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靈珠 第84章 火鳥涅盤
小茉拉著白璃並未立即回紫府雲殿。
“茉茉！你看什麼？”
被小茉拉著圍繞浮島轉了一圈的白璃，終於問出心裡的疑惑。
小茉停下，“你剛纔看到了什麼？”
白璃回想了一下，“沒什麼異常，不就是個浮島嗎？我家鄉也有很多浮島！”
小茉看著白璃，她相信白璃說的是實話。
雖然她給自己下了禁忌，但她的神識感應一向是準的。
白璃看到小茉不說話，他不想回紫府，他看著眼前的浮島：“茉茉！我們要進紫府嗎？”
星琅與赤焰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小茉覺得現在離開這浮島，還是會遇到變異的靈獸。
“回紫府。”小茉拉著白璃瞬移出現在紫府雲殿。
星琅與白璃竟不在。
紫府雲殿的香爐裡，燃燒著的香突然化作火舌。
三丈高的焰苗在銅爐上凝成隻單足鳥的形狀。
它的羽翼燃著赤霞般的光，可尾羽處拖出幾縷青煙，青煙落在玉石地麵上，竟灼出焦痕，焦痕裡浮出片焦黑的森林。
林子裡的古樹都已炭化，斷枝中還嵌著未燃儘的火焰。
“這好像是火靈獸的殘火。”白璃看向焰苗，剛向前走兩步。
那火靈獸卻突然振翅，火星濺在地上，蝕出細密的焦痕。
小茉並不在意地上的焦痕，但對隻有一隻腳的鳥倒是很好奇。
“白璃，說說這小鳥的來曆。”
白璃看著眼前的畫麵，“這靈獸，在冰域還不是冰域之時，是上古火鳥，可用天地靈火修煉。”
星琅與赤焰突然出現在小茉旁邊，“它是畢方，三百年前為滅‘幽冥火’，燃儘半身羽翼化作天火，將邪火壓在南荒林底，自己卻墜向火海，從此困在‘燼火獄’，三百年了，如今它周身的火焰已減少。”
星琅看著眼前的火焰，“此焚林焰乃是它燃儘羽翼時的執念所化，沾到火焰的人會被自己的過失自責吞噬，最會縱火，會瘋魔，會燒掉自己。隻是畢方三百年前就快燃儘靈力，隻留著最後一根火羽，幽冥火滅了，林裡的生靈不多，如今殘火顯形，是它撐不住了，隻是燼火獄的火焰若是衝破封印，那片南荒林會變成真正的不毛之地。”
小茉與白璃對星琅的突然出現並不意外。
小茉指尖的一縷靈力絲順著火焰苗遊走，焦痕中的燼火獄畫麵漸漸清晰。
燼火獄底的“焚心石”上，畢方正被五道火鏈穿透過肩與爪，它的左翅已經燒成骨架，單足的爪甲崩裂，尾羽的赤霞隻剩殘紅，羽根處嵌著塊燒黑的木牌。
木牌邊角的裂痕裡還沾著焦黑的木屑。
燼火獄外的南荒林裡，無數山民跪在炭化的樹樁前，對著燼火獄的方向叩拜，他們的手掌都覆著燎泡，卻仍在祈禱山神保佑。
“木牌是‘南荒林的憑證’。”星琅的聲音沉了下來，他右手指向木牌，他的靈力觸到木牌，木牌裡藏著南荒林的過往畫麵：
幽冥火泛濫之時，南荒林連著三月大火，烈焰吞噬村莊，燒死生靈無數，幽冥火所過之處草木不生，山民舉著木牌求上天降雨。畢方本可遁入‘炎霞境’避劫，卻看著被火困住的幼獸，俯身將自己的靈火化作火牆，隔絕幽冥火時卻被‘火魔’暗算，靈火中混入了邪火，燒穿了半個南荒林，從此被當作‘災鳥’鎖進燼火獄，南荒林也因失去畢方的守護再次燃起野火。
萬象匣突然發出一陣尖銳的鳥鳴，匣身的金紋與九塊玄晶同時亮起，樹木爆裂的脆響，眾人皆聽到了。
紫府的香爐恢複了原樣。
青煙顯現出來的畢方，此時火羽開始成片脫落，它左翅的骨架崩裂，焚心石上的火鏈發出紅光，焚林焰的青煙順著裂縫往外湧。
“燼火獄的封印快破了。”星琅道。
“去燼火獄。”小茉將殘火收入星琅手中的萬象匣。
此時南荒林的地脈已被火焰燒成玉石，百裡內的草木都已化為灰燼，隻有仙植未化成焦炭，靠近南荒林的山峰也變成了火海，山上已無生機。
小茉與星琅出現在燼火獄時。
看到的是火光衝天。
燼火獄的風帶著濃鬱的硫磺味。
那些風裹著火星和炭粒，打在燼火獄石壁上劈啪作響，石壁被火焰燒成玉石，火鏈勒出的焦痕裡嵌著無數細碎的火羽。
小茉看著靈力結界外：
無數被焚林焰影響的魂靈在嘶吼。
被大火燒死的山民，被烈焰焚身的樹精，他們魂魄帶著的灼痛，使他們麵目扭曲睜寧。
他們互相推搡著往外衝，連最溫順的草木精靈都燃著熊熊怒火。
“焚心石就在那！”赤焰突然怒吼一聲。
他一隻手指向前方，一隻手拍飛襲來的火炭。
此時畢方的尾羽已經燒光，火鏈勒進了它骨縫裡，它的爪甲嵌進焚心石，它每動一下，爪甲上就濺起一串火星，它嘴裡叼著的木牌已被焚林焰燒成灰燼。
星琅希望畢方恢複神智，他看著小茉：“還請茉茉讓它恢複神智。”
小茉的目光穿過火海，落在畢方的胸口。
焦黑的羽毛下，藏著顆未燃儘的種子——是三千年前它剛降世時，南荒林的樹靈送的。
“畢方。”小茉的聲音穿透烈焰，淡紫色的靈力絲化作一道光盾，輕輕覆在畢方的羽翼上。
“你滅了幽冥火三百年，誤燒山林的債早已還清，現在讓火繼續燃燒下去，隻會讓焚林焰吞噬神智，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次這火變成真正的滅世火。”
“你喜歡這裡！”小茉語氣堅定。
畢方猛地抬頭，火紅色的眼瞳裡迸出火星：“還清了嗎？我可以回去了嗎？”
它的喙裡淌下火紅色的血，滴在木牌上，“可那些被我誤燒的幼獸，它們的魂魄還在林子裡，真的還清了？。”
小茉：“你是火鳥，生下來本就是為護林而生，種子都護不住，你可以找新的種子，讓草木抽芽的是甘霖雨水，山民叫你護林火鳥，那是他們奉你為神。”
畢方突然張開雙翅，它用喙將自己的右翅羽毛扯下一把，它身上的烈焰順著傷口往上竄，周身的火光瞬間亮了三分。
畢方疼得渾身抽搐。
它覺得自己沒什麼用。既救不了焦黑的古樹，也護不了焚身的幼獸，不如徹底焚儘，它想將南荒林燒乾淨，把幽冥火的殘魂燒成虛無，就算最後被天雷劈成飛灰，它也不後悔。”
赤焰怒吼一聲，飛到畢方身前，他的烈焰在火光中滋滋作響。
“你瘋了！快醒醒！你不是沒用！三百年前你用最後靈火護住的那株‘耐火榕’，現在在北海邊上長成森林。你若是把自己逼成邪獸，誰來護這南荒林？”
赤焰夔出的火焰燒向青煙，火焰與暗紅焰氣碰撞，激起漫天火雨。
“畢方！那片耐火榕。”赤焰指向獄外的南荒林，“樹葉上的露珠都帶著你的靈火氣息，山民們說那是你的護林心！新的山神帶著他們在燼火獄外種滿了‘重生草’，那些重生草現在頂著火星發芽，你要讓靈植長滿南荒林。”
此時小茉的靈力絲已經順著光盾湧入畢方體內轉了三圈，她指尖的靈力與畢方的殘火相觸，三百年前的畫麵在火海中浮現：
誤燒山林的那天，畢方對著焦黑的林地哀嚎，用自己的靈火在灰燼裡畫出防火線，護住了最後一片未燃的灌木；火魔被鎮壓後，是畢方用最後一絲靈火護住了南荒林的地脈，才讓耐火榕能紮根生長；甚至連獄外的重生草，草葉上都帶著淡淡的火光，像它羽翼的顏色。
小茉的光盾中浮現出成片的耐火榕。
“他們需要的不是隻會縱火的火鳥，是那個會用靈火救山林的畢方。”
畢方的動作猛地頓住，撕扯羽毛的喙鬆開了。它望著光盾裡的耐火榕，又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焦黑種子，突然發出一聲震徹南荒林的啼鳴，這次的啼鳴裡沒有暴戾。
它胸口的焦羽突然裂開，紅火中浮出那顆焦黑的種子，種子在光盾中竟冒出綠芽。畢方的眼瞳裡火光褪去，漸漸透出溫潤的橙紅，右翅的傷口處長出新的羽毛。
燼火獄的烈焰開始褪去，化作紅色的雨水，落在焦黑的林地上。那些被焚林焰困住的魂靈漸漸平靜，山民的魂魄回到了重建的村莊，樹精的魂魄化作新苗，紮根在灰燼裡。獄外的南荒林裡，炭化的古樹抽出新芽，溪流在火雨中重新流淌，山民們跪在地上歡呼。
最古老的樹樁突然震動，地麵裂開道縫隙，裡麵露出塊巨大的綠色靈玉。
畢方抖落滿身的焦羽，新生的羽翼在火雨中燃著溫和的赤霞，它對著靈玉啼鳴，聲音裡帶著對過往的懺悔，也帶著對未來的篤定：“多謝仙子點醒，畢方三百年執迷，差點忘了初心。
畢方飛出去。
盤旋在南荒林上空三圈，羽翼灑下的赤霞落在新苗上，光所及之處，枯木逢春，火花化作流螢。山民們捧著剛摘下的野果，對著它叩拜，新的山神捧著株發芽的耐火花，花瓣上的露珠在火光中閃著七彩的光。
所謂靈火，從來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催生新生，就像鳳凰涅盤。畢方找回的不隻是羽翼，是火鳥的本心——靈焰可以焚邪，也可以生花。
眾人離開不再狂暴的燼火獄，融入雨後的陽光裡。雨水在光軌中化作溪流，像無數條被馴服的水龍，帶著三百年的等待，奔向該去的地方。
此時紫府雲殿的香爐裡，焰苗凝成的畢方虛影已經散去，隻留下道淺淺的火紋，像個被撫平的傷痕。爐外的庭院裡，不知何時落了片帶著溫度的火羽，在陽光下閃著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