種淒豔又妖異的美。

二人正僵持不下,門外的李汝珍聽不到迴應,又疑道:“阿兄?你怎麼不說話?在做什麼呢?”

“……無事,”李修白聲線平靜,“她很好,再過些時日就回。”

李汝珍略鬆了口氣:“生風疹很難受吧?我想去看看嫂嫂,不進去,就隔著門陪她說說話行不行?”

這話和眼下詭異地重合。

李修白湊近蕭沉璧怒視他的雙眼,語氣裡摻進一絲低笑:“她不難受。她這幾日……過得極充實,有人日夜不離,時時相伴。”

蕭沉璧羞憤至極,咬著他的手越發用力,被緊緊壓製的雙腿也不住踢蹬。

李修白呼吸驟然一重,眼底翻湧的欲色幾乎濃得化不開。

門外李汝珍仍絮絮說著什麼,他深吸一口氣打斷:“好了,天色已晚,快去睡。”

李汝珍素來怕他,隻得悻悻告退。

腳步聲漸遠,他再不必剋製,把她的腰高高擡起。

彼時,已走至院門外的李汝珍,彷彿隱約聽見一絲女子揚起的聲音。

她駐足回頭,猶疑道:“我好像聽見嫂嫂的聲音了……”

掌燈仆婦連忙打斷:“娘子定是聽岔了,夫人還在莊子上靜養呢,怎會在此?夜深了,快回吧。”

李汝珍晃了晃腦袋,不再多想,隨她離去,也因此,她未曾聽見身後那一聲比一聲破碎的聲響。

月過西窗,更深露重。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才漸漸平息。

李修白的手被咬得鮮血淋漓,虎口上深深的齒痕更是交錯縱橫。

他卻像感覺不到痛,隻撫著她汗濕的鬢髮,聲音低啞:“聽說這幾日你月事來了?也好,婚典那日嘈雜,若真有孕,怕衝撞了你……”

蕭沉璧疲倦得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冷冷道:“彆做夢了。就算懷上,我也不會生。”

“不想生?”他手指微頓,“怎麼不早說?”

“……說了你會聽?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

他沉默片刻,聲音淡了下來:“有冇有孩子我並不在乎。為人父母的總是自以為是,從未問過孩子願不願意來這世上,甚至有的拿命去換,孩子若知道自己生來就揹著母親的命,又怎麼會快樂?”

蕭沉璧知他說的是自己。生母用性命換他活下來,清虛真人他們日日教他報仇,從冇人問過他願不願意揹負這些。

或許,他真的活得太沉重。

但這與她何乾?她彆開臉:“你若真不在乎,就彆碰我。”

李修白冇說話,隻將她攬得更緊。

這一晚,李修白出奇地冇在像從前那般偏執抱著她用那種羞恥的方式一同睡去,而是叫了水,親自幫她沐浴。

他用手一點點幫她洗乾淨,就像之前她肩膀受傷那般,甚至更仔細。

蕭沉璧忍不住羞惱:“你做什麼,整整一晚,還嫌不夠?”

他語氣平靜:“不是你說不想懷上?”

她頓時語塞。

他幫她擦乾身子,額頭輕抵著她的額,聲音低得近乎溫柔:“以後再也不會了。如果這次不慎懷上,你不想生也可不生,倘若這個孩子要了你的命,我會讓他給你陪葬。”

蕭沉璧張了張口,和寶姐兒相處之後,她倒也冇那麼排斥孩子了。

但這麼說出來,倒是顯得她願意替他生一樣,她扭過頭,終究是什麼都冇說。

——

之後兩日,蕭沉璧又被關回書房。

那根金鍊重新鎖在她腳踝上,鑰匙除了李修白,連迴雪都碰不到。

前院本就森嚴的守衛又加了一倍,彆說人了,一隻鳥也難以飛出去。

知道暫時逃不掉,她表麵安分下來,但對李修白依舊冇好臉色。

嫁衣是當初她隨手指的,冇想到裁好布料之後比在她身上竟出奇地好看。

李修白挑了十二個繡娘連夜趕製,大婚事宜也逐一推進。

每件事他都派人來問她意見,蕭沉璧看都不看,隻說“隨便”。

他也不惱,她不說,他就自己定。

他的耐心也延續到了夜裡,自那晚後,他再冇真正碰過她。

每晚雖然仍將她圈在懷裡入睡,卻規矩得很,連多餘的動作都冇有。

蕭沉璧起初以為他裝樣子,可一連幾天他都如此,反而讓她有些不適。

李修白看穿她的心思,淡淡道:“我說過,我會讓你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蕭沉璧轉身背對他。不碰更好,她樂得清靜。

籌備婚事的動靜不小,清虛真人很快得知,沉著臉到書房質問李修白。

李修白冇接這話,反而提起了當年的鷂子。

“那日我其實知道真人要親眼看著我捂死它。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讓它死得有用些。”他語氣平淡,指尖摩挲著茶杯邊緣,“我親手掐死了它,讓真人以為教誨成了。隻有這般我才能真人眼皮子底下去看阿姐的貍奴。”

清虛真人後背竄起一股寒意,完全冇料到,這孩子從小就有這樣的心機和狠勁。

對真心喜愛的東西,他小小年紀便學會了掩飾,甚至不擇手段。

他是不是矯枉過正了?怕把他養成先太子那般仁弱,卻把他逼成了另一個極端?

“所以那妖女和鷂子一樣,根本冇死?甚至根本冇送走?你大張旗鼓辦婚事,就是因為她?”

李修白冇否認,起身緩緩推開身後的紫檀木槅扇。

槅扇後坐著一個美得驚人的女子。

婀娜多姿,衣飾華貴,被嬌養得極好。

甚至就在他們天天議事的機密之地裡,將他們的商議全部聽在耳朵裡。

蕭沉璧早就料到清虛真人會知道婚事,也曾惡毒地期待過他們師徒為她反目的場麵。

可當槅扇真正拉開那一刻,她卻下意識把腳踝上的金鍊往裙下藏了藏,給自己留下一分體麵。

畢竟,清虛真人雖被騙了,她也不算勝出,隻是一個階下囚罷了。

“殺了她。”清虛真人聲音冷硬。

“不可能。”李修白半步不讓。

清虛真人麵色鐵青:“殿下忘了先太子是怎麼被出賣的嗎?色字頭上一把刀!您今日不殺這妖女,來日必會如那個千牛衛一般死無全屍!那兩人可是您親手殺的,您都忘了嗎?”

“這個問題,其實本王很早便想問真人了。”李修白徐徐擡起眼眸,“那千牛衛是為女人叛主,但那女人冇逃,反而陪了他二十年。直到我殺他那天,那女人還撲在他身前,願意代他去死。這千牛衛到死都在說對不住我父,但他還說,再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這條路。真人覺得,他這一生,是幸,還是不幸?”

“當然是不幸!”清虛真人目眥欲裂,“叛主之徒、禍水妖女,死不足惜!殿下難不成還同情他們?他們害的可是您生父!”

“不,”李修白聲音低了下去,“我隻是不明白。”

他們總說先太子仁善,可他從未見過生父,更冇感受過一絲父愛。

相反,從八歲得知身世那日起,他就揹著複仇的重擔,一日不敢鬆懈。

有時候他也會想,為什麼偏是他托生成先太子遺孤?

若他隻是長平王的兒子,是不是會和阿姐、汝珍一樣輕鬆?

他目光漠然掃向清虛真人:“八歲那年,胡桃還是稀罕物。王府為防我察覺身世,從不采買此物。偏那麼巧,阿爹不在時,阿姐便得了一盤,還依慣例留了一個給我。我吃了,險些死掉,這才知曉身世。真人可知,那胡桃是誰送給阿姐的?”

清虛真人被他看得脊背生寒,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一刀挑開。

他乾脆承認:“不錯,當時老長平王夫婦隻想叫你安然度日,不想讓你揹負身世,是貧道自作主張,命人特意給華陽郡主獻上了胡桃故意引得你發現。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殿下如此聰慧,便是冇有這胡桃,也遲早會發現的,不是麼?”

蕭沉璧聽到這終於懂了。

原來這清虛真人也不是什麼善茬,為了給舊主複仇,連八歲孩子都算計,心夠狠的!

清虛真人卻絲毫不覺有錯:“早些發現,殿下才能早日用功,若真像長平王夫婦心軟所設想的那般十八歲再告訴殿下,隻怕殿下早就被養廢了!殿下難道就是知道了此事,所以纔要捂死那鷂子,愚弄貧道?今日留下這妖女,也是為了報複貧道?”

李修白搖頭:“怨是怨過,但複仇是我自己的選擇。蕭沉璧是例外,與真人無關,我會處置好。我不計較從前的事,也請真人不要再過問我和她的事。”

清虛真人深吸一口氣:“說來說去,殿下就是不肯殺她?甚至還要娶她?”

“是。”李修白冇有猶豫。

清虛真人踉蹌兩步,苦笑:“好,好!殿下翅膀硬了,城府也夠深,貧道確實冇什麼可教給殿下的了。貧道縱然有私心,歸根結底也是為了殿下好,此女絕非善類,殿下若是留下她,遲早會被反咬一口,殿下且好自為之!”

清虛真人說罷忿忿離去。

李修白站在門內,日影斜斜照進來,照得他半晦半明。

蕭沉璧看著那被光影劈成兩半的人,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慶幸他冇聽那老道的話當場殺她,還是該憂心他執念如此之深,不惜與恩師撕破臉也不肯放過她。

看來除了大婚那日,她怕是再冇機會逃了。

——

老王妃和李汝珍聽說李修白真要辦婚典,隻當蕭沉璧病快好了,格外歡喜。

李汝珍幾次想去探病,都被李修白攔下,說是要靜養。

李汝珍隻好忍著,轉而對婚事格外上心,大小事務都要摻和,和李清沅一起忙得腳不沾地。

老王妃更是儘心竭力,知曉她冇有孃家,特意拿出自己的體己錢為她置辦嫁妝,要她風風光光出嫁。

蕭沉璧得知後感慨萬分,她不覺得自己對不住李修白,便是曾經有,被他囚禁之後也扯平了。

唯獨對老王妃和這對姐妹心生愧疚,更不敢想有朝一日,他們得知她真實身份之後會什麼反應。

婚事如火如荼地操辦著,全長安的人都知曉了。

鄭懷瑾百思不得其解,不懂李修白為什麼突然要娶那妖女,莫非有什麼計劃?

他用不算聰明的腦袋為他想了一堆理由,特意找到了書房,誰知一進去,卻看見那本應被關在溫泉山莊的妖女好端端地坐在書房裡麵。

更可怕的是,李修白單膝跪地,正握著她的腳踝輕輕揉按。

鄭懷瑾目瞪口呆,寧願懷疑自己眼睛壞了也不敢信這是李修白。

緊接著,蕭沉璧不耐煩地掙了一下,而這人竟冇半點脾氣,反而妥帖地替她穿上繡鞋。

鄭懷瑾震驚不已,將人拉出來,驚恐地上下打量:“你被這妖女下降頭了?還是下了什麼邪蠱?怎麼突然要娶她,甚至還……還這麼溫柔小意!”

“冇中蠱,也冇中邪,”李修白語氣平淡,“就是你看到的這樣。”

這話簡直比中邪還可怕!

鄭懷瑾顫聲:“你該不會……是真愛慕她吧?”

“我不是曾告訴過你?”

“我以為你開玩笑!”鄭懷瑾簡直崩潰,唸叨著一定是蕭沉璧蓄意勾引他,於是氣勢洶洶地衝過去要她不要再耍手段,趕緊離開李修白。

蕭沉璧起身,款步走近,笑得嫵媚:“我也想走呀,鄭郎君若能勸動他,我必會重重謝你!”

鄭懷瑾被她看得耳根一熱,後退半步,一低頭正瞧見她裙下若隱若現的金鍊。

……敢情不是這妖女纏著李修白,是李修白強鎖著人家?

“你真是瘋了!”鄭懷瑾把李修白拉到一邊,“她三次設計殺你!你還能愛慕她?不怕她哪天反咬你一口?”

“她不是你們想的這般毫無底線。”

“你居然替殺你的人說話……真是冇救了。”

“或許吧。”李修白平靜地接受了一切。

鄭懷瑾知曉他的脾氣,看似冷漠,一旦下了決定,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能做出囚禁這種事,八成是被傷慘了,也愛慘了。

他倒是冇像清虛真人一樣同他翻臉,隻是壯著膽子前去警告蕭沉璧:“妖女,你聽好了,行簡既然不同你計較,小爺我也放你一馬,不再計較你從前放狼咬我!不過,你以後最好安安分分的,若是再敢在背地裡動手腳,傷害行簡,小爺必定饒不了你!”

蕭沉璧抱著貓慵懶地倚在床柱上,回了一聲嗤笑:“鄭郎君嘴上說得厲害,身體倒是誠實,甚至不敢踏進這槅扇一步,怎麼,是是怕本郡主吃了你不成?”

鄭懷瑾那點隱秘的心思被戳破,頓時臉紅脖子粗:“誰……誰怕你了!這叫禮數,你懂不懂?”

蕭沉璧眼神像貓一樣眯起,猛地朝前走了一步,鄭懷瑾嚇得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蕭沉璧吃吃笑起來:“鄭郎君真是好大的膽子呢,怕是比本郡主的貓兒大不到哪兒去……”

鄭懷瑾真是怕了她了,哪怕她被鎖著。

他狼狽爬起來,嘴硬兩句趕緊溜了,心裡卻替李修白愁得慌,怎麼偏被這妖女勾了魂!

蕭沉璧笑得越發歡暢,一擡眼卻撞上李修白淡淡的目光。

她挑眉:“怎麼?鎖著我不夠,連我跟彆人說笑也不準?”

“不是,”李修白聲音低緩,“隻是覺得,你笑起來很好看。”

蕭沉璧笑意凝固,旋即把頭一扭,不肯再給他看。

——

婚期隻剩不到一月,府裡緊鑼密鼓,範娘子自然也知道了。

上回書房著火,她就猜是郡主的手筆,大婚當日,郡主必定要露麵,那是救她的最好時機。

範娘子於是暗中吩咐手下人準備,隻等那日動手。

蕭沉璧也這麼想。範娘子聰明,先前就沉得住氣,這回必然也會選在大婚日救人。

她逃出去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日子一天天臨近。

白天,李修白著手對付慶王。從他與崔儋的交談中,蕭沉璧聽出眉目,原來武寧節度使徐成坤是買官上位,連攔截漕糧的銀刀會都和他有關,而賣官的人正是吏部裴見素。

甚至不止徐成坤一個,大大小小,還有更多類似的官員。

如今證據已收集得差不多,隻怕他們不久就要一舉扳倒裴見素。

若真成了,這天下遲早落李修白手裡,到時她才真是插翅難逃。

所以,她必須想辦法在大婚這日離開。

因此蕭沉璧對婚事也不再一味牴觸,反而仔細瞭解流程,才能保證萬一意識。

李修白一邊對付慶王,一邊盯著婚典,事事親力親為,連蕭沉璧都不得不佩服他這精力。

夜裡,自從他說了不會叫她有孕之後,好長一段日子真的隻是蓋著被子純睡覺。

直到有一晚,他翻身吻了她。

蕭沉璧以為他終於要破戒,剛要嘲諷,他卻隻吻了一下便移開了。

這僅是開始。

此後夜夜,他的吻變本加厲,如同君王巡視疆土,不容半分遺漏。從微張的唇瓣到脆弱的頸側,從精緻的鎖骨到不堪一握的腰肢,甚至連她染著蔻丹的指尖,都被他執起,一根根偏執又耐心地吻過。

蕭沉璧又羞又惱,擡腳欲踢,腳踝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攥入掌心。

濕而熱的吻隨之落在她小腿內側,他氣息粗重,聲音啞得厲害,也剋製得厲害:“我答應過你,絕不逾矩。你睡你的。”

蕭沉璧語塞,生怕爭執下去引火燒身,隻得一言不發。

婚期越近,他吻的時間越來越長,呼吸越重,被薄唇掠過的地方泛起鑽心的癢,彷彿皮下有無數蟻蟲啃噬鑽營。

她死死咬著唇,假裝入睡。

他的吻也並不總是溫柔的,有時會帶著懲罰性的啃咬,在她嘴唇,肩頭……留下短暫而清晰的痛感和齒痕,羞恥與快意詭異交融,逼得她幾乎發瘋。有幾回,那磨人的空虛感甚至讓她想開口叫他彆再忍了。

這念頭一出,她又忍不住唾棄自己。

偏偏李修白是個極其敏銳的人,會仔細觀察並記住她每一個細微的反應。

在親吻時留意哪個觸碰會讓她顫抖,哪句耳語會讓她僵直,而後,惡劣地利用這一切,總在她身體微不可察地迎上來之時驀地停下親吻,一次次落空逼得她無意識咬唇、扭腰,腳趾蜷緊,身體彷彿已經完全不屬於她自己。

將她逼到這種程度,他卻若無其事,隻以指尖劃過,或是伏在她耳邊,用氣聲詢問:“怎麼了?不過是親吻而已。”

蕭沉璧氣憤羞赧至極,在夜明珠朦朧的光暈下,眼角洇出緋紅,眸中水光瀲灩,像含著無聲的鉤子,發出無聲的邀請,卻又固執地緊抿雙唇,不肯泄露出半分渴求。

她矛盾又勾人的模樣落在李修白眼裡,甚至比從前徹底占有更讓他愉悅。

兩人便在這無邊又隱秘的泥沼裡互相煎熬,無所不用其極卻偏不逾矩。

直到婚期前夜,蕭沉璧又一次渾身汗透地癱在枕上,看著一旁掛著的繁複又精美的青衣紅裙嫁衣,終於生出了一絲解脫之感——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