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翻身:攝政王的掌心寵 第2章 暗探冷院,毒經現世
雨停了,天光從窗縫裡爬進來,照在床頭那撮香灰上,灰粒微微發亮。
沈知微睜開眼,指尖立刻探入袖中,銀針在,玄鐵鐲在,懷裡的夜牽魂也在。她沒動,隻將三片殘頁重新攤開,對著光細看。焦黃紙背的油漬果然呈“井”字形,像是誰用熱蠟反複封過又揭起。她忽然抬手,把銅鑰匙按在油漬上——齒痕與紋路嚴絲合縫。
這鑰匙不是開匣的,是量尺寸的。
她翻身下床,腳剛落地,便聽見腳下“咯”一聲輕響。低頭看,青磚接縫處浮著一層極細的灰粉,顏色偏青,遇濕不結塊,是“迷骨散”,踩上三步,膝蓋發軟,走不出十步就得跪倒。
她收回腳,從袖中抽出銀針,輕輕一撥,灰粉散開,露出磚縫裡一道細如發絲的銅線。這線連著牆角,繞過床腿,直通屋梁。整間屋子,是個活的毒陣。
沈知微冷笑,暗想這毒陣雖精妙,卻難不倒她。她從容地從藥囊裡捏出一點白粉,彈在銅線上。粉末遇線即化,發出極輕的‘嗤’聲,銅線斷了半寸。她再撥兩針,線斷三處,毒陣啞了,心中更加篤定這相府藏著諸多秘密。
牆角第三塊青磚鬆動,她用銀針撬開,磚後是空的。伸手進去,摸到一個鐵盒,盒麵刻著“百草毒經·全卷”五個字,字跡與殘頁一致。她開啟盒蓋,裡麵是一卷用蠟封裹的竹簡,封蠟上還壓著一枚枯乾的茉莉花瓣。
她指尖一頓。
這花不是昨夜香爐裡的那朵,但形狀、焦痕都像。像是同一隻手上燒的。
她沒多想,將竹簡貼身藏好,正要合上鐵盒,忽然察覺不對——盒底還有一層夾板。掀開,底下壓著一張薄如蟬翼的皮紙,紙上畫著半幅人體經絡圖,穴位旁標注的不是名稱,而是一串串毒草名:斷腸草、醉心藤、夜牽魂……每種都標了劑量與發作時辰。
她迅速將皮紙塞進袖袋。剛合上鐵盒,頭頂“吱呀”一聲,腐朽的屋梁晃了晃,幾片碎瓦砸下來,濺起一圈青灰。
她立刻屏息,退後三步。灰粉沒再擴散,毒陣沒被觸發。
外頭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是粗布鞋底踩在濕泥上的聲音。
她閃身回床,剛坐穩,門就被推開了。
阿翠端著個托盤進來,裡麵放著一碗米粥、一碟鹹菜。她一進門就皺眉:“哎喲,地上怎麼這麼多灰?這屋子真該拆了。”
沈知微低頭,不說話。
“昨兒那火是你弄的吧?”阿翠把托盤放在桌上,一邊擦手一邊說,“我聽說你摔了茶盞,還打翻了燈?小姐,你可彆惹事啊,咱們這些下人可擔不起。”
沈知微依舊不動,隻右手悄悄滑進袖中,銀針在指間轉了個圈。
阿翠見她不理,也不惱,徑直走到牆角,伸手去摸那塊鬆動的磚:“這磚怎麼老是掉?得報給管事……”
沈知微猛地起身。
她沒跑,也沒攔,而是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去,肩頭撞上燭台。油燈翻倒,火苗“轟”地竄起,舔上垂下的舊紗帳。
“哎呀!”阿翠驚叫,扔下磚塊就去撲火。
沈知微順勢跌坐在地,手一揚,袖中藥罐飛出,砸在火堆旁。罐中藥粉遇火即燃,爆出一團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
她蜷在地上,喉嚨裡發出“嗬嗬”聲,手指抽搐,口角溢位白沫,斷斷續續擠出幾個音節:“娘……經……燒了……救救……”
阿翠嚇壞了,一邊拍打火勢一邊喊:“來人啊!啞女瘋了!快來人!”
火勢漸小,煙卻未散。沈知微躺在地上,雙目翻白,手指不停抓撓手腕,像是被什麼纏住。阿翠不敢再碰她,隻站在門口喘氣,等管事嬤嬤帶人來收拾。
沒人注意到,她懷裡的竹簡,早已被她用衣帶纏緊,壓在後背與床板之間。
次日清晨,冷院門口停了兩頂青布小轎。嫡母沈氏帶著貼身嬤嬤親自來了。
沈知微坐在床角,發髻散亂,眼窩深陷,指尖還在無意識地抓手腕,嘴裡喃喃:“火……燒經……娘不讓燒……”
沈氏站在門口,目光掃過焦黑的紗帳、碎裂的藥罐、地上的青灰,最後落在她臉上。
“昨夜失火,可查清緣由了?”她問嬤嬤。
嬤嬤低頭:“回夫人,是油燈打翻,引燃帳子。粗使丫鬟阿翠親眼所見,說是沈姑娘自己碰倒的。”
沈氏“嗯”了一聲,走近幾步,居高下看著沈知微:“你聽見了嗎?是你弄倒的燈?”
沈知微不答,隻突然抽泣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眼淚直流。
“說話!”沈氏聲音冷了。
沈知微猛地抬頭,眼神渙散,顫抖著抬起手,指向香爐:“香……香裡有鬼……我夜夜聽見娘哭……睡不著……才碰倒燈……”
沈氏臉色一變。
她盯著香爐,又看沈知微,半晌沒說話。
那香爐是她讓人送來的,香也是她親自配的,若說有鬼,鬼在哪?
“你胡說什麼?”她壓著聲,“你娘早死了,哪來的哭聲?”
沈知微卻不管,隻反複唸叨:“香裡有鬼……娘在哭……我睡不著……睡不著……”
沈氏眼神閃了閃,忽然轉身:“把香爐帶走,查一查。”
嬤嬤應聲上前,捧起香爐。
沈知微垂下頭,嘴角極輕地翹了一下。
她知道,那香裡確實有鬼——不是她孃的鬼,是毒的鬼。她昨夜藏香灰時,就猜到沈氏不會善罷甘休。今日這一出,不是為了洗清失火之罪,是為了讓沈氏自己去查那香。
查出毒,是她的籌碼;查不出,也是她的機會。
沈氏臨走前,回頭看了她一眼:“從今日起,冷院封了,你搬去西廂。再哄出事,彆怪我不念母女情分。”
沈知微不答,隻蜷得更緊,像隻被雨淋透的鳥。
人走後,她緩緩抬起手,從發間拔下一根銀簪,輕輕在手腕內側劃了一道。血珠滲出,她用簪尖蘸了血,在床板背麵寫下兩個字:毒經。
寫完,她將簪子插回發間,從懷中取出竹簡,解開外層蠟封。
竹簡展開,第一行字清晰可見:“百草毒經·卷一:識毒篇。”
她指尖撫過字跡,忽然停在“夜牽魂”三字旁。旁邊一行小注:“北地陰崖獨生,蠱蟲引,亦可製幻。服之者,七日內聲不可發,久則成啞。”
她盯著那行字,良久,輕輕合上竹簡。
原來她這三年的啞,不是命定,是人為。
是誰要讓她啞?又是誰,把這毒經藏在冷院等她來取?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這本毒經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就像那半朵枯茉莉,不會無緣無故刻在香爐底。
她將竹簡重新裹好,塞進夾層衣袋。袖中皮紙還在,經絡圖上的毒草名像一條條蛇,纏著她的命脈。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西廂的方向,隱約傳來掃地聲。
她眯起眼,忽然抬手,將銀針彈出,釘入窗框。針尾微微顫動,像是在回應某種看不見的訊號。
她收回手,摸了摸左腕的玄鐵鐲。
鐲子冰涼,紋絲未動。
但她知道,它擋過七次暗殺,也護過三次試毒。
現在,它護著的,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刀。
她轉身,從床底拖出一個舊木箱,撬開底板,將竹簡和皮紙一同放入。再蓋上灰土,壓上碎磚。
做完這些,她走到門邊,伸手推門。
門沒鎖。
她走出去,反手將門關上,指尖在門環上輕輕一叩。
冷院的門,從此再不會為她開啟。
但她已經不需要了。
毒經在手,火痕為證,瘋名作掩。
她不再是那個摔碗打翻燈的啞女。
她是那個能讓香爐冒鬼、讓嫡母查毒、讓整座相府在不知不覺中中毒的人。
她沿著迴廊往西廂走,腳步很輕。
路過一處拐角,她忽然停下。
地上有一小片濕泥,泥裡嵌著半個腳印,鞋底紋路清晰,是粗布鞋,但步距極短,像是人踮著腳走的。
她蹲下,用銀針輕輕颳起一點泥,放在鼻下嗅了嗅。
有股極淡的腥氣,混著藥渣味。
她眯起眼,將泥屑彈掉,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西廂門口,掃地的婆子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掃。
沈知微走進屋,關上門。
她從袖中取出那撮香灰,倒在掌心。
灰粒在光下微微發亮,像藏著無數隻眼睛。
她忽然抬手,將香灰撒向空中。
灰落下來,有一部分,落在了窗台的積塵上。
塵上,顯出幾個模糊的字痕。
她湊近看。
是“井”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