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龍紀:逆時追秦 第16章 故紙堆裡藏玄甲
社團倉庫的木門推開時,“吱呀”一聲響得能驚動隔壁的器材室。一股混著黴味、紙香和灰塵的氣息撲麵而來,項塵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伸手在麵前揮了揮——陽光從門框斜切進來,照出漫天飛舞的塵埃,像被驚擾的金色螢火蟲,在空氣裡打著旋兒。
“好家夥,才幾個月沒來,這兒快成古墓了。”李子昂跟在後麵,抬手抹了把門框上的灰,指尖立刻沾了層白,他齜了齜牙,把揹包往地上一放,“我爸以前總說,古籍是活的,得常通風,現在倒好,學校把這兒當雜貨間了。”
倉庫是棟老樓的basent,窗戶小得像通風口,還被外麵的爬牆虎遮了大半,隻有零星幾縷陽光能擠進來,落在堆得比人高的書架上。書架是幾十年前的舊木架,漆皮掉得斑駁,有的地方還蛀了孔,架上的古籍用牛皮紙包著,有的標簽都黃得發脆,輕輕一碰就可能碎成渣。
這已經是他們躲回學校的第三天。蘇先生把他們送到學校後門就走了,說是去盯黑蠍幫的動向,臨走前塞給項塵一個對講機,反複叮囑:“倉庫裡訊號弱,有事每隔一小時呼我一次,彆擅自出去——逆時盟的人說不定在附近轉悠。”
前兩天,兩人幾乎把倉庫翻了個底朝天。從左邊書架的《山海經》注本,到右邊牆角的民國考古筆記,再到中間桌子上堆著的甲骨文拓片,每一本都看得仔細,可除了幾張記著無關緊要考據的紙片,連個跟“龍符”“機關術”沾邊的字都沒見著。
“今天從哪兒開始?”項塵把揹包裡的手電筒拿出來,按亮開關——倉庫深處太暗,就算白天也得靠手電筒照明。光柱掃過書架,照在一本封皮寫著“周髀算經”的書上,書頁邊緣都捲了邊。
李子昂蹲在地上,翻著昨天沒看完的一箱子線裝書,頭也不抬地說:“我爸捐的那批書在最裡麵那個架子上,藍色封皮的,我記得有本《墨子補遺》,他以前跟我說過,裡麵記了些‘奇技淫巧’,說不定有機關術的線索。”
“墨子補遺?”項塵心裡一動——墨家在先秦時就以機關術聞名,傳說中的木鳶、連弩都是墨家的手筆,要是真有這本補遺,說不定真藏著東西。他跟著李子昂往倉庫深處走,腳下的水泥地坑坑窪窪,偶爾能踢到滾落的粉筆頭或者舊報紙。
最裡麵的書架果然堆著一批藍色封皮的書,牛皮紙包得整整齊齊,封麵上用毛筆寫著書名,墨跡有些暈開,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李子昂踮著腳,從書架中層抽出一本——書比想象中沉,封皮上“墨子補遺”四個字是隸書,筆鋒遒勁,右下角還蓋了個紅色的小印,印文是“李氏藏書”。
“就是這本!”李子昂把書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走到中間的桌子旁。桌子是實木的,桌麵裂了好幾道縫,項塵趕緊從揹包裡掏出塊乾淨的布,鋪在桌上,才讓他把書放上去。
書頁是宣紙做的,又薄又脆,李子昂翻頁時,指尖都在抖,生怕把紙弄破。項塵湊過去,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盯著書頁上的字——是手寫的批註,字跡和封麵上的一樣,應該是李子昂父親寫的,有的地方還畫了小圖,比如一個簡單的齒輪結構,旁邊寫著“此為輪軸之變,可省力”。
“我爸以前教我認過這些字,”李子昂一邊翻,一邊小聲說,“他說墨家的機關術,講究‘巧傳則求其故’,就是說不管多精巧的玩意兒,都有它的原理。可惜我那時候不愛學,總覺得這些不如打籃球有意思。”他說到這兒,聲音低了些,指尖輕輕摩挲著書頁上的批註,“現在想起來,他那時候是想教我點真東西。”
項塵沒說話,隻是幫他扶著書脊——他能懂這種感覺,就像他總想起父親教他做機關鳥的日子,那時候他也嫌麻煩,直到父親不在了,才明白那些日子有多珍貴。
兩人一頁一頁地翻,從“備城門”篇的守城機關,到“經說”篇的力學原理,大多是常見的墨家學說,沒什麼特彆的。李子昂翻到第三十頁時,突然“咦”了一聲——那一頁的紙比其他頁厚些,邊緣還有點凸起,像是夾了東西。
“有東西?”項塵立刻湊得更近,手電筒的光柱落在書頁上,照亮了凸起的地方。李子昂屏住呼吸,用指甲輕輕摳著書頁的邊緣,動作慢得像在拆炸彈——宣紙太脆,稍用力就可能撕破。
摳了大概半分鐘,一張泛黃的圖紙從書頁裡滑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桌上。兩人同時低頭,眼睛瞬間亮了——圖紙是用毛筆畫的,雖然有些地方暈了墨,但能清楚地看到上麵畫著一隻鳥形器械,翅膀上、腹部都標著密密麻麻的齒輪,還有幾條紅色的線條,標注著“轉軸”“機關匣”的位置。
“這是……機關鳥?”項塵拿起圖紙,手指輕輕拂過上麵的線條——鳥的形狀和他做的機關鳥很像,但更複雜,翅膀上多了好幾層折疊結構,腹部還畫了個類似鎧甲的輪廓,用虛線連著鳥身,像是能展開。
李子昂也湊過來看,指著圖紙右下角的小字:“這兒有字!‘機關鳥可化甲,需玄氣與龍血同調’——化甲?難道這機關鳥能變成鎧甲?”
“玄氣與龍血……”項塵的眉頭皺了起來。玄氣他知道,是操控機關術需要的內息,父親以前教過他怎麼運氣,可龍血是什麼?難道真有龍?還是說,是某種特殊的液體,隻是叫這個名字?
他把圖紙舉起來,對著窗戶的光看——圖紙的紙質很舊,墨色也有些發暗,應該是幾十年前畫的,說不定就是李子昂父親畫的。難道李叔叔早就知道機關鳥能化甲?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李子昂?
“項塵,你看這兒!”李子昂突然指著圖紙上的一個小圓圈,“這個符號,跟我爸筆記裡的一樣!你看,就是這個歪歪扭扭的圈,裡麵畫了個點,我之前沒看懂,現在跟機關鳥的圖放在一起,會不會是機關匣的鑰匙孔?”
項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那個符號確實和龍符上的一個紋路很像!龍符的正麵有個圓形凹槽,裡麵刻著類似的點,之前他一直不知道是乾什麼用的,現在看來,說不定和機關鳥化甲有關。
“得把這個給蘇先生看。”項塵把圖紙小心翼翼地摺好,放進貼身的口袋裡——圖紙太重要了,要是被逆時盟或者黑蠍幫的人拿到,後果不堪設想。他拿起對講機,按了通話鍵:“蘇先生,能聽到嗎?我們找到東西了,是墨家機關鳥的圖紙,還能化甲。”
對講機裡傳來一陣電流聲,過了幾秒,蘇先生的聲音才斷斷續續地傳過來:“……聽到了……你們在倉庫等著……我二十分鐘到……彆出去……”
“知道了。”項塵掛了對講機,轉頭看向李子昂,發現他還在盯著那本《墨子補遺》看,眉頭皺得緊緊的。“怎麼了?”
“我總覺得,我爸好像早就知道會有今天。”李子昂抬起頭,眼神裡帶著點迷茫,“他捐這些書的時候,特意跟學校說,要放在社團倉庫,還說‘以後有人會用得上’。那時候我覺得他瞎操心,現在想來,他是不是早就預料到,會有人來找這些東西?”
項塵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李叔叔是不是預料到了,現在我們找到了圖紙,就是好事。至少以後再遇到黑蠍幫的人,我們的機關鳥能更厲害,也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李子昂點了點頭,把《墨子補遺》合起來,小心地放回書架上——他特意找了塊乾淨的布,把書擦了擦,又調整了一下位置,確保不會被其他書壓到。“我爸說過,古籍是前人的心血,得好好護著。現在看來,這些心血真的能幫上忙。”
倉庫裡靜了下來,隻有窗外爬牆虎的葉子被風吹得“沙沙”響,還有遠處教學樓傳來的隱約鈴聲——已經是下午三點了,陽光比剛才更斜,落在地上的光斑也拉長了。項塵靠在書架上,手裡捏著對講機,心裡卻在琢磨圖紙上的“龍血”——龍血到底是什麼?去哪裡找?難道和古墓有關?
就在這時,李子昂突然想起了什麼,跑到自己的揹包旁,拉開拉鏈,掏出一個藍色封麵的筆記本——封皮都磨破了,邊角也捲了邊,正是他父親留下的那本筆記。“我再翻翻我爸的筆記,說不定能找到龍血的線索!”
他把筆記本攤在桌上,一頁一頁地翻——之前他隻看了記著古墓位置的幾頁,其他的都沒仔細看。這次翻得很慢,連筆記裡記的賬都沒放過。翻到第二十七頁時,他突然停住了,手指指著一行字:“龍淵之水,凝則為血,可通機關,需以玄氣引之。”
“龍淵之水?”項塵湊過去,盯著那行字——字跡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寫下來的,旁邊還畫了個簡單的地圖,標著“龍淵在古墓西北三裡”。“難道龍血不是真的龍血,而是龍淵裡的水?凝固之後像血,所以叫龍血?”
“很有可能!”李子昂眼睛一亮,“我爸以前跟我提過龍淵,說那是山裡的一處深潭,水很涼,顏色有點發紅,所以叫龍淵。當時我沒在意,現在看來,那就是龍血的來源!”
項塵心裡一陣激動——困擾他的“龍血”問題,好像突然有了答案。如果龍血就是龍淵之水,那隻要找到古墓,再去龍淵取水,就能讓機關鳥化甲了。這樣一來,他們不僅有了古墓的線索,還有了升級機關鳥的方法,對付黑蠍幫和逆時盟也更有底氣了。
“蘇先生來了!”項塵突然聽到倉庫門口傳來腳步聲,還有鑰匙開門的聲音——是蘇先生的腳步聲,他走路很輕,但在安靜的倉庫裡,還是能清楚地聽到。
兩人趕緊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蘇先生推開門,身上還帶著點外麵的風,他反手關上門,快步走到項塵麵前:“圖紙呢?快給我看看!”
項塵從懷裡掏出圖紙,小心地展開——蘇先生湊過去,眼睛瞬間就直了,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圖紙上的機關鳥,手都在抖:“這……這是墨家失傳的‘玄甲術’!我小時候聽我師父說過,墨家的機關鳥能化甲,穿上之後刀槍不入,防禦力大增,可惜後來圖紙丟了,沒想到今天能見到真的!”
“玄甲術?”項塵和李子昂異口同聲地問。
“對!”蘇先生的聲音都有些激動,他指著圖紙上的鎧甲輪廓,“你們看,這機關鳥的翅膀可以展開,變成護肩;腹部的機關匣能拆下來,變成胸甲;還有爪子,能變成護腕——隻要用玄氣操控,再加上龍血啟用,就能在瞬間完成變形。當年墨家就是靠這個,在戰場上保護了不少人。”
他頓了頓,眼神裡滿是讚歎:“沒想到李老弟(李子昂父親)竟然藏著這麼珍貴的圖紙,還把它夾在《墨子補遺》裡,真是用心了。看來他早就知道,這些東西以後會幫到你們。”
“蘇先生,我們還在我爸的筆記裡找到了龍血的線索!”李子昂趕緊把筆記本遞過去,指著那行“龍淵之水”的字,“我爸說龍血是龍淵裡的水,凝固之後像血,還標了龍淵的位置,就在古墓西北三裡!”
蘇先生接過筆記本,仔細看了看,臉上的激動更甚:“太好了!有了圖紙,有了龍血的線索,還有古墓的位置,我們現在占了先機!逆時盟和黑蠍幫就算找到古墓,也不知道怎麼啟用機關,更不知道玄甲術的秘密——隻要我們先到古墓,拿到龍淵之水,啟用機關鳥,就能占儘優勢!”
他把筆記本還給李子昂,又把圖紙小心地摺好,遞給項塵:“這圖紙你收好,貼身放著,千萬彆丟了。逆時盟的人肯定在找這些東西,一旦被他們拿到,後果不堪設想。”
項塵接過圖紙,放回懷裡,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是現在就去古墓,還是再等幾天?”
蘇先生走到窗戶邊,撩開爬牆虎的葉子,往外看了看——外麵很安靜,隻有幾個學生背著書包走過,沒什麼異常。“現在還不能去。”他轉過身,語氣嚴肅了些,“黑蠍幫的人還在附近轉悠,逆時盟也沒動靜,說不定在等著我們露麵。我們現在去古墓,等於自投羅網。”
他頓了頓,繼續說:“再等兩天,我先去探探古墓的路,確認沒有埋伏。你們在學校裡待著,彆出去,繼續翻找古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關於古墓機關的線索——古墓裡肯定有很多陷阱,多知道點線索,就能少點危險。”
李子昂立刻點頭:“沒問題!倉庫裡還有很多沒翻的書,我和項塵再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其他機關的圖紙!”
項塵也同意:“好。我們每天按時跟你聯係,有情況立刻呼你。”
蘇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兩個麵包和一瓶水,遞給他們:“倉庫裡沒吃的,你們餓了就先吃這個。我明天再給你們帶點吃的過來——記住,千萬彆出去買,外麵太危險。”
兩人接過麵包,心裡都暖暖的——蘇先生雖然話不多,但總是把他們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像個長輩一樣照顧他們。
蘇先生又叮囑了幾句,比如彆在倉庫裡用明火,晚上要鎖好門,才轉身離開。倉庫的門關上時,又發出“吱呀”一聲響,隨著腳步聲遠去,倉庫裡又恢複了安靜。
項塵拆開麵包,遞給李子昂一個:“先吃點東西,吃完我們繼續翻書。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多驚喜。”
李子昂接過麵包,咬了一口——是他愛吃的奶油味,不知道蘇先生怎麼知道的。他一邊吃,一邊走到書架旁,抽出一本《考工記》:“我爸說過,《考工記》裡也記了不少機關術,我們從這本開始翻吧!”
項塵點了點頭,也拿起一本《天工開物》,坐在桌子旁——陽光已經快消失了,倉庫裡越來越暗,他開啟手電筒,光柱落在書頁上,照亮了上麵的“機巧”篇。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爬牆虎的影子在牆上拉得很長,像一個個黑色的手掌。倉庫裡,隻有手電筒的光在移動,還有偶爾翻書的“沙沙”聲,以及兩人小聲討論的聲音。
“你看這個,是不是和圖紙上的齒輪很像?”
“好像是!你看這裡,寫著‘輪有三輻,可變速’,說不定能用到機關鳥上。”
“我爸的筆記裡也有類似的記載,明天我們再對比看看……”
雖然危險還沒解除,逆時盟和黑蠍幫還在暗處盯著他們,古墓的陷阱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此刻,在堆滿古籍的倉庫裡,項塵和李子昂的心裡卻充滿了希望。他們知道,隻要繼續找下去,隻要他們並肩作戰,就一定能找到更多線索,一定能阻止那些壞人,也一定能完成父輩們未完成的事。
項塵看著身邊認真翻書的李子昂,又摸了摸懷裡的圖紙,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以前他總覺得,機關術是父親留給自己的責任,是孤獨的旅程,可現在他明白了,有些責任,不是一個人扛的,有些旅程,有夥伴一起走,才更有力量。
手電筒的光落在書頁上,照亮了“巧奪天工”四個字,也照亮了兩個少年眼中的堅定。倉庫外麵的風還在吹,爬牆虎的葉子還在“沙沙”響,可倉庫裡的溫暖和希望,卻像一團火,在慢慢燃燒,越來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