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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174章 小七,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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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哭得可憐巴巴,小七莫名的心酸,也不知為何,竟就跟她一同掉下淚來。

小孩兒低低哭著,“母親我很疼”

上一回她的小身子還熱乎乎的,這一次竟微微發涼,小七張開雙臂將她攬住,

企圖用自己血肉去溫暖她,但她自己身上亦是發涼。

她下意識地去哄,“母親也疼”

也不知為何,竟就把自己當成了她的母親。

混混沌沌的又昏迷過去,好似什麼時候見那小孩兒晃晃悠悠地起了身。

小七心裡不捨,想握住她的小手,卻抓了個空。

她走得快,一會兒工夫就出了樹洞,走進了雪鬆林裡。

小七大聲問,“你要去哪兒呀?”

她以為自己聲音很大,說完卻發現話聲就停滯在喉間,怎麼都說不出話來。

她想去追,但整個樹乾將她牢牢地嵌住了,怎麼都出不來。

她急出了一頭汗來。

那小姑娘兀自轉過身來,小小的身子上沾滿了血,“我要走了。”

小七唰的一下流下淚來,“你還會回來嗎?”

小孩兒搖搖頭,轉過身就走了。

小七眼睜睜地看著那小小的人兒踽踽往雪鬆深處走去。

她會怕嗎?

她還是很疼罷?

兀自想起懷裡還有一半木梳,小七想,她該把木梳交給小孩兒,那麼像公子,那便是公子的孩子罷?

忽而獵犬聲響,她朝小姑娘大聲地喊,“快走!快走!”

小孩兒回頭望了一眼,她卻再看不清小孩兒的臉了。

身下一熱,粘稠的血自腿間湧了出來。

半昏半醒間那獵犬的吠叫聲漸漸逼近,好似聽見有人就在跟前喊她。

“小七!”

潛意識裡蜷緊了身子,在樹洞中瑟瑟躲避著獵犬的追捕。

幾近凍僵的身子忽地一暖,連帶著腦袋也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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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就在耳邊喚她,“小七,我帶你回家。”

可她有家嗎?

她沒有家。

但她記得自己有一個同伴,他叫謝玉。

他大概已經死了。

有急促的跳動聲,似樅金伐鼓,就在她耳畔鳴響。

那是什麼聲音?

她記得這聲音很熟悉。

這聲音曾令她畏懼,也曾令她貪戀。

好似是公子許瞻的心跳。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堅毅的下頜,緊抿的唇角,看見刀削斧鑿般的臉,看見那人泛著水汽的鳳眸。

方纔見到的那個孩子與他長得真像呀,那雙鳳目簡直如出一轍。

他還不知道自己有過一個女兒罷?

但他的女兒在他來的時候就已經走了。

他的女兒哭著說很疼,小小的身子上全都是血。

但小七想,走了纔好。

走了便不必來這世上受罪。

她這樣低賤的身份,孩子便也是低賤的。便是活下來,也不會被她的父親所喜,不會被蘭台的兩位新夫人接受。便是活下來,也必將與她一起為奴,與她一起跪在旁人腳下。

那便不如走了。

意識清醒的片刻,那千般滋味萬般心酸齊齊澆來,逼得她心如刀刺,她恨不得撲在地上大哭一場,唯有大哭一場,才能叫她這鬱鬱不通的五臟六腑得到片刻紓解。

真想大哭一場。

就像在山神廟那樣嚎啕大哭一場。

哭那個不曾麵世的孩子。

哭那個因她而死的謝玉。

也哭這個顛沛半生孑然無依的自己。

但在許瞻麵前,她連滴眼淚都不敢掉。

他會嗤笑她是個“臟東西”。

他會斥責她,“你為何總是惹事?”

他會命她住嘴,命她不許哭。

他會說,“我不會要一個禁臠的孩子。”

她與謝玉在那深山老林裡待了快十天,險些忘記自己曾是青瓦樓裡囚禁的一塊肉。

她是一塊肉,她腹中的孩子更是一塊肉。

她極力克製著自己的顫抖,壓抑著自己將下未下的眼淚。

他疾步往前走著,在高聳雲端的雪鬆林裡大步往前走著。他的人與獵犬緊緊地跟著,他的大氅緊緊地裹著她。

獵犬依舊在吠叫,馬蹄聲也由遠及近地趕來。

大概接應他的人到了罷。

短暫的清明很快消逝,她闔上眸子,複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暗黑之中。

這無涯的暗黑之中又是沒有儘頭的噩夢。

夢裡斥滿了血腥、殺戮、背叛、荒塚與白骨。

夢裡再也沒有什麼孩子了。

那溪水畔戲水的小姑娘,笑瞇瞇喚她母親的小姑娘,哭著喊疼的小姑娘,再也沒有了。

大夢醒來時,已在驛站之中了。

屋舍裡的爐子燒得極旺,衾被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了一顆腦袋。

身上乾乾爽爽的,看起來已經擦淨身子,也縫合了傷口。

口中是濃濃的湯藥味,那便是也已經飲過湯藥了。

袍子柔軟,也很暖和。

小七下意識地去懷裡尋那半木梳,木梳已經不在了。

她極力回想,最後一次摸到木梳是在樹洞裡,她混混沌沌地好似將木梳取了出來,取出來送給那個小姑娘。

大抵便是那時候掉進了樹洞。

想來這世上終究沒有什麼東西是屬於她的。

真真正正地什麼都沒有了。

身旁有人兀自歎息,她轉眸去看,見公子許瞻正垂眉坐在榻旁。

那人臉色發白,雙目通紅。

他因何雙目通紅呐?

小七不知道。

因而便去反思自己。

她仔細去想,自離開蘭台,自己有沒有做過什麼惹他氣惱憎惡的事。

有呀,怎麼沒有。

他要她回自己家去,大半月餘過去了,人卻依舊沒有出關。

他必定要嫌她拖磨。

她把他的護衛將軍搞得半死不活,刺了字,也卸了刀。

他必定要嫌她心黑、惡毒。

必要認定她是個蛇蠍。

就如當時阿婭東窗事發一般。

再細想,他總不會是因了孩子的事。

她記得自雪鬆裡出來時,身上都是冰涼黏膩的血,脊背上是血,裙袍上亦都是血。辨不分明到底是哪裡的血,因而他不會知道孩子的事。

因而便不會斥她不配,也不會斥她不中用。

罷了。

斥也由他,罰也由他。

她在此處,便不再是姚小七。她又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一隻待宰的羔羊。

她歉然垂著眸子,“奴起不了身,不能給公子磕頭了,公子恕罪。”

她的聲音嘶啞難聽,若不是因了嘴巴還是自己的,她險些認不出那是她自己的聲音。

那人聞言抬頭,眉峰緊緊鎖著,“小七”

他的聲音亦有些沙啞。

他那微涼的指節覆在她清瘦的臉頰上,他的神色是淒愴又複雜的,“小七,跟我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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