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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門刀 第7章 狼符疑雲,少女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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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屑密集地砸在都護府的青瓦上,劈啪作響,比三更的梆子聲還要急促。林楓立在西跨院的廊下,袖中的殘刀仍殘留著方纔抵住刺客咽喉的寒意,而懷中的狼頭令牌卻像一塊堅冰,寒意透過衣料直滲骨髓。

冷麼?蘇墨瑤遞來一個暖手爐,銅製的爐身鐫刻著墨家的矩子紋樣,爐中的炭火正旺。這是先父的遺物。她的指尖沾著些許硫磺粉,在雪地上輕蹭,留下淡黃的痕跡。那些俘虜靴底沾著的炭灰,與草料場縱火案如出一轍。

林楓接過暖手爐,暖意自掌心蔓延,卻驅不散心頭的沉重。他取出那枚狼頭令牌,月光從雲隙間灑落,映得令牌上的狼眼泛著幽綠的光澤。金狼部為何要與吳管事勾結?莫非巴圖意圖借朝廷之手擾亂雁門關?

未必是巴圖的本意。趙醜將柺杖倚在廊柱上,震落幾片積雪。阿古拉是巴圖的私生女,這令牌是她生母的嫁妝,並非金狼部的兵符。他撩起褲管,露出膝上蜿蜒如蛇的舊傷,當年隨令尊征討蠻族時,我見過此物——銀狼嵌鬆石,出自中原匠人之手。

林楓指尖微頓,想起日間阿古拉策馬而過的身影,素衣襯著微褐的肌膚,笑時露出的小虎牙,與令牌上猙獰的狼首全然不襯。莫非這令牌是阿古拉所遺?她與吳管事有所牽連?

難斷。趙醜望向都護府正廳,那裡的燈火格外明亮,李都護正在審訊俘虜,不如前去一聽。他拖著傷腿在雪中緩行,每一步都似踏在經年的創口上。令尊常言,蠻族性子直率,但直性之人也易墮入迷局。

行至正廳外,便聞內中傳來慘呼與刑訊之聲,夾雜著李都護的怒喝:說!吳管事藏身何處?金狼部接頭者是誰?

不知俘虜的嗓音已嘶啞如砂紙磨礪,小的隻負責傳信,接頭人戴著青銅麵具,說說要與吳管事平分雁門關糧草

廢物!李都護踹翻桌案,木器撞擊聲刺耳,押下去!天明再審!

林楓正要推門,卻被蘇墨瑤拉住。她指向柴房方向的陰影,那裡立著個灰衣人,手持短刀,刀鞘布條與後山刺客所用無異。吳管事的滅口之人。蘇墨瑤自藥箱取出機關釘,待其動手,擒活口。

三人隱於廊柱之後,雪粒鑽進衣領,寒意刺骨。不多時,灰衣人潛至柴房,短刀在月下泛著蛇信般的冷光。他方推開門,便被林楓從後製住,殘刀抵住後頸。

受誰指使?林楓聲冷如冰,吳管事何在?

灰衣人掙紮欲取靴中毒針,卻被趙醜以鐵頭柺杖壓住手腕,痛呼不止:我說吳管事在關外破廟,與金狼部使者會麵!

使者何人?蘇墨瑤挑開其衣襟,內藏紙條繪有狼首圖樣,旁書三更,破廟。

是阿古拉公主的護衛長!灰衣人喘息道,他們計劃明早焚燒軍械庫,接應金狼部騎兵破城!

林楓心頭一沉,未及再問,忽見灰衣人喉中發出異響,黑血自嘴角湧出——竟又服毒自儘。趙醜探其鼻息,搖頭長歎:斷氣了。

時不我待。林楓收好紙條,我往破廟,趙伯看守俘虜,蘇姑娘速報李都護增援軍械庫。

通行。蘇墨瑤背起藥箱,亂葬崗狼群出冇,我通醫理,可助療傷。

趙醜遞來火摺子,柺杖頓地:破廟梁上藏有令尊的信號箭,遇險即放。謹記,《破陣刀訣》首重'守'字,莫為私仇捨身。他目光灼灼,如當年目送林靖安出征時。

二人自側門狗洞出關,城外風雪更烈,亂葬崗墳塚半掩雪中,狼嚎淒厲。蘇墨瑤忽指雪地:且看。新鮮馬蹄印延伸向前,蹄鐵紋樣顯是蠻族製式。

循跡而行,雪間散落草原酒囊,酒液凝冰如血。將近破廟,忽聞內中爭執:吳管事聲如夜梟:巴圖大汗承諾,焚燬軍械庫,三日可破雁門關!

我隻要孃親遺骨,豈會助你造反!阿古拉嗓音清亮含怒,交出遺骨,方肯助你調開守軍!

二人隱於廟外老槐下,透過破窗窺見篝火躍動。吳管事把玩木盒,阿古拉按刀而立,身後護衛垂首不語。

遺骨在我手,由不得你選。吳管事陰笑,明日清晨,你假意與李都護談判,我的人自會動手。他將木盒擲地,若敢耍花樣,便讓你娘遺骨喂狗!

阿古拉指節發白,淚盈於睫卻強忍不落。俯身拾盒之際,忽聞廟外輕咳——林楓故意出聲。

何人!吳管事按刀躍起。

林楓推門而入,風雪卷著雪花撲向篝火。吳管事夜會金狼部公主,不怕雍景帝降罪?他擋開阿古拉欲拾的木盒,此物,不該由你掌控。

是你!吳管事麵色慘白,示意護衛出手。

林楓側身避過來刀,刀鞘橫擊護衛腰際,慘呼倒地。另一人刀至,殘刀終於出鞘,清鳴如雁唳,彎刀應聲而斷,刀尖距其咽喉僅半寸。

滾。林楓冷喝,護衛倉皇逃竄。吳管事欲遁,被蘇墨瑤以機關釘釘住褲腳。

殺父之仇,叛關之罪,該清了。林楓刀鋒貼其麵頰。

林靖安非我所害!吳管事尖叫,是雍景帝下旨!他疑林副統領擁兵自重!他掏出密信,此乃陛下手諭!

林楓展信,皇家貢紙上禦筆硃砂刺目:林靖安通敵,著吳三就地誅殺。信紙飄落雪地,如折翼之鳥。原來父親的罪名,竟是莫須有。

家父一生守關,豈會通敵!林楓嗓音哽咽,刀鋒劈向吳管事肩頭,血染白雪。你撒謊!

句句屬實!吳管事痛呼打滾,林副統領發現陛下與金狼部的戰馬交易,欲上奏揭發,才遭滅口!巴圖年年進獻戰馬,陛下默許其劫掠北境!

阿古拉含淚道:確是如此。我親耳聽聞父汗與朝廷密使商議,欲先滅雁門守軍,再分中原疆土。她緊抱木盒走向林楓,林小哥,我並非真心助紂為虐,隻為取回孃親遺骨。

蘇墨瑤拾起密信細觀,蹙眉道:玉璽印記不假。陛下意在借刀殺人,削弱都護府兵權。她望向廟外馬蹄聲近,李都護將至,需速返關城。

忽聞箭嘯破空——趙醜的信號箭起,柴房俘虜已遭滅口。隻見老卒血染征袍踉蹌而入:軍械庫草料起火!

李都護率親衛衝入,見狀怒不可遏:綁了逆賊!速返救火!

眾人疾奔關城,雪地雜遝如戰鼓頻催。林楓一馬當先,殘刀發燙,忽憶父親教誨:長庚,刀非複仇之器,乃守護之刃。護你心之所繫,護雁門關每一寸土。

逼近關城,但見軍械庫火光沖天,映紅半壁蒼穹。廝殺聲、爆裂聲、馬嘶聲交織如噩夢。

林小哥!阿古拉塞來銀狼吊墜,此物可退金狼部騎兵。她翻身上馬,我助你們救火,權當賠罪。

銀狼吊墜冰涼中透著一絲暖意。林楓望見阿古拉紅裙馭馬衝入火海,如雪中紅梅怒放。蘇墨瑤遞來濕巾:該我們上了。

林楓拭去麵上霜塵,握緊殘刀。火光中,李都護指揮若定,趙醜調度老卒,阿古拉揮刀斷梁。他忽然明悟:守護雁門關從非一人之事,而是老卒的柺杖,少女的彎刀,眾人的赤誠。

烈焰翻卷,雪花紛飛。林楓步入火海,刀身映火如狼瞳灼灼。每一步都在雪地烙下深印,如通為這座雄關鐫刻不朽的印記。

遠空雁鳴穿雲,清越入耳。林楓深知長夜未央,戰事方興,卻已無懼——因此刀不再為仇恨而出,隻為守護而鳴。

火光映亮他年輕的麵龐,眸中既有烈焰躍動,亦映照著雁門關的冰雪,以及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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