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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裡的褶皺 第296章 鋼筋琴鳴震城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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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海市中央藝術區,玻璃幕牆反射著七月流火,將天空染成一片熔金。美術館前的廣場上,青銅雕塑“城市根係”纏繞著爬山虎,葉片上的露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落地時濺起細微的聲響,混著遠處工地傳來的鋼筋碰撞聲——叮、當、錚,像支不成調的序曲。

空氣裡飄著柏油被曬化的焦味,混著美術館旁咖啡店飄出的焦糖瑪奇朵香氣,熱流裹著風掠過行人的麵板,留下黏膩的觸感。單於黻站在美術館正門前,白色工裝褲膝蓋處磨出毛邊,靛藍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那串用鋼筋截成的細鏈——鏈節上刻著“星星”二字,是女兒用指甲刀一點點摳出來的。

她仰頭望著美術館的巨幅海報,上麵印著丈夫用鋼筋焊成的“小鋼琴”,琴鍵上落著隻灰鴿,翅膀掠過“紀念城市建設者”的標題。風掀起她的短發,露出額角那道淺淺的疤痕——是當年丈夫在工地給她遞鋼筋時,不小心蹭到的,如今成了他留在她身上的、最清晰的印記。

“單姐,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身後傳來徒弟小星的聲音,女孩紮著高馬尾,發梢彆著枚銀色的音符發卡,手裡攥著本翻得卷邊的《建築聲學手冊》,“就是……李館長剛才說,那位‘神秘捐贈人’還沒到,開幕式要不要再等等?”

單於黻回頭,看見小星的白球鞋上沾著泥點,褲腳還沾著片銀杏葉——明明是夏天,哪來的銀杏葉?她伸手替女孩拂掉葉子,指尖觸到布料上的汗濕痕跡:“不等了,建築工人的時間,從來不是按鐘表算的,是按鋼筋澆築的凝固時間算的。”

話音剛落,美術館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一陣帶著冷氣的風湧出來,裹著個熟悉的身影——太叔黻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裡麵是件印著“城市角落”的t恤,手裡抱著個用畫板改造的音箱,肩上還挎著個裝滿顏料的帆布包,包帶磨得發亮,“單姐!抱歉來晚了,剛纔在巷口看見個流浪貓,非要跟著我,我給它找了個紙箱才過來。”

他身後,果然跟著隻橘貓,尾巴尖沾著點白色顏料,正邁著貓步蹭他的褲腿,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太叔黻彎腰抱起貓,動作輕柔得像在捧一件易碎的瓷器:“你看它,多像曲黻老師當年拍的那隻斷腿橘貓,就是瘦了點,回頭我給它弄點貓糧。”

單於黻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想起前幾天聽人說,太叔黻為了籌備這次展覽,連續熬了三個通宵,把丈夫的鋼筋琴細節一張張畫成了插畫:“彆光顧著貓,你自己的眼睛都快熬成熊貓眼了,等下開幕式結束,必須去旁邊的咖啡店喝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醒醒神。”

“知道啦!”太叔黻笑著點頭,露出兩顆小虎牙,然後突然壓低聲音,湊到單於黻耳邊,“對了,我剛纔在門口看見亓官黻老師了,她手裡拿著個用廢品拚的星星,好像在找什麼人,神色不太對,你要不要去看看?”

單於黻心裡“咯噔”一下——亓官黻很少會在這種場合露出焦慮的神色,除非是和化工廠的舊案有關。她拍了拍太叔黻的肩膀,把貓接過來抱在懷裡,貓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帶著點安心的暖意:“你先帶小星去後台準備,我去看看亓官老師。”

抱著貓穿過人群,耳邊的聲音漸漸嘈雜起來——有記者的提問聲,有觀眾的驚歎聲,還有工作人員的協調聲。她看見令狐?帶著孫子站在雕塑旁,孫子正指著鋼筋琴的照片問“爺爺,這個鋼琴為什麼是用鐵做的”;看見濮陽龢用左手在速寫本上畫著什麼,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還看見漆雕?穿著件黑色運動服,正和一個年輕女孩比劃著什麼,女孩的動作利落,一看就是練過拳擊的。

終於,在美術館西側的迴廊裡,她看見了亓官黻。她穿著件深灰色的襯衫,袖口挽著,露出小臂上那道當年被廢品車燙傷的疤痕,手裡果然拿著個用易拉罐拚的星星,星星的每個角都被磨得光滑,顯然是經常摩挲。她正低頭看著手機,眉頭皺得緊緊的,手指在螢幕上快速滑動著,嘴裡還念念有詞。

“亓官老師。”單於黻輕輕喊了一聲,懷裡的橘貓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停止了咕嚕聲,豎起了耳朵。

亓官黻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複了平靜,把手機揣進兜裡,勉強笑了笑:“單姐,你怎麼來了?開幕式快開始了吧?”

“快了,”單於黻走到她身邊,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顫抖,指甲縫裡還沾著點熒光粉——是段乾?研發的記憶熒光粉,隻有在特定光線下才會顯現痕跡,“你在找什麼人?是不是段乾老師那邊有訊息了?”

亓官黻沉默了幾秒,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小的鐵盒,開啟盒子,裡麵是半塊晶片,晶片上刻著“為了孩子”四個字,正是當年段乾?丈夫藏在化工廠舊裝置裡的汙染資料備份,“剛才段乾給我發訊息,說她在化工廠舊址附近發現了新的線索,好像是關於當年事故的直接責任人,但她沒說具體是什麼,隻說讓我帶著這個晶片過去,還說……讓我小心點,好像有人在跟著她。”

單於黻的心沉了下去——化工廠的舊案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怎麼還會有人盯著?她低頭看了看懷裡的橘貓,貓突然“喵”了一聲,朝著迴廊儘頭的方向望去,尾巴尖開始快速擺動。

順著貓的視線望去,迴廊儘頭的陰影裡,站著個陌生的身影——那人穿著件黑色的連帽衫,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手裡拿著個黑色的包,包的形狀有點像工具箱。他似乎察覺到她們的目光,轉身就往樓梯間的方向走,腳步很快,幾乎沒有聲音。

“追上去!”亓官黻突然喊道,一把抓住單於黻的手腕,她的手很涼,還在微微發抖,“不能讓他跑了,他手裡可能拿著段乾的訊息!”

兩人一前一後追著那人往樓梯間跑,懷裡的橘貓被嚇得“喵嗚”叫了一聲,從單於黻懷裡跳了下去,往相反的方向跑走了。樓梯間裡沒有燈,隻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綠光,照亮台階上的灰塵和汙漬。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那人跑得很快,轉過一個拐角時,突然撞翻了堆在樓梯間的清潔工具,拖把、水桶“嘩啦啦”地倒在地上,擋住了她們的去路。亓官黻彎腰想搬開水桶,卻被單於黻一把拉住:“彆碰!小心有機關!”

果然,就在亓官黻的手快要碰到水桶時,水桶的提手突然“哢嗒”一聲彈開,露出裡麵藏著的個小小的金屬片——是個微型攝像頭,正對著她們的方向閃爍著紅光。

“有人故意引我們來這裡。”單於黻壓低聲音,拉著亓官黻往後退了一步,後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牆壁上的瓷磚帶著點潮濕的涼意,“你有沒有想過,段乾給你發的訊息,可能是假的?”

亓官黻愣住了,眼神裡充滿了不可置信:“不可能!段乾不會騙我的,我們一起追查了這麼久的案子,她怎麼會……”

話還沒說完,樓梯間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一個經過變聲處理的聲音傳來,帶著點機械的冰冷:“單於黻,亓官黻,想知道段乾?的下落,就帶著晶片,去美術館頂樓的天台,十分鐘後,過時不候。記住,隻能你們兩個人來,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你們永遠彆想再見到段乾?。”

廣播聲戛然而止,留下一片死寂。樓梯間裡的應急燈開始閃爍,綠光忽明忽暗,照在地上的清潔工具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亓官黻緊緊攥著手裡的鐵盒,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告訴其他人?比如令狐老師,他以前是消防員,經驗豐富;或者漆雕老師,她會功夫,能保護我們。”

單於黻咬了咬嘴唇,腦子裡飛速運轉——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知道她們的軟肋在哪裡。如果告訴其他人,萬一對方真的對段乾?下毒手,後果不堪設想;可如果兩個人去,對方的實力不明,風險也很大。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就像當年丈夫在工地麵臨的選擇——是先救被困的工人,還是先保住即將坍塌的腳手架。

“不能告訴其他人。”她最終做出了決定,聲音堅定得連自己都驚訝,“對方要的是晶片,不是我們的命,隻要我們把晶片帶去,他們暫時不會對段乾怎麼樣。而且,我們兩個人去,目標小,更容易找到機會反擊。你還記得嗎?你以前教過我,廢品堆裡的老鼠,往往能在最危險的時候找到逃生的洞口。”

亓官黻看著她眼底的堅定,想起了當年兩人一起在廢品站分揀舊檔案的日子,那些日子裡,她們互相扶持,從一堆堆廢品裡尋找真相的碎片。她點了點頭,把鐵盒放進貼身的口袋裡,拉上拉鏈:“好,我聽你的。不過,我們得先準備點東西,不能赤手空拳去。”

兩人轉身往回走,腳步放得很輕,儘量不發出聲音。路過後台時,她們偷偷拿了些東西——亓官黻拿了把用廢鋼片磨成的小刀,藏在袖筒裡;單於黻則拿了根用鋼筋截成的短棍,還順手拿了太叔黻放在桌上的丙烯顏料,揣了兩管紅色和黃色的,“這顏料裡有丙烯酰胺,雖然不是什麼劇毒,但噴到眼睛裡,也能讓對方暫時失去視力。”

準備好東西,兩人沿著樓梯往頂樓走。樓梯間的牆壁上,貼著一些舊的展覽海報,有太叔黻的“城市角落”畫展,有濮陽龢的插畫展,還有相裡黻複原的宋代食譜展。海報上的笑容,在應急燈的綠光下,顯得有些詭異。

走到頂樓的天台門口,門是虛掩著的,露出一條縫隙。風從縫隙裡灌進來,帶著點鐵鏽的味道,還有點淡淡的血腥味——是段乾?常用的那種熒光粉的味道,混合著血的味道,讓人心裡發毛。

單於黻深吸一口氣,推開門,天台的景象映入眼簾——段乾?被綁在一個鐵架上,雙手反綁在身後,頭發淩亂,額角還在流血,臉上沾著灰塵,但眼神依舊堅定,看見她們進來,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搖了搖頭,似乎在示意她們不要過來。

她的身邊,站著那個穿連帽衫的人,手裡拿著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尖抵在段乾?的脖子上,刀刃上閃著寒光。連帽衫的帽子被風吹得微微晃動,露出一點下巴——麵板很白,下巴上有顆痣,看起來很年輕,不像是當年化工廠的舊員工。

“晶片呢?”連帽衫的人開口了,聲音還是經過變聲處理的,聽不出男女,“把晶片交出來,我就放了她。彆耍花樣,我在天台上裝了炸彈,隻要我按下按鈕,整個美術館都會變成廢墟。”

亓官黻往前走了一步,手放在口袋裡,緊緊攥著鐵盒:“你先放了段乾,我們再把晶片給你。晶片在我這裡,隻有我知道怎麼開啟,你就算殺了她,也拿不到裡麵的資料。”

“彆跟我討價還價!”連帽衫的人把匕首又往前送了送,段乾?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道血痕,“我數三下,要麼交晶片,要麼看著她死——一!二!”

“等等!”單於黻突然喊道,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用鋼筋截成的短棍,“晶片可以給你,但你得先告訴我們,你是誰?為什麼要抓段乾?當年的化工廠事故,是不是還有其他隱情?”

連帽衫的人沉默了幾秒,然後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刺耳:“我是誰?我是當年化工廠事故中,被你們忽略的那個受害者!我父親當年是化工廠的技術員,因為拒絕在汙染報告上簽字,被禿頭張推下了樓梯,摔死了!你們以為禿頭張入獄就結束了?不,遠遠沒有!還有很多人,當年參與了掩蓋真相,他們都該死!”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匕首又往前送了送,段乾?的血順著刀刃流下來,滴在地上,染紅了一小塊水泥地。

亓官黻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想起了當年在廢品站找到的那些舊檔案,想起了段乾?丈夫的遺物,想起了那些因為汙染而生病的孩子:“對不起,我們當年……當年確實忽略了很多細節,但是,我們一直在努力尋找真相,我們已經讓禿頭張入獄了,還有其他參與掩蓋真相的人,我們也會一個個找出來,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你放了段乾,我們一起,把剩下的人找出來,好嗎?”

“彆跟我來這套!”連帽衫的人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你們這些所謂的‘正義使者’,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名聲!我父親的冤屈,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今天,我就要讓你們為當年的疏忽付出代價!”

說著,他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遙控器,按下了一個按鈕。天台的角落裡,突然傳來“滴滴”的聲響,一個紅色的指示燈開始閃爍——是炸彈的倒計時燈!

“還有五分鐘!”連帽衫的人喊道,“要麼交晶片,要麼一起死!”

單於黻看著段乾?,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但眼神依舊在給自己使眼色——她的手腕上,戴著一個用熒光粉做的手鏈,手鏈上的珠子正在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那是她們約定的訊號,代表“準備反擊”。

單於黻會意,悄悄從口袋裡掏出那管紅色的丙烯顏料,握在手裡。然後對亓官黻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準備扔晶片。

亓官黻心領神會,慢慢從口袋裡掏出鐵盒,做出要扔過去的樣子:“好,我把晶片給你,你接好了!”

就在連帽衫的人伸手去接的瞬間,單於黻猛地將手裡的丙烯顏料朝著他的眼睛噴過去!紅色的顏料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準確地噴在了連帽衫人的臉上,他立刻發出一聲慘叫,手裡的匕首掉在了地上,眼睛被顏料糊住,什麼也看不見了。

“就是現在!”段乾?突然喊道,用手腕上的手鏈猛地砸向綁著她的鐵架——手鏈是用特殊的熒光粉混合樹脂做的,硬度很高,一下就砸斷了鐵架上的鐵絲。她掙脫束縛,撿起地上的匕首,朝著連帽衫人的後背刺過去!

連帽衫人被刺中,踉蹌著往前倒了幾步,然後轉過身,臉上全是紅色的顏料,像個血人,樣子十分恐怖。他伸手想摸遙控器,卻被亓官黻一腳踢中手腕,遙控器掉在了地上,滑到了天台的邊緣。

“快!把遙控器撿起來!”單於黻喊道,同時朝著連帽衫人衝過去,用手裡的鋼筋短棍朝著他的肚子打過去。連帽衫人吃痛,彎下腰,亓官黻趁機衝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連帽衫,把帽子扯了下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大概二十多歲,臉上還帶著點稚氣,隻是此刻因為痛苦和憤怒,顯得有些扭曲。

“你叫什麼名字?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亓官黻質問道,手裡的鐵盒緊緊抵著他的胸口。

年輕人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朝著天台邊緣衝過去,想要去撿遙控器。段乾?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卻被他用力甩開,段乾?沒站穩,摔倒在地上,額頭重重地磕在了水泥地上,暈了過去。

“段乾!”單於黻驚呼一聲,想要衝過去扶她,卻被年輕人擋住了去路。年輕人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塊碎玻璃,正朝著她的胸口刺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天台的門突然被撞開,一群人衝了進來——令狐?手裡拿著個消防斧,太叔黻手裡拿著個畫板,漆雕?手裡拿著根鋼管,濮陽龢手裡拿著支畫筆,甚至還有亓官黻的孫女,手裡拿著個用廢品拚的彈弓,裡麵還塞著顆石子。

“住手!”令狐?大喊一聲,手裡的消防斧朝著年輕人的胳膊砍過去,年輕人嚇得趕緊後退,手裡的碎玻璃掉在了地上。

太叔黻趁機衝上去,用畫板朝著年輕人的後背砸過去,畫板“嘩啦”一聲碎了,年輕人踉蹌著倒在地上。漆雕?立刻衝上去,用鋼管壓住他的肩膀,膝蓋頂住他的後背,讓他動彈不得。濮陽龢快步上前,將畫筆彆在耳後,彎腰撿起地上的遙控器,手指顫抖著按下暫停鍵——紅色的倒計時燈終於停止了閃爍,天台角落的“滴滴”聲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太叔黻跑到段乾?身邊,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頭,發現她額角的傷口還在流血,趕緊從帆布包裡掏出乾淨的紙巾按住:“段乾老師!你醒醒!彆嚇我啊!”懷裡的橘貓不知何時也跟了上來,此刻正蹲在段乾?的手邊,用腦袋輕輕蹭著她的手背,發出細微的“咕嚕”聲。

令狐?的孫子攥著爺爺的衣角,小聲問:“爺爺,這個人是壞人嗎?他為什麼要炸美術館呀?”令狐?摸了摸孫子的頭,眼神複雜地看著被製服的年輕人:“他隻是走了歪路的可憐人,但做錯事,就要承擔代價。”

亓官黻走到年輕人麵前,蹲下身,看著他布滿淚痕和顏料的臉:“你父親的冤屈,我們一定會查清,那些藏在暗處的人,也絕不會逃脫。但你用傷害彆人的方式來複仇,隻會讓更多人像你一樣痛苦,這不是你父親想看到的,對嗎?”

年輕人的肩膀突然開始發抖,從壓抑的嗚咽變成了放聲大哭,像個迷路的孩子:“我找了他們好多年……沒人理我……我隻能自己來……”哭聲在空曠的天台上回蕩,混著遠處傳來的警笛聲——是小星報了警,她早就察覺到師父和亓官老師的異常,偷偷留了個心眼。

單於黻走到天台邊緣,望著下方漸漸恢複熱哄的廣場,鋼筋琴的海報在陽光下依舊醒目。風掀起她的衣角,腕上的鋼筋鏈輕輕晃動,“星星”二字在光線下閃著微光。她想起丈夫當年說過的話:“鋼筋是冷的,但澆築進人心,就會變成暖的。”

身後,太叔黻正用顏料在紙板上畫著什麼,濮陽龢在一旁幫忙遞著畫筆;令狐?在給段乾?簡單處理傷口,他的孫子蹲在地上,逗著那隻橘貓;漆雕?靠在鐵架旁,看著遠處的天空,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鋼管,像在打一段不成調的節拍。

警笛聲越來越近,年輕人被戴上手銬帶走時,回頭看了一眼天台——那裡,亓官黻正拿著他掉落的那個易拉罐星星,輕輕放在了段乾?的手邊。陽光穿過雲層,灑在所有人身上,將鋼筋的冷硬、顏料的斑斕、還有人心的溫熱,都揉進了這七月流火的午後裡。

單於黻低頭摸了摸腕上的鏈子,突然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叮”一聲——是太叔黻不小心碰掉了畫筆,筆尖落在顏料盒裡,濺起一點紅色的顏料,像一顆小小的星星,落在了畫紙上那架鋼筋琴的琴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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