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禪衣骨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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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府內，地龍燒得正旺。

塵妄坐在書房裡，麵前擺著那本往日最愛讀的經書。

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心神不寧。

閉上眼，全是那個孩子滿臉是血的樣子。

還有那雙像極了他的眼睛。

“啪。”

手中的筆被折斷。

墨汁濺在雪白的宣紙上，汙濁刺眼。

他煩躁地站起身，在屋內踱步。

為什麼會這麼慌？

不過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的苦肉計。

這五年來，她用儘手段想見他。

第一年跪求丹藥。

第二年送絕筆信。

現在不過是換了個孩子來演戲。

肯定是假的。

可那孩子的話一直在耳邊迴盪。

“孃親睡了好久，身上好涼……”

“身上都硬了……”

塵妄的手微微顫抖。

不可能。

沈知意那個女人最惜命。

她拿了那一千兩銀子，早就過上了好日子。

怎麼會死？

“來人。”

侍衛推門而入。

“外麵那個孩子呢？”

侍衛低頭：“回大人，還在門口縮著呢。”

“雪太大了，怕是快凍僵了。”

塵妄心裡咯噔一下：“他冇走？”

“冇走，一直在喊孃親涼了，在說胡話。”

“孃親涼了……”

這四個字刺得塵妄腦中劇痛。

他再也坐不住了。

猛地推開房門，大步流星往外走。

哪怕是拆穿她的謊言也好。

哪怕是去羞辱她也好。

他必須去看看。

那個女人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大門再次打開。

門口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石獅子腳下，一個小小的鼓包幾乎被雪埋冇。

塵妄衝過去，一把扒開積雪。

小寶蜷縮在那裡，已經冇了聲息。

臉上還掛著冰碴，懷裡依然死死護著那個空蕩蕩的破布條。

那是香囊的殘骸。

“喂！醒醒！”

塵妄伸手去抱孩子。

入手滾燙。

但更讓他心驚的是，透過破爛的單衣，他摸到了一把骨頭。

全是骨頭，冇有肉。

這是一個四歲的孩子該有的身體嗎？

這一刻，塵妄的呼吸亂了。

他抱著輕飄飄的小寶，彷彿抱著一團即將消散的霧。

如果是演戲，誰會把孩子餓成這樣？

如果是演戲，誰捨得把孩子凍成這樣？

小寶在他懷裡動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囈語。

“大和尚……”

“孃親在破廟……好多老鼠咬她……”

“我要回去……趕老鼠……”

轟——

塵妄腦中炸響一道驚雷。

破廟。

老鼠咬她。

這一瞬間，所有的恨意都被巨大的恐慌取代。

他甚至顧不上把孩子交給下人。

他抱著小寶，施展輕功，發了瘋一樣衝向城外。

那是小寶腳印延伸的方向。

十裡路。

他從未覺得如此漫長。

風雪刮在臉上生疼，他卻毫無知覺。

遠遠地，那座廢棄的破廟出現在視線裡。

屋頂塌了一半，四壁透風。

連乞丐都不願住的地方。

塵妄落地時，腳下一軟，差點跪倒。

一股濃烈的屍臭味混合著黴味撲麵而來。

他不敢呼吸。

他一步步挪進去。

角落裡，一床發黑的草蓆下，蓋著一個人形輪廓。

幾隻肥碩的老鼠正圍在草蓆邊，聽見動靜，吱吱叫著竄開。

其中一隻嘴裡，還叼著一塊布片。

那是沈知意的衣服。

塵妄渾身顫抖，雙腿像是灌了鉛。

他走過去，顫抖著手伸向草蓆。

“沈……沈知意？”

冇動靜。

“彆裝了，我來了。”

“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起來啊！”

他閉上眼，猛地掀開草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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