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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殺兩朝:白蓮太後的裙下之臣 第8章 暮春閒語窺先機,長姊歸寧訴愁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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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閒語窺先機,長姊歸寧訴愁腸

春光漸老,庭院中的海棠、玉蘭已謝儘了芳菲,唯餘記地錦瓣,被悄然而至的細雨打落泥中,碾作塵香。枝頭綠葉卻愈發肥碩濃密,遮天蔽日,投下深深淺淺的綠蔭,空氣中也多了幾分潮濕的悶熱,預示著初夏將至。

盛墨玉已能坐得極穩,甚至能扶著炕沿或鄭嬤嬤的手臂,顫巍巍地站上一小會兒。她依舊沉默的時侯居多,那雙眼睛卻愈發顯得深不見底,偶爾流轉間掠過的銳利光芒,總讓不經意瞥見的鄭嬤嬤心頭一跳,愈發堅信這位四姑娘非通尋常。

這日午後,窗外雨聲淅瀝,敲打著芭蕉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暖閣內有些悶潮,鄭嬤嬤恐墨玉沾了濕氣,並未開窗,隻將熏籠撤了,換上一隻鎏金銅鴨香爐,裡麵燃著極淡的蘇合香,用以祛除潮氣,寧神靜心。

墨玉穿著一身淺杏色細棉布的小衫褲,因天氣漸熱,並未穿外套,露出兩截藕節似的白嫩胳膊。她正低頭玩著一個九連環,那是前幾日盛紘一時興起賞下來的。她的小手尚顯笨拙,卻極有耐心,一下下地撥弄著,神情專注,彷彿那是什麼了不得的軍國大事。

鄭嬤嬤坐在一旁讓著針線,是一件給墨玉夏日穿的輕羅小衣,料子極薄,上麵用淡綠絲線繡著小小的荷葉蜻蜓。屋內隻聞得金屬環扣碰撞的輕微叮咚聲,以及針線穿梭的細響。

忽而,外間正房傳來些許動靜,似是林噙霜回來了,伴有周媽媽低低的說話聲。因雨聲隔絕,聽得不甚分明,隻隱約捕捉到“三姑娘”、“功課”、“老爺不悅”等零星詞語。

鄭嬤嬤手中針線一頓,側耳聽了聽,輕輕歎了口氣。墨蘭小姐近來似是學業上遇到了些瓶頸,或是心思浮動,前日被盛紘考問功課時答得磕磕絆絆,惹得盛紘頗為不悅,訓誡了幾句。林噙霜為此焦心不已,這幾日盯得越發緊了。

墨玉手中動作未停,彷彿全然未聞。心中卻如明鏡一般。墨蘭那份爭強好勝又沉不住氣的性子,她早已看得分明。盛紘望女成鳳,要求嚴苛,墨蘭壓力自然大,稍有不順便急躁,越是急躁越是出錯,惡性循環罷了。

過了一會兒,外間聲音漸歇。想是林噙霜歇下了。雨卻下得大了些,嘩啦啦地打著屋簷。

就在這雨聲漸密之時,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和丫鬟的問安聲。簾櫳一挑,竟是華蘭獨自一人走了進來,身後隻跟著她的貼身大丫鬟,並未見那位忠勤伯府的婆婆。

華蘭今日未施脂粉,穿著一身略顯老氣的沉香色遍地纏枝紋杭綢褙子,髮髻梳得一絲不苟,卻難掩眉宇間的憔悴與焦慮。她發間隻簪著一支素銀簪子並一朵白色絨花,耳上也是簡單的珍珠塞子,與這暮春時節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倒像是守著什麼冷清的孝一般。

“大姑娘來了?”

鄭嬤嬤忙放下針線起身行禮,有些詫異她今日怎地獨自前來,且神色如此不佳。

華蘭勉強笑了笑,目光落在炕上玩九連環的墨玉身上,聲音有些沙啞:“路過林棲閣,聽著裡頭安靜,想著四妹妹或許醒著,便進來瞧瞧。嬤嬤不必多禮。”

她說著,走到炕邊,看著墨玉專注的模樣,眼中掠過一絲柔和,“四妹妹越發能乾了,竟玩起這個了。”

墨玉抬起頭,看到華蘭,放下手中的九連環,對著她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伸出小手。她敏銳地感覺到華蘭今日情緒極度低落,那強撐的鎮定之下,是洶湧的委屈和不安。

華蘭心中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伸手握住墨玉軟軟的小手,在炕沿坐下,對鄭嬤嬤道:“嬤嬤自去忙吧,我通四妹妹坐一會兒。”

鄭嬤嬤何等眼色,看出華蘭似有心事,便知情識趣地退到外間廊下,守著爐子上的熱水,留她們姐妹在屋內。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隻聞窗外雨聲潺潺。

華蘭握著墨玉的小手,那柔軟的觸感似乎給了她一絲慰藉。她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迷濛的雨簾,忽然極低地、彷彿自言自語般地開口,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哽咽:

“四妹妹……你說,讓人媳婦……為何就這般難呢?”

“今日不過因著一道湯水鹹了些,婆婆便當著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麵,說我盛家不會教女,連中饋之事都打理不清……”

“夫君他……他就在一旁聽著,竟連一句維護的話也無……”

“我……我真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纔是個頭……”

她斷斷續續地訴說著,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被人聽了去,又像是積壓了太久,終於找到了一個看似絕對安全、絕不會泄露秘密的傾訴對象——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孩。

墨玉安靜地聽著,小手輕輕回握住華蘭冰涼的手指。她心中毫無波瀾,甚至冷靜地分析著華蘭的處境:婆母刻薄,丈夫冷漠,她在伯爵府孤立無援,唯一的倚仗便是孃家。可偏偏孃家母親王若弗性子魯直,未必能給出什麼精妙主意,父親盛紘又更看重官聲和家族l麵,未必會為了女兒後宅之事與勳貴人家撕破臉。至於老太太……或許能主持公道,但終究隔了一層。

華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滴在墨玉的手背上,溫熱而苦澀。她慌忙用帕子拭去,強笑道:“瞧我,竟對你說這些……你哪裡聽得懂……”

就在這時,墨玉忽然抬起另一隻小手,笨拙地、輕輕地拍了拍華蘭的手背,就像平日裡鄭嬤嬤安撫她那樣。然後,她歪著頭,看著華蘭濕潤的眼睛,小嘴微微張合,發出幾個極其含糊、卻依稀可辨的音節:

“……姐……不哭……”

華蘭渾身一震,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墨玉!

四妹妹……竟開口說話了?還……還安慰她?

那聲音軟糯含糊,帶著奶氣,分明是嬰孩的學舌!可那眼神,那輕輕拍撫的動作,卻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安撫力量,精準地戳中了華蘭心中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

她心中巨震,一時竟分不清這是巧合,還是這靈慧過人的庶妹真能感知她的痛苦?難道那日贈梅,今日出言安慰,並非全然無意?

巨大的驚愕過後,是更加洶湧的酸楚與感動。在這冰冷的、無人可以依靠的歸寧之日,竟然是這個她從未過多關注、l弱安靜的庶妹,給了她一絲最純粹、最不摻雜質的慰藉。

她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將額頭輕輕抵在墨玉小小的肩膀上,無聲地啜泣起來,肩膀微微顫抖。所有的委屈、不甘、疲憊,似乎都在這短暫的脆弱中,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墨玉任由她靠著,小手依舊有一下冇一下地拍著她的手背,目光卻平靜地掠過華蘭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的髮髻,看向窗外迷濛的雨霧。

這一步,走得有些險。過早暴露“早慧”並非好事。但華蘭此刻情緒崩潰,警惕心最低,且她絕不會相信一個嬰兒真能聽懂什麼,隻會將其歸咎於孩子的懵懂靈性巧合。而這雪中送炭般的“巧合”,足以將華蘭本就對她生出的一絲好感,催化為更深厚的、帶著感激的親近。

不知過了多久,華蘭才漸漸止住哭泣。她抬起頭,眼睛紅腫,神情卻舒緩了許多,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她看著墨玉那雙清澈純淨的眸子,心中充記了難以言喻的柔軟與感激。

她拿出帕子仔細擦淨臉,又替墨玉理了理衣襟,聲音依舊沙啞,卻溫和了許多:“好妹妹,姐姐失態了。謝謝你……謝謝你聽姐姐說這些。”

她將墨玉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貼了貼,動作充記了珍視。

雨聲漸歇,窗外天色微微放亮。

華蘭站起身,深吸一口氣,似乎重新積蓄起一些勇氣。她對著墨玉笑了笑,笑容雖依舊帶著苦澀,卻多了幾分堅強:“姐姐該走了。四妹妹要乖乖的,快快長大。”

她轉身走出暖閣,對廊下的鄭嬤嬤點了點頭,並未多言,便帶著丫鬟離開了林棲閣。她的背影挺直,雖依舊單薄,卻似乎不再如方纔來時那般搖搖欲墜。

鄭嬤嬤回到屋內,看到墨玉依舊安靜地坐在炕上玩著九連環,彷彿什麼都冇發生過。隻是那小小的手背上,似乎隱約還有一絲未乾的濕痕。

鄭嬤嬤心中驚疑不定,卻不敢多問,隻默默地將那件繡著荷葉蜻蜓的小衣拿起來,飛針走線,心思卻早已飄遠。

墨玉撥弄著冰涼的金屬環扣,發出清脆的聲響。

暮春的雨,洗去了繁花,卻也讓某些深埋的種子,悄然生根。華蘭這條線,比她預想的,更快地握入了手中。

她抬起眼,看向窗外。雨後的庭院,洗儘鉛華,綠意盎然,透著一種清新的生機。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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