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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水兩望各江山 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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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死!”

老劉的結論一出,盧照緊緊蹙眉。

不過他並未說話,隻是看向趙鯉。

趙鯉叫人遞來一雙鹿皮手套,蹲身扶正了地上這具屍體的頭顱。

隻見額角右側,三道已失光芒的虎爪痕。

這印記趙鯉自然認得。

沈小花背上便背著這個印,是對它曾助畫皮為惡的懲罰標誌。

直到現在,沈小花立下不少功勳,依舊會在正午午時,尋個僻靜之處——等待每日的神火灼燒,隻是較之開始時,灼燒時間減少許多。

這個校尉究竟做了什麼,竟惹狴犴大人如此動怒?

還有,老劉曾提及這個校尉的血不太新鮮。

趙鯉思忖著,先站起身來環視四周。

這校尉暴死在眾目睽睽下,目擊之人不少。

靖寧衛中番子俱是精英,沒有慌亂和沒有交頭接耳,都十分配合的留在事發現場。

但心中難免生出疑慮。

須得給一個妥帖的交代。

趙鯉一邊思索,一邊淡然摘下鹿皮手套。

采取了折中的說法。

“此人或被下了暗手,不必驚慌。”

“先收殮屍骸,此案由我親自查辦,今日曾與他有過對話,接觸之人留下問話。”

“其餘人等清掃廳堂,繼續為狴犴大人上香。”

名望是實績拚出來的,趙鯉諸如多子鬼母之類的功績不能公佈。

但部分能公佈的案子,都在靖寧衛內部傳揚。

她說話現在是很管用的。

聽她如此結論,眾人心中一定,遵命四散開來。

這校尉的屍首被送入專門的詭案勘驗房。

那房中佈置鎮山符,有狴犴神龕,還有皇帝親賜大景祭祀國器。

就是多子鬼母進了,也得抱頭蹲下說話。

這屍首即便有再多隱患,在那處也是無用的。

正好,泰州的那對袁氏仵作也隨著沈晏一並回來。

雖剛來便開始乾活,可也沒有辦法。

趙鯉命人將還未來得及安頓的仵作父子兩叫來,和老劉一塊查驗屍體。

屍體被搬運走,廳室之中很快清掃乾淨,地麵重新恢複光可鑒人。

趙鯉暫立狴犴神龕側,看著衛中各百戶領著手下校尉力士上前上香。

待親自監看再無第二個暴死之人後,她這纔回到班房。

班房之中,盧照正領這魯建興、田齊、宮戰,問詢和那暴死校尉接觸過的人。

沈晏正坐上首。

此時他已收拾停當,再無床榻之間那叫人垂涎的模樣。

未著官服,特意穿了件高領衫子,新換玄色大氅上白毛正好擋住頸側點點紅印。

他心情極差,麵無表情坐在圈椅上,弄得眾人膽戰心驚。

趙鯉一進來,班房才齊齊傳來大喘氣的聲音,凝滯空氣一掃而空。

趙鯉忍不住白了他們兩眼,沈大人是會吃人還是怎麼的?

趙鯉走近,沈晏臉上神色一緩,為她遞來一盞熱茶一碟子點心。

“你早上沒吃東西,我讓阿詹親自去三山街給你買早點。”

趙鯉抿唇強按心尖癢意,坐在了沈晏身側圈椅上:“多謝沈大人。”

若非是要命工作時間,怎麼也得探手在他掌心撓一下。

趙鯉正想著,盧照走上前來。

趙鯉手下精英幾乎都在,詢問速度極快。

從門房到目擊那個校尉死亡的倒黴蛋。

眾人口供都捧在了盧照手中。

趙鯉對半分了,與沈晏交換觀看。

半晌後,兩人對視一眼。

這個名叫關修文的校尉果然有問題。

在門房等人眼中,他倒一切正常。

但與他有私交之人提及,關修文在一出詭案中受傷,一直告假。

從鎮撫司衙門的宅舍搬走。

養病期間,聽聞他出手闊綽不少。

在一處裡坊購置了小宅子,據聞還納了兩房妾室。

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正走動關係,想調回鄉裡。

雖說尋了藉口說是家中老孃病重,好回鄉照料。

但這理由十分奇怪。

不說京官與地方官同品高兩檔。

便是京城的百姓,走路都要抖擻一些。

曾有趣事一樁,京中霸道老婦見官轎而不引避,吏人誤以為是男人,嗬而觸之。

老婦摘下頭巾,當麵叱道:“我在京城住了五十年,這些見了千千萬萬,罕稀你這蟻子官。”

京中百姓之豪橫,可見一斑。

如靖寧衛,京中靖寧衛與地方靖寧衛也不同。

趙鯉帶宮戰田齊等人回京,就是為了叫他們來京城走兩圈。

擴充套件人脈與盧照等人相熟同時,尋機朝覲沾沾皇氣,履曆更好看些。

像是這個校尉這般,突然發財且要逆向操作從京中調走去地方,就是最大的問題。

沈晏對貪腐最有經驗,他輕叩桌麵:“去查此人平常人情往來,將他曾負責的案件卷宗提來。”

“立即命人將他新娶小妾帶回。”

曆來查貪腐,一查經濟人情往來,二查職責許可權。

對男性,還得重點查下半身那檔子事。

尤其這校尉乍然暴富,最易對枕邊人泄出口風炫耀。

沈晏這廂采取行動,趙鯉則是命人去準備扶乩之物。

看能不能從狴犴大人處得到線索。

扶乩的乩筆沙盤迅速準備好,趙鯉先在狴犴神龕前,奉上清香一炷。

手剛觸樟木乩筆,筆尖一顫,登時立起。

沙盤上沙沙作響。

很快,出現了一副極抽象的火柴人畫。

一個方框裡邊,伏倒六具屍骸,上麵火焰跳躍。

一個戴小帽的小人叉腰提刀,腳下踩著一個吐舌頭的小人。

趙鯉視線遊移了一瞬。

狴犴大人的畫風還是這般抽象。

祂本尊,是沒發現還是挺有自信?

趙鯉咬唇,作認真觀看狀態,內心卻難免腹誹了一句。

不料,她給狴犴供奉的香忽然一暗,眼看就要熄滅。

趙鯉忙認錯:“錯了錯了,狴犴大人,是屬下錯了!”

您老人家畫得賊好,簡潔明瞭!

聽她道歉,香案上的線香才重新亮起。

趙鯉再不敢說,讓狴犴寫字之類尋死的話。

牢記下乩盤上的內容,轉身出了廳室。

臨去前,狴犴還是大方賞了她一個果子。

回到班房,沈晏正在翻看卷宗。

他閱讀速度極快,很快將一卷地字號卷宗,放到了趙鯉麵前。

“這是關修文在臘月時辦理的一樁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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