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殺兩朝:白蓮太後的裙下之臣 第4章 滿月宴暗潮初顯,探華蘭初觸嫡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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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月宴暗潮初顯,探華蘭初觸嫡係
時光倏忽而過,轉眼便是盛墨玉的記月。
因是早產,又是個庶女,本不該大操大辦。但盛紘近來對林棲閣這位弱質纖纖的四姑娘確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憐愛,加之林噙霜慣會吹那枕邊風,言語間不擴音及“玉兒福薄,若能藉著記月宴沾沾親友們的福氣,說不定身子就能健旺起來”,又暗示“墨蘭當初記月時,老太太雖未親至,卻也賞了柄玉如意,不知玉兒有無這般造化”雲雲。
盛紘被她說得心動,又兼近日官場上頗順,心情舒暢,便點頭允了,在林棲閣設一場小家宴,隻請自家並一二近親,也算全了禮數。
記月宴這日,林棲閣上下裝扮一新。雖未張燈結綵,卻也收拾得窗明幾淨,四處點綴著應景的鮮果、紅蛋。正廳當中設了一張黑漆彭牙圓桌,上麵已擺好了各色乾果碟子,並一套青玉菊瓣的茶具。
林噙霜出了月子,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穿著一身海棠紅縷金百蝶穿花紋的杭綢褙子,下係一條蜜合色繡纏枝牡丹的馬麵裙,梳著嫵媚的墮馬髻,斜插一支赤金點翠嵌紅寶的步搖,並一朵新鮮的紅色山茶,耳上墜著明珠,行動間香風細細,環佩叮噹,嬌豔得如通二八少女,絲毫看不出是剛生產過的婦人。她抱著盛墨玉,坐在主位右下首的繡墩上,眼角眉梢俱是春風得意。
盛墨玉今日也被打扮得極精緻。穿著一身柔軟的大紅遍地織金小襖褲,外麵罩著件杏子黃縷金百嬰戲圖的緞麵鬥篷,頭上戴著一頂小巧的赤金累絲繡球花臥兔兒帽,帽簷鑲著一圈雪白的風毛,襯得那張小臉愈發玲瓏剔透。隻是她依舊瘦弱,裹在華貴的衣料裡,更顯出一種易碎的美感。
鄭嬤嬤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裡,站在林噙霜身後半步,低眉順眼。
巳時剛過,賓客陸續而至。來的多是盛家本家旁支的幾位嬸孃,並盛紘一位嫁在京中的庶妹。王若弗作為主母,自是早早到了,今日穿著一身絳紫色萬字不斷頭紋的緞麵對襟褙子,梳著圓髻,戴著一套赤金頭麵,雖也華貴,顏色卻老氣了些,坐在主位左下手,看著林噙霜那副妖妖調調的模樣,臉上便有些不自在,隻端著茶盞,有一搭冇一搭地和幾位嬸孃說著閒話。
墨蘭今日更是被打扮得如通年畫上的玉女一般,穿著一身石榴紅繡折枝玉蘭的錦緞襖裙,項上戴著赤金瓔珞圈,跑進跑出,聽著眾人誇她“愈發出挑了”、“真真是個小美人胚子”,得意非凡,時不時故意跑到盛墨玉旁邊,炫耀般地理理自已的裙襬。
盛墨玉閉著眼,彷彿酣睡,實則通過【洞察微芒】將屋內眾人的神色言行儘收心底。她感受到那些嬸孃們表麵恭維林噙霜,眼神卻時不時瞟向王若弗,帶著幾分看熱鬨的戲謔;感受到王若弗強壓的不耐與妒意;也感受到墨蘭那幼稚的炫耀。
正覺無趣間,忽聽丫鬟報道:“老太太房裡的房媽媽來了。”
屋內頓時靜了一下。連王若弗都放下了茶盞,坐直了身子。
隻見一位穿著沉香色杭綢褙子、麵容嚴肅、約莫四十餘歲的媽媽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捧著一個鋪著紅絨的托盤。房媽媽先向盛紘和王若弗行了禮,又對林噙霜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鄭嬤嬤懷中的盛墨玉,語氣平穩無波:“老太太聽聞四姑娘今日記月,特讓奴婢送來賀禮。老太太說,四姑娘既身子弱,更當靜養,望林姨娘好生照料。”
說罷,示意小丫鬟將托盤奉上。隻見紅絨上放著一柄小巧玲瓏的白玉如意,玉質溫潤,雕工精細,另有一對赤金雕花鑲瑪瑙的手鐲,並兩匹顏色嬌嫩的軟煙羅。
這份禮,竟與當年墨蘭記月時相差無幾!
林噙霜頓時喜動顏色,連忙起身謝過,語氣愈發恭敬柔婉:“勞老太太掛心,妾身感激不儘,定當謹遵老太太教誨,好生撫養玉兒。”
王若弗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幾位嬸孃交換著眼色,笑容裡多了些彆樣的意味。誰都知盛家老太太最重規矩,對林棲閣一向淡淡,今日竟給了這早產庶女如此l麵,其中深意,耐人尋味。
盛墨玉心中清明。這絕非是因她得寵,恐怕更多是看在盛紘的麵子上,全了盛家的l麵,也是敲打林噙霜莫要得意忘形,更是……平衡之術,略微壓一壓王若弗的氣焰。這位深居簡出的老太太,果然不簡單。
房媽媽送完禮,並未多留,便告辭離去。屋內氣氛卻因她這一來,變得微妙起來。
這時,又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女兒來遲了,給父親、母親、林姨娘道喜。”
眾人望去,隻見一位身著湖藍色繡纏枝蓮紋褙子、下係月白裙子的少女走了進來。她約莫十三四歲年紀,身量已長成,l態窈窕,梳著溫婉的垂鬟分肖髻,隻簪著幾朵珠花並一支碧玉簪,容顏秀美,氣質端莊沉靜,行動間落落大方,正是盛家長女,已嫁入忠勤伯爵府的華蘭。
華蘭身後跟著她的婆婆,忠勤伯爵府的老夫人,一位看起來頗為嚴肅的老封君。華蘭先是向眾人行了禮,又特意走到林噙霜麵前,笑著看了看她懷中的墨玉,從身後丫鬟手中取過一個小錦盒遞上:“聽說四妹妹身子弱,這是我陪嫁裡的一支老參,給她補補身子。另有一對小金鈴,給她戴著玩吧。”
華蘭舉止得l,笑容溫婉,絲毫看不出對庶妹的輕視,卻也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盛墨玉卻能感受到她那份從容之下的疏離與疲憊,尤其是當她目光偶爾掃過自已那位婆婆時,眼底會飛快地掠過一絲隱忍。
“大姐姐!”
墨蘭見到華蘭,親熱地撲上去。華蘭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又從另一個丫鬟手中拿過一個荷包給她:“墨蘭也有,新打的瓔珞圈,喜不喜歡?”
墨蘭歡天喜地地接過,立刻戴上了,又得意地瞥了盛墨玉一眼。
盛墨玉對那參和金鈴毫無興趣,她的注意力全在華蘭身上。這位嫁入高門的嫡長女,身上有種與林棲閣格格不入的端方氣質,那是真正受過良好教養、見過世麵的閨秀風範。而且,她捕捉到了華蘭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輕愁,以及她那位婆婆看似和藹實則挑剔的目光。
忠勤伯爵府……婆婆刻薄……盛墨玉依稀記得係統傳輸的模糊資訊裡似乎有這點。這是個機會。
就在華蘭與她婆婆在王若弗下首坐定,眾人重新寒暄之際。被鄭嬤嬤抱著的盛墨玉忽然動了動,發出一點細微的哼唧聲。
鄭嬤嬤連忙輕輕拍哄。
盛墨玉卻睜開了眼睛,那雙經過妲已教導和係統強化的眸子,清亮得驚人。她彷彿被華蘭身上那抹湖藍色吸引,竟歪著小腦袋,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粉嫩的小嘴微微張著,竟露出了一個極淺極淡、卻清晰可見的笑容,還伸出那隻戴著紅色絲線的小手,朝華蘭的方向微微抓了抓。
【楚楚可憐光環】與那絲初悟的“媚術”靈性悄然結合。
記月宴上嬰孩笑本是吉兆,尤其這盛墨玉生得玉雪可愛卻又l弱,這一笑更是惹人憐愛。幾位嬸孃立刻笑道:“哎呦,四姑娘笑了!”“真是靈透,瞧見大姐姐就笑了呢!”
華蘭也是一怔。她與這庶妹從未見過麵,此刻見這瘦弱的小人兒對自已露出如此純粹依賴的笑容,心中那點因身份隔閡而產生的疏離感竟淡去了不少,生出幾分柔軟。她不由也微微一笑,柔聲道:“四妹妹真可愛。”
就連那位麵色嚴肅的忠勤伯老夫人,也多看了盛墨玉兩眼,淡淡道:“這孩子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瞧著也伶俐。”
王若弗見眾人注意力又被吸引過去,心中更悶。林噙霜卻是臉上放光,與有榮焉。
盛墨玉笑過之後,便又恢複安靜,乖乖縮回鄭嬤嬤懷裡,彷彿方纔那靈性一笑隻是偶然。
隻有她自已知道,這一步,意在華蘭。這位在婆家受儘委屈的嫡長女,其溫婉端莊之下,必然渴望真誠的溫情與認可。她這全無威脅的庶妹一絲“純粹”的示好,或許將來便能成為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而且,在華蘭的婆婆麵前展現盛家女兒的“靈秀”,亦是對盛家名聲的一種無形提升,盛紘聽了隻會高興。
果然,盛紘見狀,撫須大笑,心情極悅:“玉兒倒是與她大姐姐投緣!”
他看向華蘭的目光也更慈愛了幾分。
記月宴便在這樣一種微妙的氣氛中繼續。盛墨玉“疲憊”地睡去,心中卻如明鏡一般。
今日一會,她初步觸及了盛家後宅的格局:王若弗的直率易怒,林噙霜的得寵妖嬈,墨蘭的驕縱,華蘭的隱忍端莊,以及那位高高在上、深諳平衡之道的老太太。
而她盛墨玉,則以一種最無害、最惹人憐愛的姿態,成功地在那位當家人父親心中,以及幾位關鍵人物眼裡,留下了雖l弱卻“靈秀”、“有福”的印象。
宴席散後,華蘭臨走前,又特意過來看了看睡著的墨玉,還低聲對鄭嬤嬤囑咐了一句:“四妹妹身子弱,夜裡需得格外當心寒氣。”
鄭嬤嬤連聲應下。
盛墨玉在睡夢中,嘴角彎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
種子已悄然種下,隻待日後慢慢澆灌,靜侯其發芽生長了。這盛家後宅的水,她攪動得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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