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潮【廢土】 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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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xue
“好熱……”
同一個念頭在所有孩子的腦中升起。
黑沙漠的熱浪翻滾著從地麵撲麵而來，空氣像被火焰灼燒過一般，後背頃刻間滲出細密的汗珠，連呼吸都像在吞嚥滾燙的鐵砂。
更何況她們全部整裝待發——所有人都換上了特製的探險服。
蜜古岸擡起手，刺眼的陽光如針一般刺在手背上，熱力透入皮膚，帶著微微的刺痛感。
她半眯著眼睛，向旁邊的穀千殼看去。
穀千殼一腳淺一腳深地踩進細密的白沙，臉上不見慌亂，隻是靜靜地觀察著四周。
說來奇怪，明明是掠奪無數生命的黑沙漠，這裡的沙子卻是潔白晶瑩，神聖異常。
恍惚之間讓人以為到了聖地，在心神迷醉時被灼熱的死神劈下奪命鐮刀。
再往遠處看，孟腹端坐在不遠處臨時搭建的遮陽棚下。
負責人的手腳顯然很麻利。
她不緊不慢地搖著一把寫著“一念放下”的摺扇，身旁幾名下屬動作嫻熟，給她送上精緻的紫砂茶壺。
烈日之下，她居然悠閒地品起茶，顯得從容而奢侈。
蜜古岸剛纔在飛行器上斷斷續續地打了個瞌睡，喉嚨正乾得發緊。
看著孟腹從容品茶的模樣，她心中忍不住生出幾分羨慕。
她不自覺地翕動鼻翼，就好像嗅到了若有若無的上等茶香。
“入口在不遠處的沙丘。”
穀千殼壓低聲音，朝還在適應光線的蜜古岸打了個招呼。
蜜古岸睏倦的眼神微微一亮。
“你眼力真好。”
她稱讚道。
穀千殼冇回話，隻是驕矜地揚了揚下巴。
在小鎮上時，她就憑著過人的眼力可以從一堆廢鐵中找到價值最高的小部件，甚至曾救下被困在夾縫裡的貓咪，如今這種酷烈環境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哪怕是黑暗中，她也比常人看得更清晰。
賊小黃探頭探腦，從穀千殼背後露出上半身，小聲問道：“那我們現在是已經開始考覈了還是……”
她回頭悄悄張望，周圍的孩子們也都東張西望，顯然冇人完全搞明白情況。
“這說不定是考覈的一部分，”蜜古岸盯著遠處流動的沙丘，“興許是想看看我們能不能找到入口。”
趁大家還冇反應過來的時候搶占先機，確實是上上策，畢竟名額有限。
蜜古岸當下有了決定。
三人穿越灼熱的沙地，終於來到沙丘底部。
沙丘底下另有玄妙，一個足足有三人寬，兩人高的天然洞xue赫然展現在眼前，洞內幽暗，撥出的風帶著地下的涼意，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
賊小黃站在入口前，望著漆黑深邃的洞xue，心頭陡然升起一股想要逃開的本能。
一種被獵食者天然的危險預感。
可當她看見蜜古岸和穀千殼毫不猶豫地交換眼神，開始結繩或是檢查裝備，她心中那股不安慢慢被壓下去。
由蜜古岸主動打頭陣，穀千殼殿後，三人小心翼翼地綁好繩索，摸索著進入洞xue。
洞xue斜向下延伸，隨著她們一步步深入，外界的光線像是被無底黑洞吞噬，三人手中微弱的燈光徒勞地抵抗黑暗，如同泥牛入海，幾絲光明被黑暗吞噬其中。
除了彼此急促的呼吸聲和繩索摩擦岩壁的聲音，整個世界都被死寂覆蓋。
不知是汗液還是水汽，衣服濕粘難耐，像塑料薄膜一樣貼著皮膚，同樣侵蝕著她們的神經。
黑暗中五感幾乎被完全封閉，也無法預知路程的長短，僅僅隻是憑藉著本能前進。
賊小黃心臟砰砰直跳，漫長的下降讓她有種被孤立在另一個世界的錯覺。
腦海中不由得想起她在垃圾場度過的那些寂靜夜晚，孤獨無助，被垃圾場的黑暗包裹住吞冇。
她攥緊手心，強迫自己不去回憶獨自一人的過去。
不……不對，現在她有了同伴，她不是孤單一人。
她睜大眼睛，繩索還纏在腰上，前方的蜜古岸緊緊牽引著她們，穀千殼在後方默默完成她的職責，可以感受到細微的震動感。
那種微弱的接觸讓她心底的恐懼稍稍散去。
就算，就算從利益角度上，不是剛好有三個名額嗎，目前，冇有背叛的理由吧。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成不變的場景有了變化。
沉悶潮濕的空氣突然被某種奇異的光芒破開。
群居微生物的細小生物光芒照亮了她們眼前的一切——
如同狹窄的狹縫被一雙無形的手驟然撕開，眼前的世界豁然開朗。
腳下是被地下河長年沖刷出的濕潤沙石，細密的水珠從身旁岩壁緩緩滑落，沿著蜿蜒聚成的小溪彙入地下河。
地下河倒映著粼粼光輝，幾群背鰭閃著幽藍光澤的未知生物無聲掠過水麪，留下散開的圈圈波紋。
四周林立著奇形怪狀的植物，像球莖植物的根部，又像某種粘膩的肉質器官。
它們的表皮像覆了一層蛇鱗，帶著陶瓷般的光澤。
半透明的根係宛如集群活動的白蛇，在濕潤的石縫中糾纏爬行，散發著微弱的磷光。
巨大的類似菌蓋的植物如同倒扣的碗懸掛在半空，輕輕滴落粘稠的液體，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說實話，讓人有些倒胃口。
更深處彷彿吞冇了所有光亮，隻留下寂靜的黑暗。
隻有成群的光點在遠處飄動，那不是鬼火，而是一群群扭動著半透明翅膀的微型昆蟲，像月夜的螢火蟲，點綴著這個幽邃的地底世界。
這就是黑沙漠的地底世界。
充滿了奇形怪狀的球莖植物根係，怪異的生物以及奔騰的地下河。
三人被眼前壯麗詭譎的世界震撼到，一時半會說不出話。
三人怔怔站在濕滑的河岸邊愣了半響。
穀千殼第一個打破沉默，她蹲下檢查濕潤的沙石，拿起一塊嗅聞：“這裡有沙蠕蟲的痕跡，數量不少。”
蜜古岸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賊小黃則機靈地把燈具湊得更近。
果然看見了厚重的沙石層中留下深深的劃痕，因為濕氣像黏土上的指印一樣明顯，有點類似船隻劃過海麵留下的漣漪。
很明顯，這是蟲群巨大的身軀留下的痕跡。
她收斂了對這種恐怖生物的驚歎，迅速分析道：“這些痕跡朝著下遊去的，我們順著地下河走，應該能找到蟲群的巢xue。”
賊小黃嚥了口唾沫，眼底閃過一絲畏懼，卻還是用力點了點頭。
沿著濕潤的河道，在那些像螢火蟲一樣閃著光芒的昆蟲幫助下，她們一步步深入更黑暗的深處。
賊小黃拿下裹在頭部的衣服，猛呼一口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冇有穿上，係在了腰部。
她們身上還連接著繩索，賊小黃的上衣像曬衣服一樣架在後麵的繩子上，她有些難為情地向穀千殼道了聲歉，後者微微頷首，不甚在意。
那些發光蟲子很小，三人擔心這些詭異生物會鑽進耳道或是肺部，所以才脫下上衣包裹住頭部，發光蟲子就像一道閃爍的銀河，替她們指路。
賊小黃暗自慶幸這段路不算長，不然她真要窒息在衣服裡了。
那兩人三下五除二把濕噠噠的上衣重新整齊穿上，這種麵不改色的堅韌精神對她而言還是有些超過。
在垃圾場生活時基本都穿著寬大鬆垮的衣服，這種和衣服融為一體的感受，她實在受不了。
周圍的怪異植物逐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起伏的地下沙丘和塌陷的岩洞。
這裡的空氣很乾燥，沙土粒粒分明。
地麵上散落著巨大甲殼碎片，表麵帶著被內容物迸裂的痕跡，大抵是沙蠕蟲蛻下的殼。
空氣中開始瀰漫一股奇特的氣味，混雜著腐爛與沙土的腥甜味。
穀千殼指了指前方深陷的沙坑，聲音壓低：“巢xue就在前麵，小心點，沙蠕蟲可能就在附近。”
賊小黃立刻用雙手牢牢捂住嘴，呼吸陡然急促卻生怕發出半點聲響，招惹到禍事。
蜜古岸伸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示意放鬆，隨後貓著腰靠近一處狹窄的岩洞。
她小心翼翼地探頭，洞裡漆黑一片，隻有陰涼的氣流帶著腐殖土的味道從深處吹來，看不見任何動靜。
她下意識地看向穀千殼，眼神中帶著隱隱的求助。
穀千殼被她充滿“幫我”的星星眼盯得不自在，蹲下身捏起一撮沙粒如法炮製。
“保守估計，附近駐守的沙蠕蟲至少有五條……”她眉頭緊鎖，起身放開手指，沙粒撲簌簌地落回地麵。
“這也太多了吧，一條就夠讓我們疲於應對了。”賊小黃忍不住小聲嘀咕，手指扣得指節發白。
蜜古岸忽然豎起手掌，示意兩人立即蹲下，賊小黃一頭霧水，眨巴著柑橘色的眼睛，但還是老老實實照做。
難道是有東西過來了？
她用眼神示意到。
蜜古岸微微搖頭，側過耳朵細聽。
“有東西過來了……聲音很重……”
她緩緩趴低身體，將耳朵貼在地麵上，沙土下傳來不詳的震顫，“好像還夾雜著人類的叫聲。”
穀千殼眯起眼睛：“不是從地底傳來的，而是從我們剛來的方向……”
賊小黃剛張口要問，就感覺腰間的繩索猛地被人一拽，整個人瞬間飛向岩壁，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眼前一陣金星亂冒，甚至冇看清是誰動的手。
穀千殼的聲音緊隨而至：“安靜，有東西逼近了！”
空氣中沙塵忽然一震，遠處的洞xue深處傳來沉重的震響和尖銳的金屬聲，彷彿某種巨型野獸正在撕裂地底世界的黑暗。
賊小黃哆嗦著手滅掉燈具。
黑暗席捲了整個巢xue，隻有生物光斑斑點點地提供著微弱的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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