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謔畔話桌MeJ8拿渡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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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大婚當日,世子當眾打了世子妃的臉要娶我做平妻。

世子妃氣到昏厥要與他退婚。

世子卻冷笑一聲,牽著我的手道。

“你已入了我家門,還談何退婚?”

“日後你二人平起平坐,當和睦相處。”

不等世子妃發作,我反手扇了他一巴掌。

“誰要做你的平妻?”

“想享齊人之福,你也配?”

……

當世子陸淵將我帶上他的喜堂時,我仍有些懵。

直到他當眾將世子妃秦箏的紅蓋頭扔在腳下。

“感謝諸位來參加本世子的婚宴,今日,是雙喜臨門。”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了一下,齊刷刷地看向站在中間的三人。

陸淵在眾目睽睽之下握住我的手,含情脈脈道。

“阿黎,我心中隻有你一人。”

“所以我斷不會讓你屈居人下。”

隨後他轉身看向眾人,當眾宣佈。

“本世子今日還會迎娶江黎為妻。”

“日後她便與世子妃同為平妻,日後平起平坐。”

賓客一陣嘩然,議論紛紛。

“這......這不合規矩啊。”

“這秦家的大小姐哪裡受得了這般屈辱?”

“是啊,這不是在當眾下秦家的臉麵嗎?”

陸淵卻隻當未聽見這些議論聲,當場便要拉著我再拜一次天地。

秦箏早已紅了眼睛,一個箭步擋在他身前,怒極。

“陸淵!”

“你竟敢辱我至此——”

“我秦家絕不受此屈辱,你若要娶這女人。”

“便先請侯爺出麵,與我秦家退婚!”

眾人一陣唏噓,隻竊竊私語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誰也不敢站出來說一句話。

陸淵卻絲毫沒將她放在眼裡,嘲諷一笑。

“秦箏。”

“今日你當著全京城人的麵,進了我侯府。”

“是生是死日後都是我侯府的人。”

“還談何退婚?”

“便是當真退了婚,試問這滿京城誰敢娶一個被世子退過婚的女人?”

秦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的手不自覺發顫。

“你——”

“你竟卑鄙至此!”

“陸淵,我秦家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厭惡至此。”

“竟然要在新婚當日,當眾要娶一個不知來路的女子做平妻?!”

這簡直是莫大的侮辱。

這麼做不止是當眾不給秦家麵子,更是狠狠地打了秦箏扇了一個耳光。

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世子心有所屬,不愛世子妃。

在新婚之日娶了心愛的女人與世子妃做了平妻。

還要在為世子妃佈置的喜堂上拜天地,入洞房。

秦箏的嗓子幾乎哽嚥到失了聲。

陸淵不耐煩地將她推搡到一旁。

“莫要誤了我和阿黎的良辰吉時。”

“日後你二人在府內平起平坐,當要和睦相處纔是。”

而後轉向我,溫柔地將我耳邊的發絲彆在耳後。

“阿黎,我說過不會負你,便一定會做到。”

而我也終於回過神來,弄清楚了今日情形。

在秦箏準備以死相逼時,抬手狠狠地抽了陸淵一耳光。

一聲脆響過後,滿堂沉寂。

堂間隻有我清冷的聲音回蕩。

“誰要做你的平妻?”

“想享齊人之福,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臉皮是不是比城牆還厚。”

“你也配?”

2

我和陸淵相識於京城最繁華的酒樓。

我從家中偷溜出來,想要去酒樓嘗嘗京中最有名的浮生釀。

不料第一次溜出門沒經驗,忘帶了銀子。

我被酒樓的店小二堵在門口,惡狠狠地要我簽賣身契來抵債。

是陸淵救了我。

他替我付了酒錢,便揚長而去。

我追他追到了侯府外麵,他纔回頭衝我挑了下眉。

“你還不回家去,跟在我後麵做什麼?”

對著他那張豐神俊朗的臉,我當即羞紅了臉,轉頭便跑回了家。

後來,我知道他愛喝浮生釀,便常偷跑出來去酒樓找他。

一來二去,我二人便互生了情愫。

我得知了他今日要成親的訊息,便不顧家中的阻撓,跑了出來。

卻沒想到會是這番局麵。

陸淵也被我突然的動作打得有些懵了,他緩緩轉過臉來看我。

“阿黎,你,你打我?”

我看著眼前那張我朝思暮想的臉,也紅了眼睛。

我對他當真是動了心,用了情的。

他也曾許諾無論我是何身份,都絕不負我。

我本是打算明日去酒樓向他坦白身份,將我二人之事告知家人。

讓他去提親的。

可我沒想到他竟荒謬至此,當眾要讓兩個姑娘與他做平妻。

“你若當真對我有半點真心,你便和秦家小姐退了婚。”

“堂堂正正地去和我爹孃提親,三書六禮迎我過門。”

“而不是當眾像抬了個妾一樣隨口一說,便要我嫁與你。”

陸淵眉心一皺,脫口而出。

“不可!”

我心中一痛,麵上卻嗤笑一聲。

“不可?”

“是不可與秦小姐退婚,還是不可三書六禮迎我過門?”

一旁的秦箏也回過神來。

“陸世子,你若是心有所屬大可直接拒了秦家的婚事。”

“何故要當眾侮辱我?”

“隻要世子同意退了這門婚事,我爹孃那裡......”

“住口!”

陸淵厲聲打斷了秦箏的話。

而後讓丫鬟按住了秦箏。

“世子妃吃醉了酒,開始胡言亂語了,你們還不快將世子妃帶下去。”

我心中失望到了極點,不再看他,轉身要走。

卻被他一把拉住。

“阿黎!”

他將我硬生生扯到懷中。

“聽話。”

他溫柔的聲音像往日那般蠱惑人心。

“這婚事不能退,秦家與我十分重要,秦箏必須是世子妃。”

“而你,是我心尖上的人,便是你身份不及她,日後我也必不會讓你受委屈。”

我心中一沉,用儘全身力氣一胳膊肘撞向他的下巴。

“我去你孃的——”

陸淵當場紫了下巴,咬破了唇,猩紅一片。

我的胳膊肘也紅了一大片。

我轉身要跑,卻被反應過來的陸淵派人抓住。

“江黎,你竟敢兩次對我動手。”

“是本世子太縱容你了,竟讓你這般無法無天!”

“來人,將她關到柴房,讓她吃點苦頭。”

陸淵的婚宴以雜亂收了尾。

入宮晚歸的侯爺和侯夫人,得知了他所做之事,氣得險些動了家法。

“那江黎不過是個莊戶的女兒。”

“這個狐媚子到底用了什麼蠱惑人心的手段,竟然讓你當眾為她出頭要娶她做平妻?!”

陸淵對我到底是有幾分真情,當即跪了下來。

3

“父親放心,秦箏已入了侯府的門,日後便是侯府的人。”

“秦家便是有怨言,也不得不顧秦箏的性命。”

“那虎符,兒臣勢在必得!”

“人,我要,虎符,我也不會放過。”

侯爺氣得踹了他一腳,但見秦箏還在府中,沒真叫她退了婚,索性也就不管了。

由著陸淵去了。

關在柴房一天一夜,我餓得發冷。

緊鎖的房門終於被開啟,來人是陸淵。

他在我身前蹲下,如往日一般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臉。

溫柔道。

“阿黎——”

“你可知道錯了?”

我彆開臉躲他的手,沒有回答。

陸淵見我躲開,沉了臉,強行扣住我的下巴,逼迫我對上他的眼睛。

“江黎。”

“我最討厭你這幅清冷的樣子。”

“不過是一個莊戶的女兒,你憑什麼用這種神情看我?”

我下巴一痛,不自覺地張開了嘴。

我瞪著他,恨不得將他拆骨入腹。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

什麼愛慕,什麼相談甚歡,什麼不在乎我是何身份,都會娶我永不負我。

都是假的。

陸淵頓了一下,鬆開了手,眼含抱歉的揉了揉我有些青紫的下巴。

“弄痛你了吧,阿黎。”

“我自然是愛你的,不然也不會替你謀了平妻之位。”

他話鋒突然一轉,譏笑道。

“難不成,你還想做世子妃?”

“彆鬨了,你不過是個平民的女兒,能入侯府已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念著那份情誼,還願許你做平妻,更是你祖墳冒了青煙。”

“聽話,隻要你乖乖的,我也是不捨得將你關在這裡的。”

我狠狠地“呸”了一聲,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臉上。

“你最好是馬上放了我。”

“到時在禦前,我還能替你求求情留你一條狗命。”

陸淵臉色一冷,一巴掌落在我臉上,憤然起身。

“就憑你一個賤民,還想到禦前?”

“恃寵而驕你都學了個不三不四。”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硬的骨頭!”

門在我眼前重新關上,腳步聲漸遠。

我倒吸一口冷氣,縮在了角落。

快了,我已離宮三日。

想必母後已經發現了我不在宮中。

接下來,隻需等人找來便是。

次日清晨,門再一次被人開啟。

我被涼意驚醒,警惕地看向門外。

待我看清來人後,心裡頓時鬆了口氣。

秦箏款步走了進來,平靜的目光帶著幾分嘲諷。

她臉上仍有未消散的指痕,想必是陸淵打得。

“我以為,世子有多看重你。”

“沒想到,你這日子過得還不如我。”

秦箏便是惹了陸淵不喜,也到底是秦家的女兒。

她外祖是威武將軍赫連鴻。

可惜膝下無子,隻一女兒嫁到了秦家,得了這麼一個外孫女。

京中早有傳言,誰娶了赫連鴻的外孫女,便能得虎符號令三軍。

而陸淵不知我的身份,隻當我是一個莊戶的女兒。

所以不管秦箏再如何鬨,他總會讓明麵上過得去。

我嗤笑一聲,反駁。

“錦衣玉食一輩子關在這後院裡。”

“便叫做日子過得好了?”

秦箏微微一怔,歎息道。

“人人都說你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莊戶家的女兒。”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無論是那日還是今日這寥寥數語,你的談吐都讓我覺得,你不像一個莊戶的女兒。”

我沒有回答,隻是閉上了眼睛。

“你若是特意來嘲笑我的,大可不必,何況你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請回吧。”

秦箏沒有說話,我等了片刻,身前之人都沒有聲息,彷彿已經離去了一般。

直到一床棉被蓋到了我的身上。

4

我猛地睜開眼睛,正對上秦箏的眼睛。

“你我同為女子,何苦相互欺辱。”

“正如你所說,我過得也並不好。”

“我被陸淵關在了這後院裡,禁止我的任何書信傳出,斷了與外界的往來。”

“能幫你的,也隻這一床被子。”

她說完,起身從一旁的食籃裡端出一盤已經冷了的飯菜和一碗白粥。

“將就些吧,總歸能填飽肚子。”

站在門口一直未說話的丫鬟忍不住補充道。

“那可是我家小姐晚飯時餓著肚子省下來的。”

在這多雨的秋季,我竟從那涼粥裡感受到了爐火般的暖意。

我看向秦箏。

“待我離開這裡。”

“我定會救你於水火。”

秦箏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隻笑著點了下頭。

“你若能僥幸離開。”

“記得跑得遠些,再不要讓他抓回來了。”

“我這身子骨弱,餓不了幾個晚上的。”

一連三日清晨,秦箏都雷打不動地給我送來她的晚膳。

而陸淵特意讓人送來的那些餿了的饅頭和剩菜,我一口也沒動全部倒進了茅廁。

這日陸淵又來尋我。

“阿黎,幾日不見,你竟瘦了這許多。”

他含情脈脈一臉擔憂地模樣,彷彿將我關在這裡吃泔水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看了一眼我周遭的環境,突然怒斥一聲。

“這幫蠢貨,這麼冷的天,竟不知給你送床被褥來。”

“我定會好好懲戒一番。”

秦箏送來的被褥我每日挺過深夜便會藏起來。

為得便是不讓陸淵看見。

陸淵心狠手辣,若是讓他知道秦箏暗地裡幫我,定會殃及她。

她費心幫我,我總不能害她。

“世子何必惺惺作態。”

“沒有你的吩咐,誰敢拿被褥給我?”

陸淵眼底閃過一抹快意,隨即佯裝驚訝。

“許是我忘了,苦了我的阿黎。”

他今日許是心情好,竟一彎腰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我隻是氣你那日胡鬨,不聽話。”

“並非是真要罰你。”

“阿黎,日後你隻要乖乖聽話,我自然不會再這般對你。”

我本想掙紮,告訴他我寧住在這破屋子裡,也不願受他施捨。

可想到秦箏每日送來的吃食和她越發羸弱的身子。

我終是忍下了心底的惡心,默不作聲地任他抱了出去。

許是我今日的乖巧讓他更是歡喜,他將我抱入了一處華麗的院子,將我放於軟榻之上。

滿眼皆是柔情蜜意。

“餓壞了吧?”

“來人,將我讓廚房給阿黎做的飯菜端上來。”

縱使每日有秦箏接濟,一日一餐我也屬實是餓的不輕。

我並未與這人渣客氣,當著他的麵吃得大快朵頤。

在我吃飽喝足後,他又讓人抬了熱水來給我沐浴更衣。

這一切都做完時,我仍猜不到他的目的。

而他從我換完衣服出來後,便隻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心底發寒,冷聲道。

“世子這般看著我做什麼。”

“有事便說。”

卻沒想到,陸淵竟然一個翻身將我壓在了床榻上。

他眼神迷離,埋在我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

“阿黎——”

“今日,便把我們的洞房花燭補上可好?”

說著,他一用力就撕開了我的衣領。

我心中一驚,手心一翻將一直藏在袖中的瓷片握緊狠狠地朝他脖頸劃去。

他痛呼一聲,一把將我甩了出去。

我撞翻了桌案,赤著腳踩著碎了一地的瓷片爬了起來,惡狠狠地瞪著他。

“陸淵,你猜我敢不敢殺了你?”

陸淵收回捂著脖子的手,入目一片鮮紅,他怒極。

“秦箏以死相逼不讓我碰。”

“你也跟我玩這一出,好好好,我今日便讓你認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

陸淵怒喝。

“滾,天大的事也彆來煩我!”

門外的下人嚇了一跳,卻還是顫巍巍地道。

“世子——”

“禦林軍來了!”

“說有人看到長樂公主進了我們侯府,他們來找您要人啊!”

5

我心中微鬆,來得正是時候。

否則我若真殺了這狗東西,怕是也得惹上一身腥。

陸淵冷靜下來,眸光深沉。

“陛下最寵愛的長樂公主?”

“你同他們說,本世子從未見過,府上也沒這個人。”

門外的下人感受到他的怒氣,戰戰兢兢硬著頭皮道。

“世子,禦林軍咬死了長樂公主就在府上。”

“您要不......去前廳一趟?”

“不然禦林軍就要搜府了。”

陸淵不耐煩地怒罵了一句,隨後轉身開啟了門。

“把門鎖好,彆讓她出去!”

我顧不上腳底的疼痛追了上去,擋住門。

“陸淵,隻要你現在把我帶出去。”

“我可以向父皇求情,讓他饒你一命!”

陸淵腳步一頓,轉頭一臉不可思議和嘲諷地看著我。

“江黎。”

“你是想說,你就是長樂公主?”

我知他不信,但我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

“是與不是,你帶我去與禦林軍當麵對質便知!”

陸淵先是沉著臉審視了我一番,隨後一揮手將我推回屋裡。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趁機冒認身份逃跑。”

“彆說你不是,便是你真的是,我也不會讓你離開侯府半步!”

“把門鎖好,讓她跑了我就打斷你們的腿。”

最後一句,是對門外的下人說得。

他匆匆離去,下人們立刻將門關了上了鎖。

我按下心底的躁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索對策。

隻要我能出去,見到禦林軍,就能證實我的身份。

我眸光一沉,開始思索對策。

......

勇毅侯府已被禦林軍團團包圍。

禦林軍統領林沅正坐在前廳和勇毅侯周旋。

一個下人匆匆而來,湊在勇毅侯身邊低語了幾句。

林沅眉心一皺,立刻道。

“侯爺這是何意?”

“長樂公主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你當是知曉的。”

“有人親眼看見長樂公主在勇毅侯府。”

“你卻遲遲不把人交出來,就不怕陛下降罪嗎?!”

勇毅侯麵上不動聲色地和善一笑。

“林統領莫要心急,本候確實是沒見過長樂公主來府。”

“方纔讓下人去喊犬子過來,他比本候在府上的時間多,一會本候問問犬子便知。”

林沅皺了眉,卻又不好不給勇毅侯麵子,隻得等著。

等到陸淵姍姍來遲,林沅起身展開手中的畫像。

“世子可曾見過長樂公主?”

陸淵下意識要搖頭的動作僵住,盯著畫像上的人看了又看。

認出是我後,他心下猛地一緊。

方知我並非姓江,而是皇姓楚,名江黎,是皇上最寵愛的長樂公主。

但他心知不能讓人察覺,隨即斂去眼底的神色,笑道。

“不曾見過。”

林沅作為禦林軍統領,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隻一眼,便看出了陸淵那一閃而逝地慌亂。

當即轉身朝勇毅侯躬身行了一禮。

“既然如此——”

“那我等按例在府裡搜上一圈,還望侯爺能行個方便。”

“我等回去也好和聖上交差。”

林沅都看得出來,更何況作為親爹的勇毅侯。

他猶豫片刻,看向陸淵。

此時若是拒絕,便顯得心虛了,可若是不拒絕,看陸淵剛剛的神情......

6

陸淵麵上平靜地笑了笑。

“自然可以。”

林沅剛要道謝,便聽他話鋒一轉。

“隻是——”

“東邊的聽荷院住著世子妃,她身子不好見不得風,統領莫要驚擾了她就是。”

林沅同意了,帶著禦林軍在府內搜查起來。

半個時辰後,禦林軍一無所獲。

“統領,沒有找到公主。”

林沅問道。

“可每一處都查了?”

“隻除了那處聽荷院。”

陸淵立刻笑著接過話茬。

“聽荷院不大,隻住了世子妃,她身子弱染了風寒,見不得風。”

話音剛落,門被人從外側推開。

一女子帶著丫鬟站在門口,赫然便是本該在聽荷院的秦箏。

“世子莫不是忘了。”

“我的風寒前日便好了,況且,我今日沒在聽荷院。”

陸淵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他怎麼也想不到秦箏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因為秦箏以死相逼不讓他碰,他便把我抱回了聽荷院,把秦箏丟到那破柴房裡鎖了起來。

那處柴房十分偏僻不起眼,禦林軍也不敢真得挖地三尺地搜,便錯過了。

而秦箏,是我放出來的。

秦箏的臉色還有些蒼白。

“林統領想搜聽荷院,隻管去便是。”

我站在門外,低著頭,扮演著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婢女。

聽著屋內的一舉一動。

林沅立刻道。

“如此,便得罪了。”

陸淵心臟一緊,起身便要攔下林沅,屋外卻匆匆跑過來一個下人。

陸淵一眼便認出,那是本該守在聽荷院門口的下人。

“世子——”

“那女的跑......”

“住口!”

陸淵神色一凜,打斷了他的話。

“本世子已知曉世子妃無事,你大驚小怪地嚷嚷什麼。”

林沅立刻看向他。

“世子,這人說的女子是何人?”

陸淵立刻一笑。

“不過是聽荷院一個不懂規矩的丫鬟,我方纔發落了她。”

“統領見諒,各家都有些不可為外人道的事。”

林沅有些猶豫。

話已至此,若是他強行搜查聽荷院,最後卻沒找到人。

那必然會惹勇毅侯不滿,一狀告到禦前。

他是為陛下做事的,出門在外都得小心行事,以免丟了陛下的臉麵,若是當真因為莫須有的事得罪了勇毅侯,隻怕陛下也會雷霆震怒。

可若不查......

“林統領為陛下做事,什麼場麵沒見過。”

“林統領自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世子再三阻攔,莫不是心虛?”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我——站在門外十分不起眼的一個小丫鬟。

陸淵先是一驚,而後帶著幾分狐疑地看向我。

秦箏向身側邁了一步,擋住了他的目光,轉頭訓斥道。

“多嘴。”

“世子豈是你能編排的。”

隨後轉頭看向眾人,輕笑道。

“諸位見諒,我這丫鬟跟著我沒大沒小慣了。”

我十分鎮定地立在門外,任由他們審視。

我亦知道這一番話定會惹來懷疑,但我決不能讓林沅就這麼走了。

至於我為何不自曝身份?

陸淵行事如此惡心下作,我若不給他添上一筆,讓此事輕輕揭過,豈不便宜了他。

我要讓他知道。

便是弄不死他,我也要生生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話已至此,林沅立刻下令搜查聽荷院。

7

陸淵和勇毅侯跟在最後,不停思索著應對之策。

勇毅侯低聲問他。

“聽荷院關著的,當真是長樂公主?”

陸淵的臉色十分難看,三言兩語解釋了事情經過,而後道。

“兒臣也是剛知道,她竟是長樂公主。”

勇毅侯立刻臉色一沉,瞪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讓美色糊了腦子,竟不知要讓人去查一下身份嗎?”

陸淵語塞,一臉難看。

勇毅侯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一腳。

“放心吧。”

“人我已經給你處理好了。”

陸淵這才眼睛一亮,鬆了口氣,沒再想方設法阻攔。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聽荷院門口。

說來還要感謝勇毅侯。

本來我想逃出來還要花費些力氣。

是他提前發覺不對,讓人來給陸淵擦屁股,我趁機打暈了人跑了出來。

林沅抬腳剛要進去,卻被陸淵攔住了去路。

“林統領且慢。”

“今日允你搜查侯府,已是我們寬宏大量。”

“如若今日在這聽荷院內,沒找到長樂公主。”

“林統領又當如何?”

他言語犀利帶著威脅,將林沅弄得臉色陰沉,有些下不來台。

林沅是我父皇手下最得力的人之一,又是為我而來。

我豈能讓他受了委屈?

“夫人,世子莫不是當真是心虛?”

“怎麼剛剛都答應的好好的,這都到了門口,反而不讓人進去了?”

眾人又一次看向我這個膽大妄為的丫鬟。

我依然是垂著頭躲在秦箏身後不吱聲。

陸淵氣惱。

“秦箏,管好你的丫鬟!”

若非林沅在此,他早把這個以下犯上的丫鬟拖出去亂棍打死了。

林沅本是被陸淵的話架住了,如今有了台階,自然順坡下驢一把推開了聽荷院的大門。

“本官也是聽皇命辦事,世子多擔待。”

門被推開,院內的景象映在眾人眼中。

最觸目驚心的,莫過於那從屋內一直延伸到院子中的鮮血。

林沅心中一顫,當即下令。

“搜!”

禦林軍魚貫而入進了聽荷院。

勇毅侯也沒想到會是這番景象,瞪著眼睛看著陸淵,那眼神分明在問——

怎麼弄成這副德行?

而陸淵卻以為是勇毅侯讓人來處理時留下了紕漏,亦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他爹——

怎麼沒弄乾淨?

片刻後,禦林軍回來稟報。

“統領,屋內沒有人。”

陸淵提著的心這才完全放下,笑道。

“早跟你說了,本世子不曾見過長樂公……”

“統領!”

正說著,一個禦林軍麵色焦急地從聽荷院外牆角落處跑來。

“找到長樂公主了!”

陸淵的臉色霎那間一白。

而林沅已經立刻帶著人衝了過去。

我躺在花圃裡,渾身是血被林沅打橫抱起,衝了出來。

林沅看到站在一旁的陸淵,怒極。

“世子,這就是你說的沒見過公主殿下?”

勇毅侯到底比陸淵的反應要快,立刻湊了上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公主怎麼會在這裡,快,快來人去請太醫!”

林沅一偏身子躲開他的手,怒道。

“不必!”

“侯爺還是想想,怎麼跟陛下解釋吧!”

一行人匆匆離開了勇毅侯府。

陸淵也回過味來,猛地看向了秦箏。

果然發現,一直站在她身後的丫鬟不見了蹤影。

他氣急。

“秦箏——”

8

我一路裝暈到了宮裡。

一時之間,長樂公主血淋淋地從勇毅侯府被抬出來的訊息便傳遍了京城。

父皇大怒,和母後匆匆趕來看我。

“黎兒——”

我猛地睜開眼睛,在父皇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喊道。

“父皇,快把陸淵抓起來!”

陸淵必定會發現今日之事和秦箏有關,他不會放過秦箏的。

我必須,趕在他之前救下秦箏。

縱使林沅在勇毅侯府找到了我,卻是沒有權力抓人的。

那畢竟是勇毅侯和勇毅侯世子。

所以我不得已,裝暈了一路,為得就是讓所有人知道陸淵謀害當朝公主。

加重他的罪名。

隻等父皇一來,我便立刻請他下令捉拿陸淵。

父皇雖有些震驚為何一個昏迷的人說醒就醒,卻還是立刻下令,讓林沅帶著手諭去勇毅侯府拿人。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母後這才得了空閒,擔憂地問。

“黎兒,你這是——”

昏迷是假,渾身是血卻是真。

陸淵將我推翻那一下,我摔在了破碎的瓷片中。

身上大大小小劃了不少口子,浸染在我那素色的外衫上,便顯得格外駭人。

我同父皇說明瞭來龍去脈,他氣得一掌拍在桌案上。

“早就讓你好好學武,不然豈能讓那畜生欺負了去?”

我有些奇怪。

“父皇這是不怪我偷溜出宮了?”

父皇立刻眼睛一瞪就要數落,我立刻眼睛一眯開始喊疼。

父皇又氣又想笑,拿我無可奈何。

……

勇毅侯府再次被禦林軍團團圍住。

不許任何人出入。

勇毅侯,勇毅侯夫人和陸淵三人,被林沅親自押入了天牢。

當我擺著公主的陣仗出現在天牢時。

陸淵看著我一陣恍惚。

“陸淵,你實在可惡。”

我看著天牢裡穿著囚衣的陸淵,眼中毫無波瀾。

“你一邊想要濃情蜜意,一邊又想要虎符”

“自古忠孝難兩全。”

“你讀過書,自不會不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今日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陸淵卻搖了搖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笑道。

“我若知道你是陛下最寵愛的長樂公主,我又何必娶那秦家小姐。”

“這一切,都是你隱瞞身份試探我釀成的後果。”

“我有何錯?”

我嗤笑一聲,不為所動。

“你以為你這顛倒黑白的鬼話能讓我心軟?”

“陸淵。”

“等到三日後,勇毅侯府滿門抄斬那日,你自然會知道,你錯在何處。”

關在隔壁的勇毅侯夫婦聞言一驚,立刻衝了過來隔著鐵柵欄衝我大喊。

“陛下怎會如此?”

“定是你假傳聖旨,我要見皇上。”

“本候即便是管教不嚴,讓世子做了錯事,可也罪不至死,本候要見皇上!”

陸淵也一改剛剛無賴的模樣,咬著牙道。

“楚江黎——”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與我爹孃有何關係?”

我眉眼微挑,笑道。

“有何關係?”

“勇毅侯府逼迫秦家小姐交出虎符,掌控三軍,意圖謀反。”

“秦家小姐親自告的禦狀,更有密信為證。”

“你說——有何關係?”

陸淵立刻反駁道。

“這不可能,秦箏已經死了。”

“楚江黎,你捏造證據!”

下一秒,秦箏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陸淵大驚失色,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不可能,你怎麼還活著?”

秦箏淡淡一笑,展開手中的聖旨。

“多虧公主殿下救了我。”

“這是聖旨,陛下已準許我與你和離。”

陸淵萬念俱灰之下,竟然有些瘋魔起來。

他認定了秦箏已死,不相信眼前之人是秦箏。

“是鬼,你是鬼!”

那日我走後,陸淵果然對秦箏動了手。

虧了我在被林沅抱走時悄悄讓他暗中留兩個人保護秦箏。

以防萬一。

若是我父皇的人來遲,她也不至於喪命。

在秦箏將她掐暈過去扔下井裡離開時,林沅留下的暗衛第一時間現身將她撈了出來,送去了太醫院。

至於那些密信,是我逃出聽荷院時趁著所有人都去了前廳,書房鬆懈溜進去偷出來的。

三日後,我和秦箏約好一起去法場看了行刑。

昔日光鮮亮麗的人如今狼狽地跪在法場,被往日他所看不起的平民百姓指指點點。

怕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不同於百姓們的驚呼和害怕,我和秦箏十分平靜地目睹了行刑的全程。

我轉頭看向秦箏,笑道。

“我說過了,帶我離開侯府,我定會救你。”

秦箏也笑了。

“若是早知道吃我剩飯的人是公主。”

“我便是餓到頭發昏,也得讓公主吃飽纔是。”

我二人相視一笑。

認識不過幾日,卻好似多年好友一般。

經此一事,她外祖已主動上交了虎符,辭官還鄉。

她不必再因此身不由己,任人搶奪。

而我,也再不會隨意相信男人嘴裡那騙人的鬼話。

我本意終身不嫁,可父皇罵我胡鬨。

說女子不嫁人不成體統,但他也不捨得我嫁的太遠,若能嫁的近些就好了。

次日,林沅便跪在我的麵前。

“那日臣雖是不得已抱了殿下,但終究是逾矩了。”

“臣願娶殿下,對殿下負責。”

我罵他瘋了,若隻是抱了一下就要負責,我豈不是對那些日日摟在懷裡的貓兒也要負責?

我義正言辭地告訴他。

“本公主打算終身不嫁,難不成你也終身不娶?”

林沅連眼神都未變一下。

“若公主不願嫁,臣亦陪著公主,終身不娶。”

我覺得他瘋了。

我父皇卻覺得甚好。

他認為他的眼光要比我強得多。

我無從反駁。

卻也沒答應。

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

男人說的話,還是謹慎點為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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