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裡的褶皺 第237章 鐵門暖霧藏驚變
鏡海市老城區的“福安澡堂”外,懸著盞褪色的紅燈籠,布料上繡的“福”字邊角起了毛,被秋風卷得晃悠。門口青石板縫裡鑽出幾叢狗尾草,穗子沾著晨起的露水,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銀光。澡堂鐵門是鑄鐵的,鏽跡斑斑的門環上掛著塊木牌,寫著“上午十點營業”,字跡被歲月浸得發烏,卻透著股子老城區特有的煙火氣。
推開鐵門時,“吱呀”一聲響刺破了巷口的寧靜,門軸摩擦的聲音像是老人的咳嗽,混著巷子裡早點攤油條下鍋的“滋滋”聲、自行車鈴鐺的“叮鈴”聲,湊成了老城區的晨曲。澡堂前廳鋪著米黃色的瓷磚,牆麵上貼著幾十年前的廣告畫,畫裡穿旗袍的女人笑靨如花,手裡舉著的香皂包裝早已模糊。空氣中飄著一股混合了皂角香、熱水蒸汽和陳舊木料的味道,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帶著點潮濕的暖意。
申屠龢蹲在澡堂角落,正給張爺爺的搓澡巾縫補邊角。她穿著件藏藍色的工裝背心,袖口磨出了毛邊,露出的胳膊上肌肉線條緊實,是常年搓澡練出的力道。頭發紮成個高馬尾,幾縷碎發貼在額角,被蒸汽熏得微微出汗。手裡的針線是紅色的,線軸是用舊牙膏皮做的,轉起來“咕嚕”響。
“申屠丫頭,你這針線活可比我家那口子當年強多了。”張爺爺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穿著件灰色的舊汗衫,領口洗得發白,露出的脖頸上布滿皺紋,像老樹皮一樣。他手裡拿著個搪瓷杯,杯沿缺了個口,裡麵泡著菊花茶,黃色的花瓣浮在水麵,散著淡淡的清香。
申屠龢抬頭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張爺爺您就彆誇我了,再誇我這線都要縫歪了。您這搓澡巾跟著您幾十年了,比我歲數都大,可得好好補補。”她指尖捏著針,小心翼翼地穿過搓澡巾的布眼,紅色的線在灰色的布料上走得整齊,像條蜿蜒的小紅蛇。
張爺爺眯著眼睛,看著申屠龢專注的樣子,突然歎了口氣:“想當年,我家老婆子也總給我縫這搓澡巾,她那針腳啊,比你這還密。”他抬手摸了摸搓澡巾上的補丁,那是多年前老伴縫的,布料顏色已經和原布差了許多,卻依舊結實。
就在這時,澡堂的門又被推開,“吱呀”聲比剛才更響。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女人走了進來,皮衣是短款的,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下麵配著條破洞牛仔褲,褲腳捲起,露出腳踝上的紋身——一朵紅色的玫瑰,花瓣邊緣泛著黑色的紋路。她頭發是大波浪,染成了酒紅色,發梢挑染著幾縷金色,隨著走路的動作在肩頭晃動。臉上畫著濃妝,眼尾上挑,塗著正紅色的口紅,嘴角叼著根沒點燃的煙,眼神掃過澡堂裡的人,帶著股桀驁不馴的勁兒。
這是新增的角色,名叫“月黑雁飛”,名字取自盧綸的《塞下曲》“月黑雁飛高,單於夜遁逃”。她身材高挑,約莫一米七五,肩寬腰細,走在瓷磚地上,黑色馬丁靴踩出“噔噔”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
“喲,這老澡堂還挺熱哄。”月黑雁飛開口,聲音帶著點沙啞的煙嗓,像是砂紙磨過木頭,“聽說這兒有個搓澡手藝一絕的大姐,是你吧?”她指了指申屠龢,手指上塗著黑色的指甲油,指甲蓋邊緣修剪得鋒利。
申屠龢放下針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線屑:“我就是申屠龢,你找我有事?”她打量著月黑雁飛,眼神裡帶著警惕,這女人的穿著打扮和這老澡堂格格不入,渾身透著股不好惹的勁兒。
月黑雁飛走到澡堂中間的大鏡子前,對著鏡子撥了撥頭發,酒紅色的卷發在鏡子裡映出模糊的影子:“聽說你能把人搓得連皮都快掉了?我倒要試試,要是真有這麼厲害,我給你雙倍價錢。”她說著,從皮衣口袋裡掏出一遝現金,“啪”地拍在旁邊的櫃台上,紅色的鈔票在燈光下閃著光,引得張爺爺都忍不住抬了抬頭。
申屠龢皺了皺眉,她最討厭這種用錢砸人的架勢:“我們澡堂按規矩收費,不用雙倍。您要是想搓澡,得等我給張爺爺弄完。”她轉身想繼續給張爺爺縫搓澡巾,卻被月黑雁飛一把抓住了手腕。
月黑雁飛的手很涼,指甲幾乎要嵌進申屠龢的肉裡:“規矩?在我這兒,我的話就是規矩。”她湊近申屠龢,鼻尖幾乎要碰到對方的額頭,酒氣混著煙味撲麵而來,“我今天就要先搓,你要是不答應,這澡堂子,我看也彆想開下去了。”
張爺爺見狀,連忙站起身,手裡的搪瓷杯都晃出了水:“姑娘,有話好好說,彆動手動腳的。申屠丫頭是個實誠人,你等會兒也不礙事。”他擋在申屠龢身前,雖然年紀大了,背有點駝,卻像棵老鬆樹一樣,透著股子倔強。
月黑雁飛瞥了張爺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老頭,這裡沒你的事,滾一邊去。”她手腕一用力,想把申屠龢往旁邊拽,卻沒想到申屠龢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手指扣住了她的肘部穴位。
申屠龢常年搓澡,手上力道驚人,這一扣讓月黑雁飛疼得“嘶”了一聲,臉色瞬間變了:“你敢動手?”她另一隻手揮拳向申屠龢打去,拳風帶著股狠勁,顯然是練過的。
申屠龢側身躲開,同時鬆開手,順勢往後退了兩步,站到了澡堂的大池子邊。池子裡的水冒著熱氣,霧氣氤氳,把她的身影籠罩得有些模糊。“我不想動手,但你彆太過分。”她的聲音冷了下來,眼神裡沒了剛才的溫和,透著股子淩厲。
月黑雁飛揉了揉被捏疼的胳膊,眼神陰鷙:“好啊,沒想到你還會兩手。今天我倒要看看,你這搓澡的,能不能打得過我。”她說著,從皮衣內側掏出一把短刀,刀身是黑色的,刀刃閃著寒光,刀柄上纏著紅色的布條,和她的頭發顏色呼應。
澡堂裡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張爺爺嚇得臉色發白,手裡的搪瓷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菊花茶灑了一地,黃色的花瓣在瓷磚上散開。外麵早點攤的聲音似乎都聽不見了,隻有池子裡水“咕嘟”冒泡的聲音,還有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息。
就在這時,澡堂的門又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亓官黻和段乾?。亓官黻穿著件藍色的工裝服,上麵沾著些廢品站的灰塵,手裡拿著個舊扳手,顯然是剛從廢品站過來。段乾?則穿著件白色的研究員大褂,袖口沾著點熒光粉,臉上還帶著點疲憊,應該是剛從實驗室出來。
“這是怎麼了?”亓官黻看到月黑雁飛手裡的刀,眉頭一皺,把段乾?護在身後,“光天化日之下,拿著刀想乾什麼?”他手裡的扳手握得緊緊的,指關節都泛了白。
段乾?也看清了情況,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下了報警電話,卻被月黑雁飛一眼瞥見。“你敢報警?”月黑雁飛把刀指向段乾?,“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一刀?”
段乾?臉色不變,冷靜地說:“你現在放下刀,還來得及。襲警和持刀傷人,罪名可不一樣。”她的聲音很穩,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多年研究熒光材料的經曆,讓她在麵對危險時總能保持鎮定。
月黑雁飛被段乾?的冷靜弄得一愣,隨即又笑了起來:“有意思,你們這澡堂裡的人,倒是一個比一個硬氣。不過,你們以為報警就有用?我月黑雁飛在這一帶,還沒人敢管我。”她說著,突然把刀扔在地上,“行了,不逗你們了。我今天來,其實是想找申屠大姐幫忙。”
所有人都愣住了,剛才還劍拔弩張,怎麼突然就變了態度?申屠龢皺著眉,警惕地看著她:“找我幫忙?你剛才那架勢,可不像是幫忙的樣子。”
月黑雁飛彎腰撿起刀,插回皮衣內側,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申屠龢:“這是我妹妹,月黑鶯啼。她半個月前失蹤了,有人說最後看到她來這澡堂洗澡,之後就沒了訊息。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找到,聽說申屠大姐在這一帶人脈廣,想請你幫忙找找。”
照片上的女孩和月黑雁飛有幾分相似,也是酒紅色的頭發,不過是直發,臉上沒化妝,顯得很清純。她穿著件白色的連衣裙,站在澡堂門口,笑得很燦爛。照片的背景正是福安澡堂的鐵門,紅燈籠在她身後晃悠。
申屠龢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我好像有點印象,半個月前確實有個這樣的姑娘來洗澡,不過她洗完澡就走了,沒什麼異常。”她轉頭看向張爺爺,“張爺爺,您還記得嗎?”
張爺爺眯著眼睛想了想,點了點頭:“記得,那姑娘話不多,洗完澡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好像有什麼急事。我當時還覺得她臉色不太好,有點蒼白。”
月黑雁飛聽到這話,急了:“臉色蒼白?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她抓住申屠龢的胳膊,這次力道輕了很多,眼神裡滿是焦急,“申屠大姐,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她,多少錢都行,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申屠龢歎了口氣,把照片還給她:“錢就不用了,既然你妹妹最後出現在這兒,我就幫你找找。不過你剛才那態度,可真是不敢恭維。”她轉身把縫好的搓澡巾遞給張爺爺,“張爺爺,您先坐著等會兒,我跟她去看看情況。”
張爺爺接過搓澡巾,點了點頭:“你去吧,注意安全。要是有什麼事,就喊一聲,我雖然年紀大了,但嗓門還亮。”他說著,清了清嗓子,故意咳了兩聲,聲音確實很洪亮。
亓官黻和段乾?對視一眼,亓官黻開口:“我們也跟你一起去,多個人多個照應。”段乾?也點了點頭:“我可以用熒光粉檢測一下你妹妹可能留下的痕跡,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月黑雁飛感激地看了他們一眼:“謝謝你們。我妹妹從小就膽小,這次失蹤,肯定是遇到危險了。”她的聲音帶著點哽咽,眼眶微微發紅,剛才的桀驁不馴消失得無影無蹤,露出了脆弱的一麵。
四人走出澡堂,巷口的陽光有些刺眼,月黑雁飛從摩托車後備箱裡拿出三頂頭盔,遞給他們:“戴上吧,我們騎車去我妹妹失蹤前最後去的地方。”她的摩托車是黑色的,車身線條流暢,車頭掛著個紅色的掛件,是個小小的玫瑰吊墜,和她腳踝上的紋身一樣。
亓官黻接過頭盔,掂量了一下:“你這摩托車,看著挺酷啊。不過你這技術行不行?可彆把我們摔了。”他調侃道,想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月黑雁飛笑了笑,戴上頭盔,拉下麵罩:“放心,我騎摩托車好幾年了,技術絕對沒問題。你們坐穩了就行。”她說著,發動了摩托車,引擎“轟隆”一聲響,在巷子裡回蕩。
四人騎著摩托車,穿梭在鏡海市的街道上。秋風迎麵吹來,帶著點涼意,吹起了段乾?的長發,她下意識地抓緊了亓官黻的腰。亓官黻身體一僵,隨即放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摩托車停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門口,小區名叫“望海小區”,門口的鐵門鏽跡斑斑,牆上貼滿了小廣告,什麼“辦證”“開鎖”“疏通下水道”,亂七八糟的。小區裡的樓房很高,牆麵是灰色的,窗戶上的玻璃有的破了,用塑料布蒙著,透著股破敗的氣息。
“我妹妹失蹤前,就住在這個小區的3號樓4單元501室。”月黑雁飛摘下頭盔,指著一棟樓房說,“我來過幾次,都是敲門沒人應,物業說她半個月前就沒交物業費了,還以為她搬走了。”
四人走進小區,樓道裡光線昏暗,牆壁上布滿了塗鴉,樓梯扶手是鐵的,摸上去冰涼,還沾著些灰塵。走到501室門口,門上貼著張紙條,上麵寫著“房租已欠,限三日內搬走”,字跡潦草,像是用馬克筆寫的。
月黑雁飛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轉,“哢嗒”一聲,門開了。房間裡彌漫著一股發黴的味道,灰塵在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裡飛舞。房間很小,隻有一間臥室和一個小客廳,傢俱很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都是老舊的款式。
床上的被子亂糟糟的,像是很久沒整理過,衣櫃門開著,裡麵掛著幾件衣服,都是女生的,有裙子、襯衫、牛仔褲,顏色各異。桌子上放著一個膝上型電腦,螢幕是黑的,旁邊還有一個杯子,裡麵的水已經乾了,杯底沾著點褐色的痕跡,像是咖啡漬。
段乾?走到桌子前,開啟膝上型電腦,按了按電源鍵,螢幕沒反應。“應該是沒電了。”她說著,從包裡掏出一個充電寶,連線上電腦。過了一會兒,螢幕亮了起來,顯示需要輸入密碼。
“密碼應該是我妹妹的生日,。”月黑雁飛說,她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螢幕。
段乾?輸入密碼,電腦開啟了。桌麵上有一個資料夾,名叫“日記”,她雙擊開啟,裡麵是一個word文件,記錄著月黑鶯啼的日常生活。
“2024年9月1日,今天去福安澡堂洗澡,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他總盯著我看,眼神怪怪的。我洗完澡就趕緊走了,希望彆再遇到他。”
“2024年9月5日,那個人又出現了,在我小區門口,問我是不是住在501室,我沒理他,趕緊跑回了家。他到底想乾什麼?”
“2024年9月10日,他竟然跟著我到了樓梯口,我很害怕,大聲喊了一聲,他才走。我要不要報警?可是我沒有證據,他也沒對我做什麼。”
“2024年9月15日,今天我收到一個快遞,裡麵是一個紅色的玫瑰吊墜,和我姐姐腳踝上的紋身一樣。我不知道是誰寄的,上麵沒有寄件人資訊。我很害怕,想搬出去住。”
段乾?念著日記,聲音越來越低,房間裡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月黑雁飛的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攥著拳頭:“那個跟蹤我妹妹的人,肯定就是綁架她的凶手!還有那個玫瑰吊墜,和我這個一樣,肯定是同一個人送的!”她說著,從脖子上摘下一個玫瑰吊墜,和電腦裡描述的一模一樣。
亓官黻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外麵是小區的後院,長滿了雜草,角落裡堆著些垃圾,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從這裡跳下去,應該能到後院。說不定你妹妹就是從這裡逃出去的,或者被凶手從這裡帶走的。”他說著,探頭往下看了看,二樓有個平台,離窗戶不遠。
申屠龢走到衣櫃前,仔細翻看裡麵的衣服:“你妹妹的衣服都還在,說明她不是自願搬走的。那個跟蹤她的人,很可能是早就盯上她了。”她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個電話號碼,還有一行字:“遇到危險,打這個電話。”
“這個電話號碼,是誰的?”月黑雁飛接過紙條,看了看,“我從來沒見過這個號碼,我妹妹也沒跟我說過。”
段乾?拿出手機,撥打了那個電話號碼,電話響了幾聲,接通了。“喂,你好,請問你是誰?”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聲音低沉,帶著點沙啞。
段乾?看了看其他人,開口說:“我們是月黑鶯啼的朋友,她失蹤了,我們在她的衣服口袋裡找到這個電話號碼,想問問你是誰,和她是什麼關係。”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是她的網友,我們認識半年了,她總跟我說有人跟蹤她,我就讓她遇到危險打這個電話。可是半個月前,她給我發了條訊息,說‘他來了’
電話那頭的沉默像潮水般湧來,聽筒裡隻有電流細微的“滋滋”聲,攥著手機的段乾?指節微微泛白。過了好一會兒,那道低沉的聲音纔再次響起,帶著難掩的顫抖:“她發完‘他來了’,就再也沒回過訊息。我打了幾十通電話,都沒人接……我還以為她隻是換了號,沒想到……”
月黑雁飛猛地湊過來,對著手機嘶吼:“你為什麼不報警?!你知道她可能出事了嗎?!”她眼眶通紅,剛才壓下去的焦躁又翻湧上來,拳頭在身側攥得死緊。
“我報了!”男人的聲音陡然拔高,又迅速低落下去,“可警察問我姓名、住址,我……我不敢說。我是個網上寫手,常年躲在出租屋裡,跟她認識全靠網路,連她真人都沒見過,警察說我提供的線索沒用,讓我彆瞎摻和。”
申屠龢按住月黑雁飛的肩膀,示意她冷靜,接過手機沉聲問:“你還記得她最後發訊息的時間嗎?有沒有提過那個跟蹤者的特征?比如穿著、長相,或者有沒有說過什麼特彆的記號?”
“時間是9月16號晚上八點零三分,”男人的聲音帶著回憶的滯澀,“她說那人總穿一件黑色連帽衫,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隻記得手腕上有個銀色的蛇形手鏈,走路有點跛,左腳不敢用力。還有……她提過一次,那人身上有股消毒水混著鐵鏽的味道,很刺鼻。”
“消毒水混著鐵鏽味?”亓官黻皺起眉,走到桌邊拿起那個沾著褐色痕跡的杯子聞了聞,“這杯子裡的味道有點像,但更淡,像是被水稀釋過。”
段乾?立刻從包裡掏出熒光粉檢測儀,對著杯子仔細掃描,儀器螢幕上瞬間亮起淡藍色的光點:“有熒光反應,說明這杯子裡除了咖啡,還摻過彆的東西,可能是藥物。而且這痕跡的時間,跟她最後發訊息的時間差不多吻合。”
月黑雁飛的身體晃了晃,扶住衣櫃才站穩,聲音帶著哭腔:“她那麼膽小,肯定是被那人下藥了……那個蛇形手鏈,我好像見過!上次我來給她送東西,在小區門口看到過一個穿黑連帽衫的人,手腕上就有個蛇形手鏈,當時我還覺得他走路姿勢奇怪,現在想想,那就是跛腳!”
申屠龢把手機還給段乾?,目光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既然有特征,就好辦。這小區裡的監控呢?能不能查到那人的行蹤?”
“監控早就壞了,”月黑雁飛苦笑,“物業說沒錢修,小區裡丟東西是常事。不過我妹妹日記裡提過,她在樓梯間裝了個微型攝像頭,說是怕那人跟蹤,藏在消防栓的縫隙裡,很小一個,應該沒被發現。”
亓官黻立刻走到門口的消防栓前,小心翼翼地摳開縫隙,果然摸到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攝像頭。他掏出隨身攜帶的舊u盤,連線上攝像頭,電腦螢幕上很快出現了一段模糊的視訊。
視訊裡,9月16號晚上七點五十多分,月黑鶯啼慌慌張張地跑上樓,剛掏出鑰匙,身後就出現了一個穿黑連帽衫的身影。那人跛著左腳,手腕上的蛇形手鏈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光,他伸手抓住月黑鶯啼的胳膊,兩人說了幾句什麼,月黑鶯啼拚命掙紮,卻被那人捂住嘴,強行拖進了房間。最後畫麵晃動了一下,定格在那人轉身時露出的側臉——一道長長的刀疤從眼角延伸到下頜,猙獰可怖。
“是他!”月黑雁飛猛地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我見過這個刀疤!去年在酒吧,他跟人打架,我遠遠看過一眼,當時還覺得他眼神嚇人!”
段乾?快速儲存視訊,撥通了報警電話,把地址、監控內容和跟蹤者的特征一一說明。掛了電話,她看向眾人:“警察說十分鐘內到,我們先在樓下等,順便看看小區裡有沒有其他線索。”
四人走出房間,剛下到三樓,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男人的嗬斥:“你們是誰?在這裡乾什麼?”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上來,手裡拿著根橡膠棍,眼神警惕地盯著他們。
“我們是月黑鶯啼的朋友,她失蹤了,我們來幫她找線索,已經報警了。”申屠龢亮出手機裡的報警記錄,“你是小區保安?有沒有見過一個手腕戴蛇形手鏈、臉上有刀疤的跛腳男人?”
保安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躲閃:“沒……沒見過。我隻是個值班的,不管這些事。”他說著就要往下走,卻被亓官黻一把攔住。
“你剛才的表情不對勁,肯定見過他。”亓官黻的手按在保安的肩膀上,力道不小,“是不是他給你塞錢了?讓你彆多管閒事?”
保安被問得臉色發白,掙紮了幾下沒掙脫,隻好壓低聲音:“我……我確實見過他,上個月中旬,他給了我五百塊,讓我彆攔著他進小區。我看他凶神惡煞的,不敢惹,就……就答應了。他好像住在隔壁棟的地下室,每天晚上都出來晃悠,有時候還盯著501室的窗戶看。”
“地下室在哪?”月黑雁飛立刻追問,眼神裡滿是急切。
保安指了指小區最裡麵的一棟樓:“就在那棟樓的地下入口,平時鎖著門,但他有鑰匙。你們可彆說是我說的,我還要這份工作呢。”
四人順著保安指的方向跑過去,果然看到一棟樓的側麵有個鐵門,上麵掛著把生鏽的鐵鎖,鎖孔周圍有新鮮的劃痕,像是剛被撬動過。亓官黻從口袋裡掏出扳手,用力插進鎖孔,猛地一擰,“哢嗒”一聲,鎖開了。
推開門,一股濃烈的消毒水混著鐵鏽的味道撲麵而來,嗆得人直咳嗽。地下室裡一片漆黑,隻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綠光,照亮了滿地的雜物——破舊的紙箱、廢棄的傢俱,還有幾個空的藥瓶,瓶身上的標簽已經模糊不清。
“鶯啼!鶯啼!”月黑雁飛喊著妹妹的名字,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裡回蕩。突然,她的腳踢到了什麼東西,彎腰撿起來一看,是一個紅色的玫瑰吊墜,和她脖子上的一模一樣,吊墜後麵刻著一個“鶯”字。
“這是我給她的生日禮物……”月黑雁飛的聲音哽咽,眼淚滴在吊墜上,“她肯定在這裡待過!”
段乾?開啟熒光粉檢測儀,淡藍色的光點在地麵上連成一條軌跡,順著軌跡往前走,儘頭是一扇緊閉的鐵門。申屠龢示意眾人退後,飛起一腳踹在門上,門“哐當”一聲被踹開,裡麵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房間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張鐵床,床上鋪著破舊的被子,牆角放著一個水桶,桶裡的水已經發臭。牆上貼著幾張照片,都是月黑鶯啼的,有她在澡堂門口拍的,有在小區裡拍的,甚至還有幾張是偷偷拍的側臉,顯然是跟蹤者拍的。
最顯眼的是牆上用紅色馬克筆寫的一行字:“她跑了,下一個就是你。”字跡潦草,帶著股瘋狂的氣息。
“跑了?”月黑雁飛愣了一下,隨即狂喜,“她跑了!說明她還活著!”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警笛聲,由遠及近。申屠龢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麵的陽光照進來,驅散了地下室的陰暗:“警察來了,我們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他們,再順著熒光軌跡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你妹妹逃跑的路線。”
亓官黻拍了拍月黑雁飛的肩膀:“彆擔心,既然她能從這裡跑出去,就說明她很聰明,肯定藏在安全的地方。我們一起找,總能找到她。”
月黑雁飛握緊手裡的玫瑰吊墜,點了點頭,眼眶裡的淚水還沒乾,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容。她看著身邊的三人,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原本素不相識的人,因為妹妹的失蹤聚在一起,成了她最堅實的依靠。
警笛聲越來越近,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牆上的照片上,月黑鶯啼的笑容在光影裡顯得格外清晰。四人走出地下室,迎向趕來的警察,身後的鐵門在風中“吱呀”作響,像是在訴說著這裡曾發生的一切,而新的線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