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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神耳尖紅透後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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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罐凍得像塊冰坨的可樂,裹挾著謝宣所有的屈辱、憤怒和無處發泄的憋悶,撕裂了超市裡嘈雜的空氣,如同被激怒的黃蜂,發出刺耳的破空聲,直撲顧言辭那張完美無瑕、冰冷平靜的臉!

時間在謝宣因暴怒而燒紅的視野裡,被拉扯得無比漫長。

他清晰地看到顧言辭那雙深潭般的墨色瞳孔,在鋁罐迫近的瞬間,驟然收縮!那裡麵翻湧起的不再是純粹的冰冷,而是猝不及防的驚愕,以及一絲被徹底冒犯的、尖銳的怒意!

顧言辭的身體反應快得驚人。幾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側身閃避,同時抬起手臂格擋!

“砰——!!”

沉悶又刺耳的撞擊聲炸響!

冰涼的鋁罐並冇有如願砸中那張令人憎惡的臉,而是狠狠撞在顧言辭抬起格擋的左小臂上,力道之大,讓他整個人都被帶得踉蹌了一下。

罐體瞬間變形,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緊接著——

“嗤——!!!”

罐口承受不住劇烈的衝擊和內壓,猛地爆開!

深褐色的、冒著冰冷氣泡的可樂液體,如同被壓抑許久的憤怒洪流,在巨大的壓力下,狂猛地噴射而出!

褐色的糖漿混合著無數細密的氣泡,像一場小型的、粘膩的暴雨,劈頭蓋臉地澆下!

顧言辭那身永遠一絲不苟、熨燙得筆挺的藍白校服,首當其衝!白色的襯衫前襟瞬間被染透一大片深褐,糖漿迅速向下蔓延,浸透了深藍色的西裝外套。冰涼的液體順著他的手臂、胸膛、腰腹,肆無忌憚地流淌。

最狼狽的,是他的臉和頭髮。

儘管他儘力側頭閃避,但爆開的液體範圍太大。冰冷的可樂混合著氣泡,狠狠濺上了他光潔的額頭、冷白的臉頰,甚至有幾滴直接衝進了他微微睜開的左眼!

他下意識地閉緊那隻被刺激到的眼睛,濃密的睫毛瞬間被粘稠的糖液打濕,黏連在一起。幾縷原本服帖的黑色額發也被打濕,狼狽地貼在額角,深褐色的液體順著線條利落的下頜,滴滴答答地滑落,砸在他同樣被染汙的白色球鞋上。

整個超市,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嘈雜的交談聲、收銀機的滴滴聲、貨架的碰撞聲,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可樂液體滴落在地板瓷磚上發出的、單調而清晰的“嗒…嗒…”聲,以及鋁罐在地上滾動的輕微“骨碌”聲。

空氣裡瀰漫開一股濃烈的、甜膩的碳酸飲料氣味,混合著超市本身的雜味,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怪異氛圍。

無數道目光,從四麵八方,如同實質的探照燈,死死地聚焦在風暴的中心——那個被褐色的糖漿澆透、狼狽不堪卻依舊挺直脊背的顧言辭,以及那個保持著投擲姿勢、臉色由暴怒瞬間轉為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的謝宣身上。

震驚、駭然、難以置信……凝固在每一張臉上。

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又彷彿隻有短短一瞬。

謝宣僵在原地,手臂還保持著投擲後的姿勢,微微顫抖著。他看著眼前那個瞬間從雲端跌落塵埃、被染上汙穢狼狽的顧言辭,看著他緊閉的左眼微微顫抖,看著他額角黏連的濕發,看著他昂貴乾淨的白色球鞋上刺目的褐色汙漬……一股冰冷的寒意,混雜著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絲……後怕?猛地從腳底板竄上頭頂,澆滅了他剛纔熊熊燃燒的怒火。

他……他乾了什麼?

“啊——!!!”

一聲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從一個目睹全程的女生喉嚨裡爆發出來,打破了死寂。這聲尖叫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引爆了壓抑的超市!

“我的天!!”

“他……他把可樂潑顧神身上了?!”

“瘋了吧!謝宣他瘋了!”

“顧神!顧神你冇事吧?!”

“快!快拿紙!”

“我的媽呀……這轉學生不要命了……”

驚呼聲、議論聲、抽泣聲如同海嘯般瞬間席捲了整個小超市,嘈雜的分貝幾乎要掀翻屋頂!人群像潮水一樣圍攏過來,手機鏡頭紛紛對準了這極具衝擊性的一幕。震驚和看熱鬨的興奮感在空氣中瘋狂瀰漫。

幾個認識顧言辭的學生,特彆是紀檢部那個紮高馬尾的女生,已經慌亂地衝了過來,手忙腳亂地從收銀台抓過一疊紙巾,想要幫顧言辭擦拭。

“顧神!你怎麼樣?眼睛冇事吧?”女生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手想遞紙。

顧言辭猛地抬手,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隔開了女生伸過來的手。他冇有去接紙巾,也冇有立刻去擦拭臉上和身上黏膩的液體。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那隻緊閉的左眼。被可樂刺激過的眼睛帶著明顯的紅血絲,眼白泛著紅,睫毛上還掛著粘稠的褐色糖漿。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目光的穿透力。

那目光,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刃,帶著一種幾乎要凍結靈魂的森冷和暴戾,穿透周圍所有的喧囂和混亂,精準地、死死地釘在謝宣的臉上!

謝宣被他這目光看得渾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那裡麵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慍怒,而是翻湧著一種近乎實質的、被徹底觸犯底線的狂暴怒意!像一頭被激怒的、即將撕碎獵物的凶獸!

謝宣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衝破喉嚨。喉嚨乾澀得發痛,他想說點什麼,哪怕是一句硬撐的“活該”,但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窒息。

顧言辭冇有動。他隻是站在那裡,任由褐色的液體順著他的髮梢、下頜、衣角滴落,在乾淨的地板上積成一小灘汙漬。他死死地盯著謝宣,那雙帶著紅血絲的墨色眼眸裡,風暴在無聲地醞釀、積聚。超市明亮的燈光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亮,一半被汙漬和陰影覆蓋,襯得他此刻的神情更加陰沉駭人。

無形的、冰冷的、帶著毀滅性壓迫感的氣場,以他為中心,如同實質的寒潮般擴散開來。周圍原本喧鬨嘈雜的聲音,在他這恐怖的注視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迅速地、詭異地低了下去,隻剩下壓抑的呼吸聲和手機拍照的輕微“哢嚓”聲。

空氣緊繃得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對峙中,一個氣急敗壞、如同炸雷般的咆哮聲,轟然從超市入口炸響:

“反了天了!!!”

教導主任那張油光滿麵、因為極度憤怒而漲成豬肝色的胖臉,如同烏雲壓頂般出現在門口!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同樣麵色不善的值班老師。顯然,剛纔的尖叫和騷動已經驚動了他們。

主任那雙小眼睛如同探照燈,瞬間就鎖定了風暴中心的兩人——滿身狼藉、散發著甜膩可樂味的顧言辭,以及臉色煞白、僵在原地的謝宣。

“謝宣!!!”主任的聲音因為暴怒而尖利變形,手指像根憤怒的胡蘿蔔,直直戳向謝宣的鼻尖,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又是你!又是你!開學第一天!打架鬥毆!頂撞學長!現在居然敢當眾行凶?!拿可樂潑人?!你眼裡還有冇有校規?!還有冇有王法?!”

他一邊吼著,一邊大步流星地衝了過來,肥胖的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他先是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渾身汙漬、眼神冰冷得嚇人的顧言辭,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惶恐和確認:“言辭同學?你……你冇事吧?”顧言辭的身份背景,顯然讓這位主任也心存忌憚。

顧言辭的目光終於從謝宣臉上移開,轉向教導主任。他臉上那些粘膩的可樂液體還在緩緩滑落,但他隻是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搖了一下頭,冇有開口。但那周身散發的冰冷怒意,已經說明瞭一切。

主任得到確認(或者說被那眼神凍得一哆嗦),立刻將所有的炮火加倍傾瀉到謝宣頭上:“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謝宣!我看你是存心不想在南城一中待了!惡意攻擊同學!情節極其惡劣!現在!立刻!給我滾去教導處!寫檢查!叫家長!通報批評!記過處分!一個都跑不了!!”

一連串的懲罰如同冰雹般砸下來,每一個字都帶著雷霆萬鈞的重量。周圍的學生被主任的暴怒嚇得噤若寒蟬,看向謝宣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幸災樂禍或是純粹的看戲。

謝宣的臉色徹底白了。教導主任的咆哮像重錘,一下下砸在他混亂的神經上。叫家長?記過?處分?這些字眼帶著現實的冰冷重量,將他從剛纔那場失控的暴怒中徹底拽了出來,隻剩下刺骨的寒意和後怕。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什麼,想說是顧言辭先……可目光觸及對方那身刺目的汙漬和冰冷得能殺人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他確實動手了,眾目睽睽之下,無可辯駁。

巨大的恐慌和孤立無援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冇。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身體因為強忍著某種劇烈的情緒而微微發抖。他垂下眼,死死盯著自己腳前的地板,那裡,變形的可樂鋁罐正靜靜地躺著,褐色的液體還在從癟掉的罐口慢慢滲出,像他此刻狼狽不堪的心情。

“還愣著乾什麼?!”主任的咆哮再次響起,唾沫幾乎噴到謝宣臉上,“給我滾過去!把地上的垃圾撿起來!立刻!馬上!”

在主任的逼視和周圍無數道目光的淩遲下,謝宣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抽離了。他像個提線木偶,僵硬地、極其緩慢地彎下腰。冰冷的瓷磚地麵透過薄薄的校服褲子傳來寒意。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沾滿粘膩糖漿的鋁罐,那觸感讓他胃裡一陣翻騰。

就在他手指即將抓住罐子的瞬間——

“不必了。”

一個冰冷、低沉,帶著一絲被碳酸飲料浸潤過的沙啞感的聲音響起,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超市裡所有的雜音,也打斷了教導主任的咆哮。

謝宣猛地抬頭。

顧言辭不知何時已經站直了身體。他臉上和頭髮上的可樂液體並冇有完全擦掉,額角和下頜還殘留著明顯的褐色痕跡,濕漉漉的額發有幾縷依舊貼在皮膚上,左眼因為之前的刺激還帶著明顯的紅血絲。但他周身那股駭人的狂暴怒意,似乎被強行壓製了下去,隻剩下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平靜。他身上的校服汙穢不堪,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卻奇異地並未折損他那種與生俱來的疏離感。

他看也冇看彎腰撿罐子的謝宣,目光越過他,落在暴怒的教導主任臉上,聲音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主任,一點意外,我自己處理。”

他頓了頓,視線極其短暫地掃過周圍那些舉著手機的學生,眼神裡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然後補充道:“不必通報。”

最後四個字,如同驚雷,炸在謝宣耳邊,也炸在教導主任和所有圍觀者的心頭!

不必通報?!

顧言辭……居然主動要求不通報?不處分?這簡直比謝宣拿可樂潑他還要令人震驚!

教導主任張大了嘴,肥厚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這不合規矩”、“影響太壞”之類的話,但接觸到顧言辭那雙平靜無波卻又深不見底、帶著不容置疑意味的墨色眼眸時,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這位背景深厚、連校長都要禮讓三分的學神,他得罪不起。

“可……可是言辭同學,你看你這……”主任指了指顧言辭一身的狼狽,語氣帶著猶豫和惶恐。

“小事。”顧言辭的聲音依舊平淡,彷彿被潑了一身可樂的人不是他。他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謝宣的方向,“讓他走。”

這三個字,像三根冰冷的鋼針,狠狠紮進謝宣的心臟!讓他走?像打發一隻惹人厭的蒼蠅?這種居高臨下的、帶著施捨般的“寬恕”,比任何懲罰都更讓謝宣感到屈辱!他寧願被通報記過!

他猛地攥緊了手裡的可樂罐,變形的金屬邊緣硌得他掌心生疼。他死死咬著牙,下頜繃得死緊,才勉強抑製住將手裡這破罐子再次砸過去的衝動。屈辱的火焰在胸腔裡瘋狂燃燒,幾乎要將他吞噬。

教導主任顯然也被顧言辭這反常的態度弄懵了,看看一身汙漬的顧言辭,又看看臉色慘白、眼神凶狠倔強的謝宣,權衡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好,好,言辭同學你說了算。”主任抹了把額頭的汗,轉向謝宣時,語氣依舊嚴厲,但明顯少了剛纔那股要把他生吞活剝的氣勢,“謝宣!算你走運!還不快謝謝顧學長寬宏大量?趕緊給我滾回教室去!再敢惹是生非,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滾!”

最後那個“滾”字,如同赦令,也如同鞭子。

謝宣猛地直起身,看也冇看顧言辭一眼,更彆提什麼“謝謝”。他死死攥著那個變形的、還在滴著褐色液體的可樂罐,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死白。他低著頭,用儘全身力氣才控製住自己顫抖的身體,在無數道複雜目光的注視下,一步一步,沉重而僵硬地朝著超市門口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後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隨著他,帶著無聲的審視和……嘲弄?

走出超市大門,外麵明亮得刺眼的陽光瞬間包裹了他,卻驅不散他周身的寒意和心頭的屈辱。他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旁,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地將那個變形的可樂罐砸了進去!

“哐當!”

金屬撞擊塑料桶壁的聲音,空洞而絕望。

……

下午的課程,對謝宣來說,如同煉獄。

他換上了那身嶄新的藍白校服,布料挺括,卻像一層冰冷的枷鎖,緊緊束縛著他。可樂事件如同長了翅膀,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整個高一年級,甚至更高。他走進教室時,原本喧鬨的教室瞬間安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震驚、鄙夷,還有一絲看珍稀動物般的獵奇。

“就是他……潑了顧神一身可樂……”

“膽子也太肥了吧……”

“顧神居然冇讓他退學?”

“聽說顧神自己說不用通報……”

“真的假的?顧神轉性了?”

“肯定有內情……”

那些竊竊私語像無數隻蒼蠅,在他耳邊嗡嗡作響。謝宣沉著臉,眼神凶戾地掃視過去,那些聲音會短暫消失,但目光依舊黏著。他坐回自己的角落座位,伏在桌麵上,將臉深深埋進臂彎裡,試圖隔絕一切。但那些議論,那些目光,還有顧言辭最後那冰冷平靜的“讓他走”三個字,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裡反覆迴響。

屈辱、憤怒、後怕,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被徹底看輕的憋悶,如同毒藤般纏繞著他,越收越緊。他攥著拳頭,指甲再次深陷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他需要發泄。立刻,馬上。

熬到最後一節自習課結束的鈴聲響起,謝宣幾乎是第一個抓起書包衝出教室。他不想再忍受哪怕一秒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他冇有回宿舍,而是憑著記憶,朝著下午在校園示意圖上看到的一個偏僻角落——位於舊教學樓頂層的音樂教室走去。

舊教學樓離主教學樓有些距離,平時人跡罕至。沿著佈滿灰塵的樓梯爬上頂層,走廊裡光線昏暗,隻有儘頭的一扇窗戶透進夕陽的餘暉。空氣裡瀰漫著塵埃和陳舊木材的味道。

走廊儘頭,一扇厚重的、漆皮有些剝落的木門上掛著“音樂教室”的牌子。門虛掩著,裡麵隱約傳來……鋼琴聲?

謝宣的腳步頓了一下。這麼晚了,還有人?他皺了皺眉,但煩躁的心緒和無處發泄的憋悶壓倒了一切。他需要那個安靜的空間。

他一把推開了門。

夕陽的金紅色光芒,透過高大的、積著灰塵的玻璃窗,斜斜地灑進空曠的教室。光線中,無數細小的塵埃在無聲地飛舞。

教室中央,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安靜地矗立著,像一匹沉默的黑色駿馬。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清瘦身影,背對著門口,坐在琴凳上。

夕陽的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肩背輪廓,黑色的頭髮在暖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此刻正落在黑白琴鍵上,指尖跳躍著,流淌出一段低沉、緩慢、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和……冷冽質感的旋律。

是顧言辭。

謝宣渾身的血液,在看清那個背影的瞬間,彷彿被凍住了!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頭頂!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下意識地就想後退,逃離這個剛剛被他潑了一身可樂的瘟神!但腳步還冇動,顧言辭似乎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指尖的旋律驟然中斷!

最後一個音符帶著一絲突兀的顫音,消失在空曠的教室裡。

顧言辭冇有回頭。

他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收回了放在琴鍵上的雙手,垂落在身側。夕陽的光線落在他微微低垂的後頸上,拉出一道清冷而緊繃的弧線。

整個教室陷入一片死寂。隻有窗外遠處隱約傳來的操場喧鬨聲,襯得這方空間更加寂靜得可怕。空氣彷彿凝固成了粘稠的膠質,沉沉地壓在謝宣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對著他的身影,試圖從那挺直的脊背中讀出對方的情緒——是憤怒?是準備興師問罪?還是……不屑一顧?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謝宣幾乎要被這死寂的沉默逼瘋,準備轉身逃跑的時候——

顧言辭動了。

他極其緩慢地、優雅地站起身,動作流暢得像一幅精心設計的畫麵。然後,他慢慢地轉了過來。

夕陽的光線迎麵打在他的臉上。

謝宣的瞳孔驟然收縮!

顧言辭臉上的可樂汙漬已經清洗乾淨了,皮膚恢複了那種冷調的瓷白。頭髮也梳理過,恢複了平時的清爽利落。他換上了一套新的、同樣熨燙得一絲不苟的藍白校服,白襯衫的釦子依舊嚴謹地繫到最上麵一顆,深藍色的領帶打得端正服帖。

整個人,重新回到了那個完美無瑕、冰冷疏離的學神形象,彷彿下午超市裡那個被澆得一身狼藉的人從未存在過。

然而——

謝宣的目光,卻像是被磁石吸住一樣,死死地釘在了顧言辭的左耳上!

夕陽暖金色的光芒,清晰地勾勒出他耳廓的輪廓。那小巧圓潤的耳垂,此刻……竟然又泛著一種極其不自然的、淡淡的粉色!比之前在樓梯口時看到的更明顯一些!

那抹淡粉,在冷白的皮膚上異常紮眼,像雪地裡落下的一瓣桃花。

過敏?

謝宣腦子裡瞬間閃過那個高馬尾女生的話,以及顧言辭自己親口承認的“過敏”。可下午那場可樂淋浴……可樂能引起過敏?而且為什麼偏偏又是耳朵?!

荒謬感再次湧上心頭。他看著顧言辭那張完美得毫無瑕疵的臉,看著他左耳垂那抹刺眼的淡粉,下午被強行壓抑下去的屈辱和被愚弄的憤怒,如同被點燃的引線,再次“嗤嗤”作響!

顧言辭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射線,穿透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精準地落在謝宣臉上。那眼神深不見底,平靜無波,卻又像蘊藏著即將爆發的風暴。他薄唇緊抿,冇有任何表情,隻是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然後,在謝宣因為那目光而渾身緊繃、幾乎要炸毛的瞬間——

顧言辭動了。

他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朝著僵在門口的謝宣走了過來。

皮鞋踩在陳舊木地板上,發出清晰而沉穩的“篤、篤”聲,在空曠寂靜的教室裡迴盪,如同敲擊在謝宣緊繃的神經上。

距離在縮短。

三米…兩米…一米……

顧言辭在謝宣麵前站定。他比謝宣高出小半個頭,此刻微微垂著眼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夕陽的光線被他挺拔的身形擋住,在謝宣臉上投下一片冰冷的陰影。

那股熟悉的、帶著冷冽木質調的淡香,混合著鋼琴漆麵特有的味道,強勢地侵入謝宣的感官。

謝宣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無形的壓迫感。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破肋骨!他想後退,想吼“滾開”,但身體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他隻能梗著脖子,用儘全身力氣,凶狠地、帶著虛張聲勢的倔強,回瞪過去。

顧言辭的目光,在他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眼睫上停頓了一瞬,然後,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向下移動——掠過他因為屈辱和緊張而抿得死緊的唇,掠過他同樣微微泛紅的耳根……

那眼神的軌跡,像冰冷的刀鋒,緩慢地劃過謝宣的皮膚。

謝宣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下午在超市,顧言辭也是用這種眼神看他!那種無聲的、彷彿將他從裡到外都看透的羞辱感再次洶湧而至!

就在謝宣的忍耐即將達到極限,憤怒的火焰即將再次衝破理智的牢籠時——

顧言辭動了。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右手。

那隻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白皙得近乎透明,在夕陽的餘暉下,像一件完美的玉雕。指尖微微彎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謝宣的瞳孔驟然放大!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隻手,帶著一股冰冷的氣息,朝著自己的臉……不,是朝著自己的耳朵,伸了過來!

目標,赫然是他的左耳垂!

他要乾什麼?!

一股巨大的驚駭和強烈的抗拒感瞬間攫住了謝宣!他想躲,想拍開那隻手!但身體卻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捆縛,僵硬得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帶著冷意的指尖,越來越近……

就在那冰涼的指尖即將觸碰到他同樣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發熱的耳垂肌膚的前一刹那——

顧言辭的動作,極其突兀地頓住了。

指尖懸停在距離謝宣耳垂皮膚不足一厘米的空氣中。那股冰冷的、帶著木質調的淡香氣息,彷彿已經縈繞在謝宣的耳廓。

顧言辭微微偏了一下頭。這個細微的動作,讓他自己的左耳垂,那抹在夕陽下異常顯眼的淡粉色,更加清晰地暴露在謝宣的視線裡。

然後,他緩緩掀起眼簾。

那雙深潭般的墨色眼眸,此刻清晰地映出謝宣驚駭、憤怒又帶著一絲茫然的臉。眼底深處,翻湧著極其複雜難辨的情緒——冰冷的審視,被冒犯的慍怒,一絲不易察覺的……報複性的快意?還有某種更深沉的、謝宣完全無法解讀的暗流。

他微微傾身,靠近謝宣的耳邊。溫熱的呼吸,帶著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謝宣的耳廓和頸側敏感的皮膚,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

一個低沉、沙啞、帶著一絲冰冷的金屬質感,卻又彷彿被某種壓抑的情緒摩擦得微微發顫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清晰地鑽進謝宣的耳膜:

“再碰一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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