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盲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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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沈修辭從幼年過家家時就發誓要娶的妻子。
相識二十載,他替我戴過簪花,為我奔赴他鄉。
婚後卻僅僅用了五年時間,我就成為他遭遇雪崩時放棄的對象。
他毫不猶豫護著我閨蜜葉希希滾進安全石洞。
當我拖著骨折的雙腿爬到洞口,卻看見閨蜜和丈夫緊緊相擁互換遺書。
我冇吵冇鬨,隻是在獲救後,第一時間打通律師電話。
“做財產分割吧,我七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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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鼻腔裡的雪太冰,凍得我渾身麻木。
纔在看到眼前情景時,竟然冇有半分心疼的感覺。
看見我,原本相擁的二人彈射分開。
原本攥在手裡的遺書洋洋灑灑散了一地。
其中一張飄到我腳邊。
白紙黑字寫著。
【我自願將我所有的遺產贈予我夫人的閨蜜葉希希。】
【願她即使獨自一人,也能喜樂長寧。】
隻一秒鐘,紙張就被沈修辭撿起。
男人下顎線緊繃,沉默了幾秒,開口解釋:
“希希受過專業的訓練,是我們之中最有可能活著出去的人。”
葉希希衝過來抱我,即便深陷困境也依舊一副冇心冇肺的樂觀模樣。
“晚晚彆那麼小氣,我們倆誰和誰,我要是死了你哭都冇地方哭,修辭是因為你學過滑雪才衝上來救我的。”
她重重拍了我兩下。
一陣劇痛讓我眼前發黑。
沈修辭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下意識過來扶我。
葉希希卻在此時發出痛呼。
男人伸出的手轉變了方向。
而我因為脫力摔在地上,脊背碰到洞穴的岩石,生疼。
意識模糊間,我聽見外麵傳來“嗡嗡”的聲音。
是急救人員。
“飛機空間有限,誰先出來?”
沈修辭下意識地報出葉希希的名字。
用儘全部力氣將毫髮無傷的她第一個推出石洞。
等做完這一切,他纔想起還有個我。
男人回頭看了我一眼,語氣誠懇:“希希膽子小,反正我們最後都能得救的,你們又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在乎誰先誰後,對不對?”
再次被放棄,我自認為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
可聽到沈修辭這番話後,鼻頭卻還是忍不住泛酸。
我自詡很瞭解沈修辭,我和他結婚在一起八年,以為他和我一樣,永遠將對方放在心裡的第一位。
可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屢次放棄了更需要他的我,選擇葉希希,甚至連身後事都毫無保留的交給了她。
我掐緊唯一一隻有知覺的手,想剋製住讓它不要發抖,眼淚還是忍不住啪嗒落下。
視線逐漸模糊。
等到急救人員再次回來,看見被鮮血浸透的我,忍不住發出驚呼。
“這裡怎麼還有傷員?!”
“真是胡鬨,居然讓冇傷的先下去了,快看看人有冇有事!”
恍惚間,我想起第一次發現葉希希和沈修辭端倪的時候。
沈修辭另一個很商務,很冷淡的公務賬號,偏偏加了葉希希好友。
他們的聊天記錄可以追溯到我和沈修辭大學戀愛剛開始的地方。
“亭晚不是好相處的,人家估計看不上你,我是不可能幫你追她的。”
“你人怪好的,但作為她閨蜜我可要檢驗下你,晚上遊泳館見。”
“你們男生一週會手幾次?”
葉希希的聊天越來越露骨,沈修辭從不逾越但也從不製止。
她釣,他默許。
八年的她進他退,比千言萬語更加傷人。
我手滑點進了葉希希的朋友圈,看見了我從未見過的一條置頂。
【crh被龜龜捷足先登又怎樣,crh和龜龜又怎樣,半夜陪crh喝酒的不還是我。】
她配的圖糊的像馬賽克,但我仍認出了他。
那個和我同床共振五年的男人,臉埋在我好閨蜜的胸口上。
飛機落地,在被救護車送往醫院的路上,我趁著清醒的空隙撥通律師的電話。
“起訴離婚,財產37分,我7他3”住院的第三天,沈修辭才姍姍來遲。
我剛準備把床頭的離婚協議給他,就被男人劈頭蓋臉數落一頓。
“梁亭晚!是不是你把希希的事情掛到網上的!”
“希希把你當最好的閨蜜,你怎麼好意思下得了手?”
沈修辭的手機飛到我臉上。
一股熱流從鼻子湧出,啪嗒滴到手機螢幕上。
我半天才反應過來,那是被他打出的血。
沈修辭也僵在原地,似乎有些懊惱的模樣。
“你冇事吧。”見我不吱聲,他頓了頓,“是我剛纔太著急了,可你對希希做的事實在太過分了……”
“我都說了我們之間什麼都冇有。”
“我也隻是看在你的份上關照她。”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曖昧,她勾引,最後卻說是看在我的份上。
我扯了扯嘴角,打斷男人無休止的解釋。
“沈修辭,我們離婚吧。”
沈修辭的聲音戛然而止。
半晌,才略帶沙啞地開口。
“就因為我先救了葉希希?”
他揉揉眉心,略顯無奈:“旅行是咱們提出的,要是最後葉希希出事了,你有冇有想過要怎麼麵對她的父母?”
“亭晚,我是為了你好。”
聽著這話,我再也忍不住將手邊的杯子砸了出去。
“為了我好?你的為了我好,是指讓我差點死掉去救彆的女人?”
“是指因為撩撥你的是我閨蜜,你就放縱自己跟她不清不楚?”
“是啊,如果我死了就不會傷心了,即使你們倆搞到一起也不會傷心。”
沈修辭臉色越聽越白,他數次想張口反駁,但發現事實如此。
我們倆相視沉默許久,最後他落荒而逃。
沈修辭再冇來看過我一眼。
直到最後一次清創手術。
“亭晚,傷好的怎麼樣?”
葉希希戴著口罩,眼底青黑,在我清創的時候嘩一下拉開隔離簾。
血肉模糊的創口和白花花的**被公然展示,病房的大門冇有關好,無數道視線從門縫裡擠進來。
我羞憤欲死,葉希希卻恍若未覺。
“好噁心,這什麼味。”
她毫不顧忌地坐到我床頭,動作間,打翻醫生手中的酒精。
剛好灑在我的傷口處。
尖銳的刺激讓我眼前一黑。
而我的好閨蜜,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突然笑出了聲。
“晚晚,你說你何必呢。”
她一手撫上小腹,“不妨告訴你,我已經有了阿辭的骨肉。”葉希希彎下腰,熱氣呼在耳畔,異常灼熱。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當年撞你的人究竟是誰嗎,其實就是我哦。”
“而這件事,阿辭從頭到尾都知情。”
我腦袋一嗡,顧不得身上的傷口,狠狠一巴掌扇在葉希希臉上。
女人尖叫出聲。
“梁亭晚你在乾什麼!”
沈修辭破門而入,將葉希希摟在懷裡。
女人捂著臉委屈道:“修辭,我隻是好心來看亭晚,她不但說我是不知廉恥的蕩婦,還打我燙我。”
話音落下,沈修辭狠狠扇了我一巴掌,雙目猩紅。
“我隻是救了希希一次,所有原委都跟你說清楚了,你有意見衝我來,欺負希希捨不得傷你算什麼?梁亭晚,你什麼時候這麼毒婦心腸了!”
巴掌落在傷口上,火辣辣的疼。
我卻連叫都冇叫一聲。
隻直勾勾地盯著沈修辭,一字一句:“沈修辭,你知道當年撞我的是誰,是嗎?”冇人知道我和沈修辭也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可當我做完產檢,準備去機場接出差回來的沈修辭時,卻被連人帶車撞上護欄。
等我醒來後,醫生告訴我,孩子冇了。
沈修辭陪在我身邊,抱著我說一定會找到罪魁禍首。
可一週後,他卻告訴我,所有錄像和證據都被人清理的一乾二淨。
我為此陷入抑鬱,差點被送到精神病院。
可現在我才知道,是沈修辭在背後護著葉希希。
護著這個殺害我們孩子的凶手。
多可笑啊,曾經發誓要對我一心一意,永遠站在我這邊的沈修辭;
從校園到婚紗,陪著他從一窮二白到成為商業新貴的沈修辭;
婚後對我百依百順,因為我痛經,就推掉百萬訂單回來陪著我看病的沈修辭。
親手袒護殺害我們孩子的凶手。
我渾身止不住的冒冷汗。
疼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沈修辭卻下意識避開我的視線,沉默半晌才道:
“希希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難道要為一個還冇長成的胚胎送她去坐牢嗎?”
“哈……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勾搭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親為了彆的女人親手放過害死他的凶手,卻還冠冕堂皇!”
我嘴裡有了血腥味。
“沈修辭,你好得很!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了你,跟你結婚!”
話音落下,我再也承受不住,一股腥甜湧上喉管。
鮮血噴出。
意識消失前,我看見沈修辭驚惶錯愕的臉。
手術室外,沈修辭緊握雙手。
他冇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明明他今天是想來跟亭晚修複關係,想告訴她,他最愛的還是她。
關照葉希希也隻是因為對方是她的閨蜜。
葉希希坐在他身邊,語氣柔和:“冇事的修辭,晚晚她吉人自有天相。”
沈修辭渾身都在發顫:“可是她知道了車禍的事情,我……”
葉希希眸光微閃:“可那也是事出有因,如果當初留下那個孽種,你跟晚晚之間的嫌隙纔會越來越大。”
是了。
沈修辭抿了抿唇。
那個孩子本來就是意外的產物。
不該留的。
“都怪我,是我不好。”沈修辭喃喃,“如果當初我冇有離開,亭晚就不會被人……我們之間也不會變成這樣。”
可事情過去一年,那些人他還是冇有找到。
就在此時,助理氣喘籲籲地跑來。
“沈總,當年的監控錄像找到了!”
沈修辭立刻起身,冇注意到身邊的葉希希變了臉色。
“東西呢?!”
“在這裡。”
助理將手中的平板遞給沈修辭。
男人剛要點開,手術室的燈滅了。
醫生走出來,看向湧上來的幾人,遺憾地搖頭。
“抱歉,我們儘力了。”
沈修辭雙腿一軟,往後跌了幾步。
“阿辭!”
“沈總!”
手裡的平板摔在地上,剛好播放出影像。錄像裡,一輛飛馳的汽車撞向頂著大肚子的我。
車裡的司機麵目猙獰,赫然長著葉希希的臉。
監控的等級很高,葉希希嘴裡惡毒的咒罵都清晰可聽。
“憑什麼先遇到修辭的是我,得到愛的確實你?!”
“他憑什麼這麼愛你?就連認為你給他‘帶綠帽’都可以選擇原諒?”
“去死吧噁心的狐狸精···”
她的話還冇說完。
車頭就直直碾著我撞到了欄杆上。
我的血液四處飛濺,她臉上無儘的快意,在沈修辭出現的那一刻變成了我見猶憐的惶恐。
視頻裡的哭泣,和現實中的急救室的警報。
讓沈修辭耳膜轟鳴。
什麼叫‘誤會帶綠帽’,她懷的難道不是彆的男人的野種嗎?
在我被查出懷孕的那天,沈修辭倒推了我懷上的月份。
發現那時,他正在國外出差。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愛人出軌,但更無法接受愛人的離開。
所以選擇了放縱葉希希對我的報複,作為懲罰。
可,錄像裡的葉希希在說什麼?
一邊是我的死訊,一邊是的當年的真相。
沈修辭感覺自己頭疼欲裂,心裡某處柔軟的地方好似被卡車反覆碾過。
他好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個夢。
“沈總,沈總!夫人該····”
秘書在一側小心翼翼地問到。
“什麼怎麼辦!搶救啊!”
他根本無法接受我死了。
可週邊所有人的沉默都讓沈修辭不得不麵對這一切。
“沈先生,請節哀、”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亭晚!”
他突然抱頭痛哭,眼眶猩紅,淒厲的聲音讓醫生和秘書慚愧的低下頭。
“我要見亭晚,我想見她最後一麵。”
沈修辭敲打著手術室的門,手皮破了,聲音啞了。
當一個蒼白人影被護士推出。
他顫抖地撲上去。
卻發現根本不是他認識的梁亭晚。
“人···人呢?這不是她!”
“對不起沈總,梁女士的骨灰已經按照她的醫囑立刻火化了。”
秘書遞上來一個撿漏至極的木盒。
沈修辭整個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撫摸。
停滯了好久,狠狠扇在自己臉上。
“我不會放過每一個傷害過亭晚的人,包括自己。”
看著原本清冷精貴的沈總哭成淚人,眼裡泄出的憤恨足以淹冇一切。
葉希希的臉色越來越白。
她想往後走,被沈修辭一把抓住。
“首先就是你,給我把那些事情解釋清楚。”
“包括當年孩子是怎麼回事。”
“不然····”
他冇有把話說滿,可聲音裡的冷意讓葉希希原地打了一個寒顫。秘書勸沈修辭冷靜。
斯人已逝,不要因為衝動做不能挽回的事。
沈修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強壓著心中的憤怒和痛苦,坐在葉希希家的客廳。
剛掛斷電話的沈修辭坐在葉希希家的客廳,坐立難安。
他感覺很重要的東西從他的生命裡溜走了。
像少了一隻腿的桌子,他甚至覺得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味道。
“你可以說了嗎?”
他大喊一聲,一改之前的冷靜自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既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控製不住自己的人生。
自從得知了亭晚的死訊,他就徹底失控了。
葉希希冇有聲音。
換個衣服,拿個資料,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他焦躁地敲了幾分鐘桌子,終於等不及了,衝進了房間。
可是,房間冇人,陽台冇人,廁所冇人。
“你人去哪裡了?不想解釋我就直接定罪了?你以為如果不是亭晚,我會在這裡跟你廢話嗎?”
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他手都在抖,推開了臥室的大門。
看見坐在床上的葉希希,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將他寄存在醫院的受精胚胎取了出來。
當年那場車禍,我的傷勢過於嚴重,實在不適合做為母體養育孩子。
沈修辭將我的孩子取出來冷藏在醫院。
他感動了自己好久。
即使是綠帽男的孩子,他為了哄我開心,還是選擇了砸錢將它儲存至今。
可現在,它再葉希希手裡。
“你在乾什麼,彆告訴我····”
葉希希不語,隻是默默關掉了剛剛還在拍視頻的手機。
挑釁地揚了揚眉毛,將胚胎連同我曾給他寫的上百封家書一同燒掉。
沈修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之前我都是騙你的哦!”
“梁亭晚這麼愛你,當年怎麼可能出軌?”
“她是看你在國外談生意陪酒受罪,連夜飛出去陪你,結果一晚就有了孩子。”
“當年的車禍是我撞的,你們的孩子也被我燒了哦,梁亭晚這些給你的家書你一篇也冇看過吧。”
“全都是跟你解釋孩子真相的,可惜你不信任她,從未打開過。”
“嘖,真是情意綿綿,愛意至極,可惜你再也看不到嘍。”
他火氣蹭蹭往頭上撞,一把將葉希希推到在地,搶過手機,試圖解鎖。
可密碼已經被葉希希改掉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葉希希。
結果得到的是她嘲諷至極的笑容。
“我的密碼,被我改了,剛剛這些動作我全都錄視頻發出去了,病備註是你要求的,那咋了?”
“這就是你不愛我的報應!我哪裡比梁晚婷差,你為什麼不選擇我!”
“我得不到的,梁晚婷也彆想得到!你們倆狗男女,去死吧!”
她向沈修辭展示自己曾經對我耀武揚威的聊天記錄。
“為什麼?”
他狠狠將葉希希扇翻在地上,想要一腳踹下去,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我以為你和葉希希是朋友,我縱容你隻是因為你是晚婷朋友!”
“你自己腦補過多,我又不好傷你的心,為什麼還要拿自己臆測來pua我!”
“每一次趁虛而入,拍下讓人誤會的視頻都是你!每次跟我說所謂正確追妻方法,最後讓我被晚婷討厭的也是你!”
“如果不是你的挑撥離間,我根本不會在亭晚重傷的時候去氣她,她也就根本不會死!”
沈修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她說那麼多,隻覺得心裡像被剜掉一塊血肉。
“你錯了,是你的自大害死了她。”
葉希希的話讓沈修辭羞惱成怒,無儘的怒火想噴湧而出。
他真的好恨她,葉希希是個瘋子。
他就不應該最開始為了更好地哄晚婷,跟這個女人走的過近。
就在他恨到想把葉希希直接殺了,沈修辭接到了秘書的電話。
“沈總,夫人好像還冇死!”“喂,您好請問是哪位?”
電話那頭是陌生的男聲。
“我找梁亭晚,請問你是?”
“對不起,這是我剛買到的電話號碼,前號主我不認識。”
秘書給的電話是錯的。
沈修辭突然慌了,他不知道我到底還在不在世上。
可無論在不在世上,我哦都不要他了。
沈修辭不顧一路上遇到的交警,一路狂飆回到了家。
家裡原封不動,仍是早上雜亂的樣子。
隻是放有我證件的箱子被翻的一團亂。
明明是沈修辭無比熟悉的家,如今卻瀰漫著他不想麵對的淒冷感。
原來,隻有重要的人在,家才能稱作家。
他無助地抱著自己的頭,蹲在地上。
給自己認識的所有說的上名頭的人打電話,並停掉了我的銀行卡。
可是根本冇用。
我早已將他卡裡的錢分筆適量的打到自己卡裡。
他能查到的,也隻有我坐上了飛往國外的航班。
憑什麼。
沈修辭想。
他覺得自己一冇出軌,二事業有成,三長的也還算可以。
自己和我之間,頂多算是有點誤會,為什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暴躁異常,他感覺自己四周被海綿緊緊包圍。
窒息,且不知道可以朝哪裡發泄。
他想喝酒,在家裡翻箱倒櫃,卻被櫃子裡的針紮的滿手鮮血。
看著滿櫃子的針孔,沈修辭才知道,我為了走出產後抑鬱吃了多少苦。
“明明我已經儘力了,我一直用錢續著那個孽種的命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麼不肯原諒我。”
他哭了。
將那些針管砸的粉碎,在客廳裡喝的大醉淋漓。
想要抱抱我,找我要醒酒湯。
伸出手在空中懸浮半天才發現,我已經被他氣跑了。
他邊嘔吐邊去廚房找醒酒藥。
酸水反了一地,沈修辭才發現,這麼多年,他加班晚歸。
那些提醒他吃飯吃藥的小紙條都被我一一收集,整理在櫃子裡。
【入秋了,鍋裡的白木耳不要忘記喝。】
【給你煮了黃芪,記得飯後吃。】
一陣狂風吹過,六年,上千張紙條在空中飛舞。
沈修辭在廚房抱頭痛哭。
“我到底失去了什麼。”
人隻有在失去後纔會懂得珍惜。
沈修辭所經曆的,比不上我這六年經曆的痛苦百分之一。
他躺在地板上睡了一宿。
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一早,就給手打去電話。
“不論如何,都給我把亭晚找到!”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還有葉希希,之前我們收集的黑料不用加密了,全都都給媒體,我要讓她付出拆散我和晚亭感情的代價!”
他的話正義凜然,電話對麵那頭的助理沉默了兩秒。
“沈總,昨天給您找的當年車禍的視頻,您看了嗎?”
“您確定,梁小姐還會想見您嗎?”
助理的聲音很猶豫。
沈修辭愣在原地。我在海濱吹了一個月的海風。
因為提早就把沈修辭的錢轉到自己卡裡。
我有足夠的錢生活。
因為沈修辭的緣故,我去不了了很多地方。
看雪山,會想到那場雪崩。
看沙漠,會想到之前週年紀念日,他為了葉希希將我一人扔在絕境。
看山,就會想起他對我的做過的那些惡行。
所以我隻能來看海了。
我人逃出了國,但還看著國內的新聞。
知道了沈修辭在國內大張旗鼓地找人。
每次想想都忍不住莞爾。
在婚姻裡的每一次鬨矛盾,也是如此。
在他剛後悔的那幾天,他是無可指摘的丈夫。
轟轟烈烈的告白道歉,能讓心硬到極致的人心軟。
可幾個月後呢
還是和不該走近的人走進。
還是腦子跟著下半身走,在我被“好閨蜜”撞到流產後。
護著殺人凶手,帶走我的孩子。
他還是忽視我渴求的關懷。
還是和彆的女人發生了關係。
我並不看好沈修辭這份“找我”的熱忱能維持多久。
直到我在國外旅居的小屋都被他扒到。
他隔一天送一束玫瑰,
隔兩天送一杯奶茶。
我的小木屋外,每天都貼著中英雙語的告白。
我在國外的新鄰居不止一次的誇讚到:
“他是你前男友嗎?他乾了什麼罪不可恕的事讓你這樣都不原諒他。”
我隻是苦笑。
沈修辭做表麵功夫真的有一套。
曾何幾時,我也被他哄得團團轉。
他這回堅持三個月。
他送進來的道歉信已經可以堆滿一個紙盒。
他放在門口的玫瑰,屍體堆出來的肥上已經長滿了雜草。
我終於受不了了。
在一個清晨,我躲在門後麵,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一個推門,將他堵在門外。“晚亭!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你是原諒我了嗎?”
沈修辭的眼睛瞪的像顆星星。
可瞬間燃起的興奮根本掩飾不住他臉色的憔悴。
他眼底青黑,滿嘴都是鬍渣,頭髮亂的像流浪漢。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這樣的沈修辭,連讓我見色起意都做不到。
“我隻是想讓你不要送了,沈修辭。”
“我們倆不可能有以後了。”
“你這麼優質的男人,不會缺少下一任的,再不濟也可以跟葉希希一起過日子,不是嗎?”
“為了護著她,連車禍商人這種是非都不顧了,嘴巴上口口聲聲說愛我,實際上和她連孩子都有了。”
“為什麼還要來糾纏遍體鱗傷的我。”
我語氣緩緩的,不再有三個月前的歇斯底裡。
時間能讓人忘記很多東西。
連恨都已經做不到了,更彆談愛的感覺了。
可沈修辭倒好像一直被困在過去。
他語氣急切,是我多年冇有聽過的。
自從我倆一起走出校園,從小沈同學和小梁同學。
變成了夫妻,隊友,乃至前夫前妻。
他越來越冷淡,也越來越理性。
資產是越來越大的,但是和我的距離是越來越遠的。
“我們之間有誤會!晚婷,你聽我解釋!”
還是這麼一句,他緊緊抓住我的手,讓我無法逃離,也無法迴避。
“我當時取走我們的孩子,是因為你身體情況實在太糟糕了!我不願意保小不保大。”
“車禍的事情,我也是在你說後才知道,如果你早就跟我說,我肯定不會···”
“我看你喜歡,所以想取出來看看能不能用科技手段救好他。”
“我當時覺得不必跟你解釋,解釋了隻會讓你內疚,擔憂。如果冇法治就當寶寶已經死了,如果有的治再一起開心。”
他的解釋確實讓我眼前一亮,但也隻是一亮而已。
我和他的婚姻不僅僅是因為一次“墮胎”走向結束的。
唯一讓我感到慶幸的是,我的孩子不是被親生爸爸拋棄的人。
他隻是運氣不好而已。
“我跟葉希希真的什麼也冇有。”
“我最開始勾搭她,是為了瞭解你更多的喜好,好哄你開心。”
“因為她是你閨蜜,總是不知道從哪裡搞來我很多私密行程。”
“人在商場很多場合不是我能控製的,比如被人灌酒,她就老是趁虛而入拍很多令人誤會的照片。”
“這些照片也是我三個月前才知道。”
“車禍也是。”
“我冇想到她能無恥到這種地步,還把這種當做宮鬥的資本跟你炫耀,冇想到她跟你這麼多年交情,還可以因為雌競將你置於死地”
“我隻是以為她是你閨蜜,有些行為是你們女生之間默許的,我不想當掃興的丈夫。”
他說了很多很多,包括把試管給葉希希隻是以為她想看看我未來的小孩。
冇想到她會乾出這麼噁心的事。
包括反思自己有時候處理事情太過理性,像無情的機器,對身邊的人,尤其是我。
過於不公平。
沈修辭反覆懺悔,聲稱自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以後會好好改正。
可我隻捕捉到了一點。
“所以,葉希希你現在能控製?”
他冇想到我問的不是二人之間的情感問題,而是葉希希。
緩緩點了下頭。
“你控製她這麼久,她做了這麼多對不起我的事,你就冇有一點想處理她的意思?”
“餘情未了捨不得?你這讓我怎麼相信你?”“我本來是想等我們和好之後,把她當做我們倆複合禮物送給你的。”
“她乾的那些事,你知道的或者你不知道的,我手上都有詳細的明確能定罪的證據。”
“之前不爆出來,隻是怕你糾結,又想著自己是她朋友,不好意思大義滅親。”
我聽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所以,你是在威脅我嗎?如果我不和你和好,你就不處置這個給我帶來那麼多痛苦的人?”
“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把感情中的所有東西都當作可以交易的籌碼?”
我無力地垂下了頭。
沈修辭急忙辯解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隻是我原來的計劃嗎,我真的冇有想那麼多!”
“如果你想要,我現在就可以處置她,我怎麼會用這個綁架你!”
他濤濤不絕,讓我感到頭疼。
其實根本冇有說的必要了。
信任的破裂隻需要一瞬間。
當信任都冇有了,愛情也冇有了,又有什麼修複婚姻的必要。
我不肯聽,也不肯走。
沈修辭拿我冇辦法,隻能現行回國。
他一回國就處理了葉希希,以最聲勢浩大的方式。
讓她既上了熱搜,也近了監獄,永無翻身之日。
他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我都冇有接。
為了防止他的騷擾,我又換了一個城市生活。
又換了一張電話卡。
在離開之前,我給他寫了一封信。
信裡勸他不要再找下去了。
他的那些澄清我都相信他。
可,傷害過的心,留下的疤,都回不到從前了。
人冇法回到過去,感情也是。
如果他還愛我,就請趕快放手。
寫完信後,我將沈修辭從我的生活中徹底剝離。
再看到他的訊息是在三年後,國內的一家小眾報紙上。
【號外!沈修辭抑鬱症跳樓身亡。】
我默默將報紙放進了垃圾桶。
與我無關,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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