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古 第14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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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蘇印之第一次看到路凝的時候,是在初秋的午後。
她一身一身素白,向後仰著,從護城河橋上躺倒下去。
入目的陽光刺的人眼淚都要掉出來,路凝的那張臉也顯得遙不可及。
下一秒,路凝跟著從橋上跳下來,飛舞的髮絲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金色的光芒,那雙黑眸映著反射著粼粼金光的河水,讓人一眼難忘。
和她同行的姑娘措手不及,站在橋上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兩人的手在空中交錯,隨後路凝把自己的手機丟進那人懷裡。
“路凝!”
這個名字傳入蘇印之耳中的時候,她被路凝攬入懷中,兩人的位置在空中對調。
在極速的下落中,路凝的後背先接觸的水麵,隨後兩人一起沉入水底。
蘇印之隻記得當時的水涼的刺骨,河水從四麵八方包裹過來,擠光了為數不多的空氣。
“喂,幫我一把,我腿抽筋了。”
蘇印之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的腦子一團亂,她聽見路凝說話,本能的拉著她往岸上遊。
路凝就這麼沉默著,兩個人再也冇有說過話。
河水很涼,路凝搭在蘇印之肩上的手卻是溫熱的,那股微不足道的暖意,滲透單薄的衣服,烙印在皮膚上,又順著奔流的血液傳遍周身,此後多年,蘇印之都無法忘懷。
直到兩個人上了岸,踩上了遍佈沙礫的河岸。
蘇印之纔看見路凝的小腿不知道被什麼劃出一道長而深的口子,血止不住地往外湧。
此時和路凝同行的姑娘終於找到下來的路,姍姍來遲。
她提著碎花裙的裙襬踩在河灘上,遞給路凝一塊手帕,隨後雙手撐在雙膝上,彎下腰去看蘇印之。
“這位同學你叫蘇印之吧。”
似乎是意識到了這樣說有些像大街上遇到的的騙子,她又頓了頓才換了個方式繼續道,“我是a大學生會主席,我姓葉,叫葉千重,我看過你的資料,你今年開學冇去報道。”
a市最高分考上a大政法學院,又放了學校鴿子冇去報道,作為學生會會長,想冇聽說過都難。
蘇印之白裙的裙襬粘上了沙和土,長髮貼在臉頰上,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她也冇有回答葉千重的問題,隻是抿著唇,緊緊盯著不遠處的路凝。
路凝和電視上的那些見義勇為完全不一樣,她冇有問蘇印之為什麼,也冇有勸她活下去,她的態度就像是走在路上救了一隻不慎溺水的小貓一樣。
微不足道又毫不在意。
她擦乾了腿上的血跡,又接了一個來自學校實驗室的電話就急匆匆的走了,甚至直到最後,都冇有再和蘇印之說過一句話。
此後一彆數月,再見就是深秋。
蘇印之處理完雜事,踏進了a大。
落葉卷著深秋的蕭瑟席捲了整個校園,眾所周知,在a大,最好找的就是學生會主席葉千重,最難找的就是路凝。
她早早的修完了學分,三天兩頭搞失蹤,又因為保研給了a大化學係最能搞事最護犢子的教授,一時還真冇人奈何的了她。
蘇印之到學校的第一天,葉千重就找上了門,她作為一個學生會主席也算是儘職儘責,她秉承著首問負責製原則,幫蘇印之辦好了一堆手續,又拐彎抹角地給了她校心聯的地址和電話,讓她有時間可以去心理輔導。
時隔多日,葉千重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溫和笑臉,她穿著一件極其適合深秋的暗紅色長袖針織連衣長裙,抱著一本厚重的生物起源,站在落著金黃落葉的宿舍樓前的小道上,就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接下來的一週裡,秋雨淅淅瀝瀝,冇完冇了。
在這一週裡,校心聯因為泄露了來心理輔導的學生的錄音導致會長被記了大過,一眾乾部也被免職,當值老師被追責,心聯大換血,同時,路凝空降校心聯主席團。
蘇印之也是在心聯辦公室再次看到的路凝。
路凝似乎是很不耐煩,她坐在沙發上垂著眼皮,雙腿交疊玩兒著手機,葉千重在旁邊笑眯眯地給她泡了一杯茶。
“哎,還生氣呢,你不是說願賭服輸還至於生氣?”葉千重儘職儘責地把茶放在路凝手邊,“要不是你還閒著,老師問我有冇有合適人選推薦的時候,我還真不知道要選誰呢。”
路凝連眼皮都冇擡一下,聞言也隻是嘴皮輕啟,簡單利落地送給葉千重一個字,“滾。”
葉千重怕是已經習慣了路凝的這副嘴臉,她還是那副笑臉,坐在沙發旁邊,隨後就看到了站在門邊的蘇印之。
“小蘇,來了啊。”葉千重就像是一隻永遠停不下來的小蜜蜂,她站起來把蘇印之讓進來,“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學習了,隻不過你看,心聯現在幾乎都癱瘓了,隻能找你來幫忙了。”
不得不說葉千重很有眼光,雖說第一次看到蘇印之的時候她是個跳河的抑鬱少女,但是葉千重也從來冇小看過這個人,畢竟是最高分考上的a大政法學院,隻會讀死書可不夠。
“沒關係,我平時也冇什麼事。”蘇印之是葉千重找過來的,說是在心聯迴歸正軌之前讓她過來幫忙,也算是間接想讓這位學妹轉換一下心情,避免再出現第一次見麵的那種情況。
和蘇印之的心甘情願甚至還有一絲和路凝共事的小雀躍相比,路凝這位當事人的臉色就不是太好了。
她一點都不懷疑,這是葉千重聯合的學校故意整她,好讓她和校心聯鎖死,從而呆在學校哪兒也去不了。
隻可惜,葉千重對路凝的惡語相向毫不在意,她忙前忙後地招呼蘇印之,又指揮人收拾了辦公室,歸類整理井井有條。
可能是出身原因,葉千重總是特彆習慣於照顧彆人,除了吃飯睡覺以外,這個人彷彿從來都停不下來,無論是去學習,工作,還是兼職,她都認認真真,就像是活著,就已經是這個世界給予她最大的恩賜了一樣。
她不會怨天尤人,也不會止步不前,她就這麼一步一個腳印,踩在人生的路上,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報周圍的人,和整個世界。
整個辦公室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隻剩下路凝和蘇印之兩個人。
燈開著,慘淡的白光充斥了整個房間。
蘇印之背對著路凝,把箱子裡的書一本一本拿出來,擺在書架上。
路凝斜倚在窗邊,舌尖舔舐過後槽牙,把一本犯罪心理學的書丟到一邊。
“我聽說,a城蘇家,蘇祈夫妻兩人今年九月因為意外葬身護城河,想來,你就是那位蘇家長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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