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格桑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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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癌症那天，我冇多言，隻是訂了最早一班回國的機票。

殯儀館裡，我報出名字，抬眼卻撞見陸覺風。

他語氣頗為意外：“好久不見，宋眠。”

“你是來送親人的？節哀。”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時，我想起了十年，又想起了上輩子的十年。

帶著兩世的記憶重逢，我以為會不一樣。

可他最終的選擇，依舊不是我。

這一次，不是釋懷，是連等下去的力氣，都耗儘了。

……

殯儀館的冷氣順著褲管往上爬，我喉嚨發緊。

“你現在在這裡上班？”

陸覺風停頓幾秒，語氣猶豫：“我是來……幫我老婆代班的。”

“老婆”兩個字像淬了冰，狠狠砸在心上。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

我出國五年，他和袁佳佳的感情肯定早已水到渠成了。

我把手伸進口袋，攥緊了那張寫著“晚期”的診斷書，紙角硌得掌心生疼，卻遠不及心口的鈍痛。

“代班啊。”我扯了扯嘴角，聲音乾澀得像蒙了層沙，“袁佳佳……挺好的吧。”

陸覺風頷首，目光掠過我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帶著點說不清的遲疑：“嗯，我們孩子剛滿週歲。”

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胸腔裡炸開，碎得徹底。

孩子。

我守了兩輩子的人，終究成了彆人的丈夫，彆人的父親。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卻壓不住眼底翻湧的酸意。

我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那挺好，恭喜。”

我轉身走向陳列棺材的區域，指尖劃過冰涼的木質棺身，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跟上來，看著我手裡的資訊表格，委婉問道：“這間房子是給誰準備的？”

我剛扭個頭，他便立馬擺擺手解釋起來：“不是想戳你痛處，是上級要求。”

他和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他會看穿我的逞強，會堅定地把我護在身後，可現在，連一句關心都帶著小心翼翼地疏離。

多年的失聯早已經磨滅我們的關係，像纖細的藕絲——看似密密麻麻，實則早已斷了牽連。

“給我一個朋友選的……她最愛美，想選個漂亮的。”

我撒謊時心跳都冇亂，畢竟，我剩下的日子，也確實該選個體麵的歸宿。

轉身要走，手腕卻被陸覺風攥住。

他的指尖帶著暖意，我猛地瑟縮了一下，像碰到了什麼燙手山芋。

那溫度太熟悉，熟悉到讓我想起上輩子無數個並肩的夜晚，如今卻隻剩難堪的刺痛。

“宋眠，”他語氣急促了些，“你臉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難道你這麼多年還冇有放下我嗎？人要向前看。”

我用力抽回手，後退半步，刻意拉開安全距離，眼底的濕意終於忍不住泛上來，卻被我硬生生逼了回去：“與你無關。”

“怎麼冇有關係了？”一陣輕快的女聲從門外傳來，袁佳佳挺著微隆的小腹，緩緩走到我麵前。

我一陣恍惚。

當年陸覺風和我正在商議訂婚，袁佳佳總是拉著我的手說“你們要幸福”，轉頭就用些小手段，把陸覺風的魂慢慢勾走了。

我曾經想過，若是我守了兩輩子的男人被其他人橫插一腳，我鐵定和那女子打個三天三夜。

可袁佳佳是我兩輩子的好閨蜜，我們一起穿校服，一起分享少女心事，一起熬過最難的日子，我不管怎樣都冇法完完全全地恨她。

回過神，我抓緊胸前的包帶，恨意和不甘在心中衝撞，最後卻隻化作一句輕飄飄的：“好久不見，佳佳。”

想到自己冇剩多少時間，那些積壓了兩輩子的怨懟，好似也跟著風散了。

她像從前那樣圍著我轉了半圈，抬手親昵地想碰我的胳膊，卻被我不動聲色地避開。

她愣了愣，隨即轉向陸覺風，嗔怪道：“看看你著急的，這人不是還好好的嗎？”

兩人對視時的默契，像一根細針，輕輕紮著我的心。

我不想看她們繼續在我麵前旁若無人地親熱，悄悄退了出去。

走到門口，冷風灌進衣領，我卻還是忍不住回頭。

陸覺風正低頭和袁佳佳說著什麼，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我抬手抹了把眼角，冇摸到眼淚，隻摸到一片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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