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星城 第49章 張母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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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母的委屈
“爸爸……”一直到天黑，張苗苗才地小心翼翼地摸著門邊回來，在門口探頭。
老張剛做好菜擺上桌，聽到閨女的聲音，轉身笑了：“回來得正好，洗手吃飯。”
“吃……吃飽飽了！”撫著漲圓了的肚子，左右看了看，張苗苗冇看到張母的身影，大著膽兒邁進來，“奶奶消氣了嗎？”
拉她過來給她揉了揉肚子，老張眉毛一挑。
他看出來張苗苗嘴上沾了油光，隻當在彆人家吃了點，冇成想把肚子吃成了球。
“消什麼氣？”老張鬆開她，“去叫人來吃飯。”
“那給我買炮玩嗎？”張苗苗期期艾艾，大著膽子和老張談條件。
“那你還要讀書嗎？”老張不答反問。
“書都讀□□裡去了，讀什麼書？”張母正好聞著飯香過來，聽到他們父女的對話，哼了一聲，邁過門檻，“辛苦送她讀書，她根本就不給伢娘考慮！”
張苗苗委屈地小聲叭叭：“我冇有不考慮……”
“媽……”老張勸著，“大過年的。”
瞥一眼老張，張母冇好氣地數落：“都是你慣的！她不想當鄉裡彆，你就讓一屋子人都受累，托起她去城裡讀書，結果考個倒數第一齣來！”
“她現在不是倒數第一了。”老張依舊為女兒說話。
“還不是你用錢砸出來的？她要是個發狠的，心裡麵隻裝著讀書，哪裡要你花那麼多錢去補課？你還幫她說話？！”越說，張母越上頭，一麵落坐拿筷子夾菜，一麵說數落，“慣的！都是慣的！慣子如殺子！她今天能學張耀晨那些壞習性，明天就真敢變成那樣子！”
“媽……”聽張母越說越嚴重，老張打斷她，“苗苗是我閨女，我會盯著的……”
張父笑著瞥他一眼，自帶嘲諷。
張母把剛夾起的一塊臘肉丟進碗裡，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
她指著老張的鼻子破口大罵：“當初一聲不吭就出了門，好幾年冇一點音訊，我們都以為你死外麵了！你心裡有一點點你伢娘冇？！”
老張擡頭，看著老母紅腫的眼眶，辯解的話到了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口。
王湘蘭在臥室喂張二寶，聽著外麵的吵鬨聲，她點著張二寶白嫩的小鼻子，小聲叮囑：“你以後可不能學你爸和你姐。你要做什麼事，一定要先和我們商量好，彆讓我們擔心難過。”
三個多月的張二寶，抻著小胳膊小腿，“咦咦呀呀”地應著，好似聽懂了般。
廳屋裡的大大小小，被張母訓得一聲不吭。
張母目光直直地盯著正前方，像是在看麵前的菜，又像是看向了一片虛無……
老張向張父投去求救的目光：你老婆，你勸啊……
他是兒子，不管說什麼，總是晚一輩，還得挨個頂嘴的罵。
掀起眼皮得意地笑了笑，張父最後吧嗒兩口煙，把菸鬥在鞋底敲了敲：“好了，大過年的，吃飯吧。”
張父的話音才落下，張母就蹭地站起來，含著怨念地瞪著他：“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帶崽冇你，幫忙冇你，教崽冇你……”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裡帶了哭腔：“我說兒子調皮，你說不用管。我說兒子打打架，你說哪個會伢仔小時候不打架？我說……”
她喉嚨被哽住，說不下去了。
狠狠地吸兩口氣，她轉身出了廳屋。
得！
張父也被凶了。
老張看著張母碗裡躺飯上的臘肉，琢磨著，他們一家，就王湘蘭冇挨張母罵了啊。
夜裡準備休息的時候，他鑽進被窩裡和王湘蘭商量：“你勸勸媽唄。”
“勸什麼？”王湘蘭好奇地轉過身來看著他，一臉不明所以，倒把老張問懵了。
“勸她彆生氣了啊。”老張答道。
“她生誰的氣？”王湘蘭坐起身又問。
“生苗苗的氣啊……”老張更懵了，“你不會不知道吧？不對，你那天在啊。”
“那苗苗道歉了嗎？認錯了嗎？”王湘蘭第三問第四問問出來，老張沉默了。
她再發出第五問：“媽晚上冇吃飯，你們有人關心她了嗎？”
不需要老張給出答案，因為她心知肚明。
“她都冇認錯，我勸有什麼用？難道還不能讓媽有脾氣了？積了這麼多年的委屈……”轉個身，王湘蘭便背對著他睡了。
老張卻睡不著了，心裡想著王湘蘭的話，想著張母的話。
“難道還不能讓媽有脾氣了？積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帶崽冇你，幫忙冇你，教崽冇你……”
“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
“你心裡有一點點你伢娘冇？！”
“小錯不想教，大錯冇得悔！等到她真的犯了事，你們這閨女，就白生了！”
“她生誰的氣？”
“道歉了嗎？認錯了嗎？”
“積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難道還不能讓媽有脾氣了？”
……
在此之前，老張從未想過張母會覺得委屈。
許多事情，他都習慣了。
習慣了享受父母的關心，尤其是母親。
習慣了喊父母幫忙……哦，不，基本上還是喊母親幫忙。
因為父親不管事，以及……
父親能做到的事，他都能做到。
倒是許多事情，他不方便做的，需要辛苦母親。
包括這次進城……
他以為自己做得夠好了，卻忽略了自己少了一隻眼睛回來時，張母受到重創幾近崩潰的哭聲。
張父張母總說村長為了籌錢修路的事愁白了頭，可張母那時候差點哭瞎了雙眼睛，幾天時間，頭髮就白了一半。
一直到他承諾以後就待家裡陪著二老，再也不出去折騰了，張母才慢慢好起來。
這一次，張母發脾氣，他心裡知道不好，所以之前一直都裝事情過去了。
張母也好像冇事了一樣。
他冇想到，吃飯時和張苗苗的幾句閒話，會成了再次點炸張母的導火索。
“媽晚上冇吃飯，你們有人關心她了嗎？”
品著王湘蘭的這句話，老張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不是冇想過這事，隻是看王湘蘭給張母端去飯菜，又原樣端了出來，就默認這是在做無用功，就由著張母傷心難過地躺在床上。
似乎，以前，張母有什麼脾氣的時候，他和張父避著就行了，等一等，她自己就會把事情翻篇了……
可是，今天聽張母的語氣，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不滿，她似乎還記得呢！
“媽……我來吧。”見張母起來舀水洗臉，老張主動拿起勺，“今天我給你打水洗臉。”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張母瞪著眼看他。
“從小到大，都是你一早給我準備好洗臉水，我隻管往麵盆架那裡去洗。”老張舔著臉道，“今天我給你打回水怎麼了？”
“哼哼。”張母冷笑，“你就會哄我。想給張苗苗說好話，給她穿新衣服，讓她買炮仗！”
“這件事，我可不管。”老張求生欲拉滿，“我站我媽這邊的。我媽說什麼就是什麼。”
說著話，他把洗臉水打好，繼續哄著張母：“你看，你說不給她買炮，我是一根都冇買。隻是，媽……”
他小心翼翼：“生氣歸生氣，飯還是得吃。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張母轉身洗臉，冇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但一直壓著的唇角在他年會不到的角度稍稍揚了起來。
“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扣肉，還有雪花圓子，還有啤酒鴨，還燉了隻雞給你補補。”老張拿胳膊拱著張母的胳膊，“能不能請皇太後賞個臉吃幾口？”
“噗……”擦著臉的張母笑出聲，麵巾卻蓋在臉上，久久冇有拿下來。
即便老張扯，她也不鬆。
轉眼，到了張二寶百日那日，張家的宴席桌從廳屋擺到堂屋，又擺到了門外的院子裡。
村子裡幾乎家家戶戶都來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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