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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95章 權力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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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久久不曾說話,開口時聲音緩和了幾分,“我從未想過殺你。”

小七釋然一笑,她微微點頭,“公子不會放心奴,將軍們也不會。”

若不然,她怎會連一支簪子都沒有。

就連母親留下的桃花簪都沒有。

“公子也許可以把奴交給裴將軍。”

裴孝廉下手利落,雖憎惡她,想必會給她一個痛快。

那人眉心微蹙,“這樣的話,不許再提。”

她笑著看許瞻,“公子不怕奴果真背棄公子嗎?”

她想,她會聽大表哥的話,她會去找良原君。

雖還不知良原君是誰,但總會知道的。她會去問槿娘,槿娘會告訴她。

那人摩挲著她的下巴,“你會麼?”

那隻手是微涼的,沒有一絲的瑕疵。

那隻手能翻攪風雲,予奪生殺,宰割天下。

他不殺她,她總會去麵見良原君。而今她心中矛盾,還不願去背棄他。

兩處為難,倒不如再想個折中的主意。

“奴不知道。”她溫聲道,“但公子不應留魏人在身邊。”

她說完話,雙手抵額伏地磕了頭,便起身挑開了垂幔,裴孝廉正騎馬跟在一旁,初升的日光將他的鎧甲籠著,但並不能使他冷凝的臉溫和半分。

小七強笑,“裴將軍。”

裴孝廉眼鋒掃來,抿著嘴沒有說話。

“奴跟裴將軍走。”

裴孝廉挑眉冷嗤,“你要去哪兒?”

小七道,“將軍要奴去哪兒,奴便去哪兒。”

那人瞇起眸子,指節頂著刀鞘,自唇齒間迸出幾個字來,“裴某要你死。”

小七點頭應允,“都隨將軍。”

裴孝廉擰

眉打量,連連冷笑著,少頃稟起車內的人來,“公子,末將可要將人帶走了。”

車內的人問,“你活膩了?”

聲音不高不低,聽不出其中的喜怒。

裴孝廉呆怔片刻,“啊?”

小七臂上一緊,跟著便被許瞻一把拽回了車裡,“從前假傳軍令,現在又能替我做主了?”

小七垂眸沒有回話。

隻聽見車外裴孝廉湊上前來悄聲問道,“周將軍,難道殺她不是公子的意思?”

周延年聲音亦是低的要被馬蹄蓋住,“公子怎會殺姚姑娘。”

裴孝廉不服氣,聲音下意識地抬高了幾分,“方纔在城樓上,分明是公子射的箭!公子說她無用,是公子要殺!”

車外一陣短暫的躁動,透過帷幔,似是裴孝廉與周延年比劃了幾下,“裴將軍,公子怎會殺姚姑娘?”

裴孝廉便罵,“孃的!你怎麼話都說不明白!”

周延年向來話不多,也的確不善言辭,此時雖被裴孝廉捶打了幾下,依舊還是不急不惱地低聲,“裴將軍回頭去問公子便是。”

裴孝廉愈發急得跳腳,“孃的!裴某怎能去問公子,這不是討打嗎?”

周延年又提議,“要麼便去問陸大人。”

看著裴孝廉一把抽出大刀便要去砍周延年,“你孃的你是啞巴?”

周延年訕訕道,“末將愚笨,說不明白。”

裴孝廉壓不住火氣,偏偏周延年話極少,聽著又木訥訥的,車內

公子又在,不好多說什麼,隻得狠狠錘了周延年一拳,“孃的,得空裴某必與你好好比劃比劃!”

周延年也不說話。

車裡也無人說話。

方纔車外的對話好似正是車裡的人在爭辯。

一個人心裡在叫囂,是想殺,也殺了。

一個人在心裡否定,不想殺,也沒有殺。

一句話不說,卻已爭了個麵紅耳赤。

不。

小七不必去與人爭辯,她有自己的雙眼,也聽從自己的判斷。

那人自然也不屑去爭辯,他是什麼人,他心裡的都是國家大計,是這一夜的宮變,是如何揪出幕後的主使,他豈會為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爭辯。

根本不必多此一舉。

一路無話,很快就回了蘭台。

那人當先在前頭走著,自顧自上了青瓦樓,小七不知自己該不該跟他進去,便隻是垂頭攏袖跪在木紗門外。

“進來侍奉。”

小七悶悶地進了臥房,那人已扔了外袍疲憊地靠在矮榻上。

他身上有傷,又奔忙了一宿,必是極累了。

“淨手,備蘭湯沐浴。”

小七微微抬頭,這才見他臉上手上皆沾著不少血漬。

她垂頭應是,在淺腹蟠龍盤中將帕子洇濕,跪坐一旁默然為他擦血。

這一張臉當真是如刀削斧鑿一般,棱角分明,劍眉長,鼻梁高而堅挺,嘴唇薄而好看,他的麵板是白的,他的後顱因靠在榻上,看起來頸間喉結突出。

隻有一件單薄的裡袍,露出半塊結實的胸膛,胸膛上的傷口尚未癒合完好,但因包紮著帛帶

看起來纔不會那般可怖。

好在一雙鳳目闔著,掩去了周身的鋒芒。

小七不敢再看下去。

就是這個人,就是他殺伐果決,方纔射殺了公子許牧。

不,他原是要親手射殺她。

是因了巧合,那一箭才射中了公子許牧。

血將那淺腹蟠龍盤染得通紅,這一夜過去,他該殺了不少人罷。

那人沉聲問道,“在想什麼?”

他問話的時候不曾睜眼,辨不出情緒。

小七恍然一怔,回道,“奴什麼都沒有想。”

那人緩緩睜眼,甫一抬手,小七猛地一激靈便朝後躲去。

被那人抓了個正著,那人凝眉睨她,好一會兒過去才問,“怎麼,怕我了?”

小七踧踖不安,忙伏地請罪,“奴去換乾淨的水。”

那人沒再說什麼,隻淺淺應了一聲。

她磨磨蹭蹭地換了一盆新水,侍奉他淨了手,他手上的血很快又將淺腹蟠龍盤染了個紅透。

小七指尖輕顫,就是這隻手,於城樓上張弓拉箭。

那人兀自說道,“這便是權力場,你死我活,十分尋常。”

是了,改朝換代也不過是朝夕之間的事,就似魏昭平王也在旦夕之間被沈家父子殺了個片甲不留。

他看起來是疲頓的,靠在榻上,一身的倦意。

他身在權力中心,必也比尋常人活得更累吧。

那人又道,“我無心殺你,你不必害怕。”

“但要勸你。”他肅然危坐,往她心裡看去,“小七,離他們遠遠的,永遠不要卷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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