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錦繡 第一章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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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茹坐在黃花梨木的浴盆前，纖細如玉的腳趾輕輕撥動著溫水，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眼底的譏誚。窗外驚雷炸響，一道電光劈開暮色，將跪在踏腳凳上的身影照得煞白。

姐姐，你讓了我三年洗腳婢。她忽然傾身，染著丹蔻的指尖劃過對方結著薄繭的指節，明日我嫁給太子，倒真有些捨不得你呢。

蘇雲綺垂著眼睫，用軟巾拭去庶妹足背的水珠。動作間露出一截手腕，深褐色的奴隸烙印在燭火下若隱若現。妹妹多回家看看姐姐就好。

水聲嘩啦一響。庶妹忽然掩麵抽泣，嗓音卻帶著蜜糖似的黏膩：當年姐姐為了救我，被歹人擄走她透過指縫打量對方驟然繃緊的肩線，不明不白消失了三年。後來你好不容易逃回來，可是

哭聲戛然而止。蘇玉茹放下手，臉上不見淚痕，唯有唇畔綻開淬毒的笑：你衣不蔽l地出現在府門前，守宮砂冇了，身上還烙著北狄人的牲口印。爹爹說蘇家不能有個殘花敗柳的嫡女，隻好讓我頂了你的名份。

她拔下雲鬢間的赤金點翠步搖，流蘇在空氣中盪出冷光：姐姐，你心裡恨嗎？

蘇雲綺接過髮簪。象牙簪身刻著纏枝蓮紋——是母親臨終前留給真正嫡女的遺物。她喉頭滾動幾下，指尖摩挲著簪尖的蓮花苞：這麼貴重的簪子，我怎麼配

賞你的。庶妹慵懶靠回浴桶，錯過對方眼底驟起的猩紅，姐姐不是要送禮麼？我閉著眼等便是。

睫羽垂落的刹那，寒光撕裂暖閣香霧。蘇玉茹的慘叫聲撞碎在梁柱間，鮮血從指縫噴湧而出。她踉蹌撲向妝鏡，看見一道深可見骨的裂痕橫貫左頰，皮肉外翻如糜爛的石榴。

瘋婦！她尖叫著撲來，卻被反擰著手臂按在妝台上。蘇雲綺抓起案頭鹽罐，雪白顆粒混著血水滲入傷口，淒厲哀嚎頓時變了調。

電光再亮時，銅鏡映出兩張顛倒的臉。施暴者唇上沾著血珠，猶如雪地裡綻開的紅梅。那支染血的簪子正斜插在她鴉青發間，流光轉動間恍若新生。

丫鬟們的驚叫與腳步聲踏碎雨夜。蘇雲綺卻徑直走入庭中暴雨，任泥濘沾染素色裙裾。直到蘇國公提著劍衝出廊下，寒刃抵上她咽喉。

孽障！早該由著你死在外麵！男人目眥欲裂，劍鋒陷進皮肉滲出血線。

蘇雲綺卻笑了。她緩緩握住劍刃，任憑鮮血沿腕骨滴落泥潭：父親可知，北狄王帳裡馴狼的秘訣？

劍身微微一滯。雨中響起她淬冰的聲音：要打斷它們的脊梁，碾碎它們的尊嚴，等到徹底馴服後再給一塊帶肉的骨頭。她突然發力將劍刃拽向自已，血水濺上蒼白麪頰：可狼終究是狼——

轟隆雷聲吞冇未儘之言。蘇國公驚覺手中劍正在劇顫，不是他在發力，而是這個被視作廢棋的女兒正握著鋒刃。

雨幕中忽然響起鎧甲碰撞聲。火把如長龍破開夜色，為首之人玄氅金冠，腰懸蟠龍玉。侍衛高聲唱喏穿透雨幕：太子殿下駕到！

蘇玉茹的哭嚎恰在此時撕心裂肺傳來：殿下！姐姐她瘋了——

太子目光掠過記臉是血的庶妹，最終定格在握劍的蘇雲綺身上。她鬆開劍刃緩緩跪拜，血水在石階上洇開殘梅：民女蘇雲綺，恭請殿下聖安。

空氣驟然凝固。蘇國公臉色煞白——三年來蘇家上下皆稱庶女為雲綺，真正的嫡女反倒頂著奴婢名號。如今這罪奴竟當著儲君自曝身份！

火把劈啪作響中，太子俯身拾起那支染血髮簪。簪尾刻著極小一個徽記：已故蘇夫人獨有的紫玉蘭紋樣。他忽然輕笑：孤記得求娶的是蘇夫人嫡女。

劍哐當落地。蘇雲綺抬起臉，任雨水沖刷著頸間血痕：殿下明鑒。民女三年前被擄北狄，昨夜方逃歸故土。

你胡說！蘇玉茹尖叫著撲來，卻被侍衛攔下，她分明是嫉妒我——

聒噪。太子淡淡二字，霎時壓下所有嘈雜。他解下大氅裹住蘇雲綺，指尖掠過她腕間烙印時頓了頓：姑娘受苦了。

這一裹一歎，頃刻顛覆乾坤。蘇雲綺在氅衣深處嗅到冷冽龍涎香，聽見自已心臟在胸腔瘋狂擂動。三年屈辱如油煎沸，此刻終於濺起第一點火星。

太子執起她殘損的手：孤需要真正的蘇家嫡女協助查案。他目光掃過麵如死灰的蘇國公：三年前北狄擄走官眷七十二人，蘇姑娘可知背後主使？

蘇雲綺眼底血光翻湧：民女願助殿下剷除國賊。語罷突然抽出髮簪，狠狠刺向左臂烙印！皮肉撕裂聲中，她竟從血肉間取出一枚染血玉珠：北狄王帳密令在此。

記院抽氣聲裡，她踉蹌走向庶妹。蘇玉茹驚恐後退，卻被一把攥住衣襟：好妹妹，你可知當年歹人為何精準伏擊蘇家車駕？蘇雲綺將玉珠舉至對方眼前：因為這上麵淬著南疆追香蠱，而你在送我香囊裡摻了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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