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員和偏執狂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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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省,滇西深山。
鮮血順著山路蔓延向下,匆忙慌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整個林子再無他聲,連蟲鳴都悄然消失了。
陡然,鮮血噴濺,夜色下,變成了一道不起眼的暗色。
前方還在跑的幾人嚇得魂不守舍,一個女人倒地,跑不動了,其他人忙壓聲催促道:快跑!
女人落了單,她哭著求饒,彆殺我!彆殺我!她看著那道黑色身影逐漸靠近,站到他麵前。對方身材高挑纖細,少年模樣,眼角濺了幾滴血,多了幾分妖冶。
陳墨蹲下身,刀尖挑起女人的下巴,若有所思,不要動。
女人拚儘全力想逃,啊!頓時,一把刀落在了她的腳筋處,刀子連血帶肉地釘在了泥土裡。
陳墨仿若未聞,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像是一個瘋子,重複著某種固定的動作,他手腕轉動,手中的刀,刀尖彷彿在空中能雕刻出什麼似的,終於,他又要嘗試了,一刀,直對心臟,巧妙的手法,人不會立刻死亡,而是睜大了眼,在一種極其痛苦的狀態下,一點點地被耗死,而那刀尖帶來的微妙偏移,更是鑽心一般的痛,女人張大了嘴巴,啊嗚啊嗚幾聲,滿嘴血沫地倒下了。
陳墨皺眉,起身,又失敗了……
他苦惱地把地上的泥土踢飛,來回踱步。
陳墨一邊繼續追尋前方逃走的那群人,一邊自責地說:我好笨……我太笨了……他急得要哭出來了,不像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反而像是一個正在檢討自己的孩童,落寞難過。
五小時後。
山下,一個村民,正準備上山,忽然,看見了地上的鮮血,以為是什麼野獸的,他順著血跡繼續往前走,心裡直打鼓,等到看見前方屍體後,毛骨悚然!腿一軟,瞬間倒地,失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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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消失的第二十一天。
唐欲白用儘了所有能聯絡陳墨的方式,可是對方像是人間蒸發一樣,無影無蹤。
他都懷疑自己這段時間精神狀態不好,有可能和陳墨的離開有關。
唐欲白前後經曆了不下三次精神崩潰,三次都是用藥物壓製下來的,三次也都是趙誠陪著他,那晚的曖昧點到為止,兩人都不再提及。
唐欲白又一次欣賞起趙誠,他要是趙誠,對方說要做,那就做了唄,所謂的趁火打劫,在他看來是時運到了,註定如此。
可趙誠的道德感重,他不做那些違背良心的事兒,非要你情我願,真的確定感情了,才進行下一步。
唐欲白漸漸明白了。
為什麼那麼多人裡,他最後隻和趙誠走得近。
人都是互補的。
這世間的人大多都不乾不淨,或多或少都能從對方身上找到些許共鳴。
可趙誠是個例外。
自己是個道德低下,冇什麼恥辱感的人,所以纔會被趙誠這種渾身充滿正能量,朝氣蓬勃的人不自覺地吸引過去。
時日不停,轉眼,初春。
對,和以前的412案作案手法很相似,一共八具屍體,現在Y省停放。
辦公室內,聽著電話裡老同學的聲音,趙誠麵色沉沉,第十一年了,他冇想到還能聽見有人說起夏家滅門案,他沉聲道:我今晚去Y省。
夜路直奔,跨三省過五市,風馳電掣,直達Y省刑偵大隊。
路上,他不斷想到陳墨這個名字。
當到達以後,看見法醫的初版文書,眼眸一抹寒涼劃過。
極其相似的手法,和夏家滅門案的動手手法幾乎百分之九十的貼近!
王勝武又道:這八個人,其中五個都是通緝名單上的,涉嫌拐賣人口論罪。滇西山裡發現的,看行蹤,他們應該是想跨山出境,結果還冇出去呢,就被人滅口了。
趙誠翻動著手裡的檔案,這麼說凶手還算是做了個貢獻
王勝武點頭:可以這樣理解。這是個拐賣團夥,一共九人,死了八人,還剩一人不知行蹤,目前,已經展開搜查。
趙誠微微眯起眼,八個人都死了,很明顯,是有預謀有針對性地作案,剩下的那個人,凶手大概率也要去殺了他。
王勝武拿出名單,李香秀,性彆女,Y省人,在國內參與了大大小小人口販賣不下十餘例,屬於這九人裡的領導人物了。他又搬出一台電腦,與此同時,境外暗域網址,於三天前,釋出了一條懸賞。
當螢幕正對趙誠的那一刻,趙誠臉色微變,那是一張無比清晰的照片,五官端正秀氣,眉眼漂亮,黑色衛衣,黑色棒球帽,將人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他的眼不似他想象中的冷戾,而是一種寧靜的感覺,很年輕的樣子。
趙誠吐出二字:陳墨。
王勝武回頭看了眼他,認識叫陳墨啊……
趙誠再次看向下方懸賞字幕,鮮紅奪目。
【懸賞】
【身份不詳,僅有照片,懸賞金額百萬起。】
【**,可提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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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搬到了乾休所附近的公寓樓。
趙父以想念老房子為由,讓其他人先搬走了,說自己要再住這邊一段時間。
唐欲白趁此機會,也正好找理由,說自己傷好了,要回家。
兩月的相處終於停止。
唐欲白照常工作,照常生活,忽然之間,四周空蕩蕩了。
陳墨不在,趙誠出差,去學校往日交好的鄭老師又被抓了,回到家冇了趙父趙母的聲音,他竟然覺得有點無聊。
夜晚,他在樓下才散步結束,正要回家,進了電梯,一隻手將電梯突然攔住,他看了過去,眼睛睜大,陳墨
浴室裡,陳墨正在洗澡,唐欲白看著陳墨帶回來的照片,觸目驚心。
八具屍體。
他翻來覆去地看,一時,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等陳墨出了浴室後,走過來,一字一頓地對他說:我把他們都殺掉了。
唐欲白:……
陳墨拿出另一張,還差她。
唐欲白盯著照片,手指微顫。
他怎麼可能不記得這個人,他查了這麼多年啊,始終訊息甚少。
照片裡的女人眉骨深邃,麵色偏黃,乍一看,以為隻是一個普通婦女,可背後卻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販子。她與普通人販子上街偷小孩的性質不同,她是成規模成專業化的為雇主提供想要的一切。當客戶提出想要的人選要求後,她會根據要求,挑選出合適的人,然後送到客戶手中,其中的所有流程,合理合法合規,半點錯也挑不出,如果不是五年前,一樁拐賣案件被警方破獲,抓了十餘人,其中有人說出了此人,誰也不知道這個人能藏得這麼深,這麼久。
夏家人用他當自家兒子的藥罐子,隨時準備配型,絕不是巧合!
他怎麼就能如此精確的和夏子鬆匹配上夏家人是怎麼去福利院找到他收養他的他到底是怎麼離開親生父母出現在福利院的
唐欲白從冇放棄搜尋查詢,果然讓他發現了端倪。
夏父夏母聯絡上了李香秀這個特殊‘機構’,提出要求,並預付了大量資金,李香秀通過醫院渠道,查詢到了許多人的詳細資訊,其中就發現了唐欲白,那時的唐欲白不過三歲,他們將孩子擄走後,為了不讓這個孩子身份不清不楚,便主動利用一批人被警方抓走,藉此將唐欲白送至福利院,夏家再順理成章地去收養唐欲白。
其實他從未親眼見過李香秀,這個人隻存在於他的情報之中,連照片都少得可憐。
對方常年乾走私、運貨和販賣這些黑色生意,遠不是唐欲白一個普通老師能比及的,故而唐欲白哪怕知道了蛛絲馬跡,時刻惦念著要怎麼報複回去,卻也隻是停留在想法這一步,難以落到實處。可能他想當警察,也是因為這個,隻有當了警察,他才能光明正大地舊事重提。
他從來不是一個大方和善的人,睚眥必報是他終身信條。
不過意外之處是,陳墨竟然先他一步動手了。
雖然李香秀冇死,但其下屬八人全部慘死,倒是解恨。
唐欲白放下照片,大腦飛速運轉,死了八個人,還是在境內死的,遠在Y省,就算他想趕過去善後,也來不及了,怕是警方已經發現了。
雖這八人死有餘辜,但畢竟是人命,警方不可能不查。
陳墨擅長殺人,不擅長處理後續局麵,早晚要查到他身上,時間問題而已。
唐欲白第一反應是,怎麼解決陳墨會被查到這個問題,他的思路從頭到尾都是要保住陳墨,可忽然,他想起什麼,問陳墨道:你怎麼殺的他們
陳墨回答:用刀。
唐欲白坐直了身體,他迴避了陳墨近乎純良的目光。
陳墨補了一句:……和十年前一樣。可能是覺得自己說得不準確,他再次補充:我覺得應該是一樣的。
唐欲白心咯噔一下,他快速抬頭,掃了眼陳墨,陳墨麵上不見半分緊張,反而有種邀功討好的樣子,但唐欲白現在根本不糾結對方替他報仇了這件事,隻想知道那些屍體的刀口手法,是否和夏家滅門案的一樣。
他要是能看看那幾具屍體就好了。
如果一樣,那一切可真是水到渠成啊。
他再也不用傷腦筋,怎麼把陳墨和滅門案關聯起來……
陳墨打了個哈氣,睏倦地揉揉眼,那我出去了。他準備離開房間,唐欲白拉住了他的手,等等。到底是有幾分感情在,他道:今晚住家裡吧。
陳墨不像以前一樣會高興,他拒絕了唐欲白,並執著地掰開他的手,李香秀在找人殺我,和你住一起,你很危險。
唐欲白麪色一變,有人想殺你你發現了
陳墨冇什麼表情變化地點頭,嗯,然後我把他們殺掉了,扔在了垃圾桶裡。
唐欲白:……本省內
陳墨點點頭。
唐欲白:……幾個人
陳墨低頭思索,兩個可能還有,我忘了。
……
風雨欲來山欲摧,幾句話下來,唐欲白就已經能感覺到,今晚過後,會迎來多麼猛烈的疾風驟雨了。
陳墨:我要去找那個女人了,但是我害怕他們找到你,傷害你……
唐欲白詫異:所以你纔回來給我通風報信
嗯。
陳墨離開了家,出門時還體貼地幫他捎走了垃圾。
唐欲白坐在沙發上,一整夜,冇睡著。
第二天,晨曦剛剛揮灑,他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外麵站了兩個警察,不帶任何感**彩地說:唐欲白是嗎我們是西寧市公安局的,現懷疑你與此人有密切聯絡,請和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一樁案件。
警察亮出證件的那一刻,唐欲白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他隨手扯了件外衣,經過一晚上的心理準備,神情自然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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