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時愛沉恨昭 第3章
一個月過後,在神秘古老又美麗的聖保羅大教堂裡我和裴慎正在舉行婚禮。
紅毯從大門一直鋪到了教堂穹頂下,兩側是各種嬌豔欲滴的鮮花組成的拱連綿成片。
我拖著三米長的蕾絲頭紗,身上是全國頂尖的設計師團隊專門為我加急打造的婚紗。
踩著花瓣走向裴慎的這條路上我想了太多,可最終全部幻化為對往後餘生幸福的期待。
我的眼中隻有他,他的眼中也隻有我。
我們互相宣告了誓言,就在神父問我“你是否願意嫁裴慎為妻”時,我毫不猶豫出口。
“我願”
可還未等我說完,靳嘉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挽挽,你想好了,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呢?”
“哥哥屍骨尚未入土,你確定就能心安嫁人?”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戳中了我的心臟。
我緊緊攥住了手,手指更是嵌入手心,哥哥於我而言是無比重要的存在。
離婚許久,我沒有一日不在找尋哥哥屍骨的下落,可靳嘉珩藏得太好,我竟然探不到絲毫風聲。
看著我的臉色驟變,靳嘉珩滿意於我的神色變化,繼續開口道。
“乖,你過來,隻要你乖乖回到我身邊,我就帶你一同為哥哥置辦一塊風水寶地!”
靳嘉珩真有夠陰險的,竟然能想出用哥哥逼我這樣下三濫的招數。
他怎麼敢?怎麼好意思的!
裴慎緊緊握住我的手給我力量,我看向他,眼中滿是無儘的痛苦和絕望。
我輕輕說了聲,“對不起。”
突地,裴慎就暈倒在了地,他的後麵出現了靳嘉珩的保鏢。
在全場震驚的目光中,我扯下頭紗,一步步走向那個惡魔。
靳嘉珩一路拽著我離開了教堂,我坐上他的車後,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放鬆愉悅的神情。
我狠狠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壓抑住怒氣發抖問他,“我哥哥的屍體在哪?”
靳嘉珩輕易製住我還欲有所動作的手,眼神裡那種幾乎病態的瘋魔,他對我勢在必得。
“彆急,挽挽,很快我就帶你去見哥哥”
突然,我的瞳孔猛地睜大,徹底暈倒在他的手上。
“隻是現在你需要休息一下,睡吧!”
意識徹底消失的最後一刻,他緊緊環抱住我,下巴抵住了我的額頭。
“這一次,你再也逃不走了,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再次醒來時,腳踝上的冰冷讓我瞬間清醒。
我震驚低頭望去,那是一條做工精巧、無比堅固的銀色細鏈,鏈子很長。
卻隻侷限於在這個房間內活動。
四周都是單麵的落地玻璃窗,我往外望去,四麵都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那一刻,渾身血液彷彿倒流。
靳嘉珩,這個惡魔幫我便來,綁到了一個海島上囚禁著。
我身子顫抖著支撐不住,扶著一旁的柱子才勉強維持平衡。
“咯吱”一聲,上了密碼鎖的房門被推開,靳嘉珩推著餐車進來了。
他端著粥走到我麵前,我用儘全身力氣將那碗粥打翻,滾燙的粥灑了他一身。
我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和冰冷。
“靳嘉珩,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瘋子!”
我朝著他嘶吼著,腳上的鐵鏈因為我的劇烈動作嘩嘩作響。
靳嘉珩並不惱怒,當著我的麵將帶有臟汙的衣服脫去,笑著朝我一步步靠近,他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他。
眼中滿是扭曲的愛意和瘋魔。
“是!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瘋子!”
“挽挽,你知不知道我從你離開那天就已經瘋了!我知道這麼做你當然會恨我,可沒關係,我不在意!”
“恨也總比漠視好,總比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在彆人懷裡笑要好!”
他鬆開了掐著我下巴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嘴唇。
“挽挽,我真的很愛你,你知不知道?”他作勢就要強吻我,我偏過頭去,他的吻落在了我的耳垂上。
我猛地退後與他拉開距離。
我紅著眼眶,突然開始變得平靜,我沉默看著靳嘉珩。
“我真的會,很恨很恨你的。”
19
今天是我被靳嘉珩囚禁在海島的第十天,我想裴慎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怪我,我抱著雙臂蜷縮在角落裡,地上灑滿的全是我摔掉的食物。
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精神也越來越不好。
靳嘉珩或許是怕我自殺,房間裡找不出任何尖銳之物。
如今就連死,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奢望。
對比起我的落寞,靳嘉珩倒顯得活躍,他每天一遍遍對我說著“對不起”,希望我能原諒過去的那些錯。
我疲憊回應他:“你放了我吧,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可他聽過之後卻搖頭,他說。
“挽挽,放走你,我就失去了永遠的幸福了。”
所以,他要犧牲掉我的幸福來成全他自己,果然,從始至終,他都夠自私夠自大。
日複一日地,他說要補償我。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開始親自為我下廚,做我從前愛吃的菜。
開始陪著我看他從前覺得枯燥無聊的芭蕾舞劇。
開始莫名其妙地在我隔壁的一個房間準備著嬰兒用品。
他每晚都擁著我入眠,對我講情話。
這些他所謂的“好”都宛如一把把尖刀淩遲著我。
太惡心了。
我感受著自己的心理,狀態,情緒一日不如一日,我常常變得麻木整個人宛如被抽乾了靈魂一般。
可靳嘉珩不覺得,他滿意極瞭如今的生活。
我絕不能坐以待斃,我的腦海裡浮現出很多與裴慎的幸福回憶。
我得自救。
晚上,靳嘉珩照例來到了我房間,他抱著我又在和我說著不變的情話。
這次我學乖了,我溫順地附和著他,他眼中雖然狐疑卻很是享受。
“我想喝你煲的湯。”我趁機提出要求。
靳嘉珩眼底劃過一絲猶豫,“挽挽乖,我明天給你做,現在太晚了。”
我佯裝不悅,“你不是說愛我嗎?連這點要求你都做不到嗎?”
靳嘉珩立馬敗下陣來,交代我乖乖等著,他很快就回來。
我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一行淚從眼尾滑落。
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等到靳嘉珩回來,我早已藏好了異樣的情緒。
他端著湯坐在了我的床邊要餵我喝,我故意被燙到將一整碗湯連著碗都碰倒在了地上。
湯灑了一地,陶瓷碎片也碎了一地。
我再次露出不高興的表情,靳嘉珩不免安慰我道:“沒關係挽挽,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靳嘉珩將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後再次走了出去。
我仍保持著那一動不動的麻木狀態,思緒飄了很遠很遠。
聽著窗外規律的海浪聲,我張開了手掌心,一滴溫熱的血從我的手掌心滴在了我的臉上。
我麵無表情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看著手心上剛剛趁靳嘉珩不注意偷藏起來的陶瓷碎片。
最後,我咬著嘴唇,緊緊握著這碎片用儘全力狠狠割向手腕處。
溫熱的血液噴湧而出,染紅了雪白的床單,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種極致平靜的解脫。
我揚起了唇角。
靳嘉珩,你這般折磨我,我就把命給你。
你滿意了吧。
靳嘉珩進來的那一刻就看到我的臉透著病態的蒼白,一動不動躺在床上,手旁全是一眼無儘的鮮紅。
他頓時發出一聲哀嚎,幾乎踉蹌著撲過來將我抱在懷裡。
靳嘉珩顫抖著手撫摸著我的臉龐,撕碎了床單試圖為我包紮傷口。
“不——”
“你不能這麼對我!挽挽!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醫生——醫生——”
“醫生去哪了?”
“挽挽,彆這樣,你睜眼看看我,我不關你了,我放你走好不好?我隻求你活著,挽挽!”
他的聲音早已破碎不堪,拚命地嘶吼著。
那種宛如孩童般的無措,狼狽是從未向任何人展示過的。
很快,醫生帶著醫療團隊趕來,我被緊急搶救回來,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手腕包裹了厚厚的紗布。
靳嘉珩一直在守在了我的床邊,一夜之間,他整個人彷彿老了幾十歲。
他握著我另一隻冰冷的手,將我的手心貼在他的臉上。
“挽挽,這次我真的做錯了。我我以為隻要留住你的人,就可以留住你的心的。”
“我大錯特錯,我差點差點就真的失去你了”
他不停哽咽著。
“你恨我是對的。”
“你該恨我的。”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夢的最後竟然還是靳嘉珩那個惡魔,我想不明白為什麼?
猛地睜開眼,是靳嘉珩佝僂著背被對我坐著。
他似是覺察到我的蘇醒,可他不願轉過頭來看我對他怨恨的眼神。
靳嘉珩歎了口氣,最終低啞著聲音說道。
“天亮之後,陪我去看一場日出”
“我就放你走。”
20
天空出現第一斯曙光時,靳嘉珩就抱著我在海灘上行走了。
海天相接處泛著魚肚白,陣陣海浪翻湧。
他接我放在礁石上,凜冽的海風吹過,靳嘉珩替我摟緊了身上的衣服。
接著,他與我並肩而坐,講話的聲音平靜得異常。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正式約會就是看日出,那天的日出真的很美,我這一生都沒有忘記過”
“你那時最愛旺角那家碗仔翅,可那是家老字號生意火紅得緊,老闆又是個頑固老頭,我就想啊,我的挽挽愛吃,我早晨四點起床也要買給她吃啊”
“我們一週年那天,我為你放了一場盛大的煙花,你還記得嗎?在維港”
“挽挽,我這一生好似做了太多的錯事,尤其對你,到瞭如今,我甚至不知該從哪裡補償起”
我彆過頭去,不願回應他。
他也不管我回不回應,就自顧自說了下去。
“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啊!挽挽,我這個惡人,吞一萬根針都不夠吧”
“我的愛來的又遲又虛偽,那些好是不是總出現的不合時宜?不合時宜的兩個人終究是要錯過的,挽挽,呆在我身邊你太痛苦了,所以”
我猛地轉過頭死死看他,靳嘉珩太反常。
“靳嘉珩,你…你說好的不能變。”
他也看我隻笑笑也沒回應就望向了天邊,靜靜等待著什麼。
當第一縷金色的陽光刺破雲層,照得整個海平麵都是金燦燦的,同時也照著他那張蒼白而釋然的臉。
他最後一次回頭,向我露出了一個很純粹不摻雜絲毫情緒的笑。
“所以我將用生命贖罪你要記住,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話音未落,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決絕轉身,縱身躍入了那片大海。
我完好的那隻手僵在了半空中,耳邊還回響著他對我道的那三句我愛你。
海浪翻湧,瞬間就淹沒了那個人影。
我整個人呆坐在了石樵上,海風吹過我的發梢,手腕上纏著厚厚紗布的傷口在陽光下隱隱作痛。
我的世界在靳嘉珩縱身一躍的那一刻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聲音,隻有海浪拍打海岸聲。
“chloe!”
裴慎嘶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轉過身去看到了他的眼裡是無儘的恐慌和疲憊。
他終於帶著救援隊找到我了。
裴慎衝上前緊緊抱住我冰冷、渾身顫抖的身子。
我機械伸出手指著大海,喃喃道。
“他他跳下去了。”
聞言,裴慎將我抱的更加用力,一遍遍安慰我。
“我在,chloe,我在。”
“沒事了,過去了,都過去了。”
我久久不能回神,怔怔望著那片恢複了平靜的海麵。
我再也不會痛苦,不會尖叫,隻剩下一種巨大的虛無和茫然。
恨嗎?當然恨。
可好像也沒什麼意義了,突然一切就這樣毫無邏輯被想通。
我主動牽起裴慎的手,“我們回家吧。”
回到倫敦後,裴慎給我安排了全方位的體檢,除了營養不良彆的什麼都還好。
靳嘉珩在經過救援隊一個星期的打撈後甚至沒有找到他的屍骨,據說是因為那個時期恰好碰上了魚群出沒最多的時候。
或許已經被魚群分餐飽食了。
港城小報刊登了他的死訊,屬於他的輝煌時代就此落幕。
靳嘉珩的助理也在此時找到我,他告知哥哥已經入土為安,在港城風水最好的墓地。
並且靳嘉珩的遺囑裡將名下所有的財產無償贈予我。
我沒有要,把這些財產全部捐給了福利院,那裡的小孩們比我更需要。
至於我和裴慎,我們重新舉辦了一場更為盛大的婚禮。
在神父的主持下。
“裴慎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溫挽女士為妻?”
“我願意。”
“溫挽女士,你是否願意嫁裴慎先生為夫嗎?”
“我願意。”
我看著裴慎眼角滑落了一行淚,終於,這次落淚是因為幸福了。
我們在陽光的照耀下接吻。
接受著來自親朋好友的祝福和掌聲。
我看著天際,露出了一抹笑。
陰霾終將被清掃,而我終將迎來新生。
番外(男主視角):
我有一個藏起來的愛人,那是一個秘密。
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也不是我身邊那些換了又換的鶯鶯燕燕。
她太美好,唯獨不好的一點就是她不屬於我。
那個我哥哥的妻子,我早逝的嫂子。
對,我一直都認為我愛她,所以找了一個個同她相像的女人,一次次在溫挽的心上紮著刀子。
可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好似不是這樣的。
我愛的人早已從早逝的嫂子變成了我的太太。
可我意識到是時,她已不再是我的太太了。
我的挽挽被我傷透了心,徹底地離開了。
那晚,抱著她的日記本和我們的結婚照躺在她的床上,我的心口泛起的那劇烈的疼痛生生將我逼瘋。
我狠狠懲罰了梁寶兒,想將一切的錯誤都歸咎於在她身上。
可我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最該被懲罰的人是我才對。
我找啊找啊找,我想將功補過,我想贖罪。
可我找不到。
我找不到我的挽挽了,我把她徹底弄丟了。
就當我極致失意之時,我嗅到了她的味道,在社交媒體上的一張模糊的背影照。
她在倫敦跳芭蕾,她為芭蕾舞,為舞台而生。
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靳太太的身份於她而言不過就是個枷鎖。
我飛去了倫敦,送東西,公開示愛等等,全部的一切我都做了。
可挽挽依舊對我無動於衷。
直到我想到了一個很壞的方法。
我成功了,她走向了我,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看著她沉沉睡在我的懷裡,心想這樣多好,我把她帶回了海島,拴住她她就哪也去不了,永遠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我見不得她和那個男人親親我我的樣子。
可我實在沒想到,我的挽挽為了逃離我連死都可以。
那一刻我覺得,我真是大錯特錯,從頭開始就是錯的。
我說過,所有傷害挽挽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現在,輪到我自己了。
那天的海水很藍,日出也很美。
我的挽挽也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