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殺兩朝:白蓮太後的裙下之臣 第10章 驚魂定母女各思量, 初相見稚子藏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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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魂定母女各思量,
初相見稚子藏鋒芒
疾雨來得快,去得也疾。不過半個時辰,窗外便隻餘淅淅瀝瀝的殘雨,自屋簷滴落,敲打著青石台階,發出單調而清冷的聲響。烏雲散去,天光重新放亮,被雨水洗刷過的庭院,綠意愈發鮮亮逼人,隻是那空氣中依舊殘留著雷雨帶來的土腥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寒意。
正房那邊的混亂已漸漸平息。大夫被匆匆請來,又匆匆離去,隻留下一劑安神定驚的方子。丫鬟們輕手輕腳地收拾著被打碎的瓷器和碰倒的屏風,個個屏息凝神,不敢多言,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壓抑寂靜。
內室之中,墨玉已被鄭嬤嬤重新抱回臨窗的暖炕上。炕桌被挪開,鋪了厚厚的絨毯,讓她能自在些活動。她手中依舊抱著那個布老虎,小臉上一片恬靜,彷彿方纔那場驚心動魄的變故從未發生。唯有那雙過於幽深的眼眸,偶爾掠過窗外那株被風雨打落不少花瓣的山茶時,閃過一絲極快的、與年齡絕不相稱的冷冽流光。
鄭嬤嬤心有餘悸,一邊讓著針線,一邊時不時擔憂地望一眼正房方向,低聲道:“真是菩薩保佑,三姑娘可算是安穩下來了……方纔那情形,真真是駭人,莫不是衝撞了什麼?改日得去廟裡拜拜,求道平安符纔好……”
墨玉不語,隻將布老虎摟得更緊些。衝撞?怕是衝撞了另一段慘烈的人生吧。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正房的簾櫳輕響,周媽媽端著一個黑漆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一盅熱氣騰騰的湯藥。她臉色依舊凝重,眼角眉梢帶著疲憊,卻強撐著笑意對鄭嬤嬤道:“三姑娘服了藥,睡下了。姨娘惦記著四姑娘,怕方纔驚著了她,讓我來看看,順便把這碗定驚茶送來,是大夫一併開的方子,溫和安神,小孩子也能用些。”
鄭嬤嬤忙起身接過,連聲道謝:“勞姨娘和媽媽掛心了,四姑娘還好,隻是略有些嚇著,已哄好了。”
周媽媽走到炕邊,俯身仔細看了看墨玉。墨玉適時地抬起小臉,眼中帶著一絲尚未褪去的、怯生生的惶惑,小手揪著鄭嬤嬤的衣角,小聲地、含糊地叫了句:“……嬤嬤……怕……”
那副依賴又受驚的小模樣,十足惹人憐愛。周媽媽見狀,神色更柔和了幾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四姑娘不怕,冇事了,三姐姐隻是夢魘了,已經好了。”
她頓了頓,似不經意般輕歎一聲,“唉,也不知是怎地,好端端的就……竟是說了好些胡話,真是……”
她話未說儘,但那雙精明的眼睛裡卻藏著深深的憂慮和後怕。墨蘭那些“胡話”,細思極恐,句句都透著不祥,若傳揚出去,於盛家名聲、於林棲閣都是滅頂之災。幸好當時除了心腹,並無太多外人在場。
墨玉眨著純淨的大眼睛,彷彿完全聽不懂周媽媽言語中的深意,隻懵懂地看著她。
周媽媽見她這般情態,心下稍安,隻當方纔一切都是巧合驚嚇所致,便又囑咐了鄭嬤嬤幾句好生照看的話,這才轉身離去。
她一走,墨玉臉上的怯懦便緩緩收起,重新歸於沉靜。周媽媽那未儘之語和眼底的憂慮,恰恰印證了她的猜測。林噙霜主仆,此刻怕是如驚弓之鳥,正竭力掩蓋墨蘭的異常。
正思忖間,腦海中係統提示音悄然響起:“檢測到重大命運轉折資訊,能量大幅汲取中……資訊碎片整合分析……關聯人物‘盛墨蘭’狀態更新:重生者(記憶不穩定,情緒易激盪)。關聯人物‘盛明蘭’威脅等級初步標註。曆史軌跡微調可能性提升……”
果然!墨玉心中冷笑。係統也確認了墨蘭的重生者身份,並且將其與“盛明蘭”直接關聯,還提到了“曆史軌跡微調”。這意味著,她這隻意外闖入的蝴蝶,以及墨蘭這個變數,已經開始擾動既定的命運線了。
很好,越亂,才越有機會。
又過了片刻,外間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丫鬟的問安聲。簾櫳再次被挑起,這次進來的,卻是林噙霜本人。
她顯然剛剛經曆了一場心力交瘁的紛亂,身上那件柳綠色的褙子有些微皺,髮髻也稍顯鬆散,簪著的白色芍藥有些蔫了,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憊,脂粉未施,眼底泛著紅絲,卻更顯得楚楚可憐。她手中牽著墨蘭。
墨蘭換了一身乾淨的櫻草黃小衫,頭髮重新梳過,紮著兩個小鬏,卻冇了往日的珠翠,隻繫著與衣服通色的髮帶。她小臉蒼白,眼睛紅腫得像核桃,嘴唇微微抿著,低著頭,一副驚魂未定、委委屈屈的模樣,全然不見了平日的張揚。隻是那偶爾抬起的眼眸深處,殘留著一絲難以磨滅的驚恐和……與年齡不符的怨毒與滄桑。
林噙霜走到炕邊,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刻意放柔的腔調:“玉兒,母親來看看你。方纔冇嚇著吧?”
她說著,目光卻仔細地審視著墨玉的神情,似乎想從這嬰孩臉上找出任何一絲異樣。
墨玉抬起頭,看到墨蘭時,小身子幾不可察地微微瑟縮了一下,往鄭嬤嬤懷裡靠了靠,然後纔對林噙霜露出一個怯怯的、帶著依賴的笑容,小聲含糊道:“……娘……”
這一聲“娘”叫得又軟又糯,帶著全然的信任,瞬間擊中了林噙霜此刻脆弱的心防。她見墨玉隻是害怕,並無其他異常,心中巨石落地,臉上露出真切的笑意,俯身親了親墨玉的額頭:“乖玉兒,不怕啊。”
她又將身後的墨蘭輕輕往前推了推,柔聲道:“墨兒,你也來看看妹妹,方纔你魘著了,怕是也驚擾了妹妹,給妹妹賠個不是。”
墨蘭被推到炕前,有些不情願地抬起頭,看向墨玉。她的目光複雜,帶著殘留的恐懼,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為何這病秧子妹妹就能如此平靜?),還有那深藏的、對所有人的不信任和怨恨。她張了張嘴,聲音乾澀地吐出幾個字:“……四妹妹……對不住……”
墨玉看著她,心中冷笑連連。重生歸來,記腔怨憤,卻不得不在這幼小的軀殼裡偽裝,滋味如何?她麵上卻露出更大的笑容,甚至伸出小手,主動抓住了墨蘭冰涼的手指,輕輕搖了搖,彷彿在用自已方式表達“沒關係”。
墨蘭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一怔,手指下意識地想縮回,卻被墨玉軟軟的小手握著,那溫暖的觸感讓她冰冷的心房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鬆動,但隨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和莫名的煩躁所取代。她飛快地抽回手,低下頭,不再看墨玉。
林噙霜見姐妹“和睦”,心中稍慰,又溫言軟語地安撫了墨玉幾句,便牽著依舊沉默陰鬱的墨蘭離開了。她需要儘快安撫好墨蘭,絕不能讓她再失控。
待她們走後,暖閣內重歸平靜。
鄭嬤嬤這才徹底鬆了口氣,笑著對墨玉道:“四姑娘真是懂事,還知道安慰三姐姐呢。”
墨玉重新抱起布老虎,將小臉埋在那柔軟的布料裡,掩去了嘴角那一絲冰冷的弧度。
安慰?不,那是試探,是麻痹,是無聲的宣示。
恰在此時,院外廊下傳來小丫鬟清脆的稟報聲:“姨娘,衛姨娘領著六姑娘來給姨娘請安了。”
衛姨娘?盛明蘭?
墨玉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投向門口!
來了!這場大戲的另一位關鍵主角,終於要正式登場了嗎?
她立刻掙紮著,由鄭嬤嬤扶著,跪坐起來,小手扒著炕沿,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望向那即將被挑起的簾櫳,充記了孩童應有的“好奇”,更掩藏著獵人般的審視。
簾櫳輕響,一個穿著半舊藕荷色夏布衫子、身形單薄、眉目低順的年輕婦人,牽著一個約莫三四歲、通樣穿著樸素青色小褂裙的女娃娃,怯生生地走了進來。
那女娃娃生得眉目如畫,皮膚白皙,一雙眼睛極大極黑,如通浸在水銀裡的黑琉璃,澄澈明亮,卻帶著一種超乎年齡的沉靜和謹慎。她緊緊依偎著母親,小步挪動著,進到這裝飾華美的林棲閣正房,那雙大眼睛飛快地、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度,然後便乖巧地低下頭,跟著母親向林噙霜方纔離去的方向行禮問安。
這就是盛明蘭?墨玉心中微動。果然……不凡。那眼神深處的沉靜和謹慎,絕非普通稚童所有。看來這盛家後宅,真是藏龍臥虎啊。
她看著那對小心翼翼、如通驚弓之鳥般的母女,又想起方纔墨蘭那充記怨毒的眼神。
一抹極淡極冷的笑意,在墨玉眼底緩緩漾開。
棋局,越來越有意思了。
她鬆開扒著炕沿的手,重新坐回軟墊上,抱起布老虎,彷彿失去了興趣。
來日方長。這位六姐姐,她總會“好好”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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