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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78章 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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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有小半盞茶的工夫過去了罷?

小七招架不住那人淩厲的目光,下意識地便垂下頭去。

他的傷口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好似在囂張地呼喊。旦一瞧見,便駭得人頭皮發麻。

那人偏生要鉗住她的下巴,叫她不得不正視他的眸光,“看著我。”

因負了傷,故而他臉如紙白,但那隻捏住她下巴的手力道卻絲毫不減。

小七不知道他如何察覺了她的殺心。

她在腦中一遍遍複盤,她想,適才殺他是在他的身後,他身後並沒有眼睛,那怎麼會察覺出她的殺意呢?

她一步步往前推著,那時他正與刺客短兵相接,刺客的刀砍在他的青龍寶劍上,他拚力抵著。

那麼,那麼隻有一種可能,許瞻在刺客的眼睛裡看見了她。

許瞻看見了她正擎著匕首,鋒利的刀尖直直衝向他的脊背。

隻此一種可能。

不然,他怎會起疑。

小七心中惴惴,臉色一分分地白了下去,幾乎要繳械投降。

她暗咬著唇,硬著頭皮細聲道,“公子小七不敢對公子撒謊。”

寺人已開始清理刺客的屍首,木紗門上大片的血漬依舊在,而他的臥房之內,素來一塵不染的羊絨毯子被濺了許多肮臟的汙血。

那人神色清冽,總算點了點頭,“小七,永遠不要對我起殺心。”

那雙幽黑鳳眸裡透著絲絲涼薄,“不然,我怕會忍不住先殺了你。”

小七恍然點頭,她知道許瞻定然能乾得出來。

魏人在蘭台本就有瓜李之嫌(即處在嫌疑的地位),不該再與刺殺扯上半點關係。

那人依舊沒有鬆手,“你可記住了?”

小七猛地回過神來,見他麵色冷凝,當真是沒有半分柔和。

小七長睫抖顫,“公子的話,小七不敢忘。”

那人手上

作勁,咄咄逼問,“記住了什麼?”

小七被逼得無處遁藏,她在他的審視下起了誓,“姚小七永不對公子起殺心,永不!”

她的話聲微微發顫,“不然便叫我五”

她的誓言沒有說完,那人便打斷了她,“便叫你永遠回不得魏國!”

小七腦中轟然一響,眼底不爭氣地迸出淚來,喃喃重複道,“便叫我永遠回不得魏國。”

那人緩緩鬆開了手,小七心裡一鬆,恍然歪倒在地。

她竟起瞭如此惡毒的誓言。

對她而言,不能回國是比五雷轟頂不得好死更惡毒的誓言。

那人默了片刻,將銀針交付到她的手心,聲音亦是緩了幾分,“來吧。”

小七的手心抑製不住地顫抖。

她神色複雜地打量著眼前的人,看見他平和下來的目光,心裡的駭懼便消了幾分。

她低聲喚了一句,“公子”

卻再沒能說下去。

小七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便也硬著頭皮為他縫合起傷口來。

她方纔沒有說謊,這數年在魏營,沒有什麼是乾不得的。將士死傷千千萬萬,哪裡有那麼多的軍醫呀,何況就連軍醫也死了許多。

魏人沒有什麼辦法,隻能自己動手。

手裡的刀針在火中燒過之後,緩緩刺進了許瞻的皮肉,繼而是銀絲寸寸穿過,所經之處,殷紅的血自針口順著他的胸膛往下淌去。

第一針下去,那人眉頭緊鎖,按在青銅雕花長案上的手青筋暴突,骨節發白,卻連一聲都不吭。

真是

一副慘烈強硬的形骸。

真有一身打不折摧不毀的傲骨。

他生來便至尊至貴,必是精金美玉般養著,怎會有這樣的形骸與傲骨。

小七想不明白。

第二針下去,那人凝眉咬牙,身形微晃。

她的手法並不嫻熟,尤其眼前不是旁人,是曾審過她、罰過她、笞過她、囚過她的人。

她心肝亂顫,指尖發抖,她要比那人更早地生出冷汗來。

小七跪伏在地,“公子求你”

那人臉色煞白,卻並不曾睜眸,分明似極了酷刑,薄唇開啟時卻輕描淡寫,“刀線穿過皮肉,便算你殺過我了。”

小七眸中霧氣翻湧,“公子要小七死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何必吃這份罪”

“小七,起來。”

他似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還有八針。”

小七怔然直起身來,那人握住她持銀針的手,按至自己的胸膛。

他曾抱過她一回,因而小七記得他的胸膛是溫熱暖和的。

若是再追究下去,他曾數次將她欺在身下,也數次貼她極近,這數次裡的每一次都是滾熱灼人。

而今卻是涼的。

小七指尖瑟瑟,意亂如麻。

一個活生生的人忍著極痛跪坐麵前,咬牙忍受著她生疏粗劣的縫合,竟連一聲悶哼都不曾逸出。

小七不是軍醫,她知道自己隻會加倍他的痛苦。

但他生生地忍著。

不過是因了“刀線穿過皮肉,便算你殺過我了”。

殺過一次,便不能再殺,他定然是這個意思罷?

可他糾結於這個問題乾什麼。

她的想法於他並不重要,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他不值得

為了她的想法受這份罪。

小七重新去端量許瞻,那青山遠黛般的眉峰緊緊蹙著,額際青筋暴突,那慣是風姿俊秀的臉頰血色儘失,他極力咬牙隱忍,臉頰被咬得愈發棱角分明。

他的額際,脖頸,胸口,腰腹全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是個瘋子。

他的手段總是極端到令人發指,遑說待她如此,他待自己亦是如此。

他總說心性太硬,不是什麼好事。

那他呢?

他的心性是比磐石還要硬上十分。

這兩針就好似紮在她的心頭一般,她長睫翕動,對自己那一閃而過的殺念十分懊悔。

她想,許瞻罪不至死。

他說今歲春要燒魏國的山,但並沒有。

他說今歲要取了黃河,也並沒有。

至少自魏昭平三年冬至今,他沒有再起征戰。

她犯下那麼多的罪,他卻從未追究,甚至還願意給她君子協定,給她機會回國。

小七心慌意亂,在此時的許瞻麵前,竟把他所有的不好全都壓在了心底。

他或許沒有那麼不好。

第三針下去,他身形一晃,齒關咬得咯噔一聲響。

第四針下去,他的手猛地扣緊案幾,額際豆大的汗珠“啪”地一下滾到了她的指間。

她的指間全都是他的血。

他必是疼極痛極。

小七抬眸看她,儘管那人已是極力克製,但仍是骨節齟齬,血肉顫抖。

真是烈火金剛,鐵骨錚錚。

他這樣的人呐!

小七再下不去手,她怔怔然將刀線擱置一旁,怔怔然跪伏在地,怔怔然說道,

“公子小七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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