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靈珠 第42章 日月馳，影蹤亂
「又要去西邊沙漠嗎？」剛進入西域十萬大山邊緣，白璃想起了上次進入沙漠的情景。
白璃感覺自己上次去西邊，差一點點就能與沐逸晨他們遇上了。
他當時就感應到了他們的氣息。
「也許這次能遇到沐逸晨他們。」小茉聲音很低，低到隻有最靠近她的白璃才能聽到。
白璃驚喜道：「真的嗎？」
「如果你想見他們，我們可以找他們去。」小茉傳音給白璃，「你可以與他們一道去尋靈珠。」
「那你呢？」白璃問道。
他還是想跟著小茉，他想知道小茉來自哪裡？
「我當然是……當然是曆練。」她本想說出自己想弄明白為什麼她要出現在這裡，但這好像與白璃無關，她覺得沒必要說。
小茉停了下來。
「那裡是我初入這個世界時造的府邸。」白竹突然出聲。
眾人望向遠方。
前方雲端之上一座懸浮島上矗立著一座紫色的宮殿。
宮殿門上中央發著光的牌匾上《紫府雲殿》四個字閃過一絲紫光。
白璃疑惑的看著白竹。
她不是稱茉茉為主子嗎？怎會是這界麵的器靈。
小茉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白竹的真正主子，也許是她前世纔是白竹的主子，她隻是把白竹從識海裡具化了，識海裡的白竹與這界麵的白竹合魂了。
「我想去看看！」赤焰本來就是急性子，話音剛落，已經飛向紫府雲殿。
小茉跟了上去，她也想看看，這個紫府雲殿如何。
白璃跟著小茉往紫府雲殿飛去，白竹立刻跟上。
……
紫府雲殿的玉階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霜花。
小茉指尖拂過欄杆上的冰晶，那六角形的霜花在觸及她靈力的瞬間，化作一縷輕煙消散。可眨眼間，新的霜花又從石縫裡鑽出來，彷彿有無形的寒氣在不斷催生著冰雪——這已是三天來的第七次異常了。
隻是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茉茉，西山有異動傳來。」星琅的聲音從萬象匣裡傳來，金色的光絲卷著一枚玉簡落在小茉掌心，「西邊的十萬大山中的瘴氣突然變得滾燙，原本冰封的寒潭竟冒出了熱氣，好多精怪都被燙得遷居了。」
「你……」
小茉展開玉簡，上麵的字跡因靈力紊亂而微微扭曲。除了東域的異象，南荒沼澤的毒藤開始瘋長，西漠瀚海的流沙倒灌回河床，連極北冰原的冰層都裂開了無數道縫隙。
天地間的陰陽之氣，正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失衡。
「吼——」
赤焰夔牛打了個噴嚏，龐大的身軀縮在靈力結界裡瑟瑟發抖。它背上的火焰明明熾烈如舊，卻總覺得有股陰冷的風往骨頭縫裡鑽：「這太怪了！剛才還熱得像烤爐，怎麼突然就飄雪花了？」
白璃仰頭望向天空，冰藍色的龍瞳裡映著奇異的景象：白日裡，一輪殘月竟與太陽並肩懸在天際，月光與日光交織處，空氣扭曲成怪異的旋渦；到了夜晚，太陽又會提前升起，將星辰的光芒碾得粉碎。
「是日月失序。」星琅的白衣身影從萬象匣裡浮現，少年望著天空中追逐的日月，清澈的眉眼覆滿寒霜，「它們的執行速度越來越快，陰陽二氣已經亂。再這樣下去，不出半月，三界的靈脈就會徹底崩斷。」
小茉的指尖凝著一縷淡紫色靈力，正試圖安撫身邊一株因寒熱交替而枯萎的靈草。靈力注入草葉的瞬間，那株靈草竟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綠光，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芽、開花、結果，最後在眨眼間枯萎成灰——這是生命節律被強行加快的征兆。
「為什麼會這樣？」她收回手，掌心殘留著灼熱又冰冷的觸感，「天地規則雖有鬆動，卻不該亂到這種地步。」
星琅抬手一揮，萬象匣的金紋亮起，一麵水鏡在眾人麵前展開。鏡中浮現出三界各處的景象：東海龍宮的珊瑚群在烈日下白化，九幽地府的忘川河結了層薄冰，甚至連天界的瑤池都開始泛出黑色的死水……
「是焚天玨的餘波。」星琅的指尖點向水鏡中一處正在崩塌的山穀，那裡殘留著極淡的赤紅火焰，「上次淨化天魔殘魂時，玄晶的業火不小心燒到了天地的陰陽樞紐。那樞紐本是維持日月執行的核心，如今被業火點燃，隻會越轉越快。」
白璃的龍鱗猛地一顫：「那怎麼辦？把樞紐的火澆滅？」
他還沒有拿到炎靈珠，這個界麵不會先崩塌了吧。
「澆不滅。」星琅搖頭，聲音凝重如冰，「那是焚天玄晶的本源之火，尋常水與冰隻會被它燒得氣化。而且陰陽樞紐一旦受損，彆說滅火，稍有不慎就會讓日月徹底相撞——到時候，三界會在瞬間化為虛無。」
赤焰夔牛忍不住嚥了口唾沫：「那……那咱們豈不是隻能看著三界毀滅？」
小茉感覺沒那麼嚴重。
「還有一個辦法。」小茉忽然開口，指尖的淡紫色靈力與萬象匣的金紋產生共鳴，「星琅，你說焚天玄晶能點燃萬物之靈，那它能不能……重鑄陰陽樞紐？」
星琅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化為瞭然的沉重：「你想以鴻蒙之力為引，用玄晶的業火重煉樞紐？可那樣太危險了！陰陽樞紐裡藏著創世時的混沌之氣，稍有不慎，你就會被兩種力量撕成碎片。」
「總比看著三界崩塌強。」小茉望向水鏡中一片正在被流沙吞噬的村莊，那裡有個抱著幼崽的狐妖母親，正用身體護住孩子最後的生機——像極了當年的小狐妖。
她抬手握住萬象匣，焚天玄晶的赤紅光芒透過匣身，在她掌心烙下一朵跳動的火焰印記：「告訴我，陰陽樞紐在哪。」
星琅沉默片刻，水鏡中的景象突然變換，最終定格在昆侖山脈的主峰之巔。那裡雲霧繚繞，一座由日月精華凝成的石塔隱現其中，塔尖纏繞著赤金與銀白兩道光帶，正是陰陽二氣的本源。此刻那兩道光帶正像麻花般瘋狂絞纏，石塔的裂縫裡不斷滲出黑色的霧氣。
「昆侖天柱。」星琅的聲音輕得像歎息，「那是天地的脊梁，陰陽樞紐就藏在塔心。」
「我們去昆侖山脈。」小茉話音剛落，赤焰已經朝著昆侖山的方向飛去。
小茉與白璃跟了上去。
白竹隻能跟上。
她如今還不確定小茉是不是前世的主子，因為如今的主子未成年，長得不像前世的主子也有可能，隻是這一世的主子身上多了一些她無法理解的東西。
前往昆侖的天空比想象中更難走。
太陽帶著焚天玄晶的餘溫，將大地烤得龜裂，小茉用兩成靈力化出的結界都泛起了漣漪。
殘月出來時又會灑下刺骨的寒氣，赤焰夔牛的蹄子上結了層薄冰。
「我們下去吧！」赤焰本來就不喜歡飛，他朝著下方飛去。
小茉等人隻好跟著下去。
眼前是一片荒原，他們遇到了一群正在遷徙的凡人。這些人衣衫襤褸，懷裡抱著奄奄一息的孩子，臉上刻著被烈日灼傷又被寒風吹裂的傷痕。一個老者拄著柺杖，望著天空中追逐的日月，渾濁的眼睛裡淌下淚水：「老天爺是要收我們啊……」
小茉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緊了。她揮手放出淡紫色的靈力，在凡人隊伍上方撐起一片清涼的結界，又讓白璃噴出水霧滋潤乾裂的土地。老者驚疑地摸著結界的光幕，忽然對著她的方向拜倒在地，身後的凡人紛紛效仿，哭聲與道謝聲混在一起，在荒原上蕩出很遠。
「主子……」白竹的聲音有些哽咽。
白竹想起了前世。
小茉沒有說話，隻是加快了速度。她越來越清楚，自己打破規則的底氣，從來不是因為本源之力的強大，而是這些需要守護的、鮮活的生命。
她想讓這些生命活著。
很快，昆侖天柱出現在眼前。
那座石塔比星琅口中形容的更高，直插雲霄的塔尖隱在日月交替的光影裡，赤金與銀白的光帶已經絞成了死結，塔身上的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最詭異的是，塔周圍的空間在不斷扭曲，靠近的飛鳥會突然被拉長，然後在光影交錯處消失無蹤。
「是時空亂流。」星琅的光絲纏上小茉的手腕，「樞紐的力量已經開始外泄，這裡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十倍。我們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完成重鑄，否則就會被永遠困在亂流裡。」
小茉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的星琅不化為人形。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的淡紫色靈力與焚天玄晶的赤紅火焰交織，在掌心凝成一枚雙色蓮子：「白璃，你與赤焰守住塔門，彆讓任何東西靠近。星琅，你用萬象匣穩住塔身，我與白竹去塔心。」
「我跟你一起去！」星琅急忙化為人形，攔住小茉，說道：「混沌之氣最能侵蝕靈識，你一個人……」
「你是萬象匣的器靈，塔身一旦崩塌，誰也活不了。」小茉打斷他，將雙色蓮子塞進他手裡，「這是本源之力與玄晶的本源融合體，關鍵時刻能護你周全。」
小茉知道星琅還沒有完全恢複靈力。
她轉身飛向石塔，淡紫色的靈力在周身織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剛踏入時空亂流的範圍，周圍的景象就開始扭曲：白璃的龍身在眼前忽大忽小，赤焰的吼聲變成了孩童的啼哭，連星琅囚擔憂而射出的靈光都被拉成了細長的光帶。
塔內比外麵更混亂。赤金與銀白的光帶在廊道裡橫衝直撞，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震耳的轟鳴。地上散落著無數碎裂的玉片，那是守護樞紐的昆侖山神留下的神骨——他們顯然在阻止日月失序時耗儘了神力。
小茉沒有停歇。她能感覺到，塔心的位置有兩股狂暴的力量在撕扯，一股熾熱如焚天玄晶，一股冰冷似極北寒冰，正是這裡失控的陰陽二氣。
塔心是一間空曠的石室，中央懸浮著一枚核桃大小的光球，球體內，赤金與銀白的氣流正以瘋狂的速度旋轉，光球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這就是陰陽樞紐的本體。
「就是現在！」星琅的聲音透過萬象匣傳來，帶著一絲不穩，「我已經用匣身穩住了塔體，快！」
小茉沒有猶豫，體內的紫源靈升至三成毫無保留地爆發。淡紫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湧向光球，將那枚瀕臨破碎的樞紐包裹其中。就在靈力觸碰到光球的瞬間，她突然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陰陽二氣正欲順著靈力逆流而上，試圖將她的靈識也攪成碎片。
隻是無法入侵而又變得狂暴。
「茉茉！」星琅的聲音帶著焦急，「用焚天玨的火！」
小茉指尖的赤紅火焰驟然亮起。焚天玄晶的力量順著她的手臂，緩緩注入光球。這一次，業火沒有焚儘一切，反而像溫柔的手，輕輕梳理著亂成一團的陰陽氣流。
赤金的陽氣漸漸沉到光球底部，銀白的陰氣慢慢浮到頂端，就像重新找到軌道的日月，開始以緩慢而規律的速度旋轉。
可就在這時，光球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冷笑。一道極細的黑霧從裂痕裡鑽出，迅速纏上小茉的靈力——又是一道天魔主君的殘魂！它竟然藏在樞紐的裂縫裡，一直等著這一刻！
「抓住你了……」殘魂的聲音帶著瘋狂的喜悅，「用你的鴻蒙之力做祭品，我就能徹底掌控陰陽樞紐，讓三界永遠活在混亂裡！」
小茉想查出這天魔主君的來處，她沒有抵抗。
黑霧順著靈力迅速蔓延，所過之處，淡紫色的光芒變得暗淡。
小茉的耳邊充斥著無數怨毒的詛咒，那些被天魔屠戮的亡魂幻象在她識海裡翻騰，試圖動搖她的心神。
可小茉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彆信它！」星琅的聲音如同驚雷，萬象匣的金紋突然穿透石室，在小茉周身織成一道金光屏障，「那是心魔！焚天玄晶能燃儘一切虛妄，快！」
小茉看著掌心那朵跳動的火焰印記，想起了極北冰原的極光，南荒沼澤的白蓮花，西漠瀚海井底的星光——那些她曾守護過的、溫暖的存在。
「燃！」
她低喝一聲，體內的本源之力與焚天玄晶的火焰徹底融合。淡紫色的光與赤紅的火交織成一柄長劍，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的識海。
「啊——！」
那些黑絲發出淒厲的慘叫，那些翻騰的亡魂幻象在火焰中迅速消散。藏在樞紐裂縫裡的黑霧被徹底點燃，化作一縷青煙，連帶著那些扭曲的怨毒，一起被淨化成虛無。
當最後一絲黑霧消散時，陰陽樞紐的光球突然爆發出璀璨的光芒。赤金與銀白的氣流徹底分開，在球體內形成完美的太極圖案，然後緩緩沉入昆侖天柱的地基深處。
外麵的天空中，追逐的日月突然放慢了速度。殘月緩緩沉入西山，太陽也回到了正當空的位置，溫暖的陽光灑在大地上，冰雪消融，枯木逢春。
小茉飛出石塔，剛到塔門口就撞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她聞到了白璃龍鱗的清冽氣息。
「沒事了……」她想笑，鼻子卻溢位一絲金色的血絲，「日月……正常了。
她感覺到掌心的火焰印記輕輕跳動了一下，像在回應她的話。
然後覺得自己暈了。
這是一種全新的感覺。
此時的昆侖天柱的裂縫已經癒合，塔尖纏繞的光帶溫柔地流轉著。
白璃的龍爪緊緊攥著小茉的衣角。
赤焰夔牛用自己龐大的身軀擋住了正午的陽光。
星琅飄在她麵前，正用萬象匣的靈力滋養著一株重新抽出嫩芽的靈草。
小茉一息後睜開眼睛時，三人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
「醒了？」星琅抬頭看向小茉，清澈的眉眼彎成了月牙，「感覺怎麼樣？」
小茉動了動手指，掌心的火焰印記還在，隻是不再灼熱，反而帶著一種安心的溫度。她看向天空，日月正沿著亙古不變的軌跡緩緩執行，雲卷雲舒，風過林梢，一切都回到了該有的樣子。
「好像……沒什麼不適，隻是撞上白璃了。」她輕聲說，聲音還有些心虛。
她飛出來時太快了，幸好她沒有用靈力，要不白璃得受傷。
星琅笑著搖頭，指尖的光絲落在她掌心：「你打破規則，讓規則記得，它本該守護的是什麼。」
萬象匣突然輕輕顫動起來，焚天玄晶的赤紅光芒與小茉的淡紫色靈力交織，在匣身表麵凝成一朵火焰蓮花。小茉知道，這是兩件本源之力徹底融合的征兆。
就是不知道她離開我的時候，這紫源靈會不會也跟著消失。
而且，她今日才發現，原先出現的紫源靈小紫，與紫藤的小紫不是同一靈識。
「接下來去哪？」白璃回過頭來，龍瞳亮晶晶的。
小茉飛身而上，望著遠方連綿的山巒。「那裡或許還有天魔餘孽，或許還有需要修複的地脈。」
她雖然想看新事物，但心裡卻充滿了平靜。
好像沒有以前那樣想看新鮮事了。
「去看看這裡極北冰原的極光吧。」她笑著說，「我答應過一隻小狐狸，要帶它去看的。」
雖然現在小狐狸不在這，但她會存下這個畫麵，以後遇到小狐狸的時候，可以拿給它看。
龍嘯與赤焰牛的吼聲交織，小茉指尖淡紫色的靈力在前方鋪展開來，像一條通往遠方的路。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三個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