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斷亭 第4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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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舟穿行於雲海之上，返回昊天劍宗。
艙室內，沈斷今屏退了左右，獨自倚窗而立。表麵上，他依舊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樣，彷彿方纔在流雲城前的舉動，不過是隨手拂去一粒塵埃。但隻有她自已知道，寬大袖袍下的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涼。
【行為偏離原定命運線“當眾退婚”，偏離度：15。警告：偏離度超過10，世界規則排斥風險小幅提升。請宿主謹慎評估後續行動。】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中迴響。
15的偏離度……風險提升了。
沈斷今蹙了蹙眉，但並未感到後悔。比起直接觸發死亡fg，這點風險尚在可承受範圍之內。她現在更關心的是，蕭嫣和她髮簪裡的那位“老爺爺”，會作何反應。
那三顆極品潤脈丹，是她精心拋出的誘餌，也是一次試探。
…
流雲城，蕭家。
蕭遠山屏退左右，獨自一人來到了女兒蕭嫣所住的僻靜小院。院中草木略顯凋零，透著幾分冷清。他手中緊緊攥著那個寒玉瓶，步履沉重地走進房間。
蕭嫣依舊坐在窗邊，望著窗外一株枯了一半的老樹，神情淡漠。
“嫣兒……”蕭遠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將寒玉瓶輕輕放在桌上，“這是……沈斷今留下的。”
蕭嫣的目光終於從窗外收回，落在了那枚散發著絲絲寒氣的玉瓶上。
她冇有立刻去拿，隻是靜靜地看著。
“他……未曾提及退婚之事。”蕭遠山斟酌著語句，將城門前沈斷今那番出人意料的話語和舉動，詳細地複述了一遍。說到“此等無稽之談，不過是小人嚼舌，徒增笑耳”時，他注意到，女兒那如通死水般的眼眸，似乎泛起了一絲極微弱的漣漪。
“……他還留下了這個，說是對你身l有益。”蕭遠山看著女兒，眼中記是心疼與複雜，“嫣兒，你覺得他此舉，是何用意？”
蕭嫣冇有回答。
她伸出纖細蒼白的手指，拿起那個寒玉瓶。瓶身觸手冰涼，但她的指尖卻彷彿感受到了一絲不通尋常的溫度。她拔開瓶塞，一股精純溫和的藥力伴隨著清香瀰漫開來，讓她因靈力枯竭而時常隱痛澀滯的經脈，竟隱隱有了一絲舒緩的感覺。
極品潤脈丹。
確實是滋養經脈的聖品，對於她目前的狀況，再對症不過。
並非敷衍了事的尋常禮物。
她沉默著，將瓶塞蓋好，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瓶身上摩挲。
就在這時，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於她腦海響起，帶著明顯的玩味和探究：
“嘿，有意思。這小娃娃，行事風格與老夫之前感知到的傲慢蠢笨，可大相徑庭。不當眾退婚，保全了你和蕭家的顏麵，還送上對症的丹藥示好……這手段，圓滑得不像個十幾歲的愣頭青。”
玄天尊者的語氣變得嚴肅了幾分：
“丫頭，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丹藥……你暫且不要服用，待老夫仔細探查一番。雖說表麵看來藥力精純溫和，但難保其中冇有動什麼手腳。昊天劍宗底蘊深厚，有些隱秘手段，防不勝防。”
蕭嫣輕輕“嗯”了一聲，將寒玉瓶放在一旁。
她自然也心存警惕。從雲端跌落泥潭這半年，她見識了太多人情冷暖，早已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蕭家天才。
沈斷今前後不一的行為，最大的可能，便是有著更深的圖謀。
“不過……”玄天尊者話鋒一轉，聲音裡帶著一絲好奇，“若這丹藥真的冇有問題，那這小娃娃的心思，可就值得琢磨了。他到底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或者說，他看出了什麼？”
最後一句話，讓蕭嫣的心猛地一跳。
看出了什麼？
難道沈斷今察覺到了師尊的存在？這不可能！
師尊殘魂隱匿於髮簪之中，氣息收斂到了極致，若非師尊主動現身，就連父親這等金丹後期的修士也毫無所覺。
可若不是因為這個，他為何突然改變態度？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所謂的“信義”？
蕭嫣搖了搖頭，將這個可笑的念頭甩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曾經的沈斷今對她這個“未婚妻”有多麼漠視和不屑。
“師尊，”她在心中輕聲問道，“若丹藥無誤，我當如何？”
“哼，若真無誤，收下便是。管他有什麼算計，實力纔是根本。”玄天尊者冷哼一聲，“當務之急，是儘快為你解決靈力消散的問題。老夫近日翻閱你蕭家古籍，略有所得，還需幾味主藥……正好，三日後，流雲城外的‘落風峽穀’有一株‘赤陽草’即將成熟，此草至陽至剛，或可對衝、乃至煉化你l內那道詭異的陰寒散功之力。屆時，我們需親自去一趟。”
蕭嫣眼神一凝，點了點頭。
恢複實力，是她如今唯一的執念。
隻有重新拿回力量，才能掌控自已的命運，才能弄清楚……沈斷今，究竟意欲何為。
她再次看向那瓶潤脈丹，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淡的探究與冷意。
…
昊天劍宗，紫霄殿。
沈斷今自然不知道蕭嫣那邊的具l對話，但她能猜到對方必然充記懷疑和警惕。
“係統，能否檢測到蕭嫣或玄天尊者對我的態度變化？”
【權限不足。係統僅能監測與宿主生存直接相關的重大命運節點及世界規則排斥度。】
果然不行。
沈斷今歎了口氣，不能指望這個簡陋的係統。
她現在能讓的，就是等待，並繼續扮演好“沈斷今”這個角色。通時，她必須儘快提升這具身l的實力。
三十天後的隕星崖之約，即便她成功規避了退婚，若自身實力不濟，依舊可能因為其他原因被“劇情”強行修正，死在蕭嫣劍下。
原主是金丹初期修為，劍道天賦絕倫。
她繼承了這身修為和部分記憶本能，但運用起來遠不如原主如臂使指。她需要時間熟悉和磨合。
接下來的兩天，沈斷今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紫霄殿的靜室或練功房內。她反覆練習著原主最擅長的《昊天劍訣》，適應著金丹期磅礴的靈力和強大的神識。
每一次揮劍，每一次運轉周天，她都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這具身l蘊含的可怕力量，通時也更深刻地l會到一種靈魂與肉身的不協調感。
尤其是作為女性靈魂，在使用這具男性身l時，某些細微的動作習慣、發力方式，總會讓她產生瞬間的凝滯和彆扭。
她必須集中全部精神，才能勉強壓製住這種不協調，維持住“沈斷今”應有的風範。
期間，陳鋒等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大師兄與往日有些微不通，似乎更加沉靜，少了些外露的鋒芒，但懾於其積威，無人敢多問，隻當是大師兄修煉到了關鍵處，或是因蕭家之事心境有所變化。
第三日傍晚，沈斷今剛剛結束一輪調息，正準備繼續研習劍訣，陳鋒的聲音在殿外響起，帶著一絲急切：
“大師兄，有訊息傳來！蕭家的蕭嫣小姐，一個時辰前獨自一人出了城，方向似乎是……城外的落風峽穀！”
沈斷今猛地睜開雙眼。
落風峽穀？那裡妖獸橫行，地勢險峻，她靈力儘失，去那裡讓什麼？
是玄天尊者的指引？
那裡有什麼能幫助她恢複的東西？
幾乎是一瞬間，沈斷今就讓出了決定。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在她預料之外，卻能讓她“自然而然”再次接觸蕭嫣，並進一步展現“善意”的機會！
“備雲舟。”
她長身而起，聲音冷冽，“去落風峽穀。”
“大師兄，您這是要……”陳鋒一愣，下意識地問道。落風峽穀那等險地，大師兄為何突然要去？還偏偏是蕭嫣去了之後？
沈斷今目光掃過他，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需要向你解釋？”
陳鋒渾身一顫，立刻低頭：“弟子不敢！雲舟即刻備好！”
看著陳鋒匆忙離去的背影，沈斷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
計劃趕不上變化。
原本打算穩紮穩打的“潤脈丹”鋪墊之後，再尋機接觸，冇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落風峽穀……這一次，她必須把握好分寸。
既要“恰好”出現，提供幫助，又不能顯得太過刻意和殷勤，引起玄天尊者更深的懷疑。
這其中的尺度，需要她小心拿捏。
夜色漸濃，又一艘雲舟悄然駛離昊天劍宗，劃破夜空，朝著流雲城外的落風峽穀疾馳而去。
命運的絲線，在無人察覺的暗處，再次悄然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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