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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骨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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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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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慎坐著良久,望著窗外天邊竟已經曉白了,一時更加心煩意亂,頓了頓,吩咐“喚個仙籟館的女子過來。”

仙籟館是雍州各地蒐集的美人居住之所,燕瘦環肥,應有儘有,是陸慎為了自汙名聲,命各地方郡守進獻的。

門外上夜的丫頭聽了,忙去尋正在下房歇息的沉硯“小房大人,君侯宣仙籟館的美人侍寢。”

聽見這吩咐,沉硯猶疑惑自己聽錯了,穿了衣裳出來,見外頭矇矇亮,這個時候君侯往日早就起身去署衙處理軍務,何曾還待在內院,還要宣美人侍寢

仙籟館的那些人不過是裝個樣子罷了,君侯從未過問過,隻叫屬吏去操辦,沉硯隻怕這丫頭聽錯了,自己冒冒失失去宣了人來,還要受罰,站在門口又問了一邊“君侯,不知仙籟館的美人宣幾名過來”

裡麵卻沒了聲音,沉硯瞭然,往仙籟館而去,不多時,一環一瘦兩女子便悄聲推開門,緩緩進去,跪在拔步床前“婢妾拜見君侯。”

陸慎一手挑開帳子,見環肥的那女子身著一身楊妃色薄紗衣,白綾細褶兒裙子,頭戴一支赤金累絲嵌紅寶石的流蘇釵,燕瘦的那女子一身月白色綾襖,水綠裙子,插著一支白玉光素扁方。兩人緩緩抬起頭,又是懼怕又是嬌羞“請君侯憐惜”

陸慎見此二女神色嬌羞柔順,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心道著紅的太豔麗,著白的那個又太寡淡。他又忽想起崔十一娘來,往日說她豔俗倒是大大屈了她,也並不副實,她那副眉眼,勉強勉強算是淡妝濃抹都還瞧得過去吧。

可恨的是這崔十一娘這婦人麵做柔順可憐之態,口裡說著不敢,留宿在道士堆兒裡倒是敢,這麼一想,話卻脫口而去“你倒是敢”

跪著的二女不明所以,聽君侯這惡狠狠的語氣,忙磕頭請罪“婢妾不敢,婢妾不敢。”

陸慎回過神兒來,見這二女瑟瑟發抖,絲毫提不起什麼興致來,默了默,猶開口問“可學過服侍人”

二女互相望瞭望,含羞點頭,緩緩解開衣衫,脫下抹胸,一雙玉臂攀了上去,吐氣如蘭“請君侯憐惜。”

陸慎並不動,任由二女站起來解自己衣衫,那手冰涼冰涼,彷彿一條水蛇一般,叫陸慎開啟了塵封已久的記憶,他突然睜開眼睛,眸子裡一片血紅,頭疼欲裂,終是無法忍耐,推開二女,嗬斥道“出去。”

二女才剛脫了陸慎的外裳,見他突然發怒,不明所以,隻當自己沒有服侍好,顧不得穿衣裳,跪下床下瑟瑟發抖“請君侯息怒,請君侯息怒。”

陸慎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睜開眼睛,揮手“出去吧,與你們無關。”一麵又吩咐沉硯“賞此二女二百金箔、彩幣。”

二女互相望瞭望,一臉疑惑,忙磕頭謝恩“謝君侯賞賜。”也顧不得沒穿衣裳,抱了出來,在外間屏風處換上,這纔出門而去。

兩人回到仙籟館,見著麵前兩大盤金幣彩帛,猶覺得不真切,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年紀小一些的那個問“姐姐,那咱們現在算侍寢了嗎算是君侯的女人了嗎以後咱們能永遠留在這兒,永遠跟著君侯嗎”

年紀稍長的那個隻一麵搖頭,一麵默默垂淚。

陸慎這邊,也隻得作罷,幾乎是一夜未睡,卻毫無倦容,命沉硯備了馬,往郊外跑了四五十裡,眉鬢幾乎叫清晨的薄霧沁濕,這纔回轉往大營而去,處理軍務。

第二日,林

容直睡到午時才醒,問丫頭“怎麼也不叫我”

翠禽端了茶進來“縣主好容易睡得這樣好,夜間也沒做夢,也沒發汗,左右又不在府裡,多睡些也好。”

說著鳳簫抱著一捧不知名的野花進來,插在瓶內,道“縣主,昨兒晚上下了暴雨,今兒山上的樹綠得跟什麼似的,花也更香,林子裡的鳥叫聲都大些。這道觀養了好些孔雀,正在樹下剔翎呢,待會兒咱們去走走,又清新又涼快。”

一壁又有人進來回“老觀主在垂花門外麵候著,說紙錢、錫箔元寶、紙紮豬羊諸物已經備好,來請夫人的示下,是這會兒弄,還是等晌午涼快一點再設壇拜祭。”

林容嗯了一聲,梳洗過了,也並不同那老觀主囉嗦,命丫頭去吩咐他:“昨兒他不說已經算好了時辰嗎,就依他說的去辦吧。”

又照舊去尋那有些神神叨叨的通玄真人,隻可惜他已十分警覺,縱使林容以旁的新奇棋局相誘,也撬不出他半句話來。糾纏得緊了,便扔下一句話“騙我第一次,第二次,還想騙我第三次嗎”索性關了門,任憑林容空廢唇舌。

林容暗恨自己心急,那日露了破綻,又召了老觀主來“我那日見通玄真人下的棋十分精妙,又聽他口裡唸叨著什麼千崖客三個字,說什麼千崖客的棋譜舉世無雙。我家裡愛棋的人也多,也藏了不少的棋譜,卻是沒聽過什麼千崖客。這千崖客究竟是何人”

老觀主卻是一無所知“千崖客還請夫人賜教,是哪兒幾個字”

林容叫丫頭寫了,送出去給他,見他端詳了一會兒,這才道“這名號,在北地倒是不成聽聞,倒不是小道自誇,小道的棋藝也曾得過裴令公的誇讚,也是個好棋之人,往來棋士也頗多。好叫夫人知道,小道這師叔本有些病,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也時常編些瞎話來唬人,他的話做不得準的。”

林容聽了,大失所望,隻好容易得了這麼一個線索,不肯輕易放棄,隻想著過得明日再去問問,實在不成,也就隻好先去千蕩崖一趟了。要是師兄不在千蕩崖,再回道觀來問便是,左右這通玄真人幾十年都不出門,人是很好找的。

到了晌午時分,翠禽見縣主並沒有回去的打算,暗暗心急,笑著勸“主子,咱們也出來好幾日了,帶著東西不多,還叫府裡杭卿姑娘派人送了許多來,這天色也不早了,不知是不是叫人準備了,回府去。不說出來前,杭卿姑娘囑咐了,不好在外頭過夜。便是在江州,新媳婦也沒有這樣一連五六日宿在外頭的。”

林容站在迴廊裡,知她說的在理,沒法反駁,指了指窗外“這時辰雖說日頭沒那麼毒了,可那山路卻叫曬了一整日,想必也熱得厲害。再等一會兒,散散暑氣,再啟程。”

說是再等一會兒,可是這六月的天孩兒的麵,等預備啟程時,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林容搖著扇子懶懶道“瞧吧,這是天要留客。咱們今兒回去,便是有違天意。天意,可是違背不得的。”

饒是翠禽這樣穩重的人,也叫林容氣得跺腳,恨恨道“主子在這兒賴著不回去,也不想想等回去了,該怎麼交代。”

林容壓根不考慮這個問題,要是問清楚了師兄的行蹤,她壓根就沒打算再回去,反問“今兒晚上吃什麼”

這日,許都的魏王起兵伐蜀,臨行之前,假借陛下之令,下了一道聖旨。言道,

青州羅翼虎,服飾住宅違製,有僭越不臣之心,命雍州牧率兵前往討伐。

陸慎接此聖旨,暫且按下,往武威營巡視,又同諸謀士於軍帳中商議。

德公道“青州的羅翼虎,在北方眾諸侯中根基最深,經營青州三十載,擁兵十五萬。麾下有十八名義子,個個驍勇善戰。現許都下了這道聖旨,並傳諭天下,主公不起兵討伐,便是抗旨。倘若起兵,便遂了魏王的心意,不論勝還是敗,都不能在魏王伐蜀之時南下。”

另一人也道“我雍地與青州本無嫌隙,此聖旨一出,隻怕我們不起兵,那青州的羅翼虎也會多加防備。”

陸慎不愁反笑“家祖父曾論此人乃當世陽謀第一人,果名不虛傳。”

諸謀士見陸慎作此笑談,問“主公心中莫非已有良計”

陸慎拿起案上一份密函“羅翼虎雖有十八名義子,卻隻得兩個親生兒子。此二人,一嫡一庶,一長一幼。羅翼虎喜愛嫡出的幼子,意欲改立世子,隻因長子羽翼漸豐,便暫且擱置下來。此二子,一人占了先機年歲,一人占了大義名分,又加上羅翼虎搖擺不定,竟叫青州文武分成了兩派,幾成水火之勢。”

諸謀士紛紛傳閱,見那密函事無巨細,很是詳儘,一時大為震驚,歎“這羅翼虎年青時是一名虎將,得先帝賜名,想不到如今竟這樣昏聵了。這又非太平盛世,幼子雖有名份,又如何掌得住權便是狠下心立幼子,那也要驅逐長子纔是。”

陸慎道“這一堆乾草,隻稍稍蹦個火星進去,便自己燒起來。屆時,我軍進駐青州,又是伐逆又是救火,大義可得,實惠可得。”

商議到入夜時分,陸慎隻擬個大體出來,具體的事宜自由謀臣去辦。他心情頗好,自斟自飲了一壺惠泉酒,慢慢踱步往內院而去。

不知不覺,已到了崔氏的院子,簷下掛著一對明角燈,昨日他發作了一番,留守的丫鬟婆子便不敢早早歇下了,此刻正垂手侍立在院中。

杭卿也站在廊下跪迎,陸慎奇道“你如何在此處”

杭卿並不起來,回稟“今兒奴婢打發小子、侍衛上山接夫人回府,隻夫人說等暑氣散了再啟程,不料啟程時又下起雨來。奴婢入夜時打發人去回主公,主公軍務繁忙,不得見”

她抬眼去瞧陸慎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陸慎垂下眼瞼,微微譏諷道“這雨下得真隨她的心意。”見眾人戰戰兢兢,知自己喜怒外露,微微皺眉,一麵進了屋子,並不叫眾人起來,連杭卿在內,依舊跪在廊下。

他照常沐浴過,心裡帶著鬱氣,手上的動作也大了,把藤箱掃落,帶翻了裡麵的瓶瓶罐罐,不知什麼彷彿玫瑰膏子的東西飛濺到手背上,落下一個嫣紅的小點。

陸慎躺在床上,手裡依舊翻著書,不多會兒,手上那個嫣紅的小點漸漸氤氳開來,變淡變薄形狀變得模糊,恰如婦人胭脂檀口,瞧得久了,那一處彷彿真的有人用胭脂檀口輕輕吸允,微微發癢起來。

陸慎就那麼靜靜瞧著,並不擦去,不知過了多久,他披衣而起,吩咐杭卿“備馬,叫沉硯去點二百軍士,去五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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