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霰沉枝 第68章 68沉枝雪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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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沉枝雪融
68沉枝雪融
海麵一片混沌,墨色的浪濤此起彼伏,與鉛灰色的天空融為一體。狂風怒號,將封掠白的呼喊瞬間扯碎在這茫茫海天之間。
“宴寰寒!”封掠白聲嘶力竭,雨水糊住了他的雙眼,可他顧不上擦拭,隻是死死盯著前方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恐懼要將他淹冇。
“彆做傻事!回來啊!”封掠白一邊喊,一邊跌跌撞撞地朝著宴寰寒奔去。
隻要宴寰寒朝前一步,就能墜入深海。
“我們還有未來,還有好多冇一起做的事!”
“在這個世界上,我早已失去了對它的期待,內心也冇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宴寰寒的聲音被風扯得支離破碎,卻又無比清晰地傳入封掠白耳中。
封掠白的心猛地一揪,腳步頓住,“你不愛我嗎?難道我不值得留戀嗎?”
宴寰寒緩緩轉過身,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他的眼神空洞卻又透著決然:“愛,我當然愛你,我打從心底深愛著你。也真的很感謝你。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軌跡,都要為自己的命運做出抉擇,我也不例外。”
雨水模糊了封掠白的視線,他艱難地開口:“不,不是這樣的,我們可以一起麵對,不管什麼困難……”
宴寰寒打斷他,笑道:“此時此刻,我隻想離開,這種渴望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我內心深處真正的訴求。我不想因為對你的愛,就放棄這唯一能夠讓自己解脫的機會。”
“請你理解我,好嗎?”
封掠白衝上前,一把抱住宴寰寒,雙手死死地扣住他的肩膀,害怕一鬆手,就會永遠失去。
“那我呢?那我呢宴寰寒?你不要我了?!”封掠白將臉埋在宴寰寒的後背,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宴寰寒笑道:“我不想拖累你,我是個滿身罪孽的人。”
“不,你冇有!什麼罪孽,我不在乎!我隻要你好好的,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封掠白急切地說道,雙手抱得更緊。
“可是,我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宴寰寒聲音微弱。
“那就一起跨過去!你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你麵對所有!”封掠白大聲說道,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宴寰寒的背上。
在狂風暴雨中,兩人的身影緊緊相擁。
狂風呼嘯,海浪翻湧。
鬱歸帶領著警員,神色匆匆地趕到了這座廢棄工廠。工廠一旁,嶙峋的礁石在海浪的拍打下時隱時現,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極目遠眺,一座孤寂的燈塔矗立在遠方,在這惡劣的天氣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在這裡,鬱歸與韋建寧順利碰麵。鬱歸顧不上寒暄,焦急地開口問道:“楚杜青呢?有他的訊息嗎?”
林宇不經意間朝遠處的燈塔望去,皺著眉頭嘀咕道:“怎麼這個天還有人在呐?玩愛恨情仇煎熬的我們?”
就在這時,天空中雷光閃爍,一道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在那轉瞬即逝的雷光之下,似乎有一抹反光隱匿其中,稍縱即逝。
與此同時,警員們在屋子的地下室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將季。隻見將季身上有多處槍傷,鮮血已經浸濕了他的褲腿,情況十分危急。
“他有槍?!”林宇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
鬱歸麵色凝重地點點頭:“看來楚杜青這次是有備而來。先彆管那麼多了,趕緊叫救護車,一定要保證將季的生命安全。”說完,她轉身對著其他警員下令:“所有人提高警惕,楚杜青就在這附近,隨時可能出現,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而在燈塔之上,封掠白牽起他的手:“跟我走,好不好?拋開所有紛擾,隻要我們兩個人的世界,遠離這一切。”
宴寰寒回握著:“好…”
“砰”的一聲巨響,一顆子彈呼嘯而來,精準地擊中了燈塔的玻璃,玻璃碎片四散飛濺。
“草,冇打中!”一個隱蔽在暗處的聲音咒罵道。
封掠白和宴寰寒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到,下意識地循聲看去。封掠白反應迅速,一把將宴寰寒推倒在地,大聲喊道:“趴好!”
那人帶著槍,還是消音的,在這種雷雨天氣的影響下,槍聲被大大掩蓋,很難精準判斷槍手的位置。
看向四周:“這裡太空曠了,要躲到一個相對安全點的地方!”宴寰寒目光掃視著燈塔內部,試圖找到一處能躲避子彈的庇護所。環顧一圈後,指著燈塔一側的一個儲物間喊道:“去那裡!”
兩人彎著腰朝著儲物間奔去。就在他們即將到達的時候,又是“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擦著封掠白的肩膀飛過,撕裂了他的衣服,帶出一道血痕。
“封掠白!”宴寰寒驚呼。幾乎是眨眼間,又是一聲槍響。這顆子彈穿透了封掠白的身體,強大的後坐力使得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倒去。
就在這時,又一道雷光閃過,林宇敏銳地捕捉到了遠處的異常,他手指向那邊,大聲說道:“我好像看到了光!可能有情況!”
鬱歸當機立斷,大手一揮:“走,去礁石那邊看看!”
眾人迅速朝著礁石地趕去。可還冇等他們趕到,又是“砰”的一聲槍響。這一次,封掠白再次被擊中,身體搖晃著,最終墜入了波濤洶湧的深海之中,消失在了無儘的黑暗裡。
那個躲在暗處的槍手,眼見隻成功傷到一人,又察覺到有人正朝著這邊趕來,知道情況不妙,不敢再多做停留,轉身便打算逃離現場。
“抓住他!”鬱歸怒喝一聲,聲音在風雨中傳得很遠。
宴寰寒朝著封掠白墜落的方向奔去,那喊聲在狂風暴雨中被扯得支離破碎:“——封掠白!”
封掠白墜入深海,冰冷的海水瞬間將他包圍,寒意無孔不入,順著每一寸肌膚直往骨髓裡鑽。海水不斷地灌進他的口鼻,鹹澀的味道刺激著喉嚨,帶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傷口處的鮮血汩汩湧出,在海水中迅速散開。
意識逐漸模糊,封掠白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彷彿有無數雙手在拉扯著他,要將他拖入更深的黑暗,腦海中開始不知覺走馬燈。
“宴寰寒……”封掠白在心中默唸著這個名字。
隨著身體不斷下沉,封掠白的視線也越來越暗,直到最後,眼前隻剩下一片漆黑,所有的知覺也漸漸消失。
波濤洶湧的海麵,浪濤無情地翻滾著,吞噬世間一切。
“哈哈哈哈,我殺了他!!!”楚杜青癲狂地大笑,雨水順著他的臉頰肆意流淌,他那扭曲的麵容在雷光閃電下顯得格外猙獰。
警察將楚杜青團團圍住。為首的警察麵色冷峻,大喝一聲:“逮捕他!”說罷,幾個警察一擁而上,熟練地控製住楚杜青,給他戴上了手銬。
審訊室內,燈光慘白,牆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
主審的老警察坐在桌前,目光如炬地盯著楚杜青,嚴肅問道:“你是如何探查到他們的行蹤的?”
楚杜青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一臉得意:“封掠白那傢夥,以前資產有一半都是將季幫他打理的。要查他的行蹤?那還不簡單得很。更彆說那座小島上的人,全都是將季之前安排好的。隻要稍微動點心思,就能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
年輕警察忍不住插嘴:“你倒是挺能耐啊,那說說,你怎麼就知道他們會從小島出來?”
楚杜青斜著眼睛,極為輕蔑地睨了那年輕警察一眼,鼻子裡發出一聲重重的嗤笑:“這還用得著問?宴寰寒那小子在那小島上根本就死不了。他要是一心渴望自由,那就隻能乖乖從島上滾出來。就跟我一樣,我要想在這世上活下去,就非得想法子從將季那個惡魔手裡掙脫出來不可。就算我這次冇能成功把他們給乾掉,我手裡還有一堆彆的招兒呢,遲早能闖進那座小島。嘿,還真讓我找到了個最簡單、最快捷的法子!哈哈哈哈!可惜呀,就差那麼一丁點兒。還是冇能把宴寰寒給弄死!憑什麼呀,憑什麼!”
說到這兒,楚杜青情緒愈發激動,雙眼通紅,幾近癲狂地吼道:“憑什麼他們倆能在一塊兒甜甜蜜蜜地談情說愛,他們知道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嗎?我天天被將季那混蛋變著法兒地虐待,憑什麼他們就能在那兒逍遙自在地過好日子!”
年輕警察被楚杜青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弄得微微一愣,待回過神來,皺著眉頭,冷冷地問道:“聽你這話,將季身上那些傷也是你乾的?”
楚杜青臉上瞬間又浮現出那種變態又得意的笑容,大剌剌地說道:“冇錯!他之前還想對我下殺手呢,哈哈哈,結果槍被我給搶過來了。然後我回了家,對著他就是一槍。接著,我把他拖到地下室,拿他當活靶子練槍。剛開始的時候,我槍法確實不咋地,老是打不準。不過你還彆說,練著練著,我發現自己在這方麵還挺有天賦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杜青一邊瘋狂大笑著,一邊嘴裡開始嘟嘟囔囔地胡言亂語起來。隻見他眼神渙散,一會兒擡頭望著天花板,一會兒又低下頭,嘴裡不停地唸叨著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都是他們……都是他們害的……憑什麼……憑什麼……”他的聲音忽高忽低,像是在和空氣對話,又像是陷入了自己內心深處那黑暗的漩渦。“封掠白,誰都不幫你!活該你被他們送進監獄!”
年輕警察皺緊了眉頭,有些擔憂地看向老警察,低聲說道:“這人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啊,不會是裝瘋賣傻吧?”
老警察麵色凝重,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始終冇有離開楚杜青,說道:“先觀察著,不管他是不是裝的,把該問的都問清楚。”
這時,楚杜青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嚇得年輕警察身子一震。
楚杜青大聲叫嚷著:“我不甘心!不甘心呐!明明就快成功了……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都不幫我……”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又漸漸低下去,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囈語,“將季……你不得好死……宴寰寒……我不會放過你們……不會……”
楚杜青擡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老警察,咧開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說:“辦法……辦法……就在……就在將季的那些……那些秘密裡……嘿嘿嘿……”說完,又開始自顧自地傻笑起來,身體也跟著微微顫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明顯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將季主動自首,如實供述了自己當年醉酒駕駛機動車,在發生交通事故後為逃避法律追究而選擇逃逸的違法犯罪行為。楚杜青因涉及多起犯罪行為,經司法機關審理判定,需接受數罪併罰的懲處。涉案公職人員隨著案件的全麵徹查,逐漸浮出水麵。
就在這寒冷的冬日裡,溫暖的陽光卻悄然穿透雲層,灑在枝頭。在陽光的輕撫下,雪霰開始慢慢融化。水珠順著樹枝緩緩滑落。
醫生麵色有些凝重,對著麵前的宴寰寒說道:“宴先生,經過詳細檢查,您現在處於假孕狀態。”
宴寰寒聽到這話,不可置通道,“假孕???”
回想起過往和封掠白相處的點點滴滴,封掠白一直尊重他的意願,他堅決不讓封掠白正式標記自己,內心深處,他還冇有做好完全接納對方、孕育兩人孩子的準備。結束後,也總是小心翼翼地幫他收拾得很乾淨,儘量避免給他帶來不必要的負擔。
醫生無奈地解釋道:“長期接觸高濃度enig息素,您的腺體進入了‘擬妊娠模式’。這種情況在臨床上雖然不多見,但也並非冇有先例。enig息素的特殊性,對您的身體影響較為複雜,您的腺體在持續受到刺激後,出現了類似懷孕的生理反應。”
宴寰寒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怎麼也冇想到,即便自己和封掠白如此謹慎,還是出現了這樣的狀況。
“那有什麼辦法解決嗎?”宴寰寒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希望醫生能給出一個可行的方案。
“吃些藥,先緩解當下的症狀。但這隻是權宜之計。”醫生表情凝重,一邊在病曆上寫著什麼,一邊說道,“你們這種情況比較特殊,資訊素紊亂到這個程度,後續可能還需要定期做心理乾預和專門的腺體調理治療。”
宴寰寒的心沉了下去,光是聽著這些,就知道這會是一個漫長又麻煩的過程。
“怎麼會這樣…”他喃喃自語。
“資訊素的影響因素太多了,你們倆的結合雖然謹慎,但可能在某些情緒波動或者環境刺激下,還是引發了紊亂。”醫生耐心解釋著,隨後撕下處方遞給宴寰寒,“先去把藥拿了,按時服用,一週後再來複查。期間儘量保持心情平穩,避免再次受到強烈的資訊素乾擾。”
不多時,那些曾經壓彎樹枝的雪霰,就這樣一點點地消融,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彷彿它們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一般,隻留下濕漉漉的樹枝,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作者有話說】
/思考……其實寫了兩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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