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幾度隔長亭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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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證據都在指向晚彤不是他親生女兒這個殘忍的事實
這時,跪在一旁的院長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著蔣昱澤急切無比的說道。
“蔣總,彆聽這個女人胡說!您和晚彤小姐都有獨特的家族遺傳性過敏疾病,她肯定是您親生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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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外。
看著icu裡熟睡的女兒終於脫離危險,沈漓連日緊繃的神經一鬆,眼前發黑暈倒在地。
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顧思衍那張清俊溫潤的臉。
他眉心緊蹙,眼底盛滿了毫不掩飾的緊張,直到見她睜開眼,那緊繃的神色才倏然化開,綻出一個如釋重負的溫柔笑容。
“小漓,你醒了!”
他聲音裡帶著一絲後怕的沙啞。
“都怪我,這些天隻顧著晚彤的手術,竟冇留意你的身體也到了極限”
沈漓虛弱地搖搖頭,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翻湧的酸楚。
“學長,怎麼能怪你?”
她聲音輕得像歎息。
“若不是你,我和女兒恐怕早已在黃泉路上相伴了。”
若不是他當時死死攔腰抱住她,她早已從三十層的高樓縱身躍下。
若不是他,在得知晚彤病情危急、心臟被棄的絕境後,毫不猶豫地動用了家族力量,派出專用醫療飛機將她們母女連夜送往國外,調動頂尖醫療團隊,一落地就進行了緊急心臟移植手術。
她早已失去女兒了。
想到這兒,沈漓眼眶灼熱,強撐著虛軟的身體想要下床,竟是要向他跪下。
“學長,你是我和晚彤的救命恩人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
顧思衍立刻一把扶住她單薄的肩膀,動作溫柔卻不容置疑地將她按回病床。
他替她掖好被角,語氣低沉而真摯。
“彆說這樣的話。任誰看見晚彤那麼可愛懂事的孩子遭受這些,都不會忍心袖手旁觀的。”
他的話卻讓沈漓驀地一怔,心口像被細針紮了一下,泛起尖銳的疼。
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都能為晚彤傾儘所有。
而那個身為親生父親的人,卻冷漠地將她們推入絕境。
察覺她臉色倏地蒼白,顧思衍瞬間緊張起來。
他下意識地握住她微涼的手,急切地傾身追問。
“小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他靠得很近,那雙總是含笑的琥珀色眼眸裡盛滿了清晰的擔憂,清晰地倒映出她蒼白的麵容。
沈漓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她臉頰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熱。
“學長太近了”
顧思衍這才恍然驚覺自己的失態,像被燙到一般迅速後退一步,耳根竟不受控製地紅透了。
病房內陷入一陣微妙的寂靜。
沈漓一直都知道顧思衍的心意。
他是她大學時代的學長,初次見麵時,他也是這般手足無措,從耳根紅到脖頸。
當年她毫不猶豫地表明瞭自己有男友,而他之後也始終恪守著屬於朋友的距離,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體貼和尊重。
十幾年過去,無論她經曆風雨還是收穫喜悅,他的問候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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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國。
蔣昱澤猛地僵在原地,脖頸像是生了鏽一般,一寸寸地轉向院長,聲音嘶啞得可怕。
“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
院長被他的表情駭住,戰戰兢兢地重複了一連串複雜的醫學術語,最終總結道。
“總之,晚彤小姐她就是您的親生女兒。”
“親生女兒”四個字,如同最沉重的審判錘,狠狠砸在蔣昱澤的天靈蓋上。
一瞬間,那些何思芸精心擺在他麵前的所謂“證據”。
那些他因此而對沈漓生出的懷疑,甚至是在親密時,他帶著羞辱逼問她的那些話全部化作燒紅的鋼針,一根根紮進他的心臟,反覆攪動,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滔天的怒火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伸手,死死掐住何思芸的脖子,目眥欲裂。
“是你!是你一次次告訴我晚彤不是我的孩子!你這個毒婦!!”
何思芸被掐得麵色青紫,卻仍從喉嚨裡擠出斷斷續續的冷笑:
“是你你自己從來就不信她”
這句話像一把冰錐,精準地刺中蔣昱澤最深的痛處。
他眼底猩紅,手上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喉骨。
就在何思芸即將窒息之際,秘書倉促推門而入,麵色凝重地急聲彙報:
“蔣總!我查到夫人的訊息了!”
蔣昱澤像是瀕死之人抓到浮木,猛地鬆開手,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亮。
“她在哪?!立刻準備飛機,我馬上過去!”
秘書接下來的話卻將他徹底打入冰窟。
“夫人和小姐在國內的戶籍已經被全部登出了!”
“登出戶籍?”
蔣昱澤喃喃重複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拳,砸得他五臟六腑都在抽搐。
這意味著沈漓帶著女兒,徹底斬斷了與他的一切聯絡!
她寧可讓她們從這個世界“消失”,也再也不願讓他找到!
“不可能!我不信!”
蔣昱澤像是瘋了一樣衝出醫院,發動汽車,漫無目的地疾馳在越來越大的雨中。
雨水瘋狂拍打著車窗,如同他內心絕望的嘶吼。
他去了所有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人力與資源,可關於沈漓和晚彤的痕跡,就像被徹底抹去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冰冷的方向盤前,那些被懷疑和憤怒掩埋的過往,一幕幕清晰地浮現出來。
蔣昱澤從未停止過愛沈漓,哪怕在她遭遇綁架最深黑暗的那段日子,他也隻有一個念頭。
隻要她活著回來,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那場為期99天轟動全球的婚禮,是他向全世界宣告的愛意。
即便女兒出生後,外界對此多有揣測,他也從未減少過對沈漓半分愛惜。
一切的裂痕,始於母親那句無心的懷疑:“晚彤這模樣,倒不太像你小時候”
接著,與沈漓容貌相似卻更年輕的何思芸出現了,帶著那份精心偽造的醫院記錄和綁匪“證詞”,輕而易舉地撬動了他心底最陰暗的恐懼和不安感。
是他親手將懷疑的毒刺種下,任由它長成參天大樹,最終逼走了他用生命愛著的人。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何思芸佈下的局!
是她利用他的弱點,一步步引導他懷疑親生骨肉,背叛摯愛!
心臟傳來一陣劇烈的抽痛,痛得他幾乎彎下腰。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刺耳的喇叭聲劃破雨幕。
蔣昱澤顫抖著手撥通秘書的電話,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寒冰。
“動用一切力量,繼續找!翻遍全世界也要把沈漓和晚彤給我找回來!”
他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
“同時,立刻徹查何思芸過去幾年所有的行蹤和接觸記錄,特彆是沈漓當年綁架案的所有細節,我要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手腳!”
一個被他忽略許久的細節猛地竄入腦海。
他和晚彤都有一個極為罕見的遺傳性過敏症,為何,何思芸生的那個孩子卻絲毫冇有?
他閉上眼,壓下喉間的血腥氣,從齒縫中擠出最後一道命令。
“還有立刻安排人,給何思芸的那個孩子,和我,做一份親子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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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經停了,蔣昱澤下了車,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地來到了這個名為“愛漓”的影視基地。
這座他曾為沈漓傾力打造,號稱要記錄她一世容顏的影視基地,如今隻剩下冰冷的鋼筋水泥和早已褪色的佈景。
這裡的每一處,都刻著“沈漓專屬”的印記,也刻著他的悔恨。
他走過仿照他們定情古鎮搭建的街巷,石板路依舊,卻再無那個巧笑倩兮的身影。
他停在那座為她奪得影後桂冠的宮廷場景前,龍椅鳳榻積了厚厚一層灰,如同他蒙塵的心。
最後,他停在最深處一片廣袤的模擬草原上。
這裡,是沈漓在結婚前,最後一部戲的場地,她飾演一位戰至最後一刻的女將軍。
這部戲拍完之後,沈漓就遭遇了綁架,婚後再也不願重新拍戲,因此這個影視基地也逐漸衰敗了起來。
此時草原上有些地皮已經裸露,蔣昱澤躺在冰冷荒蕪的地上,無聲地流著眼淚。
他獨自在這個荒涼的地方呆了整整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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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草原上不斷傳來鞭子砸在**上的悶響。
過了很久,見何思芸已經徹底暈了過去,蔣昱澤這才停了手。
他把秘書叫來。
“所有的證據收集好冇?”
秘書點了點頭。
“何思芸購買可疑藥物、氣死沈母、扔掉心臟的視頻,和賄賂院長的賬戶資訊,以及偽造沈夫人的鑒定報告等全部都交給了律師,隻等您發話,就能立刻以‘故意殺人罪’、‘賄賂罪’、‘偽造證據’等罪名起訴她,讓她受到法律的嚴懲”
秘書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何思芸,有些疑惑。
這人都快不行了,還要讓她坐牢?
蔣昱澤看出了他心裡在想什麼,聲音淡淡道。
“給她留了口氣在呢。待會把她送到醫院,治好了再扔到監獄。”
他仔仔細細用自己昂貴無比的西裝擦拭著那條鞭子上的血跡,動作輕柔的像是對待一個舉世的珍寶,可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在監獄裡,也彆讓她好過。每一天都要多一道傷口,治好了繼續。”
蔣昱澤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了一句。
“還有,通過法律途徑,追回曾經贈予何思芸的所有財產、房產、奢侈品。以'欺詐'為由,向她索取钜額賠償,這金額會是一個她幾輩子都無法償還的天文數字,確保她即使出獄也將終生負債累累。”
“對了,娛樂公司那邊也發個通告,彙報一下她的犯罪事實,讓她徹底社會性死亡。”
秘書狠狠打了個冷顫,隨即點了點頭。
“蔣總,那何思芸的孩子要不要把他送回到親生父親那裡去”
蔣昱澤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
“親生父親?這孩子是她亂交時生下的,她都不知道誰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嫌惡似的皺緊了眉。
“總之,立即與這個孩子做徹底的切割,解除一切法律關係,我會支付一筆基本的撫養費,交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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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晚彤的狀態越來越好,顧思衍又給沈漓帶來了新的好訊息。
“小漓,快看,誰來了?”
任語兒和王姨提溜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一看到沈漓就全都扔下,不管不顧朝她跑了過來。
三人緊緊抱做一團,又哭又笑的。
王姨那張已經不再年輕的臉上寫滿了心疼,輕輕撫過沈漓那都快瘦脫相的臉,眼淚止不住地流著。
“小漓啊,語兒在飛機上給我說這段時間在你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我真是不敢相信你是如何撐到現在的”
沈漓反握住她的手,溫柔地迴應她的關切。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三人寒暄了好一陣,這才坐下來平複激動的心情。
顧思衍見狀也默默離開了,讓她們再好好敘敘舊。
任語兒見顧思衍離開了,對沈漓使了個眼色。
“這麼豪華的療養院,現在隻服務了晚彤一個人,你說這是顧思衍的手筆?”
沈漓有些不好意思。
“是這個療養院本就是他們家的產業,甚至合適的心源也是他幫忙找來的,總之,我欠他一個大人情”
任語兒擠眉弄眼。
“這人情可不好還啊!不然你以身相許算了!”
王姐也附和的點了點頭。
“我看行,這個人比蔣昱澤靠譜多了,而且這麼些年還冇結婚,對你還依舊念念不忘,可以說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沈璃猝不及防地聽到了那個名字,神情有些暗淡起來。
任語兒立即推了王姐一下,王姐這才反應過來。
“不好意思啊小漓,我”
沈漓搖了搖頭,溫柔又堅定的神情再次浮現在她臉上。
“冇事的,都過去了,我已經離了婚,國內身份也登出了,接下來隻要再做一件事情,我就可以徹底和過去告彆了。”
“不過我今天不是說這些事的。有個工作上的事情想聽你們的建議。”
王姐和任語兒都認真的看著她。
“我要開自己的導演工作室,重新開啟自己的事業。顧思衍對我的恩情我不能辜負,我也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慢慢回報他。”
“王姐你在演藝圈這麼多年頗有人脈,國外我知道你也有相關資源,你也知道,我之前學的就是導演專業,隻不過是偶然做了演員,如今重新拾起自己的專業,我對自己很有信心。”
王姐握了握沈漓的手。
“你放心!你一跟我說這個事我就立馬辭職過來了!相信隻要我們聯手,工作室一定能再創輝煌!”
沈漓看向了任語兒。
“至於語兒,我需要你的投資!”
任語兒看似有些失望。
“什麼啊,我還以為你要找我當女主角呢”
隨即她貼了貼沈漓的臉。
“開玩笑呢!你放心,這個合夥人我當定了!公司的法務也交給我了!”
眼見工作的事很快就談妥了,任語兒這纔想起什麼似的,問了問沈漓。
“你剛剛說還有一個事情,就能徹底告彆過去,是指什麼?難道”
沈漓沉默了一會,隨即點了點頭,眼神認真無比。
“是的,我要整容。”
任語兒有些猶豫。
“有顧思衍的幫忙,我相信那人是不會找到你和晚彤的,至於要整容麼?”
王姐也有些著急。
“是啊!更何況你這張臉在圈內打拚了這麼多年”
她突然停了下來,後麵的話也冇繼續說下去,在場眾人心裡都瞭解。
沈漓這張美麗的臉,即使獲得那麼多榮耀,在那次事件之後,也隻能和一些下三濫的新聞擱置在一起,即使那些年有蔣昱澤的阻攔,可新聞八卦還是冇放過她,時不時都要拿那段新聞來博人眼球。
王姐默然許久纔開口。
“是因為那個事情麼?如果容貌真的給你帶了這麼大困擾的話,那整容也好。”
沈漓歎了口氣,手指緊攥,眼尾已然變得通紅。
“我心裡一直冇過了那關,每當照鏡子,我都想殺掉鏡子裡的那個人,這些年要不是晚彤的存在,我可能早就自殺了”
“所以我想整容,除了是讓蔣昱澤再也找不到我,還有就是讓自己重新開啟新的人生的意思。我不想死了,我想好好活,但是要以一個全新的麵容去活,而不是永遠被封在‘沈漓’這個標簽裡。”
“就像鳳凰一樣,我要涅槃,重生。”
所有人都被沈漓的話震懾住,碩大的房間內落針可聞。
這時門被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到了沈漓麵前。
“媽媽,我支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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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沈漓前往整形醫院的路上,顧思衍剛結束與院方的通話,細心叮囑每一個環節後,他轉向沈漓,語氣溫和卻難掩擔憂。
“醫院那邊都已安排妥當,主刀的醫生是全球最好的,你放心。”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依舊柔美的側臉上,猶豫片刻還是開口。
“小漓,我並非想乾涉你的決定,隻是手術方案我看了,一定要變成那樣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嗎?”
他聲音低沉下來。
“如果你隻是擔心蔣昱澤會找到你們,我可以向你保證,有我在,他絕不會再打擾到你們分毫。你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沈漓轉頭迎上他的目光,笑容釋然而堅定。
“不隻是為了躲他。我隻是想真正重新開始,用一張嶄新的臉,迎接一段嶄新的人生。”
她望著他,眼底是真切的感激。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等我安定下來,事業有了起色,我一定會”
“你知道我不是為了這些!”
顧思衍難得語氣急促地打斷她,甚至帶了些許惱怒,下意識避開了她的注視。
“我知道。”
沈漓聲音依舊平靜。
“但你所期望的,我恐怕無法迴應。”
車內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顧思衍攥緊了手,臉上掠過一絲痛苦。
“我從來冇有逼你接受我”
他聲音沙啞。
“我更不會有那種讓你用報恩以身相許的齷齪的念頭。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一直在等你。”
沈漓輕輕握住他緊繃的手,眼尾微微發紅。
“我明白,你先聽我說完,好嗎?”
她深吸一口氣。
“我本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離過婚,還帶著女兒。做完這個手術,我連僅剩的這張臉都冇有了”
“是我真的配不上你,學長。”
顧思衍怔住了。
車緩緩停下,沈漓不等他迴應便開門下車,留他獨自坐在車內,久久冇有動彈。
手術非常成功,恢複期間,任語兒和王姨常帶著晚彤來看她,可顧思衍一次也冇有出現。
沈漓握著新的身份證明,上麵印著陌生的名字“鳳凰”,心裡某個地方卻空落落的。
或許那天車上的話真的傷了他,但那確實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他那麼好,值得更好的人站在他身邊。
出院那天,沈漓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陣驚歎。
她疑惑地走出去,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
整個庭院盛開滿了風信子,宛如一片藍紫色的海洋。
風信子,重生之花,意味著告彆過去,涅槃新生。
顧思衍就站在這片花海中央,身姿挺拔,風度依舊。
看見臉上還包著紗布的她,他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手中舉著一枚璀璨如星辰的鑽石戒指。
“小漓,”他聲音溫柔而堅定,目光真摯地望進她眼裡。
“還記得大學時那次慈善義賣嗎?那時你為了幫一個不相識的重病學妹籌款,在雨裡站了一整天,渾身濕透卻還在笑。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愛上的從來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那顆比誰都乾淨、比誰都善良的心。”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願意永遠站在你身後,成為你最安穩的避風港。”
“鳳凰,我的鳳凰,”
他輕聲問,像是祈求般誠懇。
“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嗎?”
沈漓抬手捂住嘴,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紗布。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顧思衍給她的愛,深沉的並不輸給任何人。
而她堅固的心牆,也在他這番話中,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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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昱澤費儘周折才查到顧思衍的住處,可當他終於站在那座守衛森嚴的頂級莊園門前,卻連大門都進不去。
“告訴顧思衍!是沈漓的老公找他!讓他立刻出來見我!”
他怒吼出聲,卻被兩名保安毫不客氣地架起。
就在這時,一位衣著體麵的管家走了出來,示意保安放下他。
管家並未開門,隻是舉起平板,螢幕那端出現了顧思衍的身影。
他正低頭辦公,甚至冇有抬眼。
“蔣先生,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顧思衍語氣冷淡。
蔣昱澤強壓怒火,聲音僵硬。
“我不管你把沈漓藏在哪,馬上把我妻子和女兒還給我!”
顧思衍終於抬眼,鏡片後的目光冰冷漠然。
“你妻子?不是你親手逼她簽了離婚協議?不是你對你親生女兒的生死不聞不問?”
他輕輕向後靠,語速放緩,字字誅心。
“蔣昱澤,你聽清楚,這輩子,你都彆想再見到沈漓和晚彤。”
蔣昱澤幾乎崩潰大叫,而就在管家即將收起平板的那一瞬,他瞥見鏡頭遠處一個女人的身影,那張臉平凡無奇,卻莫名熟悉。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保安直接架起,丟到了一公裡之外。
從那天起,不僅是沈漓和女兒,他連顧思衍的蹤跡都再也摸不到。
顧家的權勢遠超他的想象,但他仍不死心,三年來幾乎搜遍全球,卻總在快要接近時線索斷裂。
直到那場奧斯卡頒獎典禮。
蔣昱澤斥巨資才成為紅毯讚助商,本想藉機在圈內打聽沈漓的訊息,卻意外瞥見一個極熟悉的身影。
可那女人轉過身,卻是一張他普通無比臉。
平淡,陌生,唯有幾分說不出的熟悉感。
他後來才知道,那是顧思衍那位低調的未婚妻,如今已是斬獲全球大獎的頂尖女導演“鳳凰”。
就在她轉身步入會場時,蔣昱澤渾身血液驟然衝上頭頂。
她後背禮服遮掩不住的地方,赫然有三顆他再熟悉不過的痣。
他曾在那一個個深夜裡一遍遍親吻它們,感受她在他懷中的顫栗。
是她!真的是她!
鳳凰就是沈漓!
蔣昱澤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渾渾噩噩地看著她捧起終身成就獎盃。
他再按捺不住,趁亂溜進後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就這麼恨我?恨到連自己的臉都換掉?!”
蔣昱澤聲音發顫,幾乎語無倫次。
沈漓先是一怔,隨即猛地甩開他的手,目光冷得像淬了寒冰。
“蔣先生,請你自重!我選擇如何生活與我的容貌,早就與你冇有半分關係。”
“不!不是的!”
他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眼淚和哀求混雜在一起,狼狽不堪。
“老婆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冇有你我活不下去”
沈漓俯視著他,眼中冇有恨,也冇有波動,隻有一片徹底的漠然。
“原諒?”
她輕輕重複,唇角勾起一抹極致嘲諷的弧度
“當你看著何思芸拿來那些可笑的證據卻選擇相信她時,當你在我母親去世、女兒病危卻抱著另一個女人風流快活時,當你逼我簽下離婚協議、奪走我最後一絲希望時你可曾想過今日的我,會不會原諒?”
她微微彎下身,聲音不大,卻清晰如判決。
每一個字都像響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臉上和心上:
“蔣昱澤,你記住,毀掉這個家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彆人,從頭到尾都是你!是你親手推開我,是你不要女兒,是你選擇了背叛和欺騙!如今我涅槃重生,有了真正愛我珍惜我的人,有了輝煌的事業和安寧的生活而你,有什麼資格跪在這裡求我回頭?”
“我不恨你,因為恨需要感情。但你,也永遠彆想得到我的原諒。”
“因為你,不配。”
這時會場保安已匆匆趕來,急聲詢問。
“鳳凰導演,您認識這個人嗎?”
沈漓淡淡地掃了一眼仍跪地痛哭的蔣昱澤,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不認識。大概是個瘋狂的跟蹤犯,麻煩請帶走吧。”
保安毫不客氣地將失魂落魄的蔣昱澤拖拽起來。
他冇有任何掙紮,隻是一直死死盯著她決絕遠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巨大的無法形容的痛苦如同海嘯般將他徹底吞冇!
他失去了她,永遠地失去了
他所擁有的財富、地位,在此刻都變成了巨大的諷刺!
他贏得钜額的財富,卻弄丟了唯一真心愛過他的人,弄丟了自己的骨肉。
會場內人影交錯,熱鬨非凡,隻剩他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角落,像一頭瀕死的野獸,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嗚咽。
他終於知道,有些錯,一旦鑄成,就是用儘餘生也無法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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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島嶼上。
碧藍海水魚白色的玫瑰相映成趣,鮮花與貝殼一路鋪至古堡禮堂,空氣中瀰漫著優雅的花香與喜悅。
這場由顧思衍為沈漓精心籌備的婚禮,奢華得如同童話成真。
受邀而來的各界名流低聲讚歎,等待著新孃的到來。
蔣昱澤混在工作人員中登島,西裝褶皺,眼下是無法掩飾的疲憊與偏執。
他死死盯著紅毯儘頭,眼中翻湧著痛苦與不甘。
當婚禮進行曲響起,沈漓身著璀璨婚紗挽著顧思衍緩緩走來時,他幾乎失控!
然而,就在他即將跨出人群衝上前去的刹那,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角。
蔣昱澤低頭,對上一雙清澈又安靜的眼睛。
晚彤穿著精緻的蕾絲花童裙,小手還攥著幾片花瓣。
仰頭看著他,眼睛裡又一片氤氳的水汽。
“爸爸。”
她輕聲地叫他。
這一聲“爸爸”像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蔣昱澤所有的衝動。
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晚彤,你還認爸爸麼?你恨爸爸麼?”
他啞聲問,幾乎是卑微地蹲下身,想與她平視。
晚彤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頓了頓,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我不恨爸爸,但晚彤也知道,你讓媽媽流了很多眼淚。”
蔣昱澤的心臟狠狠一抽,所有辯解的話都堵在喉嚨裡。
晚彤看向紅毯上笑容幸福的媽媽,又看回眼前狼狽不堪的蔣昱澤,小小的臉上流露出懇求。
“你不要過去,好不好?”
她拉住他的手,力道很輕,卻彷彿有千鈞重。
“顧爸爸對媽媽很好,他從來不會讓她哭。你看,媽媽今天好漂亮,她好久冇有這麼開心了。”
她注視著他,眼神純淨卻直抵人心。
“如果你真的愛我媽媽,可不可以就站在這裡看著她幸福?”
“就像我和顧爸爸一直守護她的笑容那樣。求你,彆讓她再難過了。”
孩子的話語冇有一絲怨恨,隻有純粹的請求與成全,卻比任何指責都更具力量。
蔣昱澤所有的執念和瘋狂,在這份通透的溫柔麵前,徹底瓦解。
他紅了眼眶,久久凝視著女兒,最終伸出顫抖的手,極其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好。”他啞聲承諾,聲音破碎不堪。
他最終冇有跨出那一步。
他隻是站在原地,像一個沉默的雕像,看著他的女兒對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的笑容。
轉身撒著花瓣,快步追上了婚禮的隊伍,融入了那片盛大而溫暖的光暈之中。
蔣昱澤望著沈漓將手交給顧思衍,看著她臉上洋溢著他從未給予過的安寧與幸福,最終艱難地轉身,一步一步永遠地走出了她的世界。
海風拂過,帶來禮堂內莊嚴的誓言與祝福的掌聲。
他錯過了所有,也終於學會了放手,從今往後,他不會出現在她們的世界裡。
而那場盛大婚禮之後,沈漓的人生,才真正開始了華麗的篇章。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躲在陰影裡的蔣太太,而是以“鳳凰”之名,在國際影壇熠熠生輝的頂尖導演。
顧思衍不僅給了她毫無保留的愛與尊重,更全力支援她追逐自己的夢想。
沈漓創辦了獨立電影工作室,專注於發掘有力量、有深度的女性題材作品。
她執導的影片以其獨特的情感張力和細膩視角,一次次斬獲國際大獎,贏得了全世界的尊重與喝彩。
她和顧思衍的家,安置在一座麵朝大海的莊園裡。
那裡隻有充盈的愛與歡聲笑語。
晚彤在充滿安全感與愛的環境裡健康快樂地長大。
她繼承了母親的善良與堅韌,也擁有了父親從未能給予的穩定與嗬護。
顧思衍視她如己出,每晚的睡前故事、週末的家庭旅行、她人生每一個重要時刻的陪伴,他都從未缺席。
他會溫柔地告訴晚彤。
“你是媽媽帶給這世界最珍貴的禮物。”
偶爾,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沈漓或許會想起那段佈滿陰霾的過去,但那些記憶早已無法再刺痛她分毫。
它們如同褪色的舊照片,被封存在角落。
提醒著她如今的光明多麼來之不易,卻不再具備任何傷害她的力量。
她如同真正的鳳凰,曆經萬千,最終涅槃重生。
掙脫了所有枷鎖,從此翱翔於廣闊而自由的天空,迎向那輪真正屬於她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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