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寶遊戲 第二十七章
和樓上客房部分的佈局差不多，從電梯出來向左看去是一條幽深的長廊。
不同的則是樓上的客房是用不透明的水泥砌的牆，這下麵則是用透明的玻璃隔出了一堆看似一體化實則各自分離的格子間，像是實驗室放置小白鼠的透明亞克力盒子。
裡麵淩亂地擺著各種各樣的桌子，廢棄的電腦和各種文稿資料滿屋子都是。
賀峪隨手拿起一份資料看了眼，“深度學習的典型目標檢測演算法……”
他沒仔細看，轉過兩張桌子又拿起另一份檔案，“卷積神經網路的具體應用……”
他穿過一個個透明的格子間，在每張桌子上都隨手抽出一份檔案，拿起的檔案裡都是看不懂的各種名詞，但“深度學習”這個詞賀峪知道。
不出所料，這棟樓的研究內容果然跟人工智慧有關。
可惜人工智慧研究在如今的星際聯邦已經是一個禁區。
為了防止任何人對如今已經“完美”的星際人工智慧少典產生影響，除了特定的學校畢業出來的預備役人才以外，聯邦禁止一切私自研究人工智慧的行為活動，市麵上也找不到關於這方麵的任何學習資料。
相關的程式內容也在課程中被簡化到極致，普通人學習相關的內容就像是學習計算器的使用一樣，隻需要知道按下數字就會得出結果，這中間的計算過程則都由人工智慧一手包辦。
他也是從元梅的那對教授父母那偶然看到過這些名詞而已。
江嘵簡略的翻看了一下資料，人工智慧情感計算原理，痛覺模擬理論，還有這個人工智慧機器人社會倫理問題及其需要遵守的基本守則……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在組織裡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名詞，可那些名詞映入眼簾的時候，他們的含義就像是自動的電子辭典一樣在腦子裡攤開來。
她知道這些東西大概是什麼，甚至知道這些東西組合起來最終會是什麼。
可，為什麼？
進入這座念歸民宿以來，這種莫名的熟悉感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讓她覺得不安。
組織一向紀律森嚴，分工明確，在這種環境裡彆說是瞭解這些有關的內容，她根本就連線觸這一些的機會都沒有。
那她究竟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
會是她已經早就丟失的曾經，關於童年、關於在這個地球被荒廢之前的記憶嗎？
這背後的勢力又究竟為什麼廢這麼大力氣想讓她知道這些？
而且……
他們究竟是如何肯定自己一定會進入這場選拔遊戲當中的呢？
想到這裡，江嘵的後背不由得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來。
如果連她的這場出逃都是背後的人意料之內的呢？
還有賀峪。
他曾經試探過自己，那是不是說明他和自己的過去有關聯？
那麼這一切是否與他有關呢？
雖然他表現得很無辜，但他絕不是個簡單的人。
要是能殺了他就好了。
江嘵不由得想，如果不是在這個機製嚴格的遊戲當中殺了他可能會招致更多的麻煩事，她真想殺了他。
一個很可能會讓她暴露身份的人，一個很可能和這一切連環圈套有關係的人，甚至……
江嘵的長睫毛遮住她的眼，萬一賀峪跟組織有關係呢？萬一他就是組織安插在自己身邊，確保一切都能如計劃發生的那個人呢？
她的手甚至都不自覺地往匕首的刀柄處摸了過去，賀峪已經繞完了大多數的房間，正拿著厚厚一疊的紙張朝她的方向走過來，“除了研究內容這一層好像什麼都沒有，你要看看這些內容嗎？”
江嘵握緊了刀柄，看著賀峪毫無知覺地繼續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這些資料都是跟人工智慧研究有關的，你說這個地方會不會就是陳教授的那個研究基地的一個延伸？”
見對方沒有回答自己，賀峪終於感到有些奇怪地停下腳步，擡起頭，那雙藏在眼鏡後的眼睛朝江嘵看過來，帶著幾分關切，“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是他裝得太好了嗎？
江嘵看著他深黑的瞳孔，握著刀柄的手微微放鬆了一些，隨即又重新握緊。
可是現在，在這個念歸民宿裡，在這個跟遊戲應該無關的城鎮之中，在這個地下研究室裡，是最好的殺人時機。
現在殺了他，最終登記應該也隻會是他們偏離遊戲程序不幸意外死亡，這本來就是主辦方為了找到寶藏意料之中的人類損耗，沒有人會追究。
江嘵握緊匕首，剛要抽出來，大地卻莫名開始毫無征兆地晃動起來。
“趴下！”賀峪這次比江嘵的反應還要快，他就在江嘵五部之外的地方，在震動的第一秒就扔了手上所有的資料，毫不猶豫地大跨步朝江嘵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進桌底躲了起來。
外麵的震動不停，賀峪和江嘵躲在辦公桌下逼仄的空間內，江嘵摸著刀柄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她緊緊盯著賀峪那雙深黑色的瞳孔，那裡麵倒映出自己的一個小小的影子來。
如果賀峪真的認識小時候的她，那時候的她是什麼樣子的？也是像現在這樣嗎？
幾十秒後，震動停止，賀峪先是自己出去確認沒事，這才伸手要拉江嘵起來，“看來這棟樓應該做了各種應對自然災害的準備，居然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過我們還是儘快上去吧，畢竟過去了這麼多年，萬一這裡真的年久失修震塌了我們就都完蛋了，這可連個逃生的樓梯都沒有。”
“不，”江嘵從桌底下爬出來，並沒有碰賀峪伸出來的那隻手，“我們繼續往下看。”
賀峪當然時拗不過江嘵的，他們隻能繼續向下去到負三層。
負三層的結構和負二層一模一樣，隻是那些格子間辦公桌上的資料換成了各式各樣的人體部位，最多的還是手和腳，外麵半包裹著仿造的人皮，另一半則露出裡麵複雜的機械電路。
站在通道口看著裡麵琳琅滿目的人體結構，賀峪不自覺皺起了眉，“要進去看嗎？”
“嗯。”江嘵率先走了進去，一間一間地看，偶爾不小心觸碰到某些電路按鈕的時候，那些人手和人腿還會動彈兩下。
賀峪卻是一步都沒有移動過，始終站在最外麵的格子間裡，隻是隨手拿起了一份資料看，等一等江嘵。
最後一間最靠裡麵的辦公室裡甚至還放了滿滿一櫃子的仿生眼珠，正盯著櫃子外麵一動不動，就連江嘵都覺得這畫麵有點詭異。
整個負三層搜下來，除了更直觀地看到了人工智慧軀體仿生研究在當時所取得的成果以外，他們一無所獲。
“走吧。”江嘵搜了一圈出來對仍在第一個格子間裡的賀峪說道。
“嗯。”賀峪站起身跟上了江曉的步伐。
繼續下到了負四層，這最後一層就連透明的玻璃格子間都消失了，整個被打通，隻有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台子，看起來應該是對上麵的那些研究結果進行測試的地方。
台子的四周散落著一些工具和零件，他們繞著整個房間走了一整圈，最後站上台子才發現台子的正中央有一個類似門一樣的框框。
“你說開啟這裡，下麵會是什麼？”賀峪站在邊上問江嘵。
江嘵：“如果這是測試台，那這下麵應該是處理廢棄品的地方吧。”
“什麼？”賀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處理廢棄品，”江嘵站在台子上，金屬的台子讓她想起小時候訓練時的擂台，那台子下麵也有一個這樣的裝置，那是輸了的人會去的地方，“上麵那些手手腳腳的機子測試之後，測試不通過的總要處理，這裡也沒有彆的垃圾桶了。”
江嘵不知道這下麵開啟是什麼，但她知道擂台的下麵是水池。
輸了的人會被毫不留情地拋進水池之中，待滿24小時，活著證明自己即使失敗也擁有足夠頑強的可以重頭再來的生命力纔有回到地麵的價值。
江嘵並沒有放任自己思緒在過去的事情上多做停留，開始四處找開關想要開啟這個東西看看，說不定下麵就藏著什麼秘密。
而賀峪則從剛剛聽見江嘵的一席話開始就愣在原地。
在他的思維裡，不合格的產品隻要拿回去繼續升級改造就可以了，再不濟重新拆分成不同的零件也還可以再用。
可是在江嘵的思維裡，不合格的東西下場卻隻有被扔進垃圾桶裡一個選項？
賀峪一時間無法想象，那個小時候總是對受傷害的弱者伸出手的小女孩，到底經曆了什麼思維才會變成今天的這個樣子。
那一定是他想象不到的殘酷。
可是她之前說沒有喝過營養劑，又能吃得上鮮肉，生活應該不會太差才對……
什麼樣的生活會又殘酷又奢侈？
賀峪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推理出答案。
江嘵轉了一圈，很快就在台子邊上的某個地方找到了按鈕。
這按鈕就被裝在台麵上，隻要技術人員踩一腳就能開啟。
江嘵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腳踩了上去。
賀峪腳邊的那個門轟然開啟，帶著年久失修的金屬刮擦的刺耳聲音，台子上瞬間多出一個漆黑的大洞。
賀峪站在邊上朝裡麵看了一眼，真的像江嘵說的那樣，那下麵全是各種各樣的廢棄零件內容，靠近下麵的那些有被高溫煆燒過的痕跡，看起來已經化了一些。
最上麵的某幾具仿生機器人身上甚至還套著人類的衣服，如果不是其他的位置能看見機械的內裡，看起來跟真人真的沒什麼區彆。
賀峪莫名感到一陣惡寒。
這裡麵如果混進去一個真人的話，應該沒人會發現吧。
“還真讓你說對了，一個焚燒爐。”賀峪說，“專門回收機械廢品。”
“不，這裡也燒過人類。”
江嘵卻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