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寶遊戲 第十八章
“我和賀峪守上半夜，你們守下半夜。”
江嘵在桑幸的帳篷門口簡單說了句，剛準備走，就被桑幸拉住，塞給她一個發熱手環，“你戴著。”
“不用。”江曉剛想還給她，就看桑幸晃了晃自己手上戴著的另一隻發熱手環，“剛剛林白把他的手環給我了，說是睡袋裡不會冷。”
見江嘵沒有把發熱手環還給自己，桑幸放心了，整個人縮排睡袋裡，剩下露在外麵的一張臉上是難得一見的乖巧模樣，“你先戴著，等會換人的時候你再給我。”
“好。”江嘵沒有再推拒。
夜深了，不生火、不動彈的情況下要保持體溫確實有點麻煩。
“那你幫我拉一下帳篷，”桑幸衝她笑，“晚安。”
江嘵沉默地幫她拉上帳篷，轉身走到自己帳篷門口坐下。
賀峪也挨著她在自己的帳篷門口坐了下來。
雖然知道江嘵大概率還是因為懷疑他就是那個拿了桑幸手環的人，怕他再做出什麼事情纔跟他一組守夜，但……
他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朝江嘵看過去。
黑色的長發始終被她高高束起，像她緊繃的神經一樣一刻也沒有放下過，那雙清亮的眼永遠以一種警惕的態度打量著周遭的世界。
比起人類，賀峪有時候覺得這樣的江嘵更像是他以前曾經在地球紀錄片裡看到的雪豹，孤身一豹行走在漫天大雪之中艱難求生。
清冷又淒美。
“江嘵，”賀峪看著眼前漆黑的雨林突然問道，“你對小時候還在地球的生活有記憶嗎？”
像是生怕江嘵的懷疑會因為他突然的提問繼續升級，賀峪開始自顧自地說一些自己的記憶，“我記得我小時候在花園裡有好幾個玩伴，我們天天在演西遊記的故事，約好說要一起去西天取經。”
“後來到了星際，沒有以前地球上那種花園結構的房子，我又被元梅的父母收養之後，就再也沒有那麼快樂的日子了。”
小時候？
他這是在試探嗎？
江嘵想了一下確認自己應該沒有哪裡露出馬腳。
提起小時候她隻能想到組織的訓練，泥水裡打滾，血水裡殺人，每天都是踩著彆人的屍體走過的日子。
快樂？
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詞是用來形容這麼一種心情的。
“不記得。”她看都沒看賀峪一眼隨口答道。
“一點都不記得？”賀峪不相信地追問，“一點點呢？”
“賀峪，”江嘵冷淡地喊了聲他的名字，“我覺得我們並不是這種可以坐在一起聊過往的關係。”
……
賀峪沉默地摘下眼鏡按壓了一下被眼鏡壓了一整天的鼻梁，很想對江嘵說其實對自己真的沒必要這麼防備。
可是江嘵不會相信他。
書上明明說人過了六歲的記憶會一直保留下來的。
賀峪仰起頭透過枝葉的間隙看著漆黑的天上唯一還在發光閃耀的星星，嘴角朝下墜了幾分。
她怎麼會這麼容易忘記？
他定定地看著星空，看了很久，突然出聲，“江嘵，你看天上。”
他這話一出，出於對他的不信任，江嘵第一時間警惕地看向四周望了一圈，確認這不是賀峪的陷阱之後才擡頭看向天上。
賀峪餘光注意到她擡頭的動作立刻伸手指著某一顆星星給她看，“你看那個星星，是不是在閃？”
江嘵跟隨他的指示看了過去，果然在閃，而且這閃動還有規律。
“摩斯密碼？”江嘵跟著節奏輕輕敲擊了幾下，長、短，長、長、長，短、長、長。
“應該是。”賀峪隨著閃爍的頻率敲擊自己的手指，“現在，出發？”
江嘵並不相信他給出的答案。
她在腦海中根據自己對密碼表僅存的記憶對照了一下，跟賀峪說的出入不大，隻是中間有兩個對應字母她忘記了，但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賀峪看向漆黑的雨林，心裡總覺得毛毛的，“這個摩斯密碼不會是迷惑項吧？真的要在深夜穿過雨林嗎？”
“記得上一關的那句拉丁語嗎？”江嘵站起身來，“經驗是老師。我一直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經驗指代我們上一關學習的內容？”賀峪：“讓我們跟著密碼走？”
“可是這個密碼也太隱蔽了吧，萬一我沒有晚上看星星的習慣呢？”
“不知道，但不能耽誤了。”江嘵毫不猶豫地開始收裝置，“叫醒林白和桑幸，我們現在就走。”
賀峪剛站起來，江嘵就叫住他，“等一下，你去叫桑幸，我去叫林白。”
“啊？”賀峪的口中發出一個遲疑的單音節，“這不好吧？”
江嘵莫名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沒管他的意見，徑直走到了林白的帳篷外，直接拉開拉鏈，整個人探進帳篷內。
林白整個人安穩地睡在睡袋裡，江嘵沒有猶豫一把拉開他的睡袋，放在身體兩側的手腕上空蕩蕩，真的沒有發熱手環。
林白睜開眼，語氣裡還帶著尚未清醒的鼻音，“怎麼了？”
“現在起來，出發。”江嘵說著把手上的發熱手環套到他手上，“你和桑幸之後再換過來吧，現在先起來。”
十分鐘後，他們順利收拾好了所有東西繼續向雨林深處邁進。
江嘵拿著戶外熒光棒走在前麵開路，這熒光筆的能見度也隻有五米而已，五米以外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雨林。
深夜的雨林比起白日來要多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那些白日裡因為他們的意外到來而蟄伏起來的生物到了夜晚才悠悠轉醒，出來活動。
好在他們手裡的這是冷光，不至於招惹雨林裡的什麼生物，偶爾能見範圍內會看見猝然穿過視線的飛鳥，又或者是在樹枝間結網攔路的巨型蜘蛛。
耳邊的蛙鳴聲從他們出發的那一刻開始響起，一路都未曾斷絕。
失去了日光的指引，江嘵隻能根據通訊器顯示的地圖來判斷方向，因此走起來更加小心。
賀峪一邊走一邊時不時擡頭看向那顆閃爍的星星，明明樹林裡的枝葉密集，但這顆星星總能透過密集的枝葉保持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江嘵，等等。”賀峪叫住前麵的江嘵，讓她擡頭往上看，“星星的指示訊號變了。”
江嘵擡頭向上看，跟著星星閃爍的節奏數了數，確實變了。
上一關就已經沒學懂此刻又因為大半夜要不斷趕路而困得不行的桑幸看著那星星一閃一閃的，打了個嗬欠，覺得這東西有點催眠。
“關燈。”賀峪在密碼表中對照拚出了摩斯密碼的內容，“它讓我們關燈。”
關燈？
戶外熒光棒是關不掉的，江嘵隻能把它暫時包裹上幾層塞進包裡阻隔它的光線。
光線一消失，雨林濃稠的黑色立刻將視線全都覆蓋了。
四個人待在原地一步也沒有動，在黑暗中等待片刻之後，視線中某棵樹的樹乾上亮起了密密麻麻的幽暗藍光。
仔細看，那藍光好像還在動。
和他們在大學看到小q的眼裡的那種藍光很接近，也有點像是他們在第一關密室通道裡看到的那個藍光。
這應該就是指示了。
為了避免意外，幾個人互相拽著手腕，一步一步朝樹的方向挪動。
因為害怕路上的障礙，他們挪動的速度很慢，等終於挪動到樹旁邊看清那些幽暗藍光的來源時，就連江嘵都忍不住皺起眉後退了一步。
那幽暗藍光的來源居然是上萬隻變異的熒光螞蟻，正在樹乾上不停地移動著，組成了一個內部流動向下指示箭頭。
幽暗的藍光微微照亮了樹邊的地麵，在樹根旁有一個跟食蟻獸洞xue差不多的洞，緊緊貼著樹根，大小能容納一個人通過。
桑幸的瞌睡都被這密密麻麻移動著的熒光螞蟻嚇醒了，一想到要貼著這些東西下到洞裡她整個人都打了個寒顫，“我們真的要下去嗎？”
江嘵從包裡重新拿出了那支熒光棒嘗試照亮洞底，她拿著熒光筆伸進洞裡，這個洞還是一個螺旋的滑梯結構，內裡一直向土裡延伸過去，根本照不見底。
江嘵伸著手往裡想再看清楚一點裡麵通向的方向，整個人卻在瞬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從洞外拽了進去。
在她旁邊的賀峪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腳腕，一起被那巨大的吸力拖進了洞裡，順著凹凸不平的土洞急速滑行，整個後背和屁股感覺都要起火了。
不知道經曆了幾個折轉，整個人都感覺翻過了一圈才終於落到了洞底。
江嘵手裡一直沒鬆開的熒光棒照亮了他們眼前的一座山一樣的東西，賀峪剛從刺激的滑行中回過神來就被眼前的場麵給震驚了。
那是一座骨堆，比他們在金字塔那裡見到的高大許多，幾乎有三層樓高，從他們麵前向兩邊弧形延伸，看著起來應該是一個由骨堆構成的巨大的圓的一部分。
骸骨的外層是交織的樹根形成的密網，覆蓋著少許青色的青苔，樹根的末端伸進骸骨堆裡，像是竊賊深入他人口袋的手一樣不知不覺。
熒光棒能照亮的範圍之內，看不見這累累白骨的終點。
就連江嘵此刻也愣在了原地，甚至沒有心情去理會賀峪仍抓在她腳腕上的手。
因為那些都是人的骸骨。
江嘵不知道這骨堆究竟需要多少人才能填滿，但在她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的……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