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覆南枝春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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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牽著蘇雪回的手,步入喜堂。她身著鳳冠霞帔,麵色蒼白。
她的手極涼,卻緊緊扣著我掌心,像怕失去一樣。
上一世,我鋃鐺入獄,滿朝無人替我求情。
隻有她一次次跪在禦階之下,又奔走於重臣門下,隻求留我一命。
而我被淩遲而死的那一夜,她殺了劊子手,砍到他血肉橫飛。
皇帝連夜將她賜婚邊境蠻王。她跪在金鑾殿前三個晝夜,寧死不嫁。
最終皇帝徹底動怒,將她下旨賜死。
她未哀未懼,臨刑前隻求看我最後一眼。
那具早已草草掩埋的屍骨,被她重新尋回,為我在棺中換上一襲紅袍。
接著,她便在我棺前自刎。
而這一世,她依舊攔在我與死神之間,捧出太後遺詔,以命相護。
那一夜,她將我救出天牢後,隻有輕聲一句:將軍若不願,我去稟明陛下,這婚事可作罷。
我怎會不願
她的好,是山河可傾的溫柔,是我今生最不敢辜負的情意。
我們夫妻對拜,在鬨笑中被送入洞房。
但蘇令儀衝過來攔在我們麵前,一把拽住我的衣袖:
你說過的!你說你隻要我一個人!為什麼現在娶了蘇雪回這賤人
她憑什麼憑她那副死人臉,還是靠太後的狗屁遺詔她這是逼婚!是勾引你!她從小就會裝可憐......你吃這一套韓昭野你瞎了嗎!
她母親不過一介卑賤的浣衣婢女,而我母妃是父皇親封的皇貴妃!你韓家百年將門,竟讓一個賤婢之女當主母
蘇雪回隻站在我身側,無怒也無畏。
我撥開她的手,冷道:七公主放肆。
我夫人的母親是先帝親賜給陛下的教引宮女,論品級,是正六品司儀女官。
你現在是罵先帝昏聵,還是罵陛下血脈不淨
蘇令儀自小受寵長大,做事全無分寸章法,竟敢用狗屁二字形容太後遺詔。
上一世我為她打了無數次圓場,免了她罪名。如今,她遲早要自掘墳墓。
她瞪著我許久,忽地轉身朝蘇雪回撲去。
賤人!你裝什麼純良!
她伸手去扯蘇雪回的鳳冠:你也配穿這身嫁衣也配嫁給韓昭野你不過仗著一紙遺詔,趁我不備鑽了空子!
鳳冠被扯得歪斜,珠玉墜落一地。
她更是癲狂,一手抓向蘇雪回的衣襟,扯得那紅嫁衣滑落一邊,露出女子蒼白瘦弱的肩。
夠了。
我拔劍出鞘,劍鋒直指她眉心:
若再對我夫人不利,我韓昭野必以刺客罪名當場處置。
她終於怔住,不敢置信地盯著我:
你真為了這個病秧子對我拔劍你彆後悔!
你若是現在肯換新娘,我還能當今天之喜未曾發生!我也不在乎穿她穿過的......
我笑了:七公主是有些瘋魔了吧
她咬牙切齒,你若不從,我便嫁給葉聲寒!
我唇角微勾:七公主要嫁誰,韓某自無權乾涉。
公主成婚之日,我定攜夫人一同上門送上賀禮。
她怒極反笑,但淚水滑落:你會後悔的......韓昭野,你會為今天的一切後悔!
我從不後悔。
我執劍護著身後的新娘,侍衛上前,將蘇令儀強行帶離,眾賓客側目,皆是唏噓。
紅燭未滅,喜堂未冷。
我收劍入鞘,輕輕替蘇雪回扶正鳳冠,低聲道:委屈夫人。
她輕搖頭,眉眼間儘是柔意:有你在,便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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