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靈珠 第20章 無底沙海
小茉又一次感到詭異。
九幽之力，為何會分化於各個大陸，而且，好像不能真正的消除。
而此時。
若雪與若竹帶著金竹躲在自己設下的靈力罷罩內。
但腳底下的沙子因碧落珠與混沌珠的關係，已並非普通的沙子。
金竹的靴底在第七次陷入流沙時裂開了道口子，滾燙的沙礫順著縫隙鑽進他腳底的皮肉時。
他感覺像有無數根細針在刺自己的腳底。
他踉蹌著扶住身旁的若雪。
而若雪與若竹正抬頭望著上空，見天際正被一種詭異的橘紅色浸染。兩人根本沒注意腳下。
兩人看著那團燃燒的紅雲一點點沉入沙海儘頭時。
“姐姐！我們去看看。”
若雪話音剛落。
金竹腰間的斬靈匕首突然發出細碎的嗡鳴。
他忍著腳底的疼痛，猛地按住刀柄，琥珀色的瞳孔縮成細縫，“母親！若雪！沙下有東西在動。”
若雪與若竹下意識的祭出靈劍。
她們被小茉送入大漠邊城，聽到有人說大漠中央有玄晶，便進入這片被稱為“無底沙海”的西漠禁地。
“是沙蚯嗎？”若雪看向自己腳下。
若雪剛問完這話，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顫，似乎有頭巨獸正從沙層深處翻身。
金竹低頭看腳下。
一隻枯瘦如柴的手從沙裡猛地竄出，死死攥住了他的腳踝。
枯骨手腕上套著串暗綠色的骨珠，隨著手腕扭動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若雪與若竹同時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是屍煞！”金竹的斬靈匕首已經出鞘。
刀刃泛著冷光刺向枯骨，“它想拖我們進沙裡，母親！快走！”
若竹與若雪迅速引導靈劍刺向地下。
靈劍在接觸到沙礫的瞬間自動亮起，幽藍色的火焰騰起三尺多高。
那些正從沙裡陸續爬出來的人影在火光中痛苦地抽搐，它們身上裹著破爛的麻布，裸露的麵板呈現出沙礫般的灰黃色，眼窩深處跳動著兩點猩紅。
金竹想到了炎火城的那些乾屍，沒想到這沙漠中也有乾屍。
若竹袖中揮出數道竹劍刺向乾屍。
“他們的屍身被沙裡的地脈火氣養了千年，早就成了氣候。”若竹看著那些被竹劍擊中後瞬間燃起的金色火焰。
被靈劍擊中的那具乾屍卻冒出白煙瞬間消失。
被竹劍擊中的乾屍，腐爛的麵板像融化的蠟油般滴落……
三人想離開。
但更多的屍煞正從四麵八方湧來，它們踩在沙地上悄無聲息，隻有骨珠碰撞的脆響越來越密，漸漸彙成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潮聲。
金竹好不容易砍掉抓住腳踝的枯手，卻發現那截斷手竟像蛇般在沙裡扭動，五根手指還在徒勞地抓撓著地麵。
“往那邊退！”若竹劈開撲來的屍煞，指向南麵小茉所在的方向。
金竹看到母親手中的劍劃過乾屍脖頸時濺出的不是黑色液體，而是冒著煙的滾燙沙礫時，迅速的往南縱身一躍。
他看到遠處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枯樹林，那些樹乾都向同一個方向傾斜，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拉扯向南。
“那是誰？”白璃率先看到金竹的身影。
“那個少年祭司。”小茉率先認出來。
“追他的是什麼東西？”赤焰看到那些乾屍，率先衝過去。
赤紅火焰所過之處，屍煞們紛紛避讓。
星琅跟了過去。
小茉與白璃隻好跟上。
小茉本不想理會的，在小茉的認知裡，這些乾屍終有一日會自行消散。
那些乾屍在赤焰出現時就不動了。
星琅看著乾屍沉思。
白璃滿眼的好奇。
小茉注意到那些乾樹的樹乾上都刻著奇怪的符號，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總體看又像是扭曲的人臉。
當她的腳底碰到樹頂一片乾樹葉時。
下方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那些乾屍像是被無形的牆擋住，想進林中央，卻隻能在幾步開外焦躁地徘徊。
此時的金竹正背靠著最粗的一棵乾樹喘息，他低頭檢視腳踝的傷口，那裡已經浮現出一圈青黑色的指印。
他並未看到懸浮在乾樹林上方的小茉與白璃。也未看到星琅與赤焰。
“這些鬼東西怎麼殺不死？我砍斷它的胳膊，它還能自己接回去。”
他蹲下身檢查腳邊那截斷手。
斷手的骨珠串已經散落在沙裡，他撿起其中一顆對著日光端詳：“不是普通的骨珠，是用活人指骨磨的，每顆珠子上都鑽了七個孔。”
他突然臉色一變，“不好，這是‘七竅鎖魂陣’，它們根本不是來殺我們的，是想把我們變成新的祭品！”
話音未落，整片樹林突然劇烈搖晃起來。
金竹抬頭看見那些傾斜的樹乾正在緩緩直立，樹皮裂開的地方滲出暗紅色的汁液，在沙地上暈開一朵朵妖異的花。
他反握斬靈匕首。
斬靈匕首突然變為紅色，匕首刀柄頂部的朱雀紋飾竟展開了翅膀，發出一聲穿透耳膜的尖嘯。
“地下有什麼？”金竹將耳朵貼在地麵，眉頭擰成疙瘩。
小茉拉著白璃瞬移到金竹後麵：“下麵有座城池正在升起來。”
“茉茉！”白璃看向自己的腳下，“我們在上升？！”
小茉低頭看向自己的腳下。
雖然她足不沾地，但她感覺得到，林子內沙子的溫度不高。
林子底下有幽藍火。
“上神！”金竹站起來。
“上神救救我母親！還有若雪！”
小茉看著金竹的腳下。
那骨爪影子邊緣正滲出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落地後立刻鑽進沙裡，且與地下某種東西呼應。
“你們為什麼出現在大漠裡？”小茉看向金竹：“你母親與若雪為什麼帶你進沙漠？”
金竹想到在沙海邊緣的小鎮買水時，那個瞎眼的老婆婆曾攥著他的手說：“進沙海的修士，都會成為開門的鑰匙。”
當時他與母親隻當是胡言亂語，此刻卻覺得後頸陣陣發涼。
金竹突然驚呼一聲，“我要回去找母親。”
“你看！”白璃指著沙地上那些從樹乾滲出的汁液。
那些暗紅色的液體正自動彙聚成一個個古老的文字：“那是什麼？”
星琅扯著赤焰出現在小茉旁邊：“是西漠文！上麵寫著‘玄水為引，離火為鑰，七星歸位，天門自開’。”
他看著赤焰所在的方向，“赤焰有離火，那玄水在哪裡？”
白璃指向遠處的沙丘，“那裡有水。”
身為天生的神龍血脈特殊神龍，他知道哪裡有玄水。
“我們過去看看。”星琅相信龍神血脈的特性。
“他怎麼辦？”赤焰指指金竹。
小茉看向金竹：“你要跟著我們？還是等你母親？”
金竹回頭看了眼，猶豫了一下，想到母親與若雪應能自保，而他不想讓母親分心：“我跟上神。”
星琅看向白璃。
白璃會意，手一揮，帶著眾人瞬移離開。
五人停在水潭上方。
星琅率先開口：“何時出現的玄水潭？”
沒有人回應。
小茉指向下方那一汪月牙形的水潭，“這是玄水？這麼臟？”
此時的潭水呈現出詭異的碧綠色，水麵上漂浮著無數細小的光點。
小茉仔細一看，那些是被揉碎的晶石粉末。
奇怪的是，明明處於狂風呼嘯的沙海中，那潭水卻紋絲不動，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是冥水！”金竹的眼神變得興奮，他突然跪下，對著水潭連連叩首，“父親說過，冥水是連線陰陽的界限，喝了它的人會看見自己的前世。”
“我想見父親。”
小茉的目光被水潭中央吸引，那裡漂浮著塊半透明的玉牌，玉牌上雕刻的紋路與萬象匣底下的雲紋一模一樣。
她準備往下細看時，潭水突然劇烈翻湧，那些漂浮的光點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張掙紮的人臉在水麵浮現。
眾人還未出手，那些人臉又沉入水下，不見了。
金竹突然按住太陽穴痛苦地呻吟。
小茉低頭看到金竹的瞳孔變得漆黑如墨。
“他們用活人做祭品喂養地火，他們想開啟……”他猛地朝小茉跪拜，“玄晶是鑰匙，你有……你有玄晶！”
小茉感到手心的珠子傳來一股靈力波動。
她伸掌。
珠子表麵出現了一個火焰形狀的印記。與此同時，水潭中央的玉牌突然騰空而起，徑直飛向她的掌心，沒入珠子中。
“轟隆——”
下方劇烈震顫，水潭周圍的沙地開始塌陷，露出底下層層疊疊的青磚。
眾人皆看向水潭邊。
無數條鎖鏈從磚縫裡鑽出。
小茉看到了鎖鏈末端鎖著的骷髏頭在日光下泛著幽藍的光，又擔心金竹做出不合常理的事，連忙拉起金竹，飛離水潭。
白璃連忙跟上。
赤焰與星琅對視眼，看到星琅點頭，纔跟上小茉。
此時小茉拉著金竹與白璃在離地麵十丈停下。
金竹已平靜下來。
赤焰與星琅一前一後出現在小茉旁邊。
小茉的目光落在那些骷髏的眼眶裡。
那些嵌著鴿卵大小的夜明珠眼珠，此刻正齊齊望向同一個方向。
白璃指向西方：“茉茉！看那裡！”
眾人轉頭望去。
遠處的沙丘正在緩緩移動。
五人皆不動，連金竹也沒有出聲。
眾人看著緩緩從地底下升上來的城池輪廓。
“我們要下去看看嗎？”赤焰率先開口。
他想下去。
他待在地底多年，但地底這麼宏偉的城池，他不敢想像是誰建的。
“當然！”小茉看了金竹一眼，“你就不用下去了，你母親在哪？我送你去。”
“母親與我分散了。”金竹想到跟著這四位有機緣。況且回到母親身邊，還拖累母親，他不想。
“好吧。”小茉看向星琅。
星琅點了一下頭。
小茉一揮手，帶著眾人靠近城牆。
眾人看著由巨大的青黑色岩石砌成的城牆。
每塊岩石上麵還雕刻著不同的獸紋，城門上方懸掛著塊鏽跡斑斑的匾額，依稀能辨認出“玄火”二字。
小茉並不想從城門進去。
可城門卻緩緩開啟。
一股混雜著血腥與檀香的氣息撲麵而來，裡麵還夾雜著某種金屬灼燒的味道。
眾人才注意到這城池有下結界。
小茉手中的珠子突然發出一陣急促的嗡鳴。
小茉鬆開珠子。
珠子往前飄，飄到離小茉十丈時停了下來。
珠子上的火焰開始旋轉，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旋渦裡浮現出無數畫麵：穿著羽衣的祭司在祭壇上剖開活人的胸膛，將跳動的心臟投入火盆；戴著麵具獸人押著鎖鏈纏身的修士走進城門；白發蒼蒼的老者將玉牌丟入水中，然後整個城池開始沉入地下……
“原來無底沙海本就是海。”金竹喃喃自語。
“可這裡怎會變成禁地？”金竹感覺是那老人騙了他，或者那老人也不知道。
“是這座城沉下去時發生異動，帶起的地底沙浪，千年不散，才形成了這片禁地。”
金竹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小茉轉頭時看見他正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他的麵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枯，呈現出與那些屍煞相同的灰黃色。
此時金竹剛才被屍煞抓住的腳踝處，青黑色的紋路已經蔓延到膝蓋。
赤焰看著那些紋路像無數條小蛇在皮下蠕動。
“他被屍煞的陰氣侵蝕了。”赤焰指向金竹的腿，“現在把腿切了，還能活。”
“不用切！”小茉壓下赤焰的手。
“解了不就可以了嗎？”小茉看向白璃。
白璃會意。
他伸出手，手心升起的冰藍色火焰在金竹頭頂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罩，那些青黑色的紋路在火罩裡迅速蜷縮，直至消失。
就在這時，城門裡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鐘聲，那聲音不似全金屬所製，倒像是用無數根骨頭敲擊而成。
隨著鐘聲響起，那些原本在枯林外徘徊的屍煞突然集體跪倒在地，朝著城池的方向行叩拜大禮，它們手腕上的骨珠發出整齊劃一的脆響。
而此時的若雪與若竹已趕到枯木林。
兩人聽出那些枯骨發出的聲響是在吟唱某種咒語。
金竹手腕的銀絲一閃，他聽到了母親的聲音：“竹兒！我與若雪在枯木林，你在哪？”
“母親！我跟著上神，很安全！”金竹臉上露出笑容，母親終於聯係他了。
小茉與白璃、星琅、赤焰都抬頭望向珠子。
沒有人理會金竹。
珠子正在慢慢變得透明，裡麵浮現出一團跳動的金色火焰，與火焰記號重疊。
重疊後的形狀與下方城池中央那座高聳的塔尖一模一樣。
“這是什麼？！”赤焰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這城池在地下，還有這麼高的高塔。”
他突然抓住小茉的手，“茉茉！我們進城吧！”
“我也要去！”金竹的心跳得飛快，他想起從小帶在身邊的半塊玉佩，想起父親經常說的“你的根不在炎火城”，想起每次祭祀之夜都會做的那個夢——夢裡總有座被黃沙掩埋的城池，城中央的塔尖上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
“茉茉，你看那些乾屍手上掉落的骨珠！”白璃突然喊道，“它們在組成星圖！”
眾人仔細看去，果然發現那些散落在沙地上的骨珠正在自行移動，且迅速的排列出北鬥七星的形狀。而七星的勺柄正指向城池中央的高塔，塔尖的位置與珠子投射出來的那團火焰的位置完美重合。
“玄水為引，離火為鑰，七星歸位……”星琅突然念著這三句咒語，突然看向小茉，“還差最後一句。要怎麼做才能開啟天界上方的門？”
小茉與白璃對望一眼。
兩人皆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
小茉：“什麼？我沒聽清！”
白璃：“什麼門？！”
金竹感到手腕處有些燙，彷彿要燒起來一般。
他低頭看向自己手腕的銀線，銀線正在發光，城中的火焰遙相呼應。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他腦海裡，清晰得彷彿有人在耳邊大聲說：“以血為祭，以魂為引。”
“我知道了。”金竹深吸一口氣，抽出腰間一把小巧的銀匕，“需要人的血。”
小茉與白璃隻有好奇心。
赤焰也想看會發生什麼。
星琅想阻止金竹已經來不及。
金竹已經劃破了自己的指尖，鮮紅的血珠飛向珠子前方的火焰旋渦裡。
玉牌飛出來。
那些血珠沒有被火焰吞噬，反而化作一條條血線，沿著玉牌的紋路遊走，最後在玉牌上彙聚成一個複雜的符文。
隨著符文亮起，整座城池突然劇烈震動，高塔頂端爆發出萬丈金光，整個沙海的風變得更大。
此時的若雪與若雪看著下方的那些跪拜的屍煞化為飛灰，樹乾上的人臉發出滿足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