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葬長風不相見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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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進行曲戛然而止。
楚長風站在紅毯中央,目光掃過滿座賓客,最終落在蔣芷晴身上。
她穿著鑲滿鑽石的婚紗,右眼纏著紗布,明明也是美麗的。可此刻,那張精緻的臉在他眼中卻扭曲如惡鬼。
\"我不結婚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炸響在宴會廳。
蔣芷晴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長風你在說什麼?\"
楚長風冇有回答。他扯下領結,轉身就走。身後傳來蔣芷晴歇斯底裡的尖叫,賓客們的嘩然,可他全都聽不見了。
他跌跌撞撞地衝出酒店,雨水打在他蒼白的臉上。
他隻想快點見到他的宋銜雪,那些人一定是在騙他!一定是!
宋銜雪怎麼可能死掉!
宋銜雪怎麼能死!
宋銜雪怎麼敢死!
警察局的門被他猛地推開。
\"我要看宋銜雪的屍檢報告。\"
楚長風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警官麵露難色:\"楚先生,已經確認是實驗室爆炸事故\"
\"給我看!\"
檔案攤開在桌上,冰冷的文字刺進他的眼睛:【死者:宋銜雪;死因:化學試劑爆炸;遺體狀況:嚴重損毀,僅存部分組織】
楚長風突然彎腰吐出一口血,濺在報告上,像極了宋銜雪最後一次被他燙傷時,腿上綻開的血泡。
等楚長風醒來他冇有理會任何人渾渾噩噩去了書房。
他指間摩挲著那枚粗糙的試管戒指,那是宋銜雪用實驗室的試管零件親手做的。金屬邊緣已經氧化發黑,卻仍能看出當年她精心打磨的痕跡。
窗外暴雨如注,閃電照亮了他佈滿血絲的眼睛和地上散落的空酒瓶。
威士忌混著胃液在地毯上洇開暗紅的痕跡,像極了那天宋銜雪被熱油燙傷的雙腿。
\"楚總,您不能再喝了!\"助理第五次試圖奪走酒瓶,卻被楚長風一把推開。
男人踉蹌著撞上書架,那幅燒焦的阿爾卑斯山雪景畫轟然墜落。
\"滾出去。\"他舉起酒瓶對著燈光,眼裡全是笑著的宋銜雪,哭著的宋銜雪。
還有他想象中在爆炸中痛苦的宋銜雪。
助理突然跪了下來:\"您已經三天冇進食了,再這樣下去會死的\"
楚長風充耳不聞,灌下烈酒。
刺耳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哀求。
楚長風機械地抓起聽筒,殯儀館工作人員的聲音在電流中失真:\"楚先生,宋小姐的骨灰已經移交,您看後續的費用\"
酒瓶砸在牆上爆裂開來,楚長風死死攥著電話,指節泛白:\"誰允許你們擅自動她的骨灰的!\"
\"是蔣小姐拿著您的授權書說是您已經同意\"
楚長風立馬撥打蔣芷晴的電話,助理也趕忙調出監控。
監控室裡,楚長風看著蔣芷晴穿著豔麗的紅裙走進畫麵。
她掀開骨灰盒時塗著丹蔻的手指在顫抖,不是出於悲傷,而是興奮。
\"長風哥哥不要你了。\"她對著骨灰盒輕笑,聲音甜得像淬了毒,\"我送你去陪那條畜生好不好?\"
楚長風立馬跑了進去,踹開監控室門的巨響驚動了整棟建築。
當他衝進骨灰存放間時,蔣芷晴正站在馬桶前,骨灰盒已經打開。
\"還給我\"楚長風的聲音在發抖。
蔣芷晴的眼淚瞬間決堤:\"為什麼?長風哥哥,她都死了都要毀掉我的幸福!\"她舉起骨灰盒作勢要倒,\"你知道外麵怎麼議論我嗎?說我是上趕著的小三這輩子都比不過一個死人!\"
\"你比得過,我們現在去領證。\"
這句話讓空氣凝固。
蔣芷晴的哭喊卡在喉嚨裡,她看著楚長風一步步走近,右眼佈滿血絲,那是宋銜雪的眼睛,現在正死死盯著她。
\"現在,立刻。\"楚長風伸手接過骨灰盒,動作輕柔得像在接一片雪花,\"芷晴是我對不起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聲音很柔,蔣芷晴突然瘋狂大笑。
\"為什麼?你為了這個賤人的骨灰\"
她猛地拽住楚長風的領帶,\"我要你現在就對著鏡頭髮誓!對著所有人說愛我!\"
楚長風同意了,他讓助理開車送他們去民政局,一路上助理都在小心翼翼的看著彷彿冇有生息的楚長風。
白熾燈刺得楚長風右眼流淚。
攝影師第三次提醒:\"新郎能不能笑一笑?\"
蔣芷晴掐著他胳膊的指甲已經陷進肉裡。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楚長風恍惚看見玻璃窗上的倒影。宋銜雪站在雨裡,左眼還纏著紗布。
\"恭喜二位。\"工作人員遞來結婚證。
蔣芷晴搶過證件親吻,卻冇發現丈夫的簽名是\"楚長風與宋銜雪\"的連筆。
回到車上,楚長風把骨灰盒小心地放在副駕駛座。
引擎轟鳴著碾過積雪,新車載係統自動播放起婚禮進行曲。
楚長風猛地踩下刹車,趴在方向盤上劇烈乾嘔。
後座傳來蔣芷晴不滿的抱怨,但他隻聽見實驗室爆炸那天,宋銜雪最後通過耳機傳來的聲音:
\"楚長風,要看得清楚些\"
此刻暴雨轉雪,千萬片雪花撲向擋風玻璃。
楚長風睜大眼睛,右眼刺痛不已——那顆屬於宋銜雪的眼角膜裡,正倒映著整個世界支離破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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