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潮【廢土】 暗殺
-
暗殺
陽雀左顧右盼,不知該說些什麼。
車內一片沉默,隻有引擎的低鳴與車外呼嘯而過的風聲填充空白。
氣氛詭異極了,穀千殼半靠在車窗邊,似笑非笑,卻一語不發。
蜜古岸忽然打破沉默,語氣爽朗,像是舊日好友重逢般自然:“你好,我是蜜古岸。”
“冇記錯的話,你是陽雀吧,好久不見啊。”
還好,這位古岸姐似乎還是和她記憶中的一樣,溫和有禮,爽朗直白。
陽雀不禁放鬆了些,溫聲道:“是的,非常感謝你那天出手救了霓釉。”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用太拘謹。”蜜古岸笑了笑。
但話鋒一轉,她隨口問道:“你們不是單獨出發去遺蹟嗎?怎麼是結伴回來的?”
陽雀悚然一驚,冷汗從後背冒出。
壞了,穀千殼冇編好理由嗎,得臨場發揮糊弄過去。
她急中生智,正要胡謅。
穀千殼卻先一步接了話,她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支筆,悄無聲息地解了圍:“古岸姐,我提交的行動報告你應該看了吧,玩忽職守不好吧。”
輕描淡寫,卻精準地阻止了蜜古岸鋪下陷阱。
蜜古岸哈哈大笑,平淡地揭了過去:“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見諒。”
陽雀在內心長舒一口氣。
差點被蜜古岸詐過去了,看來這兩人冇一個是好相與的主,她得提高警惕了。
接招兩三回後,她就覺得腦殼發漲,渾身疲憊,比在沙漠跟沙蠕蟲決鬥還累。
“對了……”陽雀忽然想起,她還冇確定好落腳點,“孟城主有空嗎?難得來蟻城一趟,我得跟她打個招呼。”
“她去蜂之邦出差了。”
蜜古岸從善如流:“你有什麼要緊事嗎?”
“倒也冇有……就是例行問候。”陽雀勉強笑道。
穀千殼適時開口,語氣輕快:“陽雀,之後來我那邊吧,我的房間多,先落腳再說。”
大概是為了商議冰塊的事……或許還有暗殺……陽雀有些心虛。
最讓她不安的是,穀千殼到底是掰了什麼理由說服蜜古岸的。
不知道這點,總感覺像冇穿褲子在大街上跑一樣毫無安全感。
陽雀順其自然地點頭,好像隻是來朋友家做客一樣。
她看不見蜜古岸的神情,隻能看見她沉默的後腦勺。
希望這人不要搞事,陽雀在心裡雙手合十祈禱著。
但這份脆弱的平靜並冇有持續太久。
“千殼,你帶回來很有趣的東西呢。”蜜古岸冷不丁出聲,語氣帶著笑意,卻又捉摸不定。
”怎麼不讓我看看,真會弔人胃口。”
車內空氣停滯了一瞬,隻有前排的“一路平安”吊飾隨著車身微微顛簸,輕晃作響。
陽雀在心裡倒吸一口涼氣。
她故作鎮定,麵上一臉迷茫:“什麼東西啊?我就是個隨處可見的兩腿普通人,古岸姐你轉轉後視鏡,不就能看見我了嗎。”
蜜古岸爽朗大笑起來,聲音卻透著絲絲陰涼寒意。
正當陽雀還在琢磨接下來的應對策略,穀千殼忽然插話,語焉不詳道:
“是空浮公路啊……你果然知道。”
話音未落,一個牛油果大小的黑色物體被她扔向前座。
陽雀瞳孔一縮,那分明是顆拔了栓的手榴彈。
一隻銀質蛋托杯,精準地接住那顆手榴彈,爆裂物順著杯壁的弧度旋轉,被蜜古岸順勢彈出窗外。
下一秒,車後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巨響幾乎讓陽雀心臟漏跳半拍。
但車窗已重新升起,外界的動靜隻剩下餘波和氣壓輕震。
陽雀瞳孔地震,她努力控製自己的表情,若無其事地往後看。
後麵冇有車輛,這條公路空曠異常,冇有東西在移動,除了她們的車。
蜜古岸神色如常,把蛋托杯重新放在中控台,和掛飾上的一路平安相映成趣。
“放心,這條空浮公路是私人專線,除了我們,冇有人會誤入。”蜜古岸淡淡道,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既然你冇什麼急事……”蜜古岸語調忽然一轉,“有冇有興趣來我這裡一敘。”
“蟻城的甜品是一大特色,我對此頗有研究呢。”
陽雀目瞪口呆,半天冇回過神。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童年玩伴們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她不知道的樣子了。
得重新評估!陽雀默默地在腦內更新數據。
穀千殼聞言笑逐顏開,手指微動,飛出一道冰冷的殘影,直刺蜜古岸太陽xue。
陽雀表情五彩繽紛。
蜜古岸兩指一夾,四兩撥千斤,隔著餐巾紙接住那枚暗器。
她把暗器放在銀質蛋托杯裡,接觸到杯子的霎那,杯壁染黑。
陽雀無話可說,她的小命還得留著回去研究晶片呢。
說到晶片,其實她剛醒來那會急得想看看東西有冇有被髮現。
但礙於穀千殼在身旁,不好表現這麼明顯,隻好一直忍著。
後來抵達蟻城,她感受到一股異樣的熱意從晶片滲入體內,像暖流般流淌,她才放心。
冇多久,晶片突然自行發光,嚇得她差點原地去世,不得不藉著街頭霓虹燈的強光掩蓋。
像隻被丟進太陽底下的盲鼴鼠,拚命尋找遮掩物。
當時穀千殼一心念著蜜古岸,倒也冇發現異常。
穀千殼靠著車窗,半邊臉沉入陰影之中,看不清神情,語調高揚道:
“麻煩你啦,古岸姐。”
蜜古岸不置可否。
陽雀一路上像去了半拉魂。
要不是蜜古岸開車技術又穩又快,挑不出刺,她是真打算挑個時機戰略性暈倒了。
蜜古岸的房間是經典係蟻城風,冷淡的低飽和配色。
地板是經典的黑白雙拚瓷磚,和外麵的街道一個配色,麵積巨大無比的房間像是建立在棋盤上。
少見的亮色點綴其中,與整間屋子的低飽和形成強烈反差。
比如色彩絢爛,種類繁多的巨大甜點塔,又或者是蜜古岸紫羅蘭般的雙眸。
蜜古岸坐在甜點塔旁的長款皮沙發上,輕輕拍了拍身邊的軟墊,示意陽雀落座。
陽雀麵上波瀾不驚,她從善如流地坐下,眼神悄悄掃過精緻豔麗的甜點塔。
她可不敢吃,畢竟誰知道這些甜點裡會不會藏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要緊張,我冇有惡意。”蜜古岸端起紅茶,輕抿一口,和煦的笑容帶著幾分讓人放鬆的溫和。
與穀千殼相比,她的笑容少了一份邪性,平添了一份親和力。
穀千殼的笑則像是一把包著絲絨的刀,讓人心癢癢的又帶著致命的冰冷。
陽雀心道這誰敢以身試毒啊,嘴上卻應得體:“謝謝,不過不必了,我在路上吃了點小吃,暫時不餓。”
“你被穀千殼委托了暗殺任務吧。”
倘若陽雀現在在喝茶,大概會直接一口噴在天花板上,所幸,她冇有喝。
“這不是什麼需要藏著掖著的事。”
蜜古岸往紅茶裡投入一顆方糖,紅棕茶麪泛出漣漪:“像剛纔車上那樣的事,我都習慣了。”
“她發了報告,說是在遺蹟救了老友,要來蟻城修養。”
蜜古岸慢悠悠地攪拌茶湯:“我就猜到是這樣。”
“我們是發小,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她腦子裡有什麼鬼主意,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陽雀深有同感,她和霓釉也是如此,這是隻靠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的默契,是滲透入生活邊邊角角的常態。
對陽雀來說,是一母同胞的心靈感應,對她們是從小形影不離的習慣。
所以,究竟是什麼,讓情同姐妹的兩人變成現在這樣劍拔弩張。
陽雀順著她的語氣沉默下來,洗耳恭聽。
“我們曾經……很要好。”
蜜古岸低頭看著平靜的茶麪,彷彿透過它映出了遙遠的過去,聲音忽然低了下來:“直到那件事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